——有錢能使鬼推磨!
——有錢也能使磨推鬼!
因為煤,原本正一商盟中…十一個家族的云臺南陽將,如今發展到了十七個家族,扶風、潁川…均有家族聞訊加入進來…
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擴大!
當然了,這些新的家族是求著要加入的。
究其原因,還是為了“錢…”,為了巨大的利益。
如此也能看出,此前兩處煤炭開采地的分成有多么的豐厚。
當然…隨著正一商盟成員的增加,兩處煤炭開采地已經遠遠不夠了…
錢永遠賺不完,可錢…永遠也不嫌多。
“柳盟主啊,人人稱你是玉林柳郎,你又怎會只知道兩處煤的開采地呢?多半是開胃小菜吧?…啊,哈哈…依我之見,你這腦子里怕是還裝著二十處、二百處吧?再拿出來幾處,你只管動動嘴,其它的交給我們就好,咱們與柳盟主都有的賺哪!”
說話的族長姓馮,乃是云臺二十八將中,排名第七,潁川馮家的族長。
曾經…他的先祖馮異被漢光武帝敕封為“征西大將軍”,隨征河北、鎮守孟津、平定關中、征討隴右,立下了不少大功。
而這馮異最為人樂道的是。
他與其他將軍們截然不同…
往往征戰間隙,常常聚在一起聊天,話題無非是自述戰功,胡吹亂侃…
而往往這個時候,馮異就會一個人默默躲到大樹下面,士兵們便給他起了個“大樹將軍”的稱號!
軍中無人不知!
當然了,論及戰功…劉秀對他的評價是——“將軍之于國家。義則君臣。恩猶父子!”
足可見,這潁川馮氏當年的地位。
當然…祖輩英雄,到這一代,馮家這將門后裔也算是沒落狀態,如今的潁川最有名的是“荀、鐘、韓、陳”四家…
如果按照歷史原本的軌跡,這四家荀或、鐘繇、韓馥、陳群將在很長一段時間,主導中原與北方的時局、政局。
馮家…
呵呵,用一句時髦的話講,那就是——家人們,沒落了!
也正因為沒落,所以馮家太渴望崛起…
可崛起哪里能繞得開錢呢?
當然,不只是馮家…
馮家這么一開口,一干家族的族長都按捺不住了,紛紛請求柳羽再告訴他們幾處藏煤之所。
一下子,這碩大的酒席上,所有族長都站起來了…所有目光直愣愣的望向柳羽…
“呵呵…”
倒是劉羽,他笑了,淺笑過后,卻是露出了為難之色。
他一言不發,而是取來桌上的木勺…“砰”的一聲,他拿木勺在一個木制的小道童的頭上敲了一下…
這舉動可把所有人看呆了。
哪曾想,“砰”的一聲又是一下敲擊。
這一下過后,柳羽絲毫不停歇,又敲了第三下!
敲完這三下,柳羽故意的嘆出口氣…搖著頭緩緩起身從后門走出了此間閣宇,卻是背著手…關門時…特地留了一條縫!
這個…
頓時間不少族長撓著頭,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更有不少心生怯意,琢磨著…該不會是他們惹柳盟主生氣了吧?
不就是要一處煤礦么…
其實,他們還留有后手,或者說…這些族長的底線是,只要告訴他們地點,他們可以把九成利潤就交給正一商盟。
這是因為,所有族長都敏銳的察覺到,煤…還是無煙煤,這種資源的收益簡直是巨大到“恐怖如斯”的存在。
只要媒田的數量夠多,他們十七個家族分一成也不少了!
只要能挖煤,他們可以做一切的妥協!
只是…
局勢的發展讓他們有些懵。
這…啥情況?
怎么說走就走了?
唉聲嘆氣是什么意思?
“鄧族長?柳…柳盟主這是什么意思?”
“咱們不會是惹到他了吧?”
“鄧族長,這煤田的開采,可關乎咱們云臺將門能否中興,你…你得去勸勸柳盟主啊!”
“再怎么說,咱們也都是正一商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柳羽走了…
一下子,鄧某成了香窩窩!
鄧某也在思考…
柳羽這是什么意思。
敲擊三下?留門…等等…敲擊三下,留后門?難道這是——“三更?后門見?”
一想到這里,鄧某深吸一口氣,當即,他的臉色一擺,“好了好了,都回去吧…等今日過了,柳盟主氣消一些了,老夫再去拜訪!散了,散了…”
鄧某站起身來,桌上的酒席一口未動,他已經徐徐離開。
其它的一干族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他們中,無論是新來的,還是原本的受益者…可都不舍得,失去柳羽這么個大財神,這么個“聚寶盆”哪!
洛陽,皇宮,龍樓鳳闕的千秋萬歲殿內。
站在殿外高高的石階上,天子劉宏眺望著夕陽的余光,隨著余光的漸漸微弱…他的心情也莫名的沉重了一分。
不過,很快,一縷幽香從身后徐徐傳來…
人未至,香味先來了。
劉宏的心情好轉了一分,轉過頭來。“荀卿來了!”
“陛下傳臣,不敢不來!”荀或拱手。
“陪朕走走…”
劉宏看著昏暗的天,輕聲感慨道…
荀或也看出了陛下有心事,當即答應一聲,跟在了劉宏的身后。
已經到了十一月,御花園的花往衰敗方向去長,一片蕭索模樣。
劉宏饒有興致的問道:“朕聽聞,冬至時百姓們會用黍米和羊羔,在水井的旁邊祭祀幽冥鬼神,然后再去祭祀自己的祖先,可有此事。”
“有!”荀或解釋道:“太乙天尊、酆都大帝、東岳大帝、十殿閻王,他們均是幽冥鬼神,特別是十殿閻王,在道家的篇章中,人死后都要到陰間去報道,接受閻王的審判,生前行善者,可升天堂,享富貴,生前作惡者,會受懲罰,下地獄。”
呵呵…
劉宏笑了,“那想來荀卿這樣的翩翩君子,多半會升天堂吧!”
這話脫口…
荀或連忙拱手。“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天堂,但陛下是真龍天子,定然會羽化成仙,庇佑大漢!”
“哈哈哈…”
荀或的話成功把劉宏說笑了,他也停下腳步,回望向荀或。“荀卿哪,朕不喜歡那些朝堂上的官員,他們始終一副致君堯舜的模樣,時時刻刻要給朕講大道理,可遇到事總是退縮,國庫空虛時如此,烏桓進犯時又是如此,朕不喜歡!可若是阿諛奉承如張常侍、趙常侍這邊,雖聽著舒服,可于大漢無益,朕亦不喜歡!”
講到這兒,劉宏拍了拍荀或的肩膀。“荀卿,你是那玉林柳郎送給朕的,你與朕就莫要諂媚了。”
講到這兒,劉宏話鋒一轉。“那劉玄德、魏文長可回來了?”
“已經在路上了。”荀或如實道:“只是,幽州距離洛陽城相距千里,怕是還得行個十幾日。”
話題轉移到了幽州的戰事…
這才是劉宏想聊的,也是他方才惆悵的。
“荀卿,你說說,這次幽州大捷,四千北軍就逼退了幾萬胡騎,還是在平原地帶,此戰能勝的關鍵是什么?”
這個…
天子劉宏的這個問題拋出,荀或遲疑了一下。
可不等他回答,劉宏再度開口。“荀卿再說說,日后,我大漢如何在與胡人的征戰中一次次的復刻這樣的大勝呢?”
兩個問題拋出,劉宏的目光盯著荀或。
儼然,這個問題不只是問荀或,更是詢問荀或背后的柳羽…
荀或眸光閃爍,沉吟了許久,方才開口道:“陛下,依臣之間,此戰能勝烏桓,誠然與謀略、膽識、堅韌這些行軍、用兵的方略有關,可最重要的卻不是這個…”
“唔…”
荀或的回答一下子就吸引了劉宏的注意。
“說說看。”
“依臣之間,這次能贏的關鍵在于將門與氏族!”荀或語氣篤定。
“將門與氏族?”劉宏重復了一遍,似乎沒有完全聽懂。
“陛下且回憶一番,當初烏桓南下,整個朝廷盡數是唱衰之聲,各個公卿上書陛下,不能救援,更不能動用北軍兵馬。”
荀或朗聲道:“誠然,這些公卿有為陛下考慮,擔心陛下重蹈三年前征討鮮卑大敗的覆轍,可更多的,他們卻是為自己考慮。”
“中原比邊陲安逸太多了,這里紙醉金迷,若無好處…誰會愿意動用一切資源與胡人拼命!便是為此,其實阻撓陛下的從來都是這些‘安逸’慣了,再無血腥的氏族與將門罷了!”
劉宏一只手搭在了下巴上,似乎,荀或的話讓他陷入了某種沉思。
“繼續說…”
劉宏示意道。
荀或則繼續開口,“可幽州一戰的轉折點在哪?其實是在柳羽在南陽組建起一支兩萬人的兵馬,公卿、百姓、兵甲…都是盲從的,臣斗膽試問陛下,若是沒有這支兩萬人的兵馬,縱是橋太尉在朝堂上說出了花,朝廷諸臣也絕不會支持陛下派出北軍的兵馬,若沒有北軍的兩個軍團出擊,這一戰又談何勝?如何言勝?更莫說劉玄德的堅守、魏文長的偷襲…這些都是建立在朝廷支持陛下北上征戰烏桓的前提下。”
聽到這兒…
劉宏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暗沉如水。
方才看著日落,他便在思考這個問題。
誠如荀或說的那樣,他貴為大漢天子,可最后是否主戰,是否能戰,呵呵…他卻不能做決斷。
諷刺…
好生諷刺!
“是啊,若非南陽的這些兵馬,朝堂上主戰的阻力勢必會巨大,柳羽,一郡郡守…從無觸碰過兵權,他卻能募集出一支兩萬人的兵馬,委實讓朕驚到了。”
“陛下,柳弟…不,是柳羽他…”
荀或似乎習慣了用“柳弟”這樣的稱呼,不經意間就會說錯…
要知道,古代直呼人名諱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當然,天子直呼“柳羽”這沒什么,因為天子是“尊”位。
可荀或直呼柳弟的名字,難免…
偏偏,柳弟并未及冠,也尚未授人賜字,這就難受了。
哪曾想,劉宏直接打斷了荀或的話。
“哈哈,你直呼‘柳弟’即可,他是功臣,又是朕剛剛敕封的‘討烏桓中郎將’,柳弟便柳弟,并不算失儀!”
聽到這兒,荀或莫名的感覺,陛下對柳弟的一股…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陛下,柳弟總是告訴臣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無論是家族,還是個人,人生于世都是在逐利,柳弟在南陽募集的兩萬兵其實本是云臺二十八將中南陽十一將門后裔的護院、奴仆、部曲…沒落的南陽將門尚能如此,由此可見,抵御胡虜…不是這些氏族、將門不可,而是不愿意!”
荀或的話愈發的一本正經。“如何讓他們愿意,如何讓他們心甘情愿的抵御胡虜,這才是臣以為,柳弟最高明的地方…而只要順著這個方向去發展,抵御烏桓人的南下可以用這些南陽的云臺將,同樣的,北伐烏桓一樣可以用他們,只要這個‘利’足夠大,足夠誘人!那么…這些南陽的云臺將,乃至于未來,天下的將門、氏族都會趨之若鶩!”
荀或的這番話,儼然觸動到了天子劉宏。
劉宏的眼睛已經緊緊的瞇起,他口中喃喃:“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荀卿說的沒錯,無利不起早,以往朕總是在想如何打壓這些氏族、將門,可實際上,如何引導這些氏族、將門,讓他們去追逐利的過程中,剔除掉大漢的隱患,這才是上計!”
“正所謂上兵伐謀!”
的確…
荀或的話,柳羽的行為,讓劉宏明悟了一些東西。
而順著這個方向去思考,其實…氏族未必就一定會與天子站在對立面,關鍵在于引導,不…不是引導,而是“利誘”!
“哈哈哈…”
想通這一節,天子劉宏爽然笑出聲來,像是一下子掃除了一切心中呃陰霾。
等等…
天子劉宏驟然想到了什么。
“對了…”
“朕聽聞,那些云臺將的后裔紛紛來到了洛陽城,如今正在玉林觀呢,他們多半是有求于這位‘玉林柳郎’?或者說是…為了逐利而來吧?”
講到這兒,劉宏的眼眸瞇起,他像是想通了什么。
“陛下明鑒…”荀或拱手拜道。
“哈哈!”劉宏笑著感慨,“兩處石涅的開采地,就能讓這些將門之后趨之若鶩,以他玉林柳郎馬首是瞻,這要是知道十處、二十處,怕整個烏桓都能打下來了!哈哈…”
誠然,劉宏這話有玩笑的成分。
荀或卻是表情肅然。
在他看來…
多半,柳弟就是要用這種方法,把烏桓給打下來…這與上一次的以血止血不同,這算是以戰養戰!
利用那一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從而…布出一個“以戰養戰”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