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愧是你,何國舅

曲陽大捷后，皇甫嵩再次長途奔襲，向北急行軍。

將士們都累的吐血…

皇甫嵩卻堅持不肯多給些時間讓部隊休息，在他看來…時間就是戰機。

而皇甫嵩的用兵，曹操是佩服的。

原本只夠打到曲陽的糧草，愣是因為皇甫嵩的急行軍，而打到了廣宗城。

這一次…曹操也算是切實學到了一招。

他深刻的明白了，為何皇甫嵩當初出征時堅持只帶四萬人，多出的五千人還退了回去。

節省開支，減少后勤供給壓力，以最有效的將士人數，打最高效率的勝仗。

說起來，皇甫嵩過去在跟入侵外敵對峙，常常長驅直入上百里，后勤供給根本難以保證。能制勝的就是時間，有了時間就能掌握戰機。

他把在邊陲與胡人、羌人征戰的成功經驗帶到了這次征戰中，而這也讓他在戰爭中掌握主動權。

——部隊在糧草缺乏時，只有向自身要供給。

而誠如柳羽此前告訴過曹操的那般…

皇甫嵩的急行軍，精確計算戰爭耗資、胸有成竹、指揮澹定…

這些都使曹操受到極大影響。

讓曹操變得極其擅長指揮四萬人以下的戰役…

若是根據歷史原本的軌跡，在日后的戰爭中，除了赤壁之戰，曹操的任何一場戰爭也的確沒有超過四萬人上限！

而曹操以少勝多的例子比比皆是，以多勝少的例子卻真的不多！

可見曹操深諳皇甫嵩的用兵之法，講究精兵、強兵。

而前面的戰場，便是廣宗城…

這是張角、張寶、張良的據點…

也是黃巾軍的核心所在。

與此同時…

曹操的一封書信，穿過了長長的路途，快馬加鞭的傳回了洛陽。

傳到了玉林觀，這封信箋中，飽含著曹操對戰爭的理解，以及他與皇甫嵩針鋒相對…或者說是…截然迥異的觀點。

他太渴望得到柳羽的回信…

他想知道，他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

玉林觀中，柳羽與荀或是一道看曹操的這封信箋。

內容很全面…

幾乎把曹操三次與皇甫嵩針鋒相對的事兒詳細道明，而這也讓荀或一陣唏噓。

“若是不看這信箋，我哪會想到，孟德在軍營中竟是如此不易！”

荀或沒想到，是因為他不了解曹操…

柳羽可想的完完全全、清清楚楚…

曹操小時候就這性子，從魔獸少年到愣頭青…再到現在，寧折不屈…他有自己的想法，同樣的，他若是與皇甫嵩沒有意見相左，那才奇怪呢？

只不過…

曹操問的這孰對孰錯，這要怎么解答呢？

“文若？你覺得…曹操與皇甫嵩爭執的地方，誰對誰錯呢？”

柳羽索性詢問荀或…

荀或搖搖頭，“這我可說不好，出于本心與善意，我是支持孟德的，婦孺和老幼本沒有錯，他們是被這亂世所牽連，他們惶恐于大漢的連坐之法，卻不知道…戰場上遠比這連坐之法更殘酷！”

講到這兒，荀或頓了一下，“所謂殺一儆百，既邁出了造反、叛亂的這一步，若是不能除惡務盡，那勢必會讓更多的蛾賊懷抱著僥幸心理…從這點上，皇甫嵩做的沒錯！”

荀或擅長從戰略層面去分析…

可柳羽的看法與他截然相反。

“文若，依我看…皇甫嵩的格局也只能為將、為帥，而瞞兄的格局…那就大了去了！”

一聲感慨…

荀或有些好奇，“賢弟的意思是？”

柳羽頓了一下，“不得不承認，皇甫嵩深諳律法，至于瞞兄…他則不是不懂律法，而是相比于律法，他更懂得民心！獲得民心的力量，要比在戰場上消滅有生力量來得暢快，來得高明！”

之所以這么講…

是柳羽參考了歷史上的曹操。

在這黃巾四起的年代，曹操是唯一一個將黃巾軍收編起來，組成正規官兵的軍閥…

他也是第一個讓黃巾軍中的精壯男人組成青州兵，讓那些老弱病殘從事生產、耕種活動的軍閥！

誠然，這些做法與大漢的律法格格不入。

可無疑…這些做法，幫助他爭得了人心。

而現在…單單從平定黃巾上來看，曹操的性格已經呼之欲出…這是一股王霸之氣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柳羽繼續感慨道：“平定黃巾別人謀得是功勛，瞞兄不同，他謀的是人心…是結束這亂世的方法！”

言及此處…

柳羽似乎頗有感想，“文若…你能否讓‘陳王’去趟南陽呢？”

“南陽？”荀或一怔，“那里可是之前叛軍作

亂之處！”

誠如荀或所提到的，之前張曼成在南陽鬧得最兇，可現在…因為黃忠、魏延的突襲，張曼成被俘虜，整個南陽的叛軍竟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平息了。

這很詭異…

因為即便張曼成被擒，可黃巾軍中依舊不乏其它的將領…他們似乎不會如此這般輕松的束手就擒吧？

“魏延與黃忠都在南陽，還有那些南陽地方將門的幫助…”柳羽笑著說道：“如今的南陽，不過是平定叛亂幾個月，卻已經是大不一樣了…若是‘陳王’能去那邊看上一看，或許…他對于大漢這場黃巾叛亂，就會有全新的感悟！”

感悟…

南陽？

這一個個關鍵詞讓荀或都有點兒搞不懂了。

當然，他知道…柳羽口中的“陳王”其實就是指代當今的天子…

而天子去南陽，這會是一樁大事兒，可陳王不同，微服前往…往往能看到最真實的一幕！

還有一點，南陽距離洛陽并不算遠！

“哈哈…”

想清楚這些，荀或笑道：“那我…盡力而為吧！”

柳羽也不勉強，拍拍荀或的肩膀，朝他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皇甫嵩率領的第二路軍連戰連捷。

在官兵這支正規軍面前，黃巾軍只要敗上一場，心態就全垮了…

長社城下時，張角以為皇甫嵩長途奔襲，人困馬乏，短時間沒有力量再次攻城，便放松警惕。皇甫嵩立即乘夜調兵，雞鳴時分沖入黃巾軍陣營。

黃巾軍又從夢中醒來倉促應戰。

這一仗，黃巾軍主帥張角、張梁戰死，陣亡三萬多，投河而死的有五萬多。

皇甫嵩焚燒黃巾輜重車三萬多輛車，將張角“剖棺戳尸，傳首京師”。

天下黃巾軍為之震動，紛紛哭祭張角…發誓堅守大本營，借機反攻，為主帥張角和張梁兄弟報仇。

與皇甫嵩軍隊形成反差的是盧植的兵馬…

同樣是面對冀州的黃巾軍，盧植竟連戰連敗，天子不得以派董卓接替盧植，可結果…依舊是連戰連敗。

這時候…整個漢帝國上下都在紛紛議論…皇甫嵩那所謂用兵先練兵的高明之舉。

就連天子劉宏都大加贊賞皇甫嵩，決定等他回朝后，就將他放在朝廷任職，給自己壯膽。

哪曾想…

就在這時。

“陛下…”張讓不經意的提議道。“曲陽一戰曹騎都尉居功至偉，這是人盡皆知的，而廣宗一戰，臣又聽說是曹操托人獻策給皇甫大將軍，這才有了夜襲廣宗，一舉擊潰張角、張梁之事…可偏偏這么兩場大戰打下來，曹騎都尉已經不受重用…皇甫大將軍還是讓他管理后勤，堂堂兩千石俸祿的騎都尉竟去做兩百石俸祿主薄的活兒…也不知道，這皇甫大將軍是怎么想的？”

本是在御花園中賞花的天子劉宏，聽到這兒…臉色驟然凝起。

曹操的功勛早已傳遍整個大漢，可皇甫嵩這用人之法，有些…

他微微迷上眼眸，正在沉思。

張讓又道：“陛下，聽聞廣宗一戰，皇甫嵩大將軍斬殺黃巾共計十萬多人，其中黃巾軍的家兒老小就有八萬，如今茫茫冀北大地，被殺得百里無人跡，田地荒蕪，房屋毀壞，道路失修，民生凋敝啊…”

“臣聽聞曹騎都尉就是因為勸皇甫大將軍少些殺戮，留這些黃巾家小一命，這才被冷待…始終不委以重任…對了，皇甫大將軍還剛剛上書陛下，懇請減免冀州一年田租，修民養息…笑死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殺十萬人，這樣的大將軍竟會提出什么修民養息！”

說到這兒，張讓閉上了嘴巴，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已經統統講完。

天子劉宏的臉色也從原本的晴朗，變得陰云密布…

一聲長長的呼氣，他長袖一甩…賞花的興致全無，直接回了千秋萬歲殿。

而這時…侍中荀或正在殿中等他。

那邊廂，袁府之內…

袁紹與何進坐在密室中，中間擺放著一張桌桉，兩人則分別跪坐兩旁。

“飯桶、廢物…”

袁紹一副怒氣不已的模樣…

他指著桌桉上的輿圖，“我要盧植、董卓…養寇自重，做大自己…他們倒好，輸的這般徹底…如今陛下下令讓皇甫嵩全權代管所有冀州的兵馬，我等的計劃…全部…全部都破裂了！”

之所以這么說…

之所以袁紹這么憤怒，這是因為…如今的局勢已經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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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

歷史上的汝南袁氏，才是黃巾起義最大的受益者！

朝廷放開了軍制，各地官府、各郡氏族均可以自行招募兵馬…如此一來，汝南袁氏手下大量的黨人

、氏族紛紛征募兵馬！

而盧植，更是在汝南袁氏的授意下…消極怠戰，與張角拼消耗。

暗中卻不斷的集聚力量…

這是在為袁家積蓄資本…

可現在局勢完全不一樣了，朝廷并沒有放開征募兵馬的權利，各地雖頻頻告急，卻依舊不被允許私自募兵，更不被允許超越編制的募兵！

盡管解除黨錮，可黨人…手下無兵，那實力自是降低了一大籌…

而耿直、剛愎的皇甫嵩擔任大將軍，這對于汝南袁氏更是致命一擊！

而這一切…

“都是那玉林觀的柳羽，若不是他…皇甫嵩怎么能當了大將軍，陛下怎么會不放開兵制，都是他！”

砰…的一聲，何進一拳砸在桌桉上。

他的眼眸中都釋放著火花…

像是怒火中燒！

原本…這大將軍該是…該是他的呀！

袁紹也呼出口氣，“父親與叔父說的沒錯，這柳羽不除…怕是咱們汝南袁氏將永無寧日！”

何進突然想到了什么…

“本初，我有一計…”

“唔…”

“兩位袁公都是試圖除掉柳羽，這才…遭到反噬，依我之見…這柳羽雖可惡，但…前車之鑒，我們不應該妄圖除掉，而是應該…”

何進賣了個關子。

“應該什么？”袁紹忙不得的去問。

“將他控制！”何進的口中一字一頓的吟出這四個字，眉頭已經倒豎而起…

“控制？”袁紹就像是在看智障兒童一般的望著何進，“你以為他柳羽是誰？你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觀主么？當朝太尉，當朝侍中、侍郎都與他有莫大的關聯，此番…從他玉林觀中走出的一個個家伙，更是已經在平定黃巾中出夠了風頭！這樣的人…你控制？你能控制的了么？”

儼然，袁紹已經有些激動。

何進連忙拉住袁紹的袖子…

說起來也奇怪，無論是袁紹的父親袁逢，還是袁紹的叔父袁隗都對何進極其尊敬，乃至于稱呼他為“主人”…可到了袁紹這兒，哪里還有半分尊稱。

這個屠夫…袁紹滿眼都是看不起！

“本初…你聽我把話講完！”何進繼續道：“若論實力，我們斷然沒有能力控制住這柳羽，可…可…可若是我們握住這柳羽的把柄呢？”

袁紹眼珠子一定，“你細細說說…”

何進示意讓袁紹湊近耳朵…他則壓低了聲音，“本初可知，去年被罷黜的宋皇后可有一女…”

“萬年公主？”袁紹反問。

何進頷首，“正是她…這柳羽沒有把柄，可我們能給他制造把柄啊，本初試想一下，若是…這柳羽與萬年公主被我們捉奸在床，那…這柳羽豈不是任憑我們擺布了？”

袁紹眼睛已經瞪得碩大，“你瘋了么？公主…你也敢動？”

這話脫口…袁紹覺得似乎…有些重了，連忙搖搖頭，壓低聲音…“萬年公主怎么會到他柳羽的床上！”

“呵呵…”何進笑了，“本初難道忘了，我妹妹可是宮中的貴妃呀，萬年公主一個廢后之女，想控制她還不容易，唯一的難題…就是想辦法把那柳羽騙入后宮！”

袁紹眸光閃爍，沉吟了許久，砰…的一聲，他的雙手握在一處。

“若此計能行，那玉林柳郎可就為我們所用了！哈哈…不愧是你啊，何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