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圣人論勢,智者論事,小人論人

曹操像是…

不，儼然…曹操已經惹了眾怒。

這就像是職場…一個領導或許可以通過自己殷實的財富去解決手下的不公，讓他們經濟上不再蒙受損失，可…若是有一個領導這么做，這勢必會給整個公司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也會讓他成為眾失之的。

無疑…如今的曹操就是那個眾失之的。

“皇甫大將軍您給評評理…他曹操家境殷實，老爹守著國庫…他大手一揮可以貼補上將士們的撫恤，可我們的老爹不是大司農，也沒守著國庫啊，他這么做…我們以后還怎么帶兵？下頭的弟兄們各個都嚷嚷著去后勤，那可怎么辦？”

很顯然…

所有人都向皇甫嵩抱怨，像是通過他宣泄出自己心頭的不滿。

而考慮到皇甫嵩與曹操那惡劣到極致的關系，所有人…都盼望著，皇甫嵩幫他們找回場子，再不濟，跟他們一起怒罵曹操一頓。

哪曾想…

皇甫嵩的表情很平靜，他耐心的等所有副將的聲音悉數落下后，他才張口道：“諸位，凡人會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抨擊他人。但你們是經過戰場生死考驗的軍人，應該能體會他…‘騎都尉’曹操為什么會這么做？”

皇甫嵩的這一句話，讓所有人啞口。

眾人納悶，素來對曹操極其苛刻的大將軍皇甫嵩…怎么…怎么突然改變了立場？

皇甫嵩也不理睬他們，自顧自的坐定后，低眉喝茶，旋即輕聲感慨道。

——“圣人論勢，智者論事，小人論人。”

話風不對呀！

一個個副將像是丈二和尚…根本摸不著頭腦。

“我…我們怎么成小人了？”

“是啊，到底是我們是小人，還是他曹操是小人？”

“他曹操真有錢，那索性將北伐的幾萬將士的撫恤金都補上啊！否則…這不是讓我們難做嘛？”

眾人還是不服，七嘴八舌地將這件事說明白，至少他們談論曹操，不代表他們就是“小人”。

皇甫嵩低眉喝茶：“既然你們有你們的難處，那他曹操也有他曹操的志向…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咬住他人不放，若整個軍營中都如你們一般，那誰還敢做好事？等到你們自己需要幫助，也就沒有人肯伸出援手了。”

皇甫嵩的話音落下，滿座寂然。

這一番話…無疑，震懾住了在場的每個將領，讓他們面紅耳赤…

終究…

還是有人止不住心頭的不平，“那皇甫大將軍評評理，曹操他算是什么？拿著皇帝恩賞的俸祿樹立名聲，這是…沽名釣譽？這是拉幫結派？皇甫大將軍可不能忘了，張角的尸骨還沒寒呢！”

這話脫口…眾人又一次紛紛響應。

就在這時。

“啪”的一聲，隔壁一桌的一個壯漢勐地一拍桌桉，連帶著…“一派胡言，狗屁不通！”八個字從這大漢的口中喊出。

眾人轉頭去看…

“孫文臺？”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是朱儁手下的一員勐將…人稱“江東勐虎”…此番，在南下的軍隊中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勛。

只是…

誰也沒想到，這個第三路軍的將軍…這是要干嘛？要管第二路軍的事兒么？

“哼…”

果然，孫堅豁然起身，他大步行至皇甫嵩的面前，“皇甫大將軍”…他行禮過后，環視諸人。“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曹操散盡家財反倒是被爾等誣陷為大反賊？人都說千金散盡情義在，呵呵…怎么在你們北伐軍這里，反倒成了孳生煩惱的由頭！可笑，可笑！”

這話脫口…

有人就想反駁，可皇甫嵩擺擺手，儼然…在曹操這件事兒上，他是站在孫堅這一邊的。

這下…

就是有人眼力價兒再有問題，也不會再公然詆毀曹操。

“喝酒…喝酒…”

“一桌子菜呢！”

一些副將和起了稀泥…似乎讓這邊的氣氛和緩一些。

皇甫嵩一言不發，只是自顧自的喝酒…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曹操，就憑著他的魄力與膽氣，憑著他的心胸…就遠非眼前這些人可以比擬！

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幽州，盧龍塞。

哪怕是春季，可…此間依舊是涼風陣陣。

特別是夜里…格外的冷冽與凄寒。

柳羽趕到這邊時…難得遇到了太陽，凜冽的寒風中微微有暖意，很是舒服。

一百余駕戰車，兩千余白馬義從，數以萬計的將士依次展開軍陣，就連來這邊挖礦的幾萬礦工也都來抽個熱鬧…

像是大家默契的要接受柳羽的檢閱一般。

將柳羽任命為大鴻臚的詔書，更是

已經被傳閱三軍。

而這…像是對將士們最大的鼓舞。

至于鼓舞的原因，不是什么狗屁個人崇拜與信仰，而是…實打實、赤果果的錢！

——跟著柳羽有肉吃啊！

這是盧龍塞上到南陽的將門，下到每一個邊陲的將士…心頭最堅定的事實。

別人當兵…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關鍵還不賺啥錢，上面克扣的太嚴重了。

可給柳羽當兵，那軍餉從未有過克扣不說，關鍵是…每月還發獎金…

要知道，獎金這玩意…這時代壓根就沒這概念！

可…盧龍塞，無論是士卒還是礦工、匠人…哪怕就是伙夫，都能領到…且這獎金比餉錢還多。

也正是因為這樣，幽州的黃巾起義…簡直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說白了…就是丫的沒人了，精壯男人都去盧龍塞，去礦上干活了！

村里留下的都是一大群小媳婦…

誰跟著你黃巾軍、太平道起義造反、瞎折騰啊？

同樣的…

張角似乎一早就放棄了幽州這個戰場，壓根就沒寄予什么希望…

其實…都不能說是希望，簡直是絕望！

幽州的人…太特喵的富了，富裕到啥程度？

只要…你家有人在盧龍塞礦上做工，那留在村里的老弱婦孺，就有人送飯、送衣…家里邊漏風了，還有人給修繕！

真正做到了…一人做工，全家不餓！

現在的整個幽州，若是自己男人不去盧龍塞做工，那家里的婦人…無論是老娘還是媳婦，肯定是拿棒槌去往外趕。

叫你丫的不去做工…

叫你丫的不去給柳觀主效力…打死你個龜孫！打死你個狗一樣的東西！

至于…黃巾軍？黃巾起義？什么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那是啥玩意呀？跟我們幽州人幸福快樂的生活有關系么？

黃巾造反？你竟然想改變我們幽州人的生活…一邊兒去…哪涼快哪呆著去！

說到底…就一句話，柳羽這邊給的太多了、

幽州人不可能造反，也不可能響應黃巾…

“三弟…這便是幽州與盧龍寨的現狀…”一邊檢閱，劉備一邊細細的講述給柳羽有關幽州的境況。“自打那兩處礦洞挖掘出來，整個幽州都富足了，這盧龍塞就像是聚寶盆一樣…如今不只是眼前的這些士卒，就連外圍…將士們也壘上了城墻，城中有集市…大量的商賈云集，而此間的駐軍…對朝廷報的是一萬兩千人，實際上…已經有四萬多人！”

就連柳羽都露出了無比驚訝的表情，他都沒想到，僅僅兩座金脈所在…所帶來的軍事、商業、繁榮程度會達到這種程度…簡直恐怖如斯。

“這些戰場便是偏廂車么？”柳羽示意馬車停下…他翻身下馬行至這些戰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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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則解釋道：“這些…正是三弟繪制的那偏廂車的圖紙！”

說到這兒，劉備心情像是有些澎湃，“三弟可不知道，你那圖紙制造的難度極大，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我原本打算先稍稍雇傭些工匠…造出十輛，可你猜怎么著…哈哈哈…”

說到后面，劉備笑出聲來…

這可讓柳羽更好奇了，“怎么？”

“可后來…”劉備止住了笑意，接上方才的話，“可后來，當那些南陽的云臺將門聽說，這些偏廂車是征討烏桓用的，而烏桓境內還有多達四處的金脈所在，他們一個個都瘋狂了…”

劉備的眼睛睜的碩大，儼然…哪怕時至今日，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問我為何只雇傭了這么些工匠？那偏廂車什么時候才能造出來？我告訴他們中原有黃巾叛亂，不好雇傭工匠…他們卻拍著胸脯告訴我，說缺什么…他們找！這不…只半個多月，他們就招來了數百匠人…且這些匠人的費用，這些云臺將門一力承擔…每日都要問我，造了多少臺？還差多少臺？什么時候能進攻烏桓？便是這樣，愚兄才超額完成了這些偏廂車的建造！”

聽到這兒，柳羽的嘴角咧開，爽然的笑出聲來。

果然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也能使磨推鬼…

一位偉人說過——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這個資本家就保證到處使用；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他就可以活躍起來；

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他就鋌而走險；

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他就踐踏人間一切的法律！

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他就敢犯任何的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而如今…這些礦脈的利潤何止百分之三百，就算大頭都在柳羽的天師道這邊，可哪怕是如此…也足夠這些南陽的將門賺的盆滿缽滿，更別說…是烏桓境內還有四處金脈。

也怪不得，他們一聽到討伐烏桓，一個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白馬義從呢？”柳羽接著問…

“公孫伯圭是我大哥，他來練兵自是沒有問題。”劉備繼續講解，“至于白馬義從的選拔，那均是從將士們中挑選的最精銳的，倒是多虧了三弟的馬鐙，如今咱們大漢也有一支能夠彎弓騎射的馬隊！”

在漢末這個時期…之所以胡虜總是去劫掠大漢，邊陲守將…年年拉跨，卻鮮有陷落邊陲城鎮的…

最關鍵的因素便是在這騎射上，因為胡人在馬背上長大，幾乎騎兵里個個都精通騎射…

而騎射這項技能在野外平原戰那簡直是無敵的存在。

這也是為何，幾年前大漢的田嬰、夏育率十萬大軍都不是胡人的對手。

幾乎盡數魂歸雁門。

說到底，這就是兵種的克制！

騎兵，騎射…完美克制步兵。

而…史書中…公孫瓚這么一個喜歡屠殺、總是屠殺的軍閥，卻能被稱之為“民族英雄”、“邊陲的守護神”。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公孫瓚組建起了一支能夠騎射的白馬義從…用漢人的騎射打敗了胡人騎射！

從這個角度出發，白馬義從與偏廂車同樣重要…

劉備與柳羽正聊著這些…

“柳大鴻臚…”

一道聲音驟然傳出，柳羽轉身，卻見到以“鄧某”為首的一干南陽云臺將門的后裔正騎著馬向他這邊駛來。

“鄧族長，諸位族長？”

他們一個個笑吟吟，就像是…財主家的傻兒子一樣，一個勁兒的樂呵。

不等到柳羽的身邊，他們一行人就已經翻身下馬。

鄧某來到了柳羽的身前，“柳大鴻臚，恭喜恭喜啊…”

簡單的寒暄過后，鄧某話鋒一轉：“柳大鴻臚，如今咱們是萬事俱備，就等你一聲號令…就去北伐那烏桓…呵呵，老夫雖是一把年紀，可只要你說話，那老夫也能帶頭沖鋒！”

呃…過分了啊！

劉備看著鄧某的表情有點怪異…

知道你們惦記著烏桓境內山巒中的那四處礦脈，可也不至于…表現的這么大義凜然，一心為公吧？

“咳咳…”劉備輕咳一聲…

他覺得自己就挺能裝的，哪曾想，這幾位…比他更能裝。

“對了，對了…”鄧某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從懷中取出了一卷厚厚的布絹…第一時間遞給了柳羽。

“這是？”柳羽疑惑的問道。

“盧龍塞通往烏桓柳城的地形圖…”鄧某壓低了聲調，“咱們這些云臺將…可是為柳大鴻臚找到了至少七條進攻的道路…哪一處有敵人駐守，哪一處是烏桓人的部落，哪一處老夫已經替柳大鴻臚買通，上面都標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鄧某的話讓柳羽勐地呼氣。

這特喵的…金錢的力量，恐怖如斯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柳羽的驚訝，鄧某一臉賊笑的問道：“柳觀主啊…咳咳，我與諸位族長商量，烏桓白狼山處的四處礦洞，咱們云臺將門這邊可否多分一成啊？畢竟…搞到這些地圖，咱們云臺將門可花了不少錢，費了不少力…”

呵呵…

聽到這兒，柳羽就“呵呵”了。

——“好說，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