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妖物聯合會，這不是養大月玲玲的妖物組織嗎？
這個組織，是王家資助的？
眼見某人神色錯愕，玖里挑眉。
“李巡查你聽過妖物聯合會？”
“是有聽過。”
李敬應聲，想了想，道。
“據我所知，妖物聯合會會收養低階妖物培養進行教育，令低階妖物可以在化形之前對人類社會的規則有所認知，以便在他們達到三境有能化形的能力后可以更好地融入人類社會。”
“大致上與我聽說的沒差。”
玖里點頭，隨后似笑非笑。
“我也只是有聽說過這么一個組織，不曾有過接觸。不過在我看來，既然成了組織想必其存在的目的不可能那么單純。不論人還是妖，都有追名逐利的天性。如果妖物聯合會真像是傳聞中所說的那樣，一味只是培養教育低階妖物以便他們融入人類社會，無欲無求，那未免太良善了些。”
李敬沉默。
這方面，他還真沒想過。
不過此刻聽玖里這么一說，的確在理。
都成組織了，能沒目的？
這世上，從來不會有毫無目的的良善。
尋思片刻，李敬抬眼。
“九哥聽說王家暗中資助妖物聯合會是什么時候的事？”
“好早了，至少得有兩三年了。”
玖里說著，道。
“說起來這事挺奇怪，妖物聯合會在三四境妖物中擁有不錯的人望，五境以上大妖卻多數聞所未聞。我最開始聽說有這么一個組織存在時跟不少大妖朋友聊起過，但很多人連聽都沒聽過，少數聽說過的也僅只是聽說而已。李巡查你要是對妖物聯合會感興趣，或許可以去找些三四境妖物了解一番。”
“明白了。”
李敬應聲，起身道。
“多謝九哥的消息，貿然前來多有叨擾，我這先不打擾你了。”
“好說。”
玖里笑了笑，跟著起身。
表面是一副要送客的模樣，臉上卻是“你丫可算愿意走了”的表情。
李敬瞅著他這模樣，不知該作何評價。
這位作為六境后期的大妖，講真挺極品。
但為人還算不賴，勝在真實。
換一個大妖來未必那么好相處，也沒那么容易從其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想著自己孤身行事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如果能有一個六境的大妖幫忙后續能帶來不少便利，李敬取出手機。
“九哥你方便不方便給我留個仙信？”
玖里聞聲嘴角一扯。
李敬這是典型的順桿子往上爬，見他比較好說話，惦記上他了呀！
“不方便。”
腆著臉說了句，玖里道。
“最近這一段時間我要趕稿，不想被……”
話說一半，李敬開口。
“我看得出來，九哥你的修為已接近六境瓶頸，距離七境已只差一步之遙，六境大妖的血肉，你應該會感興趣？”
玖里。
六境大妖的血肉，他能說不感興趣？
但這種東西，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
他要愿意，每天都能遇到。
國都除了他，另還有不少六境大妖。
可他不能說為了吃一口肉，把人宰了吃肉不是？
不說其中不少是他的朋友，六境大妖也沒那么好殺。
縱使他有六境后期直逼七境的修為，遇上初入六境的大妖，他也不敢說一定能拿下。
妖物修行看境界，更看天賦。
妖物得天獨厚的種群天賦多種多樣，同類群中蛻變成妖物后天賦特征也不盡相同，即使是同種天賦強弱也看個人。
妖物的天賦，就像人修手中器物有高下之分。
舉個比較簡單的例子。
擁有一件二三級靈器的六境后期，碰上拿著七八級靈器的六境初期怎么著都沒辦法將其干死，甚至可能被反向壓制。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六境大妖之間若有廝殺，毀天滅地。
一旦打起來，國都的七境守護神必定會被驚動。
在沒造成災害前及時收手或許能留下一命，但事后免不了要被驅逐。
令玖里比較在意的是。
李敬能看透自己是妖可以理解，為何他連自己距離七境只有一步之遙都能看出來？
后期境界，也分初入和巔峰。
他目前，就是六境后期巔峰。
照理說，這不應該被看出來。
即使是七境大妖過來，能看出的最多也只是他是六境后期。
沉默一陣，玖里道。
“你如果是希望我協助擊殺王有為案中的六境大妖，我恐怕沒法說感興趣。殺死王有為那大妖或許修為沒我高，但實力非常強。至少就我個人而言，就算王有為在我面前毫無防備，我也辦不到一擊將其重創。”
說罷，他又道。
“這案子，如果你能查到頭緒，建議還是不要惦記擊殺大妖能帶來的收益。上報給巡查總署，由總署六境出面比較合適。敢打敢拼是一回事，可也得有那個能力，你不過是四……”
沒等玖里把話說完，李敬出聲。
“我是五境。”
玖里聞言皺眉。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李敬并非單純面貌年輕，而是真的年輕。
這么年輕就能有五境修為，這貨是要上天？
難怪敢一個人跑出來私下拜訪大妖……
搖搖頭，玖里道。
“你天資極佳更該珍惜生命，大境界差難以跨越，對上六境，你具體是四境還是五境沒有區……”
話說一半，李敬擺手。
谷“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數，九哥你是聰明人，能看出我要你的仙信號是需要你協助擊殺犯案的六境大妖。不過你別誤會了，六境大妖我自己能處理，我請求你的協助只因捅到總署那里大概率就沒我的事了。”
“實話我也不瞞你，這案子我已調查出不少頭緒。案中涉及的不僅僅是一個六境大妖，更還有幾個五境。如果不出意外，我要不了多久就會確認到一部分人的身份。我孤身一人到底有許多不便，他們也未必聚在一處，如此我才需要九哥你的協助周旋。”
“留個仙信號給我，九哥你不會與損失。以你的修為，就算犯案的大妖強過你幾分，你要自保必然不成問題。如果事成，我可以答應分你一百斤六境妖物血肉，這買賣你做不做？”
一連三番話語，李敬最終開出一張“空頭支票”。
這張空頭支票，不得不說相當誘人。
瞅著李敬如此信誓旦旦，玖里也是有些拿捏不住他。
從李敬的言語中不難聽出。
他是獨自在做調查，有意避開巡查總署。
不僅如此。
他的調查進度遠超過巡查總署，已把握住了明確眉目。
這個江海來的青年巡查，貌似有點野。
他在國都人生地不熟，只身一人查案能查到巡查總署前面去，肯定不只是光靠頭腦，更還有不為人知的手段。
以審視的目光打量了李敬幾眼，玖里報出自己的仙信號，道。
“雖然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但如果不用我去應付六境大妖，我可以答應幫你一回，不過僅此一次。另外還有一點我要說明白，我不殺妖也不殺人，最多只能在你不便之處幫你周旋一番。”
玖里這話，略慫。
不過李敬很是喜歡。
他是請幫手，不是要幫倒忙的。
妖，那都是經驗呀！
玖里要出手把他無法顧及的妖給殺了，那可就是損失了。
拿起手機加上玖里的仙信，李敬道。
“九哥你等我消息，有需要時我會聯系你。”
道別了玖里走上街頭，李敬揣著手機看了下時間。
此時已接近中午十一點。
算算時間，從他昨晚給小礙吩咐到現在已過去十三個小時。
沿街走著，李敬編輯消息。
“小礙你那里情況如何？”
消息發送，小礙很快回復。
“比預料中順利，主人你發來的名單中總計一百四十七個人名與地址，已確認到六十二人的身份與地址相匹配。剩余八十五名不明身份者，按照主人你的吩咐以一年為周期通過相應地址附近監控進行篩選后，總計擴列到三百八十六名疑似對象。”
才剛把消息看完，小礙又發信息過來。
“目前小礙正在對國都全境范圍內監控進行篩選，確認總計四百四十八名已確認對象及疑似對象是否有與王有為有過接觸。國都全境的監控基數相當龐大，不過有指定單一對象可作為參照方便了不少，以超算及小礙本身的演算能力預估兩小時內就能出結果。”
一連得到兩條消息，李敬編輯信息。
“好，有結果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明白。”
小礙回信。
與小礙有過聯絡，李敬翻出月玲玲的仙信號，直接撥打語音通話過去。
要了解妖物聯合會，無需另外尋找三四境的妖物。
人不一定知曉妖物聯合會，知道也未必愿意說。
月玲玲早前提及妖物聯合會時表現出的態度，便是打死都不愿意細說。
包括玖里在內，他所認識的大妖對妖物聯合會知之甚少。
反而三四境妖物知道更多一些。
這可以說明的不僅僅是妖物聯合會在三四境妖物中人望很高，同時也喻示著他們有在以近乎洗腦的方式讓接觸過聯合會的妖閉嘴，以保持自身神秘遮掩聯合會存在的真實目的。
這種情況下。
找認識的妖比找不認識的更實在，也更有可能了解到具體有用的信息。
語音通過撥通響了一陣，得到接聽。
隨之，月玲玲疑惑的話音傳來。
“李巡查你找我？”
“嗯，我現在人在國都，手頭有個重大案件牽涉到了妖物聯合會，我想跟你了解一下。”
李敬應聲說著，沒有絲毫含糊，將王家血案的概況訴說出來并直言說明自己通過玖里口中獲得的信息。
要從月玲玲口中問出妖物聯合會相關信息，沒那么容易。
需得讓她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并明了即使她不說，自己也會追查下去。
語音通話中，月玲玲聽過李敬的講述沉默許久，隨后出聲。
“李巡查你一定是搞錯了，妖物聯合會不可能那么兇殘，像我這般被收養的妖從最開始接受的教育便是遵紀守法不可傷害人類。我無法想象，妖物聯合會會干出滅人一族的事情來。”
“我沒說事情一定是妖物聯合會干的，但既然他們有牽連，我自當要查上一查。”
李敬開口，道。
“你對妖物聯合會知道多少，跟我說說。目前這事只是我一個人在查，你要不說我就只能上報到巡查總署，讓總署的人幫著一起查了。不論妖物聯合會是否真有你說的那么好，受到巡查總署的關注他們再也不可能好下去。”
說罷，他繼續道。
“對妖，巡查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像妖物聯合會這類組織性質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古往今來，只要是成了組織的都單純不到哪里去。哪怕最開始單純，最終也會因為權勢變味，巡查總署不可能縱容此類組織在暗中肆意發展。”
聽得李敬折返話語，月玲玲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
過了好一陣，她低語著開口。
“如果最終確認事情不是妖物聯合會做的，李巡查你可否答應我不做上報？”
李敬聞聲失笑。
“假如我鐵了心要上報，何必打你這通電話那么麻煩？直接報上去不就完了？”
“說得也是。”
月玲玲別扭著說了句，接著道。
“我對妖物聯合會知道得不算多，畢竟我只是被養大接受了教育而已，并沒有如何深入過。在離開聯合會江海分部以前，我倒是有受到過一次邀請，進入聯合會內部作為底層干部到別處分部去教育培養低階妖物。不過當時堪堪化形的我并不想涉足這種事，我連自己都管不好，又如何教得了其他妖？”
說著，她靜默了下，繼續道。
“國都那塊確實有聯合會的組織在，不過不是總部。我聽聯合會的老師說過，聯合會總部是在國外某個小國。聯合會有接受人修的資助，這個確實是有。在我步入三境化形后接受最后的教育期間，見過有幾位境界很高的人修過來‘視察’，聯合會的老師稱他們為股東。那些人姓甚名誰我不清楚，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江海本地人。”
李敬傾聽過月玲玲講述，“嗯”了聲詢問。
“國都這里聯合會的組織在什么位置，你是否知曉？”
“不清楚。”
月玲玲回應，道。
“聯合會每有一批人形妖物‘畢業’都會改變組織扎根的位置，江海這里的聯合會如今在哪里，我也已經不知道。”
“好，我明白了。”
李敬應聲，道。
“事情如果后續我會單獨告訴你，這邊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