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梁言反應過來,眼前白光一閃,卻是那只吊睛白虎已經沖到面前。
所謂云從龍,風從虎。
白虎借風,速度簡直快得匪夷所思,等到梁言警惕過來時,已經到了離他不足三丈的距離,朝著他張開血盆大口。
“吼!”
一陣狂暴的風勢席卷而來,盡管有黑盾擋在身前,抵消了絕大部分的威力,梁言仍然感到一陣窒息。
他周身衣服被刮出道道碎痕,肌膚上也出現紅色痕跡。這一瞬間只覺得耳不能聽,嘴不能言,連眼睛也張不開。狂風呼嘯,居然將他的耳、鼻、口三識全部封閉。
梁言心中大驚,急忙運轉心無定意法中的“散勢法”,一陣藍光流轉,勉強將眼前風勢稍稍散去一些。他三識復原,抬眼一看,卻見黑衣女子從白虎身后躍出,單腳在虎背一點,手中長刀在半空中畫了個圓,朝他橫劈而來。
那刀身上黑氣繚繞,一條烏黑蛟龍盤旋其上,發出陣陣龍吟。
這女子怪力,他先前便已領教,此刻還有蛟龍附在刀上,梁言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硬接。他急忙撤去黑盾,身體好似陀螺一般,彎腰弓背,貼著地面滴溜溜一轉。
女子那一刀眼看便要斬在梁言身上,卻忽然被其莫名其妙的帶偏了方向,朝著右邊空地上砍去。刀光凝若白霜,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軌跡。
“轟隆!”
長刀雖未斬在地上,可刀氣卻在地上斬出一道九尺長溝。而那耀眼的刀光,居然在半空中殘留了一道霜白刀痕,停滯了一會,才徐徐散去。
“嘶!”
梁言倒吸一口涼氣,若是被此刀斬中,即便他身具佛門無上神通,恐怕也是非死即殘!
那黑衣女子眼見一刀無功,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不過下一刻便恢復如初,同時手中法訣急催,龍虎二相得她號令,又向梁言猛撲而來。
梁言數次想開口說話,都被龍虎神威所壓制,只能疲于應對,來不及發出半點聲音。
他雖然看上去是在和少女單打獨斗,可由于少女的詭異功法,此刻說是以一敵三也不為過。尤其這黑衣少女本尊,刀勢大開大合,雖然毫無花巧可言,但勝在勢大力沉,一劈一挑無不驚天動地。
所謂一力降十會,梁言雖然身具“混混功”與“心無定意法”兩大神通,一時之間也奈何她不得。
梁言自悟得“兩魚雙生陣”,融合佛儒兩門神通以來,一直自負同階之中無有敵手,即便越階挑戰也覺得并無不可。要在今日之前,不說練氣六層,便是叫他對上一名練氣七層的修士,也不覺得有什么難處。只是他不喜張揚,這才一直在弈星閣中默默無名。
但眼前此女,重新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將一身神通催到極致,混混功的前四相,以及心無定意法的“來去五式”全部使出,不留一點余力,這才勉強與那黑衣女子戰至平手。
雙方在夜色中你來我往,斗得不可開交,可卻始終未能分出勝負。
黑衣女子眼見久攻不下,忽的向后跳開,同時咬破舌尖,將一滴精血噴在刀身上,接著左手掐訣,右手將刀尖往天空一指。
黑龍白虎似乎得她號令,紛紛跳躍而回,圍著她刀尖旋轉起來。
少女表情嚴肅,口中念念有詞。那龍虎旋轉速度也越來越快,眨眼之間就在刀尖上凝聚成了一個黑白兩色的龍卷。
“這瘋妮子莫不是要與我拼命?!”
梁言心中驚駭,張口大聲喝道:“姑娘聽我一言,我不是他們.....”
然而他話到一半就已經說不完了,因那黑衣少女將長刀朝他虛空一劃,黑白兩色龍卷朝他“緩慢”飛來。梁言剩下的話音,便如風中柳絮,被這漫天的狂風所阻,再也傳不出去分毫了。
這龍卷風上黑白兩色緩緩流轉,看似緩慢,實則是轉速太快,反而使人產生錯覺而已。其轟隆隆的朝著梁言飛來,活像一個數十丈大小的黑白磨盤,要碾碎天地間的一切污穢邪祟,轉眼便到了他身前數丈的距離。
梁言此刻避無可避,而此等偉力,又不是他可以硬接的。
眼見黑白磨盤朝他碾來,梁言心思急轉,忽然神色一動,伸出右手向前一指。只見一道藍色閃電從他食中二指間迸發而出,打向黑白磨盤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轟隆隆!
前一秒還崩騰咆哮的漫天狂風,忽然像失了聲一般悠然散去。而他面前巨大的黑白磨盤也漸漸停滯,最終化為黑白兩氣,向著四周飄散而去。
“你!”
那黑衣少女一聲驚呼,接著噴出一口鮮血,雙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來剛剛梁言危在旦夕之際,卻看穿了少女術法中的一個變化。那黑龍白虎并非實體,黑龍乃是由黑霧所化,而白虎則是由白煙所變。
他雖然不知少女所修的是何種造化神功,居然能以煉氣期的修為凝聚出如此異象,但也知以其練氣六層的修為強行催動此等神通,必會露出破綻。
他臨危不亂,暗中催動“望氣術”,果然發現這少女修為不夠,黑龍白虎根本無法持久顯化。在那黑白磨盤之中,每逢龍虎交泰之時,必會重新轉化為黑霧白煙。梁言看準了一處,以“練雷術”將其煙霧打散,用巧勁破了她的神通。
那少女神通被破,自身遭受反噬,口中噴了一大口鮮血,顯然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但她眼神堅定,非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牙關一咬,伸手又向儲物袋上摸去。
梁言好不容易喘口氣,眼見她又要用出拼命的招式,立刻高聲疾呼道:
“道友再不施救,這些百姓怕是回天無術了!”
這一喊果然有效,黑衣女子明顯愣了下,盯著他道:“你這喪盡天良的人,還會關心別人死活?”
梁言暗自把周天諸神都謝了個遍,心道:“你終于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了。”
“姑娘是真的誤會了,梁某和他們并非一丘之貉,這些百姓中的是尸鬼宗的一種招魂術,若是超過三個時辰不解術,魂魄就再也無法歸位了。”
那黑衣女子暫時收了長刀,一雙大眼緊緊盯著梁言,狐疑道:“你這小賊,莫不是在耍什么陰謀詭計吧?”
梁言苦笑一聲,回答道:“不管怎么說,咱們暫時止住刀兵,先把這些百姓救回來,道友以為如何?”
黑衣女子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另一邊的數十位百姓,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梁言見狀心里松了一口氣,于兩人各自劃出十幾名百姓,分別以各自神通替他們解術。梁言以佛門“金剛屑因”破邪除妄,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替自己這邊的百姓解了邪術。
他朝一邊的黑衣女子望去,見她到現在還只是解了幾人而已,當即邁開腳步來到她這一邊,替她將剩下人的邪術也解了。
眾人如夢初醒,都說好似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對于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屏風城外,卻是完全不知,紛紛叫道:“中邪了!中邪了!”。幾個膽小的更是奪路而逃,剩下幾個在檢查了自己身上的財物后,也是一哄而散,紛紛朝城里去了。
眼見眾人散去,黑衣女子轉頭望向梁言,淡淡說道:“沒想到你解邪術的手段,倒是有幾分高明。現在可以給我講講你到底是何人了吧?”
梁言苦笑道:“雕蟲小技罷了!”接著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講給黑衣女子聽。
原來兩日前梁言初到屏風城的時候,得知距離交流會的舉辦之日還有五天的時間,便先在城中找了一所客棧落腳,準備找機會上山打探打探金額靈猴的蹤跡。
誰知他當晚在客棧休息的時候,卻偶然聽到隔壁房間居然有修真人士在密謀掠奪凡人。他六識敏銳,隔壁那兩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原來是個叫“尸鬼宗”的小型修真門派,專修鬼道功法,而且喜歡以活人獻祭,來增強自身的實力。
梁言本來也不打算去管這些人,他自問并非什么正人君子,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實在不想多花時間在別的事情上面。
可誰知這兩人談到最后,居然提到“金額靈猴”。這一下又讓他來了興趣,仔細偷聽下,才知道尸鬼宗無意間發現這屏風山上的猴群中,居然誕生了一只金額猴王,實力相當于人類修士的練氣八層左右。
這金額猴王的猴腦可做藥引,品質頗為不凡。尸鬼宗于是派了“三鬼”中的“赤面鬼”來此,意圖抓捕猴王。、
赤面鬼到了這里,一番爭斗下卻發現這猴王實在難纏,于是便派出手下,以邪術抓捕上百凡人,供其臨時提升實力,好一舉拿下猴王。
這金額靈猴雖然修為不高,但往往群居而住,梁言本來就對謀取靈猴酒沒有太大把握。現在得知其中誕生了一只猴王,梁言就更加感到沒有勝算了。
他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用天機珠隱藏修為,以被害者的身份混入尸鬼宗在屏風山的據點,等他們與金額猴王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自己再渾水摸魚,爭取搞到一壇靈猴酒。
當然,如果情況允許,他也不介意到時候順便出手,救下這些百姓的。
梁言一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完,當然謀取靈猴酒這種私事自然被他隱瞞不報,只說自己義憤填膺,混入這些百姓中是為了順藤摸瓜找到惡徒的據點,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眼睛不時瞄向黑衣女子。只見她漸漸露出慚愧神色,越聽臉上越紅,到了最后已經紅的像個熟透的蘋果。
“道友高義,不惜以身犯險,救百姓于水火。沒想到卻被我魯莽壞事,實在羞愧難當,道友請受我一拜!”那黑衣女子一臉認真的說道,接著就要彎腰作揖。
“使不得!”
梁言慌忙將她拉住,同時面皮一紅,心道:“這女子也太過耿直了吧,我說什么她信什么。她是為民請命的大俠,我卻是只謀自己蠅頭茍利的小人,若是受了她這一拜,那可真是太不要臉了。”
他一時情急,拉住了黑衣女子雙手,片刻后才回過神來,縮回雙手訕訕笑道:“道友不必自責,此事我還留有后手的。”
那黑衣女子倒是落落大方道:“道友虛懷若谷,叫人欽佩!”
梁言被她這一說更是無地自容,只能咳嗽一聲,厚著臉皮道:“哪里哪里,這不都是我們正道修士的責任嘛........話說我們這樣道友來道友去的,實在太過麻煩,在下梁言,還未請叫姑娘芳名?”
“在下李希然!”
“哦,原來是李姑娘。今日咱們不打不相識,便當做交了個朋友,你看如何?”他感慨此女的率真耿直,倒真的起了交友之心。
“這個自然!”李希然點頭道,接著似乎想起什么,又問道:“剛才梁兄說還留有后手,可是因此放過那白衣男子?”
梁言笑道:“沒錯,我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一點靈力印記,只要不是隔我太遠,都能感知到。我們只需順藤摸瓜,便能找到他們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