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飛在半空,眼看數百道雷霆霹靂呼嘯而至,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剛才在三十里開外,他還沒感覺到這些雷霆有什么威力,直到此刻來到巨樹五里范圍之內,才發現這些雷霆有多么恐怖。
方俊神色凝重,手中法訣一掐,黃銅大鼎從他袖中飛出,直接擋在了頭頂。
轟隆隆!
數百道雷霆同時劈到黃銅大鼎上,把這件以防御見長的法寶震得嗡鳴不斷,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有一條細微的裂痕出現在鼎身上。
“我的‘千山鼎’!”
感應到鼎身出現裂痕,方俊也是心頭滴血。
他這個黃銅大鼎可是采集了九十九種蘊含土源之力的材料,又請動一位煉器宗師花費七年時間方才鑄成,一直被視為自己的保命法寶。
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里被雷電劈出了一絲裂痕!
“老夫真是大意了..........沒想到眼前這顆神樹的雷霆居然有此等威力!”
方俊心中后悔不迭,暗罵自己不該如此草率的行動,但是剛剛在孫錢里和軒轅凌薇的面前夸下海口,此刻也不好臨陣退縮,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飛去。
好在這棵巨樹發出第一波雷霆之后,就要醞釀許久,方俊借著這個機會又往前沖了數百丈。
眼看就要接近巨樹的一里范圍之內了,四周卻忽然亮起一片金色光芒,仿佛一層巨大的屏障,把整個巨樹都包裹在里面。
方俊駕馭遁光,一掌打在了金色屏障上面,洶涌澎湃的掌力卻被向后彈了回來,而那層屏障依舊完好無損!
“這是.........結界?”
方俊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此等天材地寶,必定是有它自己的防御手段,那羅剎魔牛在這里守了幾年,也沒能靠近巨樹,看來就是因為這層屏障!
正當他心念電轉,考慮著要如何攻破這層屏障的時候,身后卻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小心!”
聽見聲音,方俊立刻轉過身來,只見背后一道烏光疾馳,雖然看上去無聲無息,但其中蘊含的恐怖殺氣,就連他都要忌憚三分。
“這里還有別人!”
方俊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再也顧不得身后那層屏障,手中法訣一掐,把“千山鼎”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聲悶響傳來,方俊的千山鼎震顫不止,倒飛而回,而那烏光中的物事也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向后彈了回去。
盡管只是一個短暫的交手,方俊也察覺到這個對手絕不簡單,恐怕偷襲之人與自己一樣,至少也是化劫境渡二難的修士!
此時此刻,半空中的那道烏光漸漸散去,露出里面的東西,赫然是一柄半月形的彎刀。
刀身漆黑一片,上面刻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槽,每個血槽之中都有濃郁的血腥之氣散發出來。
一個身穿黑袍,頭戴斗笠的男子在虛空中緩緩現身,一只手抓住了刀柄。
此人的氣息淵深似海,八字眉,三角眼,右臉臉頰上還有一片被火焰灼燒的痕跡,似乎這個傷勢極重,即便他已經步入化劫境,也沒能將這片燒傷復原。
“原來是你!”
看清楚對方的相貌之后,方俊雙眼一瞇,口中低喝了一聲。
“哈哈哈,方老弟,別來無恙!”
黑袍男子似乎和他早就相識,此時放聲大笑,頗有志得意滿之意。
“你們羅網商會是什么時候混進來的,孫不二人呢?”
方俊問話的同時,目光越過對方,看向了三十里開外的地方。
在那里,軒轅城的六公主,以及青云商會的少主,此時也都不好過。
因為有十個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將他們給圍了起來,而這些人的修為境界,也都在通玄境以上!
“呵呵,少主自然也來了,只不過他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對付你們幾個,我沈達一人就夠了!”
“私事?”
方俊的心思轉得飛快,忽的露出一絲恍然之色,緩緩道:“你說的私事,莫不是梁小友.........”
“哈哈哈!方俊,你的確不笨!”
沈達哈哈笑道:“那小子竟敢和少主做對,今天自然是活不了了!不過與其關心別人,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方俊聽得心中一涼,他原本還留有一絲希望,覺得梁言應該馬上就會追來,到時候兩人聯手對敵,勝算會多上幾分。
如今聽沈達這么一說,他心里也沒了底氣。
“早就聽說羅網商會中有兩個化劫境修士,沈達我是交過手的,另外一人卻十分神秘,據說一直守在孫不二的身邊寸步不離,看來孫不二是帶了此人去伏擊梁言了.........”
方俊雖然知道梁言的實力非同一般,但也只是把他當作半個化劫境的修士來看待,畢竟沒有獲得天人感應,就算神通再如何厲害,想要打過真正的化劫境修士還是難如登天!
得知孫不二帶了另一個化劫境修士去暗算梁言,在方俊的心中,梁言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可惜.........”
方俊畢竟和梁言不熟,此時只是在心中稍稍感慨了一下,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戰場上。
此時此刻,他和沈達誰都沒有先動。高手過招,尤其是同等水平的人斗法,往往一個判斷失誤就會使整個局面陷入被動。
青云商會與羅網商會是死對頭,方俊、沈達各為其主,曾經交手過十數次,彼此之間可以說是極為熟悉。
兩人都在等待,等對方沉不住氣,先露出破綻。
只不過他們兩個雖然沒有動手,三十里開外的戰場卻已經打了起來。
十個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修為都在通玄境以上,幾乎同時出手,向軒轅凌薇、孫錢李等人發起了進攻。
軒轅凌薇的陣營中,包括她自己在內只有六名通玄境的修士,孫錢李雖然是青云商會的少主,但他本人的境界只有金丹巔峰,所以此刻反倒成了眾人的保護對象。
好在鄭工布、譚有禮、紫杉這三人的實力不弱,替眾人分擔了大部分壓力,這才能勉強抵擋住黑衣修士的攻勢。
不過他們如今也是被動防守,根本沒有任何反攻的機會,只要時間一久,必定會被黑衣人找到機會,將他們逐個擊殺!
“該死!羅網商會什么時候有這種實力了,居然能派出十個通玄境的修士!”
孫錢李暗罵了一聲,他在眾人的保護之中,自己也沒閑著,從儲物戒里取出一個罐子,將封口扒開,里面立刻飛出大片橘黃色的毒蟲,在他的操控下飛向了圍攻的黑衣修士.........
此時此刻,禁地的另一邊。
一片森林廢墟的上空,一個巨大的冰棺巍然而立。
在冰棺的下方,盤膝坐著一個灰衣男子,任憑周圍寒氣如何侵襲,始終都破不了他周圍三尺的佛門金光。
這個灰衣男子,自然便是梁言了。
他的右手掌心之中,不斷有道門靈力化為純陽之火,緩慢地燃燒著眼前一具白衣女修的尸體。
而在他周圍的金光覆蓋之下,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獸也在張口噴火。
五色火焰熊熊燃燒,目標同樣也是那具白衣女尸。
這一人一獸,也不知道在這里坐了多久,直到一聲清脆的崩裂聲從那女尸的體內傳出!
“咔哧,咔哧!”
清脆的響聲不斷響起,梁言原本平靜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她的封印松動了!”
梁言低喝一聲,手中法訣一掐。
被禁錮在女子尸體中的蜉蝣劍丸,此時感應到了主人的召喚,當即在女尸體內瘋狂旋轉,一縷縷劍氣刺向周圍的寒冰之軀,將已經松動的封印又斬碎了幾分。
梁言表情嚴肅,神態專注,操控蜉蝣劍丸沿著對方的經脈一路向下,終于在小腹的丹田附近找到了寒冰封印的一條裂痕。
“就是這里!”
梁言看準了機會,手中劍訣一催,蜉蝣劍丸立刻爆發出極強的劍意,往封印上的那條裂縫斬去。
“咔、咔、咔.........”
栗小松也聽見白衣女尸的體內傳來輕微的響聲,立刻精神一振,一雙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小腹。
如此過了幾個呼吸的功夫,那冰雕一般的女尸身上終于有了動靜,只見小腹處出現一點凸起,緊接著一條血淋淋的傷口被從上至下的劃開。
皮肉翻卷的傷口之中,一點青芒疾馳而出!
這點青芒似乎受了委屈的孩子,從那女尸體內出來之后,第一時間就沖向了梁言,落在他的掌心之中,又環繞著他的指尖飛個不停。
“好孩子。”
梁言微微一笑,把玩了一下手上的劍丸,淡淡開口道:“幫我斬碎這口冰棺!”
那劍丸似乎聽懂了他的命令,此時劍光一轉,瞬間就沖向了頭頂的巨大冰棺。
轟隆!
隨著這一劍斬去,原本堅固無比的寒冰棺墓,立刻出現了一道粗大的裂痕,接著便如蜘蛛網一般,向四周飛快地擴散開來。
梁言見狀,手中劍訣再催,體內的劍嬰雛形也隨著自己一起出劍。
這一次,蜉蝣劍丸的劍意比之前還要高漲,青芒劃破重重寒氣,再次斬向了天空中的冰棺。
一聲巨響傳來,原本就已經出現了無數裂痕的冰棺,終于被這一劍給斬碎。
梁言毫不猶豫,把栗小松放在肩膀上,手中法訣一掐,整個人化作一道灰色遁光,瞬間就沖出了冰棺,來到了寒冰封印的外面。
“終于出來了!”
梁言的雙腳重新落地之后,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之前在冰棺中的時候,周圍都是無盡寒氣,宋懷玉雖然死了,但她臨死前施展的這個法術的確不同凡響,梁言在里面待久了都感到有些壓抑。
尤其是冰棺中的寒氣似乎無窮無盡,不斷侵襲著梁言的靈力,雖然攻不破他的護體金光,但時間久了,總有靈力耗盡的一天。
“孫不二啊孫不二,沒想到你手下還有這樣的人,明明已經步入化劫境,卻愿意為你放棄這一生的修行,甘愿為你而死........”
梁言搖了搖頭,口中輕聲嘆道。
他這句話本是自言自語,也沒有想說給誰聽,可身后卻有一個聲音淡淡道:
“不奇怪,修真其實是修心,修心也是修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除非能夠斬去自我,才能真正跳出這些束縛..........可是那樣一來,又與這茫茫無情的天道有何區別呢?”
這話說得平淡至極,但落在梁言的耳中,讓他醍醐灌頂的同時,心中又猛然一跳。
“誰?!”
梁言迅速轉身,目光向后看去,只見距離自己十丈開外的地方,站著一個老者。
這老者身穿一套青色長袍,個子高大,留著一指長的白色胡須,如果不是腦門上有一個肉瘤,看上去也算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左手持一根灰色拐杖,右手拿一條繩索,繩索末端牽著一只半人高的大狗。
那大狗渾身黑毛,眼皮向下耷拉,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這人是誰,怎么都到這個地方了,我居然還沒有絲毫察覺?!”
梁言的內心驚訝到了極點,一連向后退了幾步,又暗暗放出神識,想要查看此人的底細。
然而出乎意料,無論是放出神識,還是發動“菩提明鏡相”,都無法感知到此人的修為,看上去就好像一個普通的凡人。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對方的修為境界已經超出自己太多,其二便是他和自己一樣,也有什么遮掩氣息的法寶或神通。
“閣下是什么人?為何要不聲不響地出現在梁某身后,難道不知道這是修士的大忌嗎?”梁言看著眼前這個老者,沉聲問道。
“呵呵,老夫若是想對道友不利,剛才就直接下手偷襲了,何必要出言驚擾你?”
青袍老者呵呵一笑,看上去十分和氣。
這一點他倒是說得沒錯,梁言聽后也微微點了點頭,不過他依舊沒有放松對此人的警惕。
“這里是落楓寺的禁地,閣下不可能是恰巧路過吧?說吧,你找我有什么目的?”梁言直接開口問道。
“老夫此來,是想替一位故人求個情。”
“誰?”
“便是梁道友木舍中的那位了。”青袍老者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