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大殿的正門就被推了開來,緊接著從外面闖進來一個中年男子。
此人個子不高,但生得濃眉大眼,相貌堂堂,穿一套黃色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云紋的錦袍帶,看上去富貴華麗。
在他身旁還跟了許多侍女,此時都是滿臉的焦急之色,各自掐訣施展法術,拼了命地想要阻攔此人。
奈何那中年男子修為太高,只是隨手一揮,就把這些侍女的神通法術全都破去,輕而易舉地闖入了大殿之中。
梁言端坐在酒席之上,此時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
來人他居然認識,正是當年在無雙城的同僚,皇甫奇!
“怎么會是他?!”
梁言心中暗自嘀咕了一聲,對于此人,他一直有些捉摸不透。
當初第一次相見,還是在落英島的百花會上,對方與蒼月明相識,幾人臭味相投,一把火將落英山山頂的百花燒了個干凈,以至于最后被散華真君所責罰。
再往后就是蒼南山論道之前,此人在祈靈山山谷之中,僅用一方金色印章就破了蠱王山的“大羅天三王陣”。
要說此人的實力,應該不算太高,否則也不會被玄光山莊的霧山居士所擒獲,但他手中的那枚金色印章卻有些神秘,令人看之不透。
正思忖間,皇甫奇已經鬧進了大殿,周圍的一眾侍女都拉不住他。
高臺之上,樊婧皺了皺眉頭,喝道:“閣下是什么人,為何來我饕鬄商會鬧事?”
“我是誰?”
皇甫奇在酒席間站定,有些夸張地挑了挑眉,叫道:“你居然不認得小爺,怪不得敢讓這小子在暗中搗亂,今兒不給我個說法,休想了事!”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侍女已經散開,眾人這才看清,他左手胳膊下面居然還夾著一個人!
此人看上去也是個世家子弟,一身修為已經到了金丹初期,但現在卻被人像夾小雞一般夾在胳膊下面,而且臉色蒼白,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了。
“王公子!”
高臺上的樊婧臉色一變,失聲叫了出來。
“你!你活得不耐煩了!這........這可是十二神將中,怒雷神將的后代子孫,你居然敢把他打成這個樣子!”
“哼,那又怎樣?小爺我看不順眼的,說打就打了!”
皇甫奇冷哼了一聲,似乎對于此人的身份背景毫不在意。
“你!”
樊婧雙眼一瞪,顯然就要發作,但目光一轉,卻見梁言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場鬧劇,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最后還是強壓了怒火,開口問道:
“好啊,凡事都大不過一個‘理’字,閣下究竟為何要對王公子動手,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哼!就別怪我把閣下綁去軒轅軍,向怒雷神將請罪!”
“喲,原來你這里還是講道理的地方?”
皇甫奇眼珠一轉,呵呵笑道:“也罷,那咱就來說說這個理!小爺到你們這鳥不拉屎的商會,就是為了收藏一些珍稀的靈獸,不然我大老遠跑這來干嘛?”
“珍稀靈獸.............我們饕鬄商會有很多啊,外面的‘天’字號交易樓中就有幾頭十分稀缺的靈獸,閣下若是想要,只管出價便好了!”樊婧冷冷道。
“這還用你來教我嗎?”
皇甫奇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不屑道:“以小爺我的身家,什么靈獸買不起?當時我就在‘天’字號交易樓,看到一頭紫薇妖狐,正想著可以帶回去做一只看守洞府的靈獸,卻沒想到被這小子搶先一步,居然在我前面把妖狐買了去!”
“原來如此,我算是聽明白了。”樊婧冷笑幾聲,雙眼微瞇道:“無論是天材地寶,還是珍禽妖獸,我們商會都是明碼標價的。但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既然是王公子先買下了紫薇妖狐,那這就是王公子的東西了,你憑什么對他出手?”
“哼,我打他因為他有眼無珠,不識抬舉!”
皇甫奇依舊趾高氣昂的模樣,囔囔道:“明明是小爺我先看中的東西,此人卻來橫插一腳,莫不是覺得小爺好欺負?此事我絕不與他善罷甘休,還有你們饕鬄商會,這么多人來包庇他,我就問問你這個會長,到底讓不讓出紫薇妖狐?!”
大殿中的眾人聽到這里,都不由得明白了過來,感情這個錦袍男子是被別人搶了先,一肚子怨氣,這才把野撒到大殿中來了。
“老夫活了這么久,還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之人!”酒席之間,一個老者嘖嘖稱奇道。
“今天你就見識到了!”旁邊一個醉醺醺的壯漢哈哈笑道。
又有一位頭戴文士巾的書生怒喝道:“哪來的狂徒,真是驕橫跋扈!人家王公子明明已經把紫薇妖狐買下來了,這就是他的東西了,你憑什么出手搶奪?搶奪不成還惱羞成怒,居然把人打成這個樣子!這可是怒雷神將的后代啊,你當真無
法無天了!”
大殿之中,眾人議論紛紛,幾乎一面倒地站在了王公子那邊,譴責之聲不絕于耳,甚至有些沖動之人已經把手伸向了儲物戒,似乎想要下場教訓這個狂妄之人。
“哼!”
皇甫奇忽的一聲冷哼,周身氣息瞬間放開,一股通玄境的威壓席卷了整個大殿。
“通玄境!”
在場飲酒的幾個修士全都驚呼了一聲,剛才的譴責之聲瞬間安靜了下去,就連之前那兩個躍躍欲試的修士也都把手收了回去,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酒席。
這幾人修為最高的才不過金丹巔峰,哪里想到這個“狂妄之徒”已經到了通玄境!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們有什么本事,原來也不過是一幫軟腳蝦!”
皇甫奇狂笑幾聲,態度更加囂張。
酒席間的幾位修士臉色鐵青,紛紛把目光看向了梁言,似乎都指望他出手教訓此人。
因為在場之中,除了饕鬄商會的會長以外,就只有此人是通玄境了。
誰知道梁言根本理也不理,此時依舊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似乎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看待這場鬧劇。
梁言并不打算出手,因為他心里有些想不明白。
皇甫奇在他的印象中,并不是如此浮夸的紈绔子弟,他這么做,必有其原因!
“這個饕鬄商會怎么看都有些詭異,若不是因為我對那純陽之火還有些念想,也不會一直隱忍到現在.........如今正好讓這個皇甫奇來替我試試水吧。”
梁言打定了這個主意,在座位上坐得更穩,連動都不愿意動一下。
高臺之上,樊婧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此時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大膽狂徒!你也不過是剛剛突破通玄的修為,居然敢在我的饕鬄商會鬧事!本座今日就擒了你,交由怒雷神將發落!”
她話音剛落,就從坐塌上一躍而起,婀娜的身軀懸浮在半空之中,右手衣袖輕飄飄地向前一揮。
十八根漆黑如墨的鎖鏈從袖口中飛出,速度快如閃電,瞬間就到了皇甫奇的面前。
“千仞鎖魂鏈?”
皇甫奇剛才雖然表現得大大咧咧、不可一世,但看到這鎖鏈出手的瞬間,臉上還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十八根黑色鎖鏈,每一截鎖環上都有冰冷刺骨的刀鋒,刀鋒背面刻滿了詭異的符文,有些似乎才剛剛飲了鮮血,還有新鮮的血氣殘留。
皇甫奇不敢怠慢,手中法訣急掐,龐大的后土之力在他身前瘋狂凝聚,最后化為一面高達十丈,通體橙黃的后土之墻。
砰!砰!砰!
一連串的悶響傳來,十八根黑色鎖鏈撞在后土之墻上,僅僅只是被阻擾了片刻的功夫,下一刻,樊婧驟然發力,千仞鎖魂鏈烏光大盛,瞬間就撞破了后土之墻!
無數由后土之力凝結的碎塊飛向四周,殿中揚起大片塵沙,把在場眾人的神識和視線全都遮蔽了起來。
十八根黑色鎖鏈,此時全都穿入了塵土。
然而樊婧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色,反而皺了皺眉頭,神識擴散開來,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彌漫的煙塵之中,忽然有一道黃芒閃過,緊接著一個人影飛上半空,居然躲過了所有千仞鎖魂鏈的糾纏,此時居高臨下,一掌拍來!
浩蕩的后土之力奔涌如潮,仿佛山岳將傾,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樊婧瞇了瞇眼睛,忽然張嘴一噴,一道紅光激射而出,在半空化為一只纖細的手掌,只是簡簡單單地往空一抓,就把頭頂所有的后土之力都抓得粉碎。
與此同時,樊婧的兩只水袖連擺,粗黑鋒利的千仞鎖魂鏈仿佛輕柔的絲帶一般,隨著她的心意變化自如,每一次鎖鏈舞動,都蘊含了無窮的殺機。
皇甫奇的反應也是奇快,他剛才一招無果,整個人便抽身后退,在十八根鎖鏈的圍剿中穿梭自如,雖然每次都是險象環生,但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樊婧的殺招。
雙方你來我往,瞬間交手了數十招!
至剛至堅的后土神通對上至陰至柔的千仞鎖魂鏈,本應是互相克制,但奈何皇甫奇的修為境界稍低,他只不過是剛剛突破到通玄境,就連境界也不太穩固的樣子,而反觀樊婧,卻早已經突破通玄中期,無論法力還是神通都要比皇甫奇強上一籌。
數十招下來,皇甫奇明顯有些吃虧,右肩被鎖魂鏈的刀鋒削中,稍稍掛了點彩。
但他的臉色也并沒有如何慌亂,依舊與樊婧從容過招,等到雙方打斗至第六十七招的時候,皇甫奇突然變招。
一個巨大的黃色掌印在半空中出現,目標卻不是樊婧,而是她身后的坐塌!
這一下變化實在出乎意料,爭斗中的樊婧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臉色大變起來。
梁言一直在旁暗暗觀察,看到這一幕,心中忽然一動,目光也緊跟著看了過去。
那黃色掌印的速度奇快,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落在了樊婧的坐塌上。
轟隆!
一聲爆響傳來,樊婧的坐塌被打得四分五裂,無數碎片飛上半空,隱約還可以聽到機括轉動之聲。
“坐塌下面有機關!”
這是梁言的第一反應。
緊接著,他就看見那坐塌下面露出了一截木管,管口中似乎還噴出了一股氣體,這氣體無色無味,若非他的注意力都在這邊,又特意用神識查看,尋常根本是難以察覺的。
距離坐塌最近的一張酒席前,一個金丹初期的壯漢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冷不丁地吸了一口,頓時全身癱軟,跌坐在了地上。
“是........是‘雪鳳香’!”
這個壯漢臉色驚恐,語氣急促,此時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酒杯,有些結結巴巴地叫道:“這酒里有.........酒里有‘神仙倒’!”
“雪鳳香,神仙倒!”
在場眾人瞬間都明白了過來,有些距離遠的,立刻離開了自己酒桌,用護身靈力護住自己全身,不讓那股香氣靠近。
梁言此時也是臉色一變!
他雖然修道時間不長,但也聽過這兩個名號,其中神仙倒號稱無色無味,本是助興的靈藥,下在酒水里面,可以讓人體會飄飄然的迷醉之感,其本身對修士并沒有什么危害。
但如果把神仙倒和雪鳳香混合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兩者融合可以形成劇毒之藥,金丹境的修士服用,會全身酸軟,靈力被封,在一刻鐘內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即便是通玄境的修士喝了,實力也會大打折扣,一身神通可能都用不出三成。
樊婧此舉顯然用心險惡,她用美色和寶物交易作為幌子,先騙眾人喝下神仙倒,再暗中放出雪鳳香。這二者單獨拿出來都不算毒物,但只要飲過酒的人再吸入雪鳳香,就只能束手待斃,任她宰割了!
其實梁言之前就有些懷疑,為何媚兒身上的香氣如此之重,如今看來是為了掩飾“雪鳳香”的淡香!
“哼,樊會長打得好算盤!”
梁言冷哼一聲,忽然站起身來,身旁的媚兒似乎早有預料,此時已經離開了酒席,正要抽身逃跑,卻被他從后面一腳踹中。
“啊!”
隨著一聲慘叫響起,這個妖媚入骨的女修被他直接踹入了地底,再也沒有半點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