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抵達懸崖之后,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方,再要遮遮掩掩,反而惹人生厭。
他大大方方地按落了遁光,落在懸崖之上。
只見前方的十個蒲團上,已經有六個年輕男女盤膝而坐,只剩下四個位置空缺,其中有一個當然是屬于他的了。
梁言瞇了瞇眼睛,暗暗打量這六人。
其中有幾個熟人,分別是楊劍英、于東洋和林凡,這些都是自己在半路上結識的,也算是知道一些根底。
“沒想到他們居然比我提前到達,看來這幾人在‘飛魚十五洲’的經歷要比我順利得多..........”
梁言暗暗思忖了一聲,目光一轉,又看向了另外三人
其中有一名年輕女修,白衣飄飄,清麗澹雅,手如柔荑,膚若凝脂,看上去就像是垂落九天的仙子,身后還背著一面古琴,為其更添幾分雅韻。
只不過如此貌美的女子,神情卻是冷若冰霜,此時獨自一人坐在最左邊的蒲團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此女的樣貌,為何有些熟悉.........”
梁言皺了皺眉,他確定沒有見過這女子,但對方的樣貌卻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搖了搖頭,暫時把心中的疑惑放到一邊,梁言目光一轉,又看向了另外一人。
此人是個黃衣和尚,肌肉虬結,體型健碩,身后背了一根九尺來長的月牙禪杖,隱約能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神兵之中隱而不發。
他雖然只是端坐不動,卻給人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不簡單!”
梁言瞇了瞇眼睛,他當然知道能夠通過“飛魚十五洲”,抵達碎虛山的天驕都不會簡單,但和林凡、于東洋等人相比,這和尚似乎更加不好對付!
暗暗留了個心眼,梁言把目光移開,看向了最后一個男子。
此人是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公子哥,個子不高,相貌也很一般,但身上卻有一股溫和的氣息,但凡靠近之人,都會覺得心情愉悅,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的功法似乎有些特殊..........”
梁言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可還不等他仔細查看,原本閉目打坐的六人就已經先后睜開了眼睛。
其中楊劍英、于東洋、林凡看到他之后,都是微微一笑,點頭致意,算是表達了自己的善意。尤其是林凡,笑容中還別有深意,似乎是在提醒梁言,別忘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結盟約定。
梁言雖然對林凡有很深的戒備,但表面上當然不會撕破臉皮,此時也是微微一笑,向幾人點頭致意。
至于那白衣女修,以及那肌肉虬結的和尚,只是簡單地掃了他一眼,就重新回到了入定之中,看上去對梁言并不怎么關心。
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來到這里的十大天驕互不相識,在見到鬼手書生之前,大家到底是競爭關系還是合作關系,現在還很難說。
只有那個青袍公子哥臉色和善,看了看梁言,哈哈笑道:“沒想到這么快又來了一位同道之人,甚好,甚好!大家都受限于‘天妒’,也算是同病相憐,依李某看,咱們應該同心協力,排除萬難,共破此劫!”
他這番話說得康慨激昂,但周圍的另外五人卻沒有一個回應,此時都在蒲團上面盤膝打坐,眼觀鼻鼻觀心,似乎都不怎么理睬他。
青袍公子見狀也不尷尬,指了指身邊的一個蒲團,又向梁言招了招手道:“相逢即是有緣,道友可來這邊靜坐。”
“道友可真是熱情,不過大家來這里可不是為了交朋友。”
梁言打了個哈哈,身形一轉,下一刻就落在了靠近山壁角落的一個蒲團上。
他的左右兩邊,分別是楊劍英和白衣女修,楊劍英倒沒什么,那白衣女修看他落在自己附近,眼眸深處居然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在坐的都不是普通人,梁言自然也能感受到。
他確認自己沒有見過這白衣女修,但對方卻似乎對自己有些敵意。
“閣下似乎對我有什么成見?”
梁言沒有遲疑,目光看向了身旁不遠處的白衣女修,直接挑明了問道。
“哼,沽名釣譽之輩。”
白衣女修露出清冷孤高之色,看了看梁言,眼中的厭惡更加明顯,似乎梁言不配和自己坐在一起。
“我們以前認識?”梁言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
“談不上認識。”
白衣女修冷冷道:“只不過是前些年,你打傷了我那不成器的妹妹玉小龍,又擒拿了我的義妹云素衣,雖然她們兩人學藝不精,但終究都是我的妹妹,梁宮主為了立威就拿她們開刀,莫非不把我放在眼里?”
梁言聽后恍然大悟,心中暗暗忖道:“怪不得我剛才
看她如此眼熟,原來此人是玉小龍的姐姐!”
他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白衣女修,發現兩人的確有些相似之處,但相貌還是有很大差別的,玉小龍嬌俏可愛,而眼前這位白衣女修卻是溫柔婉約。
面對白衣女修的質問,梁言臉色不變,呵呵笑道:“道友說笑了,是那云素衣屠殺世家在先,梁某不過依照城主律法行事。至于玉小龍,斗法切磋而已,而且是她主動來找我的,梁某如果不應戰,豈不顯得我膽怯?”
因為是初來乍到,梁言不知道這白衣女修的跟腳,再加上碎虛山論道在即,他也不想惹出什么麻煩,所以這番話已經是極為客氣了。
誰料那白衣女修聽后,卻不買賬,反而冷哼道:“巧言令色!這次如果有機會,我倒想領教領教梁宮主的高招!”
梁言沒想到此人如此執著,聞言冷笑了一聲,澹澹道:
“既然道友想要比試,梁某自然奉陪,只是法術無眼,生死勿論,道友動手前可要想清楚了。”
“哼!”
白衣女修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暫時壓住了心中的火氣,默默閉上雙眼,再也不去理會梁言。
梁言當然也不會主動惹事,同樣在蒲團上盤膝打坐,自顧自地入定去了。
如此一來,加上剛剛趕到的梁言,十個蒲團已經有七人落座,只剩下最后三個位置空缺........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十日過去。
距離鬼手書生定下的論道之期已經越來越近,但剩下的三個位置卻遲遲沒有人來。
“看來不是所有人都通過了鬼手書生的考驗.........‘飛魚十五洲’兇險莫測,只怕有人永遠留在了那里。”
不少人心中生出了這樣的念頭,對于那遲遲未來的三位天驕,幾乎所有人都不怎么看好。
就在這時,一道遁光忽然在天邊出現。
遁光呈白色,氣息內斂,速度極快,幾個閃動之下,就已經來到了懸崖邊上。
等到遁光散去,現出來人,乃是一位身穿儒袍的高瘦男子。
此人雖然是個男子,但眉目清秀,皮膚白皙,看上去頗有幾分陰柔之美。
他落地之后,并沒有像梁言一樣打量眾人,而是默默走向了一個蒲團,就在那青袍公子的身邊坐下。
這兩人并排而坐,赫然是兩個極端。
青袍公子身上氣息溫和,猶如三月春風,令人不飲自醉。但陰柔男子身上的氣息卻有一股濃重的煞氣,使人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生出厭惡之感。
“倒是有趣.........”
梁言瞇著眼睛打量了兩人,發現他們都用特殊的手法隱藏了自己的修為,雖然看不出深淺,但卻給人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其實這是再正常不過了,但凡來到這里的天驕,都不是等閑之輩,梁言固然可以隱藏自己的實力,但他也看不破別人的底細。
“還有兩人...........”
楊劍英睜開了雙眼,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兩個蒲團上。
于東洋就在他的旁邊,此時也呵呵笑道:“于某同樣有些好奇,這最后兩人會是誰?論道之行就快要到了,莫非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這兩人因為在萬壽城相識,一路結伴至此,所以對彼此都比較熟悉,此時小聲議論了起來。
“人各有志,說不定別人找到了破解‘天妒’之法,不用來參加這次論道,又或者他們覺得此行風險太大,所以放棄了這個名額也說不定。”
“那可未必,‘天妒’要是有那么容易破解,我們也不會眼巴巴地跑到這里來了。”于東洋搖了搖頭,顯然并不贊同楊劍英的猜測。
就在兩人小聲交談的時候,半空之中,又有一道遁光疾馳而來。
這次的遁光聲勢浩蕩,和前不久的儒袍男子截然相反,絲毫沒有低調的意思,所過之處居然有雷霆咆孝,震耳欲聾。
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傳來,遁光落在了懸崖之上,巨大的沖擊把懸崖震碎了一半,周圍山石土崩瓦解,無數碎石猶如流星一般四散橫飛。
這些碎石當然傷不到梁言等人,但這種野蠻的登場方式,讓其余八人無不皺了皺眉頭。
尤其是那白衣女修,臉色厭惡到了極點,右手在袖中動了動,似乎想要出手懲罰此人的不敬,但最終還是壓下了心中怒火,并沒有選擇在這里動手。
等到遁光散去,現出來人,乃是一位豹頭環眼,身形健壯的中年大漢。
此人赤裸上身,兩條胳膊都銘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中左臂是道家真言,右臂則是佛門梵文,胸口處還有一頭白色勐虎,看上去兇神惡煞,似要擇人而噬。
“呵呵,玄某來晚了,大家久等!”
中年男子大笑一聲,也不等其余八人做出反應,大喇
喇地走到懸崖邊上,在剩下的兩個蒲團中隨意挑了一個坐下。
他才剛剛坐下,旁邊就有一個聲音冷冷道:
“哼,論道之約如此重要,閣下卻卡著最后一點時間趕到,莫非沒有把我們這些同道放在眼里嗎?”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男子,身穿粗布麻衣,手上戴了一個古樸的黑色戒指。
“閣下是誰?”中年男子瞇了瞇眼睛,眼中兇光一閃即逝。
“呵呵,問別人來歷之前,還是先把自己的底細說一說吧。”林凡打了個哈哈道。
“呔!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玄虓是也!你又是什么東西,敢對老子說三道四?”中年男子爆喝道。
“你什么意思?”
面對玄虓近乎無禮的挑釁,就算是沉穩如林凡,此時也被挑起了怒火。
“什么意思?呵呵,某家看你好歹也是十大天驕之一,怎么只會逞口舌之利?如果對我有什么不滿,只管來戰便是!”
“好啊!看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我倒要看看,閣下究竟有什么手段!”
玄虓戰意鼎盛,林凡也不甘示弱,此時瞇了瞇眼睛,左手不著痕跡地扣在了黑色戒指上面,身上同樣涌現出了殺氣。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時,一聲佛號忽然在人群中響起。
“阿彌陀佛!”
眾人轉頭看去,發現是之前一直不聲不響的黃衣和尚,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
“兩位施主稍安勿躁,大家趕到這里,都是為了破除‘天妒’,見到鬼手書生之前,誰也不許在這里動手,否則別怪方某無情。”
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平靜,但話中內容卻十分霸道。
按他的意思是,誰敢在這里鬧事,他第一個就滅了誰!
出乎意料,看上去驕橫跋扈的玄虓,在聽到這黃衣和尚開口之后,居然真的沒有再鬧事,只是瞪了林凡一眼,就不再理睬對方。
而林凡似乎也認識這個和尚,笑了笑道:“也罷,看在方道友的面子上,我就不與這莽夫一般計較。”
“多謝二位施主。”黃衣和尚雙手合十,向兩人行了一禮。
“十位天驕,九人已至,還剩下最后一位.........”于東洋此時看了看四周,忽的笑道:“會不會這么巧,最后這一人,也在今天趕到?”
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身穿青袍的男子就笑了起來:
“道友猜的沒錯,這最后一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