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神火罩外,一條璀璨星河沖天而起。
星河之中,蘊含無盡魔氣,強大的力量四散奔涌,仿佛天河倒灌,自下而上,瞬間就來到了道袍老者的面前。這一下變化始料未及,即便那道袍老者身為圣人,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轟隆!
無盡的魔氣,混合著星辰之力,沖刷在道袍老者的身上。
后者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煉化神農拓,把手中的「大五行滅絕神幡」向上一揮,五行之力交替輪轉,化為五朵璀璨蓮花,將沖刷而來的星辰魔氣盡數消滅。
可即便如此,道袍老者還是被那滾滾星河沖得倒飛了出去。
他身形向后急退的同時,雙手如水波一般擺動。
一圈圈靈力,在他身前詭異的流轉,仿佛水面的漣漪,化解了一波又一波的魔氣,最終讓道袍老者安然無恙地落在地上。
道袍老者雖然無恙,但這片刻的耽誤,卻讓他失去了對「金光烈火罩」的控制,使得這件法寶的威力減弱了不少。
樹林之中,凌紫的身影一閃而過。
下一刻,她已經來到了「金光烈火罩」的面前,雙手掌心魔氣匯聚,一左一右,分別拍在法寶的兩側。
砰!砰!
連續兩聲巨響傳來,「金光烈火罩」劇烈震動,僅僅片刻的功夫,法寶已經裂開一條裂縫,一點火星從中噴涌而出,瞬間就把整片森林都化為火海。
引發如此大的動靜,凌紫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她的眼中從始至終,就只有那個青衣人影。
下一刻,她手中法訣一掐,一道靈力從「金光烈火罩」的裂縫中進入,落在已經陷入昏迷的神農拓身上,試圖將對方給拉出來。
就在此時,一股陰毒的氣息從身后襲來!
這股氣息刁鉆狠毒,瞬間就攻破了凌紫的護體靈光,鉆入了她的奇經八脈。
萬蟻噬心般的疼痛,出現在凌紫的神識之中。
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時間去抵擋身后的神通,雙手依舊飛快掐訣,直到神農拓被她從「金光烈火罩」的裂縫中拉了出來。
「嘖嘖,來這里之前,西王母就提醒過我,說你有可能背叛了仙庭,起初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真的會為了一個叛徒,做出這種事情!」
虬髯大漢的聲音,從凌紫的身后傳來,語氣之中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你當然不會相信,因為你只是西王母的一條狗!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和你爭寵的對手,你巴不得別人得罪西王母,這樣你就可以落井下石了!」
凌紫頭也不回,背對著虬髯大漢,一邊說話,一邊飛快掐訣。
「你好大的膽子!」
虬髯大漢被凌紫激怒,抬手又是一掌,黑色靈力奔涌而出,在半空化為無數張猙獰鬼臉,最后統統鉆入了凌紫的體內。
凌紫渾身劇痛,左半邊身體似乎陷入火海,右半邊身體仿佛墜入冰窟,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顯然已經痛苦到了極點。
但她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絲毫沒有躲閃的意圖,始終擋在虬髯大漢和昏迷的神農拓之間,同時雙手法訣急掐,一道道靈力蜂擁而出,將神農拓整個人包裹在里面。
「凌紫,你還敢嘲笑我?其實你自己才是一條狗!你們‘圣庭,不過是王母娘娘的殺人工具罷了,就算你坐到‘圣庭之主的位置,也只能在王母面前搖尾乞憐!」
不知道是不是被凌紫戳到了痛處,此時的虬髯大漢臉色有些激動。
「來之前,我已經收到西王母的密詔,如果你在路上變現出一丁點反叛之心,就讓我和甘道人將你捉回仙庭!沒想到你隱藏得如此之深,竟然到最后關頭才露出馬腳
「不過不要緊,今天發生的一切,西王母早就有所預料,你看這是什么?」
虬髯大漢說到這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陰狠之色,緊接著右手手掌一翻,竟然多出一柄九色長刀。
長刀出現的一瞬間,肅殺之氣彌漫而出。
周圍火焰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居然自發退散,滾滾火海之中出現了一個海眼,以虬髯大漢為中心,方圓百里之內,沒有一丁點火焰殘留。
「玄都斬仙刀?」
凌紫雖然背對著虬髯大漢,但她的神識已經將身后一切盡收眼底,看到這柄長刀的一瞬間,凌紫的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嘿嘿,你應該認得這件法寶,畢竟你們‘圣庭,的上任掌控者,就是死于此刀之下。今日我就要用這柄‘玄都斬仙刀,給你們這對亡命鴛鴦送行,哈哈哈!」
說到最后,虬髯大漢得意至極,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看到「玄都斬仙刀」的一瞬間,凌紫已經知道今日一戰絕無勝算。
但她的臉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因為她從來都沒想過要與之一戰,西王母算無遺策,早就應該猜到自己可能背叛,除了「罪庭」和「龍庭」的兩位圣人,肯定還有別的安排。
今日之局,是西王母對她的一個考驗,只要自己敢對神農拓出手營救,那便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凌紫猜到了這一點,她的內心天人交戰,幾次想要出手,最后都有所猶豫。
但在最后時刻,她還是拋棄了自己身為殺手的多年準則,做出了對自己最不利的選擇
「上次你救了我,這次換我救你,咱們也算是兩清了。」凌紫盯著眼前昏迷不醒的神農拓,口中喃喃一聲。
從她打破「金光烈火罩」開始,一直到現在,即便中途硬抗了虬髯大漢的幾次攻擊,她都沒有停止掐訣,此時一道道靈力已經將神農拓完全包裹起來,成了一個蠶蛹的模樣。
下一刻,凌紫張口一吐,從嘴里吐出一口青銅古棺,將已經陷入昏迷的神農拓收入其中。
看到那口青銅古棺的一瞬間,虬髯大漢忽然反應過來,臉色猛地一變。
「,你想送他走?」
虬髯大漢沒有絲毫猶豫,手中法訣一掐,「玄都斬仙刀」激射而出,直奔凌紫的身后斬去。
凌紫依舊沒有回頭。
她用七成靈力演化為魔氣星河,從身后刷出,阻擋在「玄都斬仙刀」的路上。與此同時,剩下的三成靈力奔涌而出,全都被她注入到青銅古棺之中。
轟隆隆!
青銅古棺的上方,虛空震動,片刻后出現了一條裂縫。隨著凌紫法訣一引,青銅古棺化為一道金色流光,瞬間就鉆入裂縫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就在同一時間,「玄都斬仙刀」飛馳而來,沖入魔氣星河之中,一路大開大合,刀鋒所過之處,星云全都被斬碎,魔氣也化歸無形。
九色刀光,勢不可當,一路摧枯拉朽,很快就把魔氣星河居中斬斷。
「玄都斬仙刀」砍在凌紫的身上,瞬間就破了她的護體靈光,將她的身體攔腰斬為兩半。
凌紫臉色蒼白,咬牙強忍,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她有圣人之軀,即便身體被斬斷,也沒有這么容易殞落。
隨著刀光劃過,凌紫體內魔功運轉,斷掉的兩截身軀很快又連接在一起。
只是她的腰側血流不止,氣息也衰弱到了極點,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躺倒在地上,顯然「玄都斬仙刀」給她造成了無法逆轉的傷害,再也無力戰斗了。
不過,凌紫的眼中似乎沒有多少哀傷。
她躺在林中的草地上,仰頭看著滿天繁星,這一刻,心中竟是無比安寧。
「至少…至少我把他給救走了。」
「他那樣的人,應該會有很多人喜歡吧?比起我這種躲在陰影里的殺手,他才是照耀這個世界的陽光…」「上次摸到你的臉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再摸一次...」
隨著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掠過,凌紫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
她仰望蒼穹,只見星空之下,光影交錯,朦朧之間,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青衣男子。
男子并沒有看向自己,而是在低頭擺弄各種藥材,瓶瓶罐罐,林林總總,鼻尖似乎又傳來了那股熟悉的藥香。凌紫貪婪地吸了一口氣,右手伸向夜空,在青衣男子的臉上輕輕撫摸。
那男子似乎也心有所感,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
這一刻,星輝格外的溫柔。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這是凌紫最后的念頭。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隱約聽到了一聲冷哼,緊接著是那虬髯大漢的聲音:「你這真是犯賤,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送那姘頭逃跑。‘圣庭,之主做到你這個份上,真是丟人現眼啊!」
說到這里,又啐了一口,嘆道:「罷了,大家好歹都是仙庭一員,老夫也不折磨你,這就送你上路!」
「且慢!」
另一個聲音響起,似乎是那道袍老者。
「甘道友這是何意?」
「她是‘圣庭,之主,沒有西王母的命令,我等不可擅自斬殺!」
「西王母早有口諭,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此女如今已經坐實了背叛的罪名,我身為‘罪庭,之主,有權利在此給她斷罪!」
「她再怎么說也是圣人果位,豈能隨意定罪?就算要
殺,也要先把她拘回‘仙庭,,由西王母發落才行。」
「姓甘的,你這是故意刁難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算盤,你忌憚我在仙庭得勢,想要保這一條性命,將來好作為牽制本座的一枚棋子,對嗎?」
「哼!隨你怎么想,仙庭律法是西王母所定,難道你敢公然違背?」
兩人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但凌紫的神識已經衰弱到了極點。
隨著一股倦意襲來,凌紫身心俱疲,緊接著雙眼一黑,再也沒有了半點知覺
這段故事到此結束,周圍的星光漸漸遠去,無心的意識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此時此刻,她已經能夠猜到,這座地底宮殿的主人就是凌紫,而這一段段記憶,應該是凌紫和神農拓共同留下的。
雖然不知道凌紫的雕像為何選中自己,但肯定和此地的傳承有關。
「那個姓甘的道士,法術神通怎么看都和五莊山有些相似,莫非他和后世的五莊山有什么淵源?」
無心喃喃自語了一聲,對于這段塵封于萬年前的故事,她現在充滿了興趣。
凌紫當時到底有沒有死?如果她死了,現在這座宮殿又是怎么回事?
無心的心中有不少疑惑,片刻后,她主動靠近了下一個光球,并且讓自己的意識融入其中。
黑暗散去,無心作為一個看客,再次回到了上古的蠻荒世界。
這次是在一座孤島上空。
只見孤島四周罡風呼嘯,電閃雷鳴,就連附近的海水都呈現出詭異的黑色,看上去兇險至極。
除此之外,還有一團團冰冷的灰色煙霧飄蕩在孤島上空,仿佛是守衛這座島嶼的鬼魂。
無心的觀察力十分敏銳,她只凝神眺望了
一會,就發現這座孤島似乎是一座監牢,里面或許關押了某個修為極高的修士。
忽然,她察覺到孤島附近有氣息波動。
沒有絲毫猶豫,無心心念一動,意識很快就靠了過去。只見是一塊巨大的礁石,足足百丈方圓,上面站了數十個修士,衣著服飾大相徑庭,身上的靈力氣息也迥然不同,顯然不是來自同一個宗門。
其中一個老者,頭戴氈帽,滿臉長麻,手里捧著一個渾天儀,眺望遠處孤島,似乎在測算著什么。
在他身后,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臉壯漢,此時也在盯著老者的渾天儀。
只不過,不同于老者的心平氣和,這壯漢看上去非常心急,以至于抓耳撓腮,最后甚至從頭頂扯下了幾根頭發。
「方老頭,你怎么磨磨唧唧的,這都算了半天了,還沒算出個結果?」紅臉壯漢終于忍不住,在老者身后粗聲粗氣地說道。
他話音剛落,人群之中,又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開口道:
「赤霄道友,你就少說兩句吧。無極書院的測算之術天下聞名,方道友又是無極書院的太上長老,以他的本事,只要你不在旁邊打擾,一定能算出正確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