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息辨心?」
梁言重復了一聲,目光轉動,似有所悟。
寧不歸呵呵一笑,道:「聽息法是《逍遙游》中的神通,你
剛才已經有所領悟,日后若是勤加修煉,說不定也能練到‘心
齋,的境界,屆時你便知其中玄妙了。」
梁言回想起剛才在鯤鵬背上的感悟,一呼一吸,似乎還在
自己耳邊,這種感覺十分神奇,讓他隱隱領悟到了什么。
許久之后,梁言回過神來,雙手抱拳,向寧不歸深深一禮:「多謝前輩傳法!」
「小子不必多禮,你我緣分一場,傳你法術是我自愿的。」寧不歸摸了摸下巴,呵呵笑道:「還記得當年我傳授給你的《萬化無相》嗎?」
「當然記得!」梁言點頭道:「當年小子初入修真界,眼光不高,不識慧珠,越到后面才越了解,《萬化無相》當真是一部神奇的功法,就算放在南極仙洲,恐怕也少有功法能與之媲美。」
「那是當然!」
寧不歸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少有的得意之色:「這可是老夫生平杰作!融合了《逍遙游》和《無光經》兩大神功,取長補短,耗時數百年,才創出這部功法.…可惜我自己無法修煉,倒是便宜了你和阿呆那個小子。」
梁言聽到這里,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怪不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無光經》的神通時,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這《萬化無相》正是脫胎于《無光經》!那么,就有許多問題接踵而來了。
寧不歸為何自己無法修煉?他為何要將這門功法傳授給阿呆和自己?還有,最令人費解的是,他如何推算出自己今天要來?
這一連串的疑惑,出現在梁言的腦海之中,但他表面卻是不緊不慢,微微一笑道:「前輩的《萬化無相》玄妙非常,不過我和阿呆似乎從中領悟到的都不一樣,我領悟出的是《無相劍經》,而他領悟的則是《萬化玄經》,為何同一門功法,會有兩種不同的領悟?」
「因為《萬化無相》不是一本通俗意義的功法,它的理念便是‘隨心所欲,無我無相,。十個人學它,十個人都不一樣;一百個人學它,一百個都不相同!」
寧不歸說到這里,稍稍頓了頓,又接著道:「其實你從《萬化無相》中所領悟的功法,是根據你自己的本心所悟,得到的也是最適合你的功法。至于這門功法將來成就如何,需要靠你自己去定義,或許它能幫你直指大道,又或許它成了一部煉氣期修士都看不上的法術。」
聽了寧不歸的解釋,梁言緩緩點頭。
其實這兩百多年來,他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和寧不歸的解釋很接近。
與其說《萬化無相》是一部功法,倒不如說它是一門啟迪的秘術,它引導你尋找最真實的自己,最終創出專屬于自己的功法。
這便是《萬化無相》的精髓:無相引本相!
學習這部功法的人,既是學者,亦是開創者。在過去的這些年中,隨著梁言修為精進,《無相劍經》也在被他不斷完善,最終才有如今的威力!
「多謝前輩解惑。」
梁言拱了拱手,又道:「不過晚輩還有一事不解。」
「你是想問我怎么算到你今天會來吧?」寧不歸微微一笑。「不錯,前輩可否為我解惑?」
「其實很簡單……雖然我不知道,為何算不出有關你的一切,但我卻能推演自己的命運。」
寧不歸掃了梁言一眼,淡淡道:「事情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老夫當年也是半步圣人,只差最后一災就可渡劫成圣,只可惜被女干人所害,在我體內留下了極大的隱疾。」
「這個隱疾讓我無法正常渡劫,從此與大道無緣,老夫心灰意冷之下,放棄了自己的身份,遠渡落魂海,來到了這座與世無爭的孤島上,打算在這里了卻殘生。」
「不過,老夫仍舊抱有一線希望,時常以‘無量抬星珠
預測自己的未來,希望能夠找到起死回生的辦法。可惜數百年過去,我的推演始終是一片灰暗,看不到半點曙光。」
「也是在這段時間內,我結合《逍遙游》和《無光經》兩大神通,創出了《萬化無相》。這門功法極為奇特,必須從筑基期開始修煉才能發揮它的最大作用,修為越高、神通越多之人,反而是給自己增加了枷鎖,除非散功重修,否則必定走火入魔。」
「那段時間,由于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萬念俱灰之下,逐漸放棄了長生的打算,轉而專注于功法的開創,前前后后花了數百年的時間,最終將《萬化無相》徹底完善,打算將其傳之后世。」
「可就在這個時候,你和阿呆先后來到了谷中。」
寧不歸說到這里,注視著梁言,目光炯炯道:「那天我心血來潮,給自己卜算了一卦,發現自己的命格居然出現了變化,原本一潭死水的未來,居然出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轉機!」
「得到這個結果,縱使老夫修道多年,也不由得心緒難寧,激動不已!只是,命格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改變,老夫思前想后,確認自己身上并沒有任何變化,邪醫谷也一如往常,如果非要說有什么變化的話,那就是谷中多出了兩個年輕修士。」
「從那個時候開始,老夫就意識到,這個能給我帶來一線生機的人,就是你們兩人的其中一個!」
「于是,我分別給你們兩人卜算了一卦。奇怪的是,阿呆身上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迷霧,阻攔了我的推演。我只能算出,此人命格極為兇煞,很容易禍害身邊親近之人。除此之外,所有有關他的一切,都被迷霧籠罩,看不真切!」
「至于你……」
寧不歸看著眼前的梁言,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你就更讓老夫驚訝了!如果說阿呆的命格有些詭異,但我起碼還能推算出他的一部分命格,可當老夫推演到你的時候,‘無量抬星珠卻沒有絲毫反應,即便老夫用盡各種手段,也推算不出有關你的一絲一毫。」
梁言默默聽著寧不歸的敘述,心中哪里還不明白,自己是活死人之軀,寧不歸當然推演不出來,不過阿呆那時候才不過煉氣期,居然也無法被推演,這倒是有些奇怪。
寧不歸感慨了一聲,又接著說道:「你們兩個人的身上處處透著詭異,老夫不知道誰才是那個能給我帶來轉機的人,于是開壇做法,耗盡我珍藏多年的秘寶,給自己又重新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有所求必先有所予,也就是說,我要想給自己爭取一條生路,就必須先幫助那個能給我帶來轉機的人。」
「于是,秉著萬無一失的原則,我將自己領悟的《萬化無相》同時傳授給了你們兩人,為了防止自己的行蹤泄露,被仇家追上門來,我還特意囑咐你們不要泄露在這里學道的事情。」「之后我就在谷中靜靜等待。兩百年后的今天,正是當年卦象的預測之日,只要你們兩人之中,能有一人回到這里,那就說明我的推算應驗了。」
「原來如此.….…」
聽了寧不歸的一番解釋,梁言心中恍然大悟。
他一直就奇怪,當年寧不歸為何會傳授自己和阿呆《萬化無相》,如今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寧不歸為了求生而做的準備。此人的確是一個釣叟,他手中的這條魚線,放了足足兩百多年,如今終于收回來了。
只不過,魚線上沒有魚鉤,這是愿者上鉤!
面對寧不歸的坦然,梁言微微點頭,雖然自己被他算計了,但
心中卻沒有半點不適,反而十分感激。
因為寧不歸是實實在在地幫助了自己。
如果沒有《萬化無相》,自己怎可能操控多柄飛劍?如果沒有那些飛劍,自己可能早就死于爭斗中了!
就算自己能夠茍活下來,也必然會因為實力不濟,無法爭奪到現在的這些機緣,也就不可能有現在的修為和實力了。對于梁言來說,這不是陰謀,這是合作!
「前輩豁達,多謝解惑!」梁言再次行了一禮。
「呵呵,小子不必多禮,我只是做了對我有利的事情。」
寧不歸呵呵一笑道:「老實說,在見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今天來的會是誰,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阿呆。不過對我來說都一樣,你既然回到這里,想必已經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吧?」
梁言想了想,自己今天來找寧不歸的確是有事商量,而且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也的確帶來了一些籌碼。
只是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東西,能不能令寧不歸滿意。
「前輩,據我所知,你不叫寧不歸,你應該叫‘寧天翔,,當年是永夜城的兩位亞圣之一,對吧?」
聽了梁言的問話,寧不歸的臉上并沒有意外之色,而是點了點頭道:「不錯,看來你應該去過永夜城了,你是根據老夫傳你的功法,來判斷出我的身份的吧?」
「前輩料事如神,不過這一點可是算錯了,梁某并沒有去過永夜城,不過我確實見過《無光經》。」
聽到「無光經」三個字,寧不歸的臉色微微一變。
但是下一刻,梁言說出來的話,讓他更加吃驚。
「《無光經》全本,現在就在我的手上!」
「什么?你手中有《無光經》?」寧不歸的臉色不再平靜,目光緊緊盯著梁言。
「不錯,因為我見過永夜城的老城主了,這部《無光經》,正是他親手交給我的。」梁言如實回答道。
「你見過祈老城主?!」
寧不歸少有的激動起來,就連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他…他還好嗎?」
「祈老城主的處境不太妙。」梁言搖了搖頭道:「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縷游魂,而且這縷魂魄十分微弱,需要被人用特殊的容器儲存,否則隨時都可能魂飛魄散。」
「那他現在何處?」
「跟在一個名叫洛情的人身邊。」
「洛情?」
寧不歸皺了皺眉,似在思索,片刻后搖了搖頭道:「沒印象,老夫當年縱橫南極仙洲,圣人之下罕有敵手,但卻從未聽說過‘洛情,這個名字。」
「或許這不是他的本名。」梁言嘆了口氣道:「此人十分神秘,據我估計,他很可能是亞圣修為,而且手中有一本古書法寶,能夠復制別人的神通手段,極難對付!」
「復制別人的神通?」寧不歸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顯然沒有聽說過這種法寶。
連他都沒聽說過,梁言對洛情手中的法寶就更加好奇了,好在自己儲物戒中保留了十頁紙張,將來或許有機會能夠研究一下。
「前輩不用太過擔心,據我觀察,祈老城主不像是被洛情囚禁,兩人就算是不是盟友,至少也是互相利用的關系。也就是說,暫時不用擔心祈老城主的安危。」
聽了梁言的一番話,寧不歸的臉色稍稍放緩。
「多謝小友告知,祈老城主對我有大恩,當年若不是他,寧某早就曝尸荒野。祈老城主失蹤之后,我一直都在暗中追查,發現這件事情似乎和天宮城有些關系,而正當我要深入調查的時候,馮無咎卻突然揚言要和我爭奪城主之位。此人雖然和我同位亞圣,但他的
神通實力并不如我,此前一直都很低調,可那段時間卻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強硬起來。」
「我與他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相約在‘碎虛山,一戰,本來是我勝算較大,可偏偏在爭斗的時候功法出現了問題,被馮無咎抓住破綻,將我打成重傷,同時也在我體內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勢,從此再也無緣大道。」
梁言聽到這里,很快抓住了關鍵,眉頭一挑,問道:「你的功法出現了問題?是不是有人提前做了手腳?」
「不錯!」
寧不歸點了點頭道:「那人便是我的好友公孫屠!現在回想起來,此人手段詭異,趁著和我論道的時機,在我身上做了一點手腳,平時根本發現不了,但在和馮無咎爭斗之時卻會讓我露出破綻。」
「我重傷逃走之后,深知被人算計,就算回到永夜城,恐怕也是兇多吉少,再加上自己已經無緣大道,心灰意冷之下,選擇了南渡出海,在這座偏僻的小島上避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