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形勢逆轉。
原本占據主動的童逆,此時被無心的“萬妙化魔手”鎖住,又被梁言的輪回之力包圍,可以說是十死無生了。
但他并沒有恐懼,而是咬了咬牙,猛地探出右手,一指點在自己的丹田位置。
只見數十條詭異的紋路從他丹田處出現,隨后像藤蔓一般爬滿了全身,而童逆的雙眼也變成了幽幽的紫色,仿佛兩團鬼火。
“我有《九陰天魔功》,將來能夠證道成圣,爾等不過是我前進道路上的踏腳石罷了!”
童逆哈哈大笑,臉孔漸漸扭曲,露出了瘋狂之色。
他血肉開始融化,四肢都變成灰霧,整個人似實似虛,好像還在原地,但又似乎已經消失.
“怎么會這樣?”
梁言遠遠看到這一幕,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明明看見童逆就站在那里,但在神識之中,已經感應不到對方的存在。
就好似一幅海市蜃樓,虛幻飄渺。
輪回法則并沒有殺死童逆,而是從他身上蔓延而過,甚至沒有留下一點傷勢。
“難道是幻術?不對.”
梁言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自己沒中什么幻術。
但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哼,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擋住我這一擊!”
無心冷哼一聲,單手掐訣,催動“萬妙化魔手”向下猛地一抓,想要將童逆抓在手中。
梁言看到這一幕,心中忽的一顫,下意識地大叫起來:“無心,不可!”
他想要阻止無心,但卻已經遲了。
紫色大手從天而降,抓住童逆的一瞬間忽然僵硬在原地,任憑無心如何催動,都無法動彈。
“怎么可能?”
無心瞪大了雙眼,凝神細看,只見那手臂上面纏繞了無數條絲線一般的灰霧,而這些灰霧還在不斷蔓延,通過“萬妙化魔手”向她本尊襲來!
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股極陰之力倏然而至,很快就腐蝕了無心的護體靈光,隨后鉆入體內,開始腐蝕她的血肉和經脈。
“唔”
無心悶哼一聲,向后連退數百丈,嘴角更是流出了鮮血。
她雖然不像梁言一樣有“天龍不死身”,但畢竟是魔族,天賦異稟,又渡過了“魂、骨、血”三劫,肉身之力還是遠遠強過同階的人族修士。
因此挨了童逆的一擊,她沒有重傷倒下,只是吐出幾口鮮血,并且通過魔功壓制住了體內的極陰之力。
但無心很快就發現,童逆的目標其實不是自己,而是梁言!
“不好!”
在她的視線中,那些灰色霧氣一擊即退,根本沒有和自己糾纏的打算,隨后穿梭虛空,轉眼就到了梁言的面前。
灰霧分成千絲萬縷,細如發絲,最后又在梁言面前凝聚,隱隱現出一張人的面孔。
這面孔正是童逆!
“梁言,我在來這里之前就知道你掌握‘輪回領域’,豈能不防?可惜你這井底之蛙,哪里懂得《九陰天魔功》的無上秘術?這招‘虛靈術’就是為你而準備的!”
伴隨著一聲狂笑,灰霧籠罩了梁言的身體。
這一瞬間,梁言感覺所有法術都失效了,身體似乎被封印,輪回之力無法調動,就連劍氣也無法施展
“你!”
梁言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張逐漸靠近的面孔。
“呵呵,不用害怕,被我吞噬的過程并不痛苦。”童逆舔了舔嘴唇,眼神瘋狂至極,“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合二為一,你身上的所有機緣也都歸老夫所有!”
說話的過程中,灰色霧氣逐漸纏繞在梁言的身上,而那張臉孔也離他越來越近!
梁言此時無法使用任何法術,只能單純地催動靈力來阻擋這張越來越近的臉孔,可他終究不是亞圣,體內沒有“靈源”,只比拼靈力的話,根本不是童逆的對手。
三丈、一丈、一尺、三寸.童逆那張陰森而扭曲的怪臉幾乎就要貼在梁言的臉上。
“放開他!”
無心一聲厲喝,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
然而在半路上,九條黑龍同時出現,極陰之力瞬間爆發,死死纏住了無心。
這些黑龍都是“九陰魔氣”顯化,擁有強大的力量,剛才是無心和梁言聯手才能鎮壓,現在只有她一人,自保已經是極限,談何救人。
無心闖不過來,眼看那團灰霧鎖住了梁言,而童逆的臉孔距離梁言越來越近,當即怒喝道:
“老賊!你若敢傷他,我必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用一萬種手段將你生生折磨致死!”
“好純粹的殺意啊”
童逆絲毫不慌,甚至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回頭看了一眼無心,呵呵笑道:“放心吧,我會記住你現在的殺意,等我吞噬了梁言,得到他身上的秘密,再來找你算賬!”
“哦?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一個平靜的聲音,忽然在童逆耳旁響起。
童逆吃了一驚,急忙轉頭,看向了與自己近在咫尺的梁言。
卻見梁言臉上的驚恐之色早就消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你已經在我掌控之下,還想裝腔作勢?”童逆怒喝道。
“是不是裝腔作勢,你很快就知道了。”
梁言微微一笑,與此同時,他身后虛空裂開,猛地竄出一只白色小獸,形似貍貓,眉心處有火焰花紋。
童逆瞳孔驟縮。
他注意到,那白色小獸的嘴里,似乎叼著一面金燦燦的幡旗。
“小松,動手吧。”梁言淡淡道。
那白色小獸微微點頭,把幡旗望空一拋,隨后將妖力注入其中。
幡旗迅速展開,放出萬道金光,隱隱看見四個大字:“萬妖敕令”!
“萬妖幡?!”
童逆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的!你并非妖圣弟子,如何能催動‘萬妖幡’?這上面可是有妖圣留下的禁制,梁言啊梁言,你到現在還要裝腔作勢嗎?”
說完,用盡法力,不管不顧,試圖操控灰霧鉆入梁言的體內。
可就在這時,那萬妖幡中打出一道金光,粗如兒臂,瞬間就洞穿了童逆的臉孔。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由灰霧凝聚出的臉孔轟然碎裂!
與此同時,那些灰霧也逐漸消散,隨后就見童逆現出原形,從霧氣中踉蹌而出。
“果然如此!”
梁言看到這一幕,心中了然。
這所謂的“虛靈術”并不是毫無弱點,處于虛化狀態的童逆雖然不會受傷,但也不能出手進攻,而一旦他靠近你出手的瞬間,自己就會由虛轉實,能夠被法術打中了。
只不過,大多數情況下童逆都會先鎖住你的法力,然后再現身攻擊,就像剛才一樣。
可他萬萬沒想到,梁言早就留了后手,將萬妖幡交給栗小松,再讓栗小松隱匿在身旁。
這一下攻擊,童逆近在咫尺,避無可避,被萬妖幡打了個結結實實,不僅神通法術被破,自己也被打成重傷!
“梁賊,你好”
童逆話還沒說完,就低頭吐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氣息也下降了一半。
“動手!”
梁言和無心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的出手攻擊。
萬妙化魔手、紫青銀黑四道劍光、真魔刀、萬妖幡、栗小松的妖火,還有吞天蟲。
這一瞬間,兩人傾盡法力,施展各種神通法術,目標都指向童逆。
童逆的眼中終于露出了驚駭之色。
他知道重傷下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兩人的對手,只要被任何一個法術打中,自己不死都要殘廢,之后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任人宰割.
“罷了,看來是時機未到,那機緣強求不來。且先寄存在這小子身上,等我來日再取!”
童逆心念轉動,忽的單手掐訣,從丹田中飛出一塊石頭,通體幽藍,散發出極陰之力。
這塊石頭懸浮在他的頭頂,刷出無窮無盡的黑光,仿佛潮汐一般擋在身前。
梁言和無心的攻擊都被這片潮汐吞噬,黑暗中各色霞光綻放,方圓百里的黃沙城被夷為平地,就連周圍的空間也都扭曲破碎。
隨后,黑光漸漸消失,而童逆也不見了蹤影.
“居然被這老賊跑了!”無心臉色憤怒。
“他跑不了多遠,估計是去城外了,我們追!”
梁言喝了一聲,收了輪回領域和萬妖幡,又讓栗小松坐在肩頭,自己則化為一道遁光,向城外追去。
無心當然是緊隨其后。
兩人追到城外,遠遠看見北冥大軍已經撤到了三十里之外,而童逆就在軍中,周圍還有王天河、莫無情、獨龍尊者等大將守護。
“老夫很久沒有遇到像樣的對手了,梁帥果然不同凡響!”
童逆倒坐在青毛雙翼獅上,面向梁言,大聲笑道:“不過,這一戰還不夠盡興,咱們改日再戰!”
他表現得十分平靜,完全不像是一個敗軍之將,身上氣息絲毫不亂,只有梁言和無心知道他已經受了重傷,北冥的其余修士卻是看不出分毫。
梁言知道,這是為了穩住軍心。
放眼望去,只見北冥大軍陣型嚴整,即便是在撤退途中,也沒有半點混亂。
“梁帥,我們要追擊嗎?”趙翼趕來詢問。
梁言搖了搖頭。
童逆已經回到了北冥軍中,接下來的戰斗可就不是單挑斗法了,而是兩軍對壘。
無論是大軍人數還是化劫老祖的戰力,北冥都要遠遠超過南玄,再加上王天河手中的純陽天鏡,南玄這邊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在黃沙城,南玄還能依靠巨靈族的護城大陣勉強堅守一段時間,一旦追出去,那就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
“可惜了,好不容易把童逆引誘到城內,若能在城內將其斬殺,則北冥必敗無疑。只能說亞圣不愧是亞圣,神通手段還在我預料之上,尤其是他體內的那塊石頭,居然能幫他在最后時刻逃脫,莫非那就是‘陰之源’?”
正思忖間,趙翼又道:“敵軍撤退,我們是否也離開黃沙城,去尋找唐謙之他們?”
梁言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童逆是不會走遠的。”
“大帥的意思是”
“他雖然受了傷,但根基未損,北冥的總體實力還是強過我們,所以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童逆馬上就會下令包圍黃沙城,他們現在忌憚的是黃沙城的護城禁制,一旦我們離開,對方立刻就會集結所有人對我們發起總攻。”
趙翼聽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那我們現在不是進退兩難?難道真要困死在這里嗎?”
梁言沒有說話。
他轉過身來,環顧四周,只見南玄大軍死傷慘重,氣勢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經歷過這一場鏖戰,南玄至少有一萬人戰死,如今只剩下三萬人不到,而且還有將近一半人受傷。
歸無期、王崇化、伏虎尊者等多員大將也是重傷在身。
這本是一場必敗之局,敵我實力相差太過懸殊,若非梁言和無心在城內擊敗童逆,將其驚退而走,恐怕南玄這會已經兵敗如山倒了。
“遙想發兵之時,整整十萬精銳,更有天邪魔君、唐謙之、蘇牧云和魏無名四大高手相助,沒承想卻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唉!黑山域內風波詭譎,蒼黃翻復,局勢發展至今,根本不是我能左右的,難道這真是天道不可違嗎?”
恍惚間,梁言想起了令狐柏的那盤棋。
“凈殺!”
那個冷淡、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再次回響在梁言的腦海中。
“令狐柏啊令狐柏,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
“南北之戰,所有人在內,都只是你的棋子么?為了能下贏對方,你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任何人?就連這些跟隨南玄出生入死的將士也不例外?”
這一瞬間,梁言的內心紛亂如麻。
但他隱隱聽見一個聲音,剛開始很輕,后來逐漸清晰。
仔細聆聽,那竟然是自己的聲音
“不!”
梁言猛然清醒過來,眼眸深處露出了堅定之色。
“城主,這次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你要‘凈殺’,我偏要保住他們!這些人都是跟隨我而來,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他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