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祿聽得脊背發毛,明明不久前他還在覬覦這個人的轉世,現在卻有點不敢轉過頭去看。
一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天神魔,現在卻對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
這件事實在太過聳人聽聞。
蓮花寺、仙秦人皇、晉升天賦....
這家伙都知道些什么!
余祿脖子略顯僵硬的轉了過去,只見那條細狗聳拉著舌頭,邁動修長四肢朝他奔來,爪下似乎有著縮地成寸的韻味,不一會兒就銜著嬰兒來到了余祿面前。
“你說的什么意思?”
余祿鎮定自若地問道,仿佛嬰兒所說的秘密與他毫無關系。
細犬頗通人性,見此便松口放開嬰兒,似乎是想讓兩人面對面交談。
嬰兒兀自漂浮在空中,被太陽光輝籠罩,整個人氣息大變,恐怖的威壓從襁褓中擴散而出,如同直面神祇般讓人感到無比地卑微渺小。
“這個狀態我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重新回歸到嬰孩的心智,就長話短說吧。”
“所以做個交易吧,你允諾將這具身體留在身邊,直到她修為突破到五境,徹底覺醒宿慧。”
嬰兒稚嫩青澀的雙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里面有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在操縱著這具身體。
“為什么找我?”
“因為你身上有那頭金翅大鵬特有的混天顛覆之力,再加上雍州不會落下的人皇盟約,那些人將無法得知這具轉世身的具體下落。”
“開什么玩笑,那我豈不是很長時間都不能離開雍州?”
“你有身外化身神通,這點對你影響不大,這嬰兒乃是百世輪回之身,再加上吾真靈中扶桑道藏流淌出的部分神異,無論是資質還是福緣,俱是世間無有的逆天之姿,不需十五年便可修行到五境。”
“你也不要想著打扶桑道藏的主意了,我這一世有奇人相助,早已提前與真靈中的扶桑道藏建立起了聯系,一旦遇到危險就會不可逆轉地化身太陽,焚盡一切敵人。”
嬰兒仿佛洞悉了一切,暗中警告著余祿。
余祿被道破了心思,卻沒有絲毫羞恥,還反客為主道,“那我承擔這么大風險將你這具轉世身養大,有什么好處,閣下這般人物莫非還喜歡空手套白狼?”
“一個能夠解決你心中矛盾的隱秘消息....”
那請讓我渾渾噩噩的死去吧!
余祿聞言冷笑不已,正要拒絕,東王公轉世緊接著說道,“還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盟友!”
“你未來的敵人將會強的出乎你的意料,相信我,你需要有個不屬于任何仙鄉的頂尖強者陪你一同度過難關。”
這句話瞬間讓余祿沉默了下來,他早就知道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無論是蓮花寺還是仙秦人皇,所有對他的投資和饋贈在未來都可能會化做催命符。
東王公轉世這句話活生生揭開了這個血淋淋的真相。
“可你現在不過是自身難保罷了,不夠,單單這兩樣還不夠,你必須付出點實質性的東西,若是失敗了你不過是再次輪回,而我卻是要丟掉性命。”
余祿雖然被東王公這句話震的七葷八素,但仍然死咬著不放,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狡猾的精光,“你的位格應該不止一個吧?”
“位格?你身上不是已經有了玄牝娘娘陣營的位格嗎?”
呵,看來這家伙也不是無所不知啊,畢竟已經殞沒了這么多年....
余祿淡淡說道,“閣下不必管這些,我不需要扶桑大帝這般關乎你根本的重要位格,只要從你眾多位格中挑選一個沒什么用的交給我即可。”
“這個沒問題,讓我想想...”
扶桑大帝,東華帝君,元陽父....
嬰兒聞言陷入沉思,他從自身擁有的諸多位格中一一掠過,最后停留在青童君這個位格上。
“我有個司長傳經之職的青童道君位格,你意下如何?”
嬰兒試探性說道,他現在剩下的清醒時間不多了,若是余祿不同意,他便只能將元陽父的位格交給他,當然余祿需要做到的事情也要隨之增加,不再是他先前所說那么簡單。
“青童君?沒問題!”
余祿滿口答應下來。
能夠兵不血刃的完成須彌鎮獄經最困難的條件,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余祿也不是事事追求完美無瑕的人,可不會傻傻地為了盡善盡美地讓晉升條件完成的更出色而去挑戰遠古大神。
嬰兒聞言毫不掩飾地松了口氣,“等我開啟宿慧,或是你掌握了可以褫奪位格之法后,便可以讓那狗兒施展神通哮天來喚醒我,屆時可以便將青童君位格交給你。”
那條狗果然是哮天犬的后代嗎?
余祿聞言暗自想道,隨后等待東王公轉世說起隱秘。
嬰兒也沒有賣關子,此時他渾身的烈陽光輝開始收縮回襁褓之中,聲音也不復起初的威嚴與神圣,“云花神女確實有個孩子,但她忘卻了。”
余祿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時,還是忍不住心靈震顫。
正當他想問孩子是誰,他還活著嗎,孩子的父親叫什么,是不是個凡人的時候,嬰兒宛如煌煌大日的氣息已經徹底沉寂下去,只剩下不知所措的驚慌哭聲從襁褓中傳出。
雖然沒有得到進一步的答案,但余祿已經明白,二郎神在這個世界大概率是存在的。
但是誰抹去了他的痕跡呢?
要知道二郎神即使在肉身成圣的諸位強者中也是頂尖,在這個世界即使不是仙王,也應該是仙王之下的第一人,是掌管天庭秩序的司法天神,若是想要無聲無息的抹去他的存在,就連生母都無法記起,哪怕是仙王都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那便只有三清天尊和西天佛祖這種層次,可是他們都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現身了,早在瘋王亂世之前就徹底地銷聲匿跡,不然絕對會出手力挽狂瀾,扭轉那場改變人神格局的大戰。
余祿揉了揉眉心,輕嘆一口氣。
東王公轉世確實消除了他心中的矛盾,不用再糾結二郎神楊戩是否存在,但是卻留下了更多的疑問,讓人不敢深思下去。
就在這時,那條臟兮兮的細犬再次叫了起來,銜起嬰兒,四爪不住地刨動著,眼神有些焦急,像是在提醒余祿山頂風大,嬰兒容易染上風寒。
余祿低頭望去,見嬰兒確實凍的小臉通紅,正在哇哇大哭,便小心的抱起嬰兒,把它放入桃花源界中,囑咐李繡娥和那幾位雇來的女子照顧好這個孩子。
桃花源界中沒有四季變換,終日溫暖如春,還因為是余祿的肉身空間所以也受到混天烙印的庇護,如果不是在那里面無法正常修行,他都打算把東王公轉世丟在里面圈養十五年了。
“小狗兒,你過來。”
余祿露出一抹自以為親切的笑容,向著臟兮兮的細犬招手說道。
細犬沒有一絲防備之心,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任由余祿在它腰身上下其手。
‘怪哉怪哉,這條狗的血脈平平無奇,完全不像是神獸哮天犬的后代,不過肉身卻出乎意料的強悍,而且蘊含著極為豐富的不知名靈蘊,就連那頭五境的海鰍龍都遠遠比不上,怕是已經到達了四境的層次。’
余祿頗為訝異,又是屈指敲打在細犬的腰身上,發出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余祿更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驚呼道,“堅硬程度竟然能夠媲美偽仙寶?”
但隨后余祿就發現了這條細犬身上的奇怪之處,因為它的身體里面竟然沒有一絲元氣或是武道真氣的存在!
“嗯...”
余祿沉吟片刻,隨后指尖凝聚出一枚子魔種,他雙手摑住細犬的脖頸,腰間幌金繩更是宛如金蛇般探出,將細犬五花大綁起來,余祿循循善誘道,“小狗兒,你想不想學會說話?”
一人一狗開始大眼瞪小眼,最后細犬看著脖子上的大手,委屈的嗚咽了一聲,屈服在余祿的淫威之下。
余祿說了一句不知道是威脅還是勸慰的話,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笑摸狗頭,可手遞到一半,發現這條狗身上實在太臟,就不著痕跡的改變了方向,嗖的一下把子魔種投擲進了那張耷拉著舌頭的狗嘴之中。
“咔嚓!”
細犬不知道射進自己嘴里的是什么,下意識的咀嚼了一下,然后這枚子魔種就被差互的犬牙咬斷了!
斷了!
余祿看的腦袋一懵,子魔種雖然看上去像是一顆黑色蓮子,可實際上根本不是實體的啊!
他眼睜睜的看著由自己的極惡魔性催生出魔性被犬牙碾碎,和自己失去聯系,然后咕咚一聲被細犬咽了下去。
細犬那雙不大的狗眼滴溜溜的轉動兩圈,伸出鮮紅的舌頭,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牙齒和鼻子,然后汪汪了兩聲,像是說再來點。
“這...”
余祿瞳孔微縮,長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他早就知道魔種在敵人實力遠超道心種魔經境界的時候有失效的可能,但是被人嚼碎當做嘎嘣脆的補品還是頭一次。
他又是不信邪的連著將數枚子魔種直接打入細犬的體內,卻遭到一股奇異的吞噬之力,不一會兒就接連失去了聯系。
余祿想了半天,最后只能用天生異種來解釋,無奈放棄了徹底將細犬收服的想法,心中有些不甘。
這條怪犬的實力還挺強的,雖然體內沒有元氣,但一身皮肉強度媲美偽仙寶,刀槍不入,而且速度極快,除了余祿幾乎沒人能夠逃脫怪犬的追獵,再配上那張無物可擋的好牙口,絕對是一個攔截敵人的好幫手。
余祿也是不由得升起了想要收服的心思。
可現在怪犬無法被子魔種寄生,雖然它看上去也是蠻聽話的,極通人性,但相處時日尚短,知狗知面不知心,很多事情都不能放心交給它。
看著細犬無辜的眼神,余祿感到頗為惋惜,嘆了口氣之后施展出之前參悟道經時領悟出的一門雞肋的水屬法術,為細犬沖洗身上的污穢。
也不知這條狗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身上又黑又臭,像是在糞坑里泡了三天三夜。
“撲棱!”
細犬一沾水渾身打了個機靈,搖頭晃腦起來。
“狗東西,別甩毛!臟水差點都甩我身上了!”
余祿看著宛如墨汁的污水,連忙甩出一道真氣擋了下來,然后朝細犬怒不可遏的吼道。
細犬看上去很喜歡洗澡,相當配合余祿,聽到這話就乖巧的應了一聲,坐在原地不再動彈。
不一會兒,細犬身上的污穢就被余祿沖洗了個干凈,露出原本雪白的毛色,哪里還有剛剛的邋遢樣子?
只見它腰細腿細脖子也細,長著一副尖嘴耷耳,不過雖然體態瘦削,但身上的肌肉卻線條分明,無比的協調圓融,給人一種奇異的力量感和美感,當真是神駿威風,堪稱犬中赤兔也不為過。
“真是一副好賣相!”
余祿看了眼前一亮,不由得贊嘆一聲。
聽到余祿的夸獎,細犬頭揚得更高了,那張總是朝余祿露出諂媚笑意的狗臉上也難得顯露出一股傲氣。
“該給你起個名字,你若是有自己的名字就汪一聲,若是想讓我給你取個名字就叫三聲。”
余祿摸著細犬脖頸處柔順的細毛,不著痕跡地笑道。
提出起名這件事其實是他的一次試探,這條來歷神秘的神犬很可能早就有了位了不得的主人,大概率就是東王公轉世所說的那位奇人,所以自己的子魔種才會失效。
細犬敏銳的嗅到了這句話中的火藥味,它聰明的叫了三聲,沒有絲毫猶豫,然后朝余祿搖著尾巴,像是在期待著新主人為它起名。
余祿見狀只能暗自苦笑,這下好了,除了細犬的驚人智商,他什么都沒試探出來,但接著就開始興致勃勃的給細犬起名字:
“嗯....你這小狗兒體色雪白,牙尖嘴利....”
余祿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后,笑著說道,“就叫你白口吧,你意下如何?”
更名為白口的細犬眼神深處閃過一抹異樣,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三圈,然后叫了兩聲,認可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