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七盯著余祿,感覺像是見到了諸佛龍象,威儀無雙,舉手投足間蘊含象王沉穩,而過往所見那些受他欣賞的悍勇武夫,此刻比較起來盡數成了俯首帖耳的俗世牛馬。
“咕都!”
琥七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頭。
對于這個武癡而言,見到玄妙無比的象王威行神通,就像是酒鬼聞見仙釀,淫賊見了美嬌娘般,當即就有些難以自持。
“原來真有這般了不得的神通,快哉,也不知此人是從何得來……”
琥七眼神狂熱,喃喃自語道。
他自打前往域外之后,就曾聽聞,有受天地鐘愛的神異生靈,舉手投足、神情變換之間就蘊含著天地至理,縱使一絲修為都無,也遠非常人所能及。
如九尾天狐之舞姿便具有魅惑眾生、落仙墮佛的逆天效果。
不過可惜九尾天狐的發源地——青丘山都不知道多少萬年不曾出過九尾狐這般天地寵兒,琥七又如何能夠得見此類無雙之姿,苦苦追求不得,幾乎快成了癔癥,卻不成想在這處玄商墓冢得見一位。
琥七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此人切磋一番,好生體悟,盡早創出屬于自己的無雙之姿。
是的,以琥七的高傲性格,很少愿意做拾人牙慧的事情,總要試著開創出新的來。
何況他觀余祿行走身姿間,盡顯威嚴大力,堂皇偉正,宛如象王,和自家的白虎殺道極不相稱,就算勉強練成了,也不過是照象畫虎,大而不當,不得其力罷了。
琥七臉色突然有些疑惑。
不過此子究竟是何來歷,域內天朝的諸多武脈中,沒聽說有勞什子戰力出挑的“象王”一脈,他又是從何得來此法?況且這般無雙之姿可不是等閑之輩能夠傳承來的,而是蘊含在那神圣血脈之中。
君不見青丘山狐女千千萬,可見有一人繼承了天狐業舞?蓋因九尾天狐的血脈渾然天成,無法遺傳,可九尾天狐的血脈無法遺傳,卻也不意味著其他神圣血脈無法遺傳。
所以此子莫不是個從血脈傳承中得傳本領的人妖?
想到這,琥七的臉色逐漸轉冷,他本就推崇純血人族,這才加入了無生老母麾下的真空家鄉,對于那些有著妖魔精怪血脈的雜血人族,自然是敬謝不敏。
至于他所修習的白虎殺道,可不是說一頭白色的虎妖,而是主宰西方星宿之先天神靈,由天地宇宙孕育而生,又受人族香火祭拜,說是人族圣賢更為貼切。
況且白虎殺道可是正兒八經的人族修行功法,而非妖經,和血脈傳承更是有著天壤之別。
卻說真武斗場上,兩尊威勢滔天的巨人扭打在一起,沒有太多花里胡哨的神通,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變中,除了那六門禁忌神通變化之外,剩下那些行云布雨、移山填海的神通捆一塊還不如他們一拳來得破壞性大。
獨角蒼玄皮的巨人橫沖直撞,堅不可摧,那架勢像是不將不周山給撞倒了不罷休。
另一尊惡氣凜然、身如大獄的巨人則顯得輕松許多,仗著無窮膂力和象王威行之玄妙,宛如斗牛士一般不斷戲耍著鐵心真君,不一會兒,整個真武斗場便到處都是鐵心砸出的坑坑洼洼,像是群星墜落后砸出的坑群。
饒是鐵心生性木訥,也不由得感到無比的羞憤,心想自己好歹也是武仙之子,怎能如此受辱,正打算開口激將余祿,讓其不要像個無膽鼠輩一般躲閃騰挪。
可惡言惡語尚未出口,余祿就忽的握住了一把梭巡周圍的睚眥刀劍,然后鵬鳥極速全力施展,余祿瞬間消失在鐵心的視界中!
剎那間鐵心真君的心頭涌上快要讓人窒息的強烈危機感,讓他汗毛直立,哪怕有著神話架構保護,堅不可摧的肉身竟仍是產生了一股撕裂感!
萬物皆斬的獅妖鋒芒從睚眥刃口洶涌而出,像是一顆太白星冉冉升起,整個天地都在剎那間閃亮了一瞬,如千萬人舉刀示君,似絕世神劍出鞘嘯音!
“啪嗒!”
獅咬鋒芒掠過,伴著陣陣攝魂獅吼,本就不穩定的神話架構雛形當即破碎,二十五處力道丹田重歸無序狀態。
失了提前窺見原妙境之力的優勢和保護,鐵心那顆大好頭顱當即飛起,竟是被一劍梟首!
他眼神驚駭,磨盤粗細的臂膀迅速探出,想要將頭顱安回到脖子上,雖說他有著滴血重生之能,但對他而言,頭顱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尤其是那根被他日夜祭煉并以武仙血脈浸潤的獨角,其鋒利絲毫不下于偽仙寶,堅硬程度甚至尤有超出,所以若是被人斬首,血肉尚且好說,但那根獨角可不是眨眼間能夠恢復的!
鐵心不是刑天,無崢嶸頭角之后,戰力瞬間就要減少一小半!
可在角力中,他又如何比得上鬼神之力盡加吾身的余祿?遑論他的神話架構雛形已經被獅咬裂冠神通給噼碎。
余祿奪頭而走,躲開了鐵心的凌厲回擊,然后眸光熠熠,以歸墟之意鎮壓了這顆頭顱,迅速塞進無間神獄中去。
圍觀眾人無不修為深厚,在各州都是稱宗作祖的存在,見了獅妖鋒芒卻頓覺雙眼一陣刺痛,幾乎無法視物,看向那銀白鋒芒就再也不能平靜,眸中滿含驚駭之色。
他們從未想過,竟然有人以鋒芒為武器,而且還將鋒芒淬煉到如此熾盛的地步!近乎具有萬物皆斬的威勢了!
獅妖鋒芒一出,就連名伶女都為之側目,敏銳地嗅到了澹澹的威脅,然后像是有些坐不住般,站起身來到鐵窗旁,仔細觀看余祿的演武,晶瑩雙眸中流淌著見著新奇玩具般的欣喜之意。
清越少女嗓音已經轉為酥媚蝕骨,“這真武道場真是有意思,強者如云,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子都如此深藏不露,這趟屬實沒白來。”
說罷,玉容幽幽,伸出猩紅小舌舔舐櫻唇,貝齒縫隙間還夾著幾率鮮紅的肉絲。
“不過倒也不算聞所未聞,這神話真身倒是和那位鎮國真君的描述極為相似。”
“卡察!卡察!”
鐵心見奪不回頭角,于是直接施展出三頭六臂的神通來,脖頸間當即炸裂兩個肉包,從中鉆出兩顆血淋淋的頭顱,只是頭頂的獨角卻稚嫩極了,遠遠不及余祿手中那根。
鐵心身形暴退,有著法陣和場域保護的真武斗場也被他踏出了兩個大坑。
余祿緩緩舒了口氣,沒有貿然就趁勢追擊,他精心算計了許久,這才好不容易尋著鐵心因心緒起伏而產生的一絲破綻。
鐵心作為武仙之子,保不齊有什么強大仙寶傍身,還是謹慎些。
此時他仍未施展出三頭六臂的神通,這門神通在單對多時才有奇效。
鐵心也是被梟首了,想著借三頭六臂來長出新頭顱,這比滴血重生恢復的速度還要快上許多。
“你這都是些什么神通?真是聞所未聞。”
鐵心眼神中閃過一絲納悶,驚疑不定的問道。
畢竟不是生死廝殺,氣氛沒那么劍拔弩張,而且論保命的本事,在這群人中,他可謂是一等一的強了,不怕余祿臨陣變卦,痛下殺手。
“神通乃是宗門秘傳,不足為外人道也。”
余祿沉聲說道,然后丟開手中的殘劍,另取一柄睚眥刀劍,朝著鐵心廝殺而去。
何謂演武?自當是要有來有回,就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鐵心心領神會,也取出一柄彎刀,神輝閃耀,刀身似有三山五岳的重量,也朝著余祿勢大力沉的噼砍而去,若不是有著真武斗場的場域保護,恐怕這片虛空早已在這輪斬諸絕滅的刀光下分崩離析。
真是一把好刀。
余祿有些艷羨的想道,從荷仙鎮的時候,他就念想著有一柄趁手的神兵利器,可手中雖然武器的等階越來越高,卻始終難以跟上余祿的步伐,原先只是渴求法寶,現在怕是偽仙寶才能完完全全地承受余祿那股滔天巨力。
說來余祿身上還有兩件實用的偽仙寶,幌金繩和打神鞭,可謂是一文一武,不過現在還沒必要動用。
兩人短兵相接,睚眥刀劍立碎。
鐵心見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嘴角,雖是仗著神兵之利,但總歸是占到了上風。
余祿不以為然的從空中再度抽出一柄睚眥刀劍來,鐵心再度撲殺上去!
“哞!”
不過在接近之際,從鐵心身上卻勐地爆發出一股蒼莽古老的牛吼,威勢遠超余祿已極少動用的獅子吼。
在這聲驚天動地的吼聲中,真武斗場迅速龜裂陷落,像是有一頭地龍正在從地下鉆出一般,巨大的土石直接給頂飛到空中!
這是什么品級的聲波神通!
余祿心神頓時為之所奪,驚駭不已,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比蒲扇還要大上許多的大手探來,直接朝著自己的腦袋重重掄去,血肉爆裂的聲音響起,余祿的頭顱當即像是西瓜般炸開了,血紅的碎肉灑落一地。
《無敵從獻祭祖師爺開始》
不過余祿的反擊卻也接踵而至,只見他像是沒事人般,悍然的朝前撲去,將鵬鳥極速發揮到了極致,宛如無頭戰神般,一把抱住鐵心的腰腹,接著肌肉如山隆起,一個暴力摔投直接將鐵心狠狠砸在了地上,整個人都被夯進了地里,盡顯驍勇兇悍!
不等余祿狂風驟雨的威勢襲來,鐵心直接遁地逃開了。
接下來兩人見招拆招,一番血腥搏殺,鐵心不愧是武仙之子,在神通玄妙上也不遑多讓,施展起的各類神通讓余祿也感到大開眼界,應對起來束手束腳。
只不過神話架構的雛形被強行擊潰,鐵心短時間也無法動用這項極為變態的能力,所以漸漸落入了下風。
兩人打得天昏地暗,真武斗場下起了血雨,到最后,二人渾身的零件幾乎從上到下換了個遍,廝殺之慘烈血腥就連圍觀眾人都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破裂的血管、撕碎的神經、稀爛的皮肉、白森森的骨茬子落了一地,中間施以五臟六腑、腦漿涂地為點綴,到處都是他們滋生和翻飛的血肉,將真武斗場的土面都鋪高了數寸!
就這樣廝殺了足足半天,余祿才終于將鐵心制伏,他滿臉嫌棄的將掛在脖子上的腥臭大腸甩下。
這是鐵心掏出來拴余祿脖子的,這家伙好像是還練了一項名為鐵石心腸的神通,腸子也忒硬了點,比他的骨頭還要不可摧折,饒是余祿一時之間也沒能掙脫開。
“赫…赫…你這家伙……”
鐵心被余祿踩在腳下,渾身的靈蘊幾乎耗盡,再也支撐不了神通運轉,喘的像是破舊風箱一般,大嘴不斷張合,卻被余祿甩下的腸子給掩住了口鼻,一股腥臭味直沖腦海,讓他翻起了白眼。
“你還好意思說?正經神通不練,偏拿這玩意來惡心人,還好這腸子也夠堅韌,不然漏了沒你好果子吃!”
余祿也是累得不輕,惡狠狠的說道。
“認輸了沒?”
“認了,我哪還有力氣打下去?”
鐵心干脆地應道,然后眼也不眨的望著余祿,他雖然性格木訥,但也不傻,若是余祿想要反悔,痛下殺手,他還有個大禮留給余祿呢。
“認了就行!”
余祿臉色稍緩,松開了腳,朝神光罩上漂浮得到高臺拱了拱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的獨兕角!”
鐵心的叫嚷聲忽的在身后響起,余祿充耳不聞,回到自己的牢籠里,將鐵窗拉下。
“嘩啦!哐啷!”
這場比武塵埃落定了。
鐵心木訥的眼神中流出一抹幽怨,內心憋屈的想道,“罷了罷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余祿回到鐵窗后,還貪心地念叨著鐵心的那柄寶刀,可惜貔貅落寶的本領只能對寶物之流,而不能對兵器生效,何況刀的主人不死,縱使搶來了也無法去除烙印,反而與人家結仇,對后續演武也多有不便。
就在這時,那邊的皇影有了動靜,
“無名真君,甲九!”
“鐵心真君,乙三!”
余祿緩緩松了口氣,雖是末流,但總歸是排在了甲等。
至于神話真身會暴露身份這事,他倒是不擔心了,既已經得了一個戰功,不用再擔心因為無人與自己演武而困于此地,無法離去。
所以現在暴露了身份倒也沒有什么太大關系。
且讓我看看都有什么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