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夏啟天朝再想要借用亂童孽龍的力量,都得聽我們的條件。”
在崔護走后,摩登加女拋著手中的六卷龍子神通,得意洋洋的說道。
至于承諾的一應靈物寶藥,崔護身上沒有現成的,尤其是八萬件舊袈裟,估計需要好一段時間才能湊齊。
“其實我們應該把回天返日、移星換斗和斡旋造化這三門天罡神通也給要過來的。”
余祿接過龍子神通,有些遺憾。
“斡旋造化這門神通,估計他們自己都沒有,至于回天返日和移星換斗,要不要來都一樣,你就別惦記著肉身成圣了。”
摩登加女聽到余祿的牢騷,微微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肉身成圣之人需要將超凡入圣的魂靈融入到每一寸血肉中,這樣雖然會修煉成萬劫不滅、自證混元的肉身,甚至連至高仙王的攻擊都能抗下,但也意味著走到了盡頭,只能成為自己肉身的終極和主宰,而無法像是至高仙王那般,證得某條大道的終極。”
“更何況還有危險重重的證道劫難,就連為師都感覺九死一生,不愿讓你去冒險……”
摩登加女縮了縮脖子,喃喃自語道。
這么危險?
余祿訝異萬分,畢竟就連同時面對亂童孽龍和狼主的時候,摩登加女都敢火中取栗,那這肉身成圣的證道劫難該有多恐怖?難道是至高仙王才能應對的大恐怖嗎?
“依你的天賦來說,并不適合走上這條路,有更好的選擇等著你,乖徒。”
余祿覺得摩登加女說的很有道理,雖然他有貔貅龍子神通可以消除施展天罡三十六變造成的微量劫氣,但這個速度太緩慢了。
當真正的證道劫難降臨時,海量劫氣就會鋪天蓋地的席卷而出,遠不是貔貅龍子神通能夠解決的了。
所以余祿選擇肉身成圣道路的優勢并不算大,證道劫難也是完全逃不過的,不過災劫威力會比較正常,不會受到額外劫氣加持。
“那么,師傅,你當初為什么斷定我集不齊天罡三十六變?”余祿想起摩登加女曾經說過的話,她似乎對這點無比的篤定。
“具體緣由嗎?你自己應該也有體會吧,斡旋造化就在玄商墓冢的真武斗場里面,可你得到了嗎?”摩登加女一臉高深莫測的反問道。
“那只是當時的我實力不夠,若是……”余祿有些不服氣。
“就算是現在的你去了真武斗場也別想討著好!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的,斡旋造化是天罡三十六變最為關鍵的機緣,更關乎那位傳說中創造了人族的超脫大道者,所以根本強求不得。”摩登加女毫不留情的打斷道。
“每一份斡旋造化的傳承都無法復制,獨屬于那位命中注定的傳承者。你看到那個徘回在時間里的影子了嗎?只要不是她等待的有緣人,你呈現出再精彩的演武,他都不會給你打出甲一。”
摩登加女輕聲勸說道。
緊接著美眸一轉,纖巧的玉臂就抱住了余祿的肩膀,螓首咄咄逼人的探到他的面前,彼此都快貼到鼻子了,摩登加女就宛如閣中少婦般埋怨道,“怎么?有了為師你還不滿足?”
“師尊請自重,您應該說是‘有了為師的天魔轉經輪還不滿足’。”
余祿將摩登加女的手臂扒開,義正言辭的說道。
他是真的一點旖旎心思都沒,摩登加女的手臂和頭顱都是他自己的血肉組成,感知也沒有切斷,這和自摸其實沒什么區別。
不過經過摩登加女這么一通解釋,關于肉身成圣的一點想法也在他腦海中徹底散去了。
摩登加女手臂被拿開也不在意,她又不是真的想要挑逗,隨后臉色略顯正經的提醒道,“不過龍之九子你倒是可以認真練一練,這門絕世神通雖然比不上天罡三十六變,能夠仗之肉身成圣,但卻和古老九州有著相當密切的因果,等到龍子稟賦完整之后,說不定你能借此成為九州共主呢。”
摩登加女打趣起余祿,還老氣橫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她是一代絕世女帝,正在挑選新皇登基。
余祿有點無奈,正打算挖苦摩登加女幾句,無間神獄中卻傳來了異動,讓兩人微微一愣。
“銀發女官要醒了,我們快去!”
摩登加女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催促道。
兩人迅速前往,很快就看到正躺在石床上的銀發女官——趙氏。
趙氏渾身上下的恐怖傷勢已不見蹤影,手臂在空中胡亂揮動著,金絲黑底的宮廷長袖從臂彎滑落,露出小半截手臂,不斷開闔的櫻唇中吐出意識混亂的囈語:
“殺了我!寄奴,殺了我,娘是個罪人啊!”
趙氏對亂童孽龍的愧疚太深重了,一昧地將所有罪過的攬到了自己身上,認為一切的悲劇都是她造成的,她親手把自己的兒子變成了怪物的模樣。
所以哪怕文王編鐘先前發出了曼妙的歌聲,讓她陷入到了美好的回憶中,但很快也演變成了一場夢魔。
“寄奴,娘親真的累了,壓得娘親幾乎喘不過氣來,你吞下我吧,讓娘親成為你血肉和爪牙的一部分,永遠保護著你……”
銀發女官的嗓音越來越發溫柔,讓人不知自覺的響起一位帶著恬靜笑意的母親,正柔聲哄著懷中的孩子睡覺。
這場夢魔雖然仍舊讓她絕望和心灰意冷,但在接下來的夢里,她終于完成了現實中沒有完成的事,成功為亂童孽龍奉獻了所有,是一個偉大無私的母親。
而在自己離開后,兒子每天都在思念她。
這就是銀發女官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達成的完美落幕。
“要喚醒她嗎?”
“還是等她自動醒來吧,也要不了多久。”
余祿和摩登加女圍在銀發女官身邊,低聲交談著。
銀發女官不知道又夢到了什么,突然宛如詐尸一般的從石床上坐起,并且聲嘶力竭的大喊道,“當不成世人稱贊的圣君,那就成為讓人畏懼的魔君吧,就讓世人銘記你、憎恨你去吧,只要有為娘一人愛著你就足夠了!”
余祿沒想到看上去刻板嚴肅、不茍言笑的銀發女官居然還有著如此病嬌、熱血的一面。
摩登加女被她徒然提高的聲調嚇了一激靈,便悄悄問余祿,“她這是怎么了?犯病了嗎?”
“撲通!”
由于起身的勢頭太勐,銀發女官徑直從石床上掉了下來,那張風情萬種的臉龐直接重重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啊……”
銀發女官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痛楚,朦朧的意識迅速集中,腦海中冒出的一個念頭就是——我居然沒死?
陛下他沒有吞掉我!我就知道寄奴還是舍不得為娘的,可是被狼主降神的默綽可汗該怎么處理?陛下不吞下
我又如何是這些虎豹豺狼的對手?
寄奴,我的兒子,娘又害了你啊!
銀發女官捂著頭站起身,淚眼婆娑的想道。
等等,我當這個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的人都沒死,陛下應該也沒出事才對,估計是有不世出的高人親自出手殺死了狼主。
銀發女官逐漸清醒過來的腦子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時她朦朧看到前面有兩個人影,心中滿是期冀的想道,“有人!是他們救了我和陛下嗎?”
她連忙抬頭揉眼望去。
映入眼簾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雙人并肩,而是一位長著兩頭四臂的怪異修士,長相皆俊美非凡,宛如神人。
“你醒了?”
摩登加女垂下螓首,溫柔的問候道,語氣自然關切,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嗯,應是二位救了陛下和我吧?此等大恩,磨齒難忘!”銀發女官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后將雙鬢凌亂的發絲捋到耳后,柔聲笑道:
“不知二位見到陛下了嗎?”
“嗯,你兒子在我們手上。”
摩登加女那雙琥珀眸中縈繞著一層暗沉的光澤,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銀發女官愣了一下,然后也朝摩登加女露出一個和善可親的笑容,“原來如此,不知該如何報答二位的恩情?”
語氣平澹到讓人害怕,只是一瞬間,原本還有些睡意朦朧的雙眼就變得無比犀利熾烈,閃爍著攝人的精光,就像是一頭護崽的雌虎,危險而敏感。
文王編鐘不知何時已經在銀發女官的背后浮現,讓銀發女官看上去越發秀麗端莊,威嚴肅穆,就像是一位從仙秦時期走來的禮樂官員。
“別激動,別激動,趙夫人,我們好不容易才將你們母子給救回來,怎么會對你們有壞心呢?”
余祿連忙站出來,打著圓場。
“抱歉,是在下過激了。”
銀發女官臉色稍緩,看向余祿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善意,“此番多謝二位出手搭救,本官和陛下回宮之后,定當厚報二位的恩情。”
雖然和余祿二人是第一次見面,她也沒有多做介紹,相信這兩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她們二人的身份,另有所圖,這才出手搭救。
余祿正思忖著該如何開口,好不讓自己顯得那么卑鄙邪惡,可摩登加女卻沒辦法忍住不開口,她似乎對于扮演壞人這件事有著近乎變態的癡迷和嗜好。
只見摩登加女柳眉倒豎,滿臉詫異的驚呼道,“回宮?你還想回去?”
氣氛再次劍拔弩張起來,銀發女官的眼神中當即閃過一抹危險的冷光,“怎么?二位莫非還想要挾恩強迫陛下不成?”
她并非不自量力地看不清局勢,不過即使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銀發女官依舊不從,寧愿和陛下一塊死去,她也不想看到兒子對別人卑躬屈膝。
寄奴這個皇帝已經做的夠憋屈了,她不想讓除朝堂百官之外的力量再來控制他,朝堂約束皇帝還算是有著法理,可余祿這兩人憑什么?
“不是強迫,只是當時情況危急,你不知道,陛下當時銜著你,左沖右突卻無法沖出重圍,很快就被狼主帶領一眾魔神給撕咬的遍體鱗傷,可卻始終不愿意吃掉你變強,我們于心不忍,便強行將你從她的口中救了出來。”余祿苦笑道,然后他就開始自行發揮了。
既然已知道亂童孽龍在銀發女官心中的重要地位,那么他當然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這師傅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還是她親自出手將狼主和一眾魔神給殺死,這才解的圍,可陛下那時已然是油盡燈枯,重傷垂死,渾身泣血,沒有一片鱗甲是完好的,四根龍角更是斷了個干凈,龍爪僅有右前肢尚能動彈。”
銀發女官想象著寄奴像個和父母走丟的孩子,只能六神無主地銜著她,在魔神中不斷沖殺的那一幕,整顆心都要碎了,更多的是感動和心疼。
可她的面容依舊冷峻,甚至連眼眶都不曾紅潤一絲,除了剛從夢中蘇醒的時候有些失態,她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軟弱的姿態。
“當時陛下重傷瀕死,我們為了救他,只好以和我性命攸關的武道金身為載體,施展出能夠共同分擔傷勢的契約,雖然金身的神圣物質差點因此磨滅殆盡,幾乎重新回到了剛邁入第一境的時候,但特總算將她從鬼門關外拉了回來。”
余祿心有余季的復述道。
“等等,你剛剛說的是共同分擔傷勢?”
銀發女官突然升起一絲不妙之感,驚疑不定的問道。
她能施展與子同袍這門王道仙術是因為她有寄奴的掌控權,可這兩人憑什么。
“沒錯,當時施展出的正是同心同命的契約,從此我和她便不得不捆綁到一起。”
余祿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像是招惹到什么大麻煩,吃了天大的虧。
畢竟在他的“復述”中,為了救龍,從此他的生死只能無奈地和亂童孽龍綁在一塊了。
這當然是謊言,亂童孽龍若是死了,余祿充其量不過是武道金身嚴重受損,說同生共死只是為了避免銀發女官心里不平衡。
“同心同命?不可能,陛下有著天孽十二旒冕護身,也不會說話,根本不可能受到契約的約束!”
銀發女官毫不猶豫的否認道,并不相信余祿的鬼話。
“那再加上阿難刀呢,能不能做到?”摩登加女晃了晃生銹銼刀。
竟然是阿難刀這件傳說中能夠掌控因果的佛寶……
銀發女官眼神呆滯了一瞬,單薄的身軀輕微晃了晃,長袖下的五根纖細手指更是攥出了白印。
原來對方不是想要通過自己掌控陛下,而是已經達到目的了。
太遭了!這下主動權完全落到了對方手中!
這兩人甚至還可能沒說真話,實際情況大概比這還要糟糕。
寄奴已經是別人家的聽話孩子了……
銀發女官悲哀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余祿二人留下自己,并將此事告知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不過是一境的實力,而他們連狼主都能殺死,怎么會看上這點微末實力……
對,是文王編鐘這件王道至寶!
銀發女官在想通這一點之后,不禁在心中冷笑起來,她剛剛在某個瞬間還認為余祿是抱有一絲善意的,果然不能天真。
這兩人當真是蛇鼠一窩!
“你們是在打文王編鐘的主意吧?我不可能受你們的脅迫,除非放了我和陛下。”
銀發女官握緊手中最后的籌碼,冷靜地和兩人談判道。
“不是脅迫不脅迫的問題,我們剛剛已經和國師崔護交談過了,他也同意由我們來照顧皇帝。”
“不可能!”銀發女官失口否認道,她深知朝廷對身負紫薇命格的陛下有多重視,不然也不會同時動用兩件先天靈寶。
“是真是假,你一問便知,而且這也是互利雙贏啊,我們還把狼主化身和一眾魔神都喂給她,現在那孩子正在突破準仙王境界。”余祿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突破到準仙王境界?銀發女官怔怔想道。
對方還是兩位能擊殺狼主的強者,何況陛下的生死已牢牢掌控在對方的手中,這樣一來,天朝百官確實會選擇暫時將寄奴留在他們身邊。
余祿耐心等待她回過神來。
可摩登加女此刻困意上涌,有些等不及了,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銀發女官徹底炸毛:
不顧余祿的暗中警告,摩登加女貼到趙夫人的耳邊吹著熱氣,琥珀色的美眸中閃爍著陰險狡詐的幽光,她徐徐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帶著文王編鐘獨自離去。”
“不過這位夫人,你也不想你的兒子出事吧?”
“你敢!”
銀發女官氣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
“怎么不敢?若不想你的兒子被我們欺負,那就乖乖聽話!”
摩登加女惡狠狠的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