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
王順和一個仆人攙扶著醉醺醺的袁銘回了屋子,讓其躺倒在了床上。
“你們都……都下去吧,今晚上沒我吩……吩咐,不許進來。”
聽到袁銘帶著酒意的吩咐,王順帶著那仆從退了下去,臨走前還不忘關上了門。
他們并沒有看到,在自己走后,原本還躺在床上的袁銘便忽然消失,過了很久,才又從屋外走了進來。
以袁銘如今魂修境界所施展的幻術,別說這些仆從,就連同階修士,恐怕都很難識破。
袁銘在床上盤膝而坐,反復查看著藍色寶珠中的留影,思索片刻,喚出香爐,插入黑香點燃。
飄渺的霧氣中,袁銘在心中默想著八王爺世子的模樣,很快便完成了附體。
此時的世子應該也是剛剛回到王府,正在一間裝飾典雅的書房內,和自己父親稟報著不久前與林俊生的談話。
這些內容袁銘都已知曉,并沒有細聽,而是趁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八王爺。
對于八王爺,他并非頭一次見,只是此前并未過多關注即便偶爾見著一次也沒太多印象。
八王爺身著蟒袍,端坐在主位上,一張方正國字臉上,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不得不說,此人確實頗有幾分帝王威儀。
很快,世子便一五一十地稟告完了自己與林俊生的對話。
八王爺用手指輕輕敲打椅把,整個人面露沉吟,陷入了沈思中。
世子見此,不敢說話,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候著。
“對于袁銘你如何看?”半晌后,八王爺開口道。
“曾經不過一個紈绔公子哥,此番能夠從南疆活著回來,還成了修士,多少有點本事。但在皇城中,有國師坐鎮,晾他也不敢掀起什么風浪。”世子如此說道。
“你退下吧。”八王爺只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開口道。
世子似乎還想和父親說些什么,卻又不敢違逆八王爺的吩咐,只得行禮告退。
袁銘的附體還在繼續,但之后世子便直接回了自己院子,躺在一張藤椅上,一邊吩咐兩名年方二八的丫鬟給自己捏腿按肩,一邊捧著一本撕去了封皮的書,津津有味地翻看起來,好不愜意。
袁銘順著世子的視線落在其手中的書本上,心中不由一樂,書中內容赫然正是《盛公子南游記》。
如此一來,他便沒能再獲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本以為林俊生的背后是長春觀的某人,沒想到卻是八王爺。卻不知,這八王爺和國師有什么交易,去南疆殺我的三人又是誰在指使?”袁銘回歸本體后,心念轉動的暗自思量道。
雖然有一些眉目,他一時半會也沒有獲得關鍵信息,隨后便閉上雙目,開始繼續修煉九元訣。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轉眼間過去了三個月。
《盛公子南游記》的熱度已不復起初那般火爆,袁銘的生活也漸漸回歸了平靜,每日除了向父母問候請安,其余時間基本都花在了修煉之上。
然中間免不了要被小皇帝隔三差五地喚去宮里,亦或是對方直接來到府中。
這在過去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故而無論是袁銘父母,還是府中一干仆從,都沒覺得有什么奇怪。
在此期間袁銘也多次燃香附身于八王爺,想要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只是這位八王爺深居簡出,平素為人也頗為低調,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
若說那些暗殺都是八王爺指使的,連袁銘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不過袁銘卻也留了個心眼,每一次俯身既然無法得到直接的信息,便干脆不停地在八王爺心中留下暗示,讓他自覺繼承皇位恐有什么變故,令其去尋求長春觀的幫助。
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袁銘這一番努力,先是令平素里作息規律的八王爺開始夜不能寐,脾氣也變得有幾分焦躁。
幾次三番下來,終于在又一次附體八王爺時,袁銘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竟有一名道童正在引路,兩邊青山綠水,蒼翠滿目,腳下則是拾級而上的白玉臺階。
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晉國王爺,在這位尋常的道童面前,絲毫不敢有什么架子,即便走的背后汗水幾乎浸濕了衣袍,也不敢多說什么。
袁銘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不過很快沉下心神。
道童在將八王爺帶到一處裝飾典雅的房間中后,便讓他等著,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等待的時間格外的漫長,八王爺似有些焦躁不安的在屋內來回踱步。
袁銘也沒有閑著,順著八王爺的視線,將房間的樣貌都記在了腦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隱約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八王爺扭頭看去,透過窗外,依稀可見一個身著道袍的身影正朝這里走來,但就在他想要定睛看得更清楚一些時,黑香燃盡,袁銘眼前的畫面也開始變得模糊。
而他最后看到的,只有一身紫金道袍,以及垂在胸前的三縷長須。
時間就這么一個月一個月的過去了。
傳位大典開始前幾日,整個大晉京城就迎來了新帝登基以來最嚴格的一次戒嚴。
除了鎮守皇宮的二十萬禁軍被整個調動起來,嚴密駐守皇城以外,城外的三十萬守備軍也被抽調了大半,協防京師。
整個京城的守衛力量可謂空前。
與此同時,整個京城也早早開始了傳位大典的籌辦,以戶部和工部為首,對城中各處主街做了大量布置,整個京城煥然一新。
但這傳位大典畢竟不屬于可以與民同樂的慶典,因而城中并無節日氣氛,反而因為兵戈調動顯得有幾分肅穆。
清晨,天還未亮。
上陽宮內,早已經是燈火通明。
小皇帝身旁圍著三個內侍,正幫他穿上袞服,戴上旒冕,盡管依舊是少年姿容,卻也能顯露出一派君臨天下的帝王氣象。
侍立在旁的眾人皆是神情緊張,唯獨只有一人,手里端著一盤糕點,神情從容,目光落在小皇帝身上時,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等到小皇帝祭天禮服穿戴整齊,將所有人屏退出去后,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從袁銘手上接過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就煩干這些事,各種儀式,繁瑣得很。”小皇帝咀嚼著點心,含糊道。搜趣屋。
“誰讓陛下你是九五之尊呢?”袁銘笑道。
“馬上就能脫離苦海了,嘿嘿。”小皇帝開心道。
“這世上能把皇位當做苦海的人,除了陛下也沒幾個了吧?”袁銘笑問道。
“皇位有什么好,本來只是你被長春觀拒絕后我才無心修煉,而我父皇的意思也是讓我有了子嗣后再修煉,好把皇位傳下去,這次要令父皇失望了。”小皇帝嘆了口氣,說道。
“你失去了皇位,但是你走上了長生之路,我想你父親也不會責怪于你。你還是早點和樓蘭完婚吧,樓蘭姐等了你這么多年,這樣的女子世間難尋。往后進了長春觀,你們兩個就是一對神仙眷侶。”袁銘咬了一口杏花糕,調侃道。
“是啊,拋開世俗煩惱,和樓蘭完成約定,以后和她一起雙修閑了去游山玩水,看世上大好風光,比在這個籠子里強。那才是神仙日子。”小皇帝臉上浮現期待,說道。
“以后有機會我帶你去南疆,南疆風光無限,秘境眾多,我去過一處蛇王谷,里面有一個大秘密,可惜我現在實力不夠。”袁銘說道。
“好,不管以后如何,朕今日都會還你一個公道。”小皇帝臉上再次浮現睥睨之勢。
袁銘聞言,即便早已知曉今日小皇帝的計劃,仍不免心頭一熱。
上陽宮大殿外,早已經有龍輦等候,抬著小皇帝起駕前往天地壇。
袁銘并無官身,按照禮制,他是不應該出席這場傳位大典的,但小皇帝卻依舊違背禮制,直接讓他隨行在了身側。
一行人百余人浩浩蕩蕩,來到了天地壇。
此處,乃是皇家用來祭祀天地,為蒼生祈福的地方,外圍是一圈圓形祭壇,內側則為一方形高臺,代表天圓地方的寰宇觀念。
天還未亮時,朝中文武大臣就早已經來到了天地壇,列隊等候。
往日里很難聚集在一起的皇子皇孫們,實際上也就是小皇帝的叔伯兄弟們,也全部換上了朝服,匯集在了天地壇外。
鴻臚寺的官員們,也都早早引著越國,趙國,吳國等相鄰國家的使臣們,等候在外。
等到天子駕輦到達,早有禮部操持的宏大禮樂之聲響起,氣氛變得越發肅穆。
國子監大祭酒,一位白發蒼蒼德高望重的老者,身著禮服,手持書簡,代替皇帝誠懇無比地念誦了一遍《祭天地文》后,小皇帝才一步一步走上天地壇。
他命人獻上三牲,祭上五谷,倒上美酒之后,雙手持香,高聲闡述了自己在位功績和退位緣由,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自行禮,禮敬四方天地。
天地壇外,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各國使臣,以及所有侍衛和宦官,有的弓腰,有的抱拳,有的直接跪拜行禮,紛紛口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