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放出魂鴉后,自己走回了房間內,關上房門閉目打坐起來。借著四只魂鴉的視角,他如同飛躍于高空中一般,俯瞰著整個珍靈宗的全貌。袁銘之所以如此并非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的。
當古秋鳴邀請他來自家宗門時,袁銘就已經打上了他們祖師堂香火的主意了,眼下可是缺的緊啊。珍靈宗不同于人才凋敝的玄化觀,雖然也不是什么實力強大的大型宗門,但傳承有序,且以宗族為主體,料想他們的供奉香火愿力會更精純一些。唯一的麻煩便是珍靈宗內修為最高的修士,約莫在結丹后期,袁銘早就已經打探清楚。在這里動動手腳,有夕影給的披風在,只要自己小心一些,風險尚在可控范圍內。畢竟香灰于一般修士而言,其實也就是垃圾,恐怕每隔一段時間清理還要花費些人力呢。
袁銘跟古秋鳴來這邊的路上,雖然話說得不多,但也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大致確定了珍靈宗祖師堂的范圍。所以沒花多少功夫,袁銘就找到了祖師堂的所在。珍靈宗也跟大多數宗門一樣,將祖師堂安置在整個宗門地勢最高的地方,只不過他們宗門整體地勢都不高,所以也只是在宗門偏東南的一座小山丘上。而他們祖師堂的規制,也和大晉南方許多氏族的宗祠十分相似,白墻黑瓦,有著高高的風火墻,上面雕刻著各種寓意美好的精美雕像。
袁銘控制著魂鴉想要靠近去觀察一下祖師堂,結果還沒等落下去,一道白光就如飛刃一樣疾射而至,差點將魂鴉斬做兩截。嚇得袁銘連忙控制著魂鴉撲棱著翅膀,狼狽地向上高飛。這時,他才看到祖師堂的院子里有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正手持著掃把掃灑地面,對著魂鴉方向罵了一句「晦氣」。
「居然有筑基后期修士坐鎮,這可就麻煩了。」袁銘從方才的攻擊里,不難判斷出那中年男人的修為,一時覺得有些難辦起來。以他如今修為喚出的魂鴉,想要在筑基后期修士眼皮子底下偷香灰,難度著實不小。「反正還要待上一段時間不可打草驚蛇,還是從長計議吧。」袁銘心中暗道一聲。心中計定,他便沒再讓魂鴉貿然抵近,而是將外放的魂鴉全都收了回來,隨即取出一枚丹藥服下,繼而閉目修煉起《九元訣》功法來。
夜已漸深,蟲鳴聲起。屋外的一輪彎月已經明顯西斜,時間來到了后半夜。袁銘坐在窗邊修煉《冥月訣》,他的窗外忽然影影綽綽,有一陣窸窣動靜聲響傳來。他眉頭微微一皺,睜開了雙眼,循聲望去。只見窗外不知何時,長出來了一棵小樹,一根鮮嫩的枝丫從窗口探了進來,頂端還開著一朵紫黑色的妖艷藤花。
「花枝……」袁銘對著那朵紫黑色的藤花一陣掩嘴低語,帶著花的樹枝也時不時跟著上下抖動,好似在點頭答應一般。片刻之后,小樹枝緩緩從窗口退了出去,連帶著整棵小樹苗一起,縮入了地下。袁銘等了片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披上夕影給他的灰色斗篷,起身翻出了窗外。他放出四只魂鴉在高空警戒巡查,幫他查看四周是否有守衛巡邏,一路上很輕易地就避開了所有人,順利地來到了珍靈宗祖師堂所在的山丘附近。到了此處后,他沒有再讓魂鴉靠近祖師堂,而是小心收斂氣息,在附近找了一處隱蔽所在藏身。
隨后,袁銘便取出偷天鼎,插上了一支迷香,兩指一捻香頭將之點燃。而后,袁銘立馬以驅物術駕馭著香爐,使之朝祖師堂那邊徐徐地飛了過去。偷天鼎滴溜溜飛旋而出,猶如一點火光懸在離地半尺空中,很快就來到了祖師堂門口附近。這時,袁銘借著高空中一只魂鴉的視線,卻驚訝地發現,相比于白天的時候,這珍靈宗祖師堂的大門口,竟然多了一只模樣類似于獵狗,耳朵卻出奇大的異獸。這家伙蹲坐在門外的兩只石獅子中間,雙耳一抖,立馬就發現了鬼鬼祟祟,飄忽而來的香爐。大耳異獸雙目中泛起紅光,立馬就要張口示警。
然而這時,袁銘早已經以神念控制著香火煙氣,飛快鉆入了它的鼻腔。大耳異獸的聲音未起,便戛然而止,雙眼一翻白眼,直接昏倒了過去。祖師堂內,正盤膝打坐的青衫中年男子雙眼忽的睜開,總感覺有什么異樣,打算起身出去看看。然而,他才剛一起身,就感覺到一陣強烈困倦來襲,繼而也如那大耳獵犬一樣,昏睡了過去。片刻之后,祖師堂院子里的一棵老松樹下,泥土向外拱起,一根枝條緩緩探了出來,繼而舒展擴張,分出越來越多的枝丫。這些枝丫在外面一點點聚攏成型,最終化作了一個枝椏繁密的樹人。自然正是花枝,不注意看就像此地本來就是有那么一顆樹在。
花枝懷里抱著一個陶土壇子,朝著祖師堂大殿那邊張望了一下,那名修士已經昏睡了過去,這才抖了抖腳上沾著的泥土,躡手躡腳地慢慢朝著里面挪了過去。來到祖師堂里,堂中地磚、墻壁材質和袁銘的租屋一樣,花枝從那中年男人身旁繞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張超大無比的香案供桌,和后面層層疊疊堆成小山的祖宗牌位。大殿左右兩側,則還點著兩大排高低錯落的長明燈,里面不知燒著什么油脂,火苗異常穩定,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花枝只是掃了一眼,就立馬收回了視線,小眼睛一瞇,將目光集中在了供桌上。那里正擺著三個精美的嵌金雕花三足香爐,里面滿滿當當,存放著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的香灰。花枝不忘使命,立馬上前,將那個土陶罐子放在桌上。隨后他伸出自己的樹枝手掌,變形成鏟子模樣一個接一個地鏟過那些香爐,將里面所有的香灰全都收納進入腰間掛著的一只儲物袋中。
而后,他又打開土陶罐子,將里面放著的,從別處搜刮來的普通香灰,分別倒入了桌上的三個香爐里。做好這一切后,花枝這才朝著祖師堂外退去。走到院子里的時候,他還不忘伸手凝出一只細枝條捆扎而成的掃把,將自己帶出來的泥土紛紛掃回到了老松樹下。而后,他才重新縮入地下,消失不見了。過了許久,那青衫中年男人才悠悠轉醒,在發現自己不知怎的竟然昏睡過去時,他頓時打了個激靈,所有困倦之意盡數消散。
他馬上站了起來,神識外放,飛快地掃向四周,同時目光也四下逡巡,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隨后,他起身在殿里殿外仔細搜尋了一圈后,依舊什么都沒發現。祖師堂里的陳設他閉著眼睛都清楚,別說是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就是什么東西移動了位置,他都能夠輕易發現。但香灰,這種在他想來實在沒什么用處的東西,根本不值得關注。中年男人實在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便起身來到了祖師堂外。推開門的時候,他才發現警耳獸竟然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他頓時眉頭皺起,俯身便抽了它一個大耳光。警耳獸被打得一個激靈,猛地醒了過來,眼中卻依舊閃爍著迷茫的神色。
中年男人見它這副模樣,只能嘆了口氣,又回去仔細檢查了一番,結果自然還是一無所獲,只得作罷。……另一邊,已經回到屋內的袁銘,看著桌上新得來的香灰,心情大好。「嗯,可算是續上了,夠用一陣子了。」從玄化觀得來的香灰,這段時間也已經用光了,甚至連以此香灰制成的黑香,也都用光了,手上也就僅存下幾支用九里廟香灰制成的黑香了。這幾支香不止附體時間短一些,還沒有心理誘導的功效,屬于只能看,啥也不能做的那種,所以這次得來的香灰,算是解了袁銘的燃眉之急。接下來,只要等回了小湖城坊市,再購買些靈木材料,他就能再制作出一批黑香了,以珍靈宗的底蘊,料想功效鐵定比玄化觀香火要強,甚至還能優于柳心宗吧?袁銘對此,可是滿心期待。
兩日后,袁銘于中午時分,本打算繼續修煉九元訣,忽有所思,鬼使神差地點燃了一支黑香,神念一通附體在了果果的身上,自然再一次見到了夕影。此時的夕影,正坐在一間布置典雅的閨房書桌旁,一
手支著下巴,一手提著一桿毛筆,正思索著什么,時而皺皺鼻尖,模樣甚是嬌俏可人。果果就乖巧地蹲在她身旁的凳子上,瞇著眼睛打盹,偶爾才抬眼看她一下。
袁銘神魂附體之后,便想催促果果睜開眼睛,起來逗逗夕影,奈何這九里廟香火功效有限,果果根本感應不到他的那點兒暗示,依舊是半瞇半醒的樣子。袁銘又急又惱,卻是無可奈何。「篤篤篤」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夕影扭頭看去。「不是說了沒事不要來打攪我嗎?」夕影皺眉,開口問道,顯然自己的思緒被打斷,頗有幾分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