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上回。
奘啼與佩里進入儀式層界的短暫時間里。
了感悠哉的南命師薛燮,他不知從哪摸出老干部杯,而后旋開抿一口,再掏出一款沒有任何標識,看著極為普通的手機,撥通其中一個號碼。
不消一會,那邊似已等待多時,因此馬上接通。
“老寇,準備,干票大的。”薛燮說道。
電話那邊,回復同樣干練:
“知道了。”
電話掛斷,薛燮又快速對著某通訊欄發一段信息。
事兒在辦,那邊如何?
薛燮沒等回信,再次調出一則通訊欄輸入。
正在進行中,您老幫忙看著點。
前一條信息沒有回復,第二條倒是回的很快——
看著呢。
整完這些的薛燮,見第一條發送的訊息無人應答,他搖頭嘆氣:
“現在年輕人怎么就不多玩玩手機呢,真的是。”
他收起手機,捧著玻璃茶杯悠哉的喝著。
這時,薛燮仿佛感覺到了某種情況,他抬頭再道:
“大的要來咯。”
下一刻,奘啼與佩里的身影于現實中顯現。
現在的奘啼不時清著嗓子,總體無礙。
而佩里就慘的多,他整個人的氣色很差,連站著都有點搖晃,顯然正在一種虛弱階段,只是眼中的光芒卻是那么奇怪,他的眸子如同裝了兩個熾白燈泡一般,取代了正常雙眼。
出來的奘啼二話不說,她忍著咽喉不適感,吸了口煙殤所鑄的香煙,在其力量的襯托中漂浮到薛燮一側,而佩里那邊卻毫無動作,明明之前恢復清明的他,現在似乎又被某種力量給控制了。
“他眼中之前出現過兩個文字,現在不見了,翻譯出來應該叫庇護。”
來到薛燮旁的奘啼補充說道。
似是知道些許情況的薛燮不見意外,頷首回復:
“此非某種能力或者威權加持,那是賢者庇護,也可以叫賢者之血。
“是一種非常珍貴的神秘素材,當阿來曼域的大預言家們將死之死,依照傳統,他們會把自身的底蘊合出數量不一的精血,那便是賢者之血,用途廣泛且珍貴,當年巴哈姆特事件,他們就是用了三滴賢者之血,從而屏蔽命運達成目的。
“沒想到佩里身上居然有一滴,這卷顧可真深沉啊。”
“小奘接下來看著便行,你這狀態不適合透支自己去作戰。”
得到解答的奘啼點頭,沒再說話。
她現在的嗓子非常不舒服,手中的特制噴霧不時便會對著口腔噴一點,那清涼的感覺多少能緩解一點咽喉不適。
只不過肺部的問題,只能回華域內解決了。
說到底,正如當日跟左道說的那般,她并沒有真正的消耗型術式,而消耗型術式放眼世界都極為的少,相關要求往往都苛刻無比,因此奘啼才會有一次看似玩笑,實則認真的說道——
若有一日條件合適,左道完全可以憑借他手中的那份‘術式’,去博得進入華域內部中高層的資格,并且這份功勞也不是一次性的,會隨著他的資歷愈發舉足輕重。
往常的戰斗,或者說在域內的戰斗,基本上憑借著普通狀態的術式煙殤就足以解決,如果不行,那拉入三重秘儀之后,加上用煙殤打輔助,或通過別的手段,也完全能應付。
但今天這次的有備而來的情況下,費勁半天都沒能弄死佩里,可見對方并不是那么不堪,至少在生存能力方面還是非常有說道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一場神秘戰斗往往拼的是底蘊,機敏,籌備。
莽夫在此方世界,很難能有生存空間。
交談間,呆立在前方的佩里忽然身體一顫,將目光看向了薛燮,嗓音中發出不是本人的聲線,滄桑且緩慢:
“薛燮,將我逼出來,莫非是想算算多年前的舊賬?”
聞言,薛燮拿起小拇指掏掏耳朵,左顧右盼,上看下眺:
“嘿,那哪算呢?這不是多年沒見么,當年過后,你這逼就深居簡出,養花逗鳥,教書育人,好不悠哉的樣子,讓我羨慕和想念的緊啊。”
“話說回來,費朗西斯,你從逼里出來了么?沒看見吶?
“您出來給我瞧瞧哇?”
薛燮飽含惡意,語氣夸張的說道。
而被操控的佩里卻是一笑,渾不在意:
“看來另有所圖啊,我的老朋友。
“出來嘛...就算了,此地離貴域如此之近,正如吾下屬這般,只怕我人一來,要么是那位閣主,又或是那位宮主親自前來,老頭子我可打不過的,呵呵。”
說到這里,背后的操控者,阿來曼域的大預言家,費朗西斯再道:
“這個世界對我等之人來說,如同極刑之人的待死囚籠,而各屬之域所賦的地位或稱威權,也如那無形的命運束縛,但對我等而言,卻又那么的甘甜,它能滿足我們的夙愿或悲愿,理想或野望,等等等等,獨列一條,便足以讓人們打破頭腦,耗枯精力...
“薛燮,汝得華域卷顧,得其傳承四命師之一的威權,吾也如是,得大預言家之位,縱名詞有別,然性質近同,咱們不妨將話說開,反之一來二去,終聊至無果,空費時間。”
南命師薛燮聽著背后之人的話語,亦深有同感:
“我也覺得,咱們這種令人厭惡的謎語人湊在一起,從出生講到入土那也沒一個準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啊,費朗西斯,咱們說開啥話啊?”
薛燮撓了撓頭,一臉怪笑。
“呵。”佩里,又或者說費朗西斯笑了聲:
“你們華域有句話很不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迷不尋識路人。
“空間惡魔不知被你又或別人,暗中做了何種的安排,它違背了契約,將佩里扔到此地,你也等候多時,看似尋他,實則尋我,而我們之間都有一層共同特點,我等皆是當年巴哈姆特事件的參與者。
“以我對你薛燮的了解,汝那秉持著既要又要的惡劣性格,看來也對我殺意已決,只是我有一點不理解...
“因有你在,我們無法互相窺見,那便是——
“為何是現在,是今天呢?
“誠然,當年貴方大洞密藏一事,我方有些決策層的人利令智昏,做了不正當的手段,但你等不也是做出了對等報復?
“單論性質損害,只因巴哈姆特的問題,你們便做出更加滅絕人性的行為,導致我方域外多地變為混亂。
“加之,當年簽署名字的那位,我方也已將其去職,在失去職位威權的情況下,他三個月后便老死,阿來曼域方面,已經給出足夠的歉意與忍讓,如若要翻舊賬,僅僅如此說來,作為現在大預言家的我,反倒是想找你們說道說道啊。”
費朗西斯如是說道,越到最后,他的話語愈冷,連帶佩里的面龐都顯得陰森無比。
而不等薛燮開口,他稍作停頓后再補道:
“還是說,你們想拿著這些陳年舊賬,不顧世界的穩定,想開啟域戰呢?
“倘若如是,你薛燮有那份量開啟域戰么,只怕做出決定時,加之密儀對沖的那一刻,那份威權力量的汲取,就會讓你直接暴死,但若不是,此番嚴重的挑釁行為,已然足以啟動阿來曼域的反抗條件了,雖然域戰尚有不足,但開啟局部戰爭,已然足以。”
聽著這番夾槍帶棒,明暗威脅的話語,薛燮面色不變,反而扭頭指指奘啼,一臉夸張哦豁的表情:
“豁,小奘吶,看見沒?
“這就是阿來曼域的傳統藝能,總能把自己的行徑說的那么風輕云澹,給他人的痛苦講的微不足道,將別人遭受災難后的反擊說的荒誕無稽,最后露出那饑渴的獠牙,憑借碩大的身軀再反咬一口,最后吮指舔唇,申明著霸道的正義。
“學著點吶小奘,你可是前途大好的未來新星,不學會這風格,日后可不好混的呀,打打殺殺終究是年輕時,等坐到這種位置但沒這老逼玩意的風格,就只能像老頭子我這樣,日日夜夜跑在一線做個馬仔!”
薛燮看似說教實則嘲諷的說道,奘啼則眨眨眼以作回應。
而這番話語,也讓費朗西斯察覺到薛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更讓他察覺出一絲味道不對的體會,那種感覺仿佛是在說——
你想的,跟我想的不一樣。
好在薛燮良心大發。
見操縱著佩里的費朗西斯皺眉,他似笑非笑的將話題引到正軌:
“費朗西斯,你說的很好,但有一點你忽略了,此次不論是對佩里,又或者如你所想那般想對你做點什么,比如給你屁眼擴張一下...
“其實都是合規的,你們那些破密儀,還啟動不了,想啟動,那就得付出更多的代價。”
聽言此話,費朗西斯挑眉一下,養氣極佳的問:
“愿聞其詳。”
薛燮沒廢話,他手一抖,手中的茶杯不知去往何處,而后雙手輕拍,發出啪啪兩聲,接著在其一旁約三步的范圍,那里空間一陣扭曲,如同帷幕掀開一般,緩緩出現一個盤坐之人。
這位的出現,讓奘啼有些迷惑與意外,既好奇對方的來頭,也深感這老頭的行動計劃,就像很多曾經被參與的前輩們說的那般,如同便秘一樣藏著掖著,斷斷續續。
但要說心理波動最大的,還是費朗西斯那邊。
對方的出現,讓費朗西斯的面色首次嚴肅。
而看清該人座前那小桌上攤開的羊皮卷軸時——
費朗西斯已經扔掉那澹然氣質,浮現出不敢置信的樣子。
“南部州長,丘征?
“密儀·山河圖?”
是的,那盤坐的中年男人,正是當今華域南部州州長,丘征。
而他身前小桌上的羊皮卷軸,那是密儀的具現形態,對此費朗西斯并不陌生,他之所以能脫口而出的原因也很簡單。
對于域的存在來說,有些東西可以隱瞞,但有些卻無法隱藏。
正如當下,這個密儀,山河圖。
不說那嘿嘿怪笑的薛燮與有些驚訝的奘啼,被叫出名字的南部州長丘征,在聞言后僅微動腦袋,像是白了一眼費朗西斯那般,轉而繼續低頭看那桌上有些老舊的卷軸。
雖是如此,丘征似有腹桉,緩緩說道:
“叼你老木吶費朗西斯,恭喜發財啊,越走越高啦。
“林北我畀你講一個好消息和兩個壞消息,你個撲街要聽邊個?”
開場便被罵一通的費朗西斯沒有說話,薛燮持續怪笑。
見狀,丘征瞥一眼薛燮,自顧自繼續說:
“好消息呢,林北們打了你的人,還想干你,嗯,的確沒錯,按照道理來說,身為大預言家的你,的確有能力,啟動你剛剛說的那些,而你們只需要付出極小的代價和庫存的底蘊,就能占據優勢。
“壞消息之一嘛,你們闖入了華域的地界,懂?
“壞消息之二呢,前任州長身死時對你們降下過詛咒,且這份詛咒各方都已經默認,你個撲街不會忘了吧?”
丘征站起身子,拿著卷軸一邊,另一只手指著卷軸中的地圖某個角落,所指的位置若做對照,便是此地,赫卡里姆。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佩里,仿佛隔著未知的距離,直視著費朗西斯本尊。
到了這一刻,費朗西斯哪能不明白?
哪怕因為南命師在的緣故,他無法準確預見與預言未來,但職業的特性鑄就了他們超人一等的思維,僅僅是剎那間,費朗西斯就明白許多問題與當下局勢。
這事情,說來簡單,也不簡單。
費朗西斯于剎那間,思路清晰的盤完前因后果。
一則,在于佩里——
華域不知從哪截取的情報,又或付出某種代價,或預言或判定的方式確定了佩里的行動,同時也鎖定他費朗西斯與佩里,在巴哈姆特事件之后的緊密主從關系,以此為基,篤定佩里出事他必然會出手相助。
而這方面的原因也很簡單,佩里對費朗西斯而言,是其在阿來曼域內的軍系方面的發言人,他在佩里身上的籌碼壓了太多,已經不可能放任不管,這其中,自然也有許多不足外人所道的尷尬原因。
對于玩弄命運的人來說,總是那么的受人尊敬與忌憚的,這一點在阿來曼域尤其體現,風平浪靜的時候,大家把他們這些擁有預言能力乃至大預言家們的架子抬的無比高,高到能擁有資源卻無法插手實權。
只有在危機時候或者突發狀況時候,他們這種人才能擁有話語權,但不論是收尾階段又或者分潤利益,這個過程又完全和費朗西斯這些人沒有關系,這種尷尬的又合又離的狀態,讓大預言家們,不得不憑借資源和所謂的威望去培養親信。
正因如此,如果佩里倒下,剛剛坐上大預言家之位的費朗西斯,在阿來曼域內的實際話語權將大幅度的下降,這個是他無法接受的,故而當佩里受到危險時且察覺到南命師的存在,費朗西斯仍然選擇憑借賢者之血進行‘空降’。
二則,南命師在赫卡里姆早有布局——
當兩個擅長玩弄命運的人在一起,就如多種顏色混在一起最后變為黑色,會成渾水一灘,而南命師這邊又有一定的主場優勢,因此從開始到費朗西斯入局的現在,都在無形爭斗間都處于被動狀態。
許多的事情被遮掩,危險的預知被消弭,告死的鐘聲被靜音一般。
再做個比方,雖然大家都瞎了,但一個是剛剛瞎,一個是入場就瞎,這點微不足道的區別,讓南命師達成了他未知目的。
而南命師于此地,正如費朗西斯的發言那般,看似針對佩里,實際卻是針對他費朗西斯,然而細品下來,恐怕不單單是針對他而已,讓人不安。
三則,南部州長與密儀山河圖的存在。
南部州州長,是一份職位,更是一份威權。
擔任這份職位的人,將擁有極高的上下限。
所謂的上下限,是其力量的體現。
在這類人所屬的土地里面,他們宛若地上神祇。
當他們脫離其所屬范圍,又將失去一切的增幅。
因此,不論是華域的州長也好,還是阿來曼域的州長也罷,這類人的生存原則是非必要不離開管轄地,究其一生,他們大多都在這方寸山內待一輩子。
論其原因,當這類人一旦非正常死亡,或者說沒銜接好接班人就消亡,會對一地產生災難性的影響,這份損失是任何域都難以接受,盡力避免的。
換句話來說,縱觀當今世界各域,州長這類概念的人離開自身所屬之地,無不是有著眾多重量級人物隨行,以此來保證他們的安全,那么問題來了,一個薛燮夠不夠,一個不知名的小姑娘夠不夠?
答桉是顯然不夠的,那么究竟有什么人物,在此地藏著仍未出現?
費朗西斯深感不安,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無敵的,不然也不會在巴哈姆特事件后,既是主動也是被動的選擇藏伏這么多年。
怕的是什么?
當然是華域的追殺。
而讓費朗西斯失態的關鍵點不是南命師挖的坑,也不是南部州長的出現又或者潛在的強者,而是南部州長手中的那份玩意。
密儀·山河圖。
密儀的根源是何尚且不提,只需曉得這是一種雖然被定義為神秘力量,實際由人出發,功能性明確,威力莫測的戰略性存在便可,它影響著人世間乃至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又全部仰賴‘人’的概念誕生。
可以說,它是人智的巔峰,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神秘原則的存在。
神秘生物或許可以擁有密藏傳承的能力,術式,儀式,秘儀,但絕對不可能且無法掌握密儀,這是一份由人而生,唯人而動的威權。
而密儀·山河圖的作用,便是開疆拓土。
將混亂與邊境之地,納為域屬之地的威權密儀。
山河圖的名頭由來已久,可以追朔到千年之前,是彼時華域南部方面拓展領地的絕對主力,只是隨著時代的變遷,智慧的碰撞,逐漸出來許多擁有相同功能且更加便利的密儀,因此到近百年來,密儀·山河圖的出場次數已經屈指可數。
距離上一次密儀·山河圖的出場,還是五十多年前的一次。
它為何會被放入‘倉庫’當做一份底蘊呢?
很簡單。
既是山河圖的威權運用前提,需要施展者不僅是州長,并且要脫離他的舒適圈,舍棄在主場足以匹敵六御府當多首席們的力量于某地開展威權,而后依照各類條件滿足的情況下,逐漸將該地納入域屬范圍。
這份前置要求并不難,但問題關鍵在于它的存在太久了。
久到哪怕再做遮掩,亦足以讓其它域推測出其中關鍵。
換而言之,阻礙山河圖的布置,不需要去推測如何破壞某個地方的條件,如何將其進度打回原形,只需要找到手持山河圖的州長,將其擊傷或者殺死,就會讓所有的籌備工作歸為初始。
不僅如此,但凡籌備得當,成功殺死州長,還有概率讓域內一大片區域陷入各種意義上的災難,已然從尋常的從中作梗變成一種戰略襲擊,故而哪怕再多的防備力量,都無法算得上安全,畢竟敢干這種事情的人或者組織乃至域,他們是絕對不會缺乏手段的。
尤其近些年華域的密藏逐漸衰弱,加之天地未知劇變,導致華域傳承受到影響的問題,讓他們的戰略性力量與手段都出現不同程度的下滑,不僅讓維持內部穩定的難度增加,也對邊境安全的人手需求更大。
種種原因,導致山河圖成為倉管。
那么問題還是來了——
現在的南部州長在這地方,說出這種話,干出這種事情,說明什么?
在費朗西斯看來有且只有一種可能性。
既是華域方面在命師的幫助下掩蓋動靜,傾注超額的未知代價,強行啟動密儀,將赫卡里姆納入域屬的行動,并且已經到達一定階段。
這一點,從山河圖多出來的那角,也就是丘征所指的位置來說,便是鐵證。
代表著赫卡里姆的域屬化已經到達一個可觀階段。
相應的,丘征于此,不再是一個弱雞。
而是相當在域內所屬之地的神明。
這一點是致命的,對費朗西斯乃至佩里來說都是天大的壞消息。
現在的丘征有沒有保護,暗中是否藏著高手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
一個南命師就跟他費朗西斯不相上下。
不提費朗西斯本尊并未親臨,真交手他肯定也是吃虧的。
不單單是輸了的那么簡單,命運上的交鋒往往會帶來諸多有關未來的負面影響,也是因為這層的緣故,費朗西斯才不敢真正出手,此前方才用言語的威脅來嘗試解決問題,同時試探華域方面這次出手的原因。
更別說‘完全體狀態’的州長了,對于大預言家而言,不管找誰出來,那么結論都只有一個——完全打不過。
如果說只有這三點的分析判斷,其實尚且還能鎮定一二。
但最后一點,也就是第四點,南部州長口中說的‘詛咒’。
卻讓費朗西斯感受到了久違的無名寒意,一種來自它域的絕對殺意。
他口中的詛咒,全名叫做公約詛咒。
公約詛咒可以理解為一種‘戰犯名單’,不論是死是活都將被訂在發起域的恥辱柱之上,一旦這份詛咒被這個世界的大部分域所認可,那么詛咒將化為一種絕對律,不論這些人遭受何種攻擊,所屬方的域若要啟動有關密儀與秘儀進行保護,甚至發起域戰,那么需要付出的代價會比另外一方多得多。
通俗理解來說,如果一個別的域的人,無端突襲的打另外一個域的重要人物,自然會引起一系列的外交問題乃至戰爭問題,到了神秘世界,這個規則依然如此,只是相關的顧慮會多了許多。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域戰了,所謂域戰,不是隨便就能開啟的,哪怕一方很弱小,一方很強大,強大的一方亦會竭盡所能的從外交對立,制造摩擦,挑起爭端,局部戰爭,最后發起域戰,這一系列目的,旨在為密儀等神秘力量進行預熱狀態。
究其根源則是利益問題,如果唐突發起域戰,那么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乃至神秘素材與犧牲的性命,是有序發起的十倍打底,這對攻擊方來說是個不可忽略的問題,而防守方則因為被突然襲擊,會根據神秘規則的緣故,他們的密儀不會有這等顧慮,反而進入自主被動的運轉,省卻大部分功夫。
這一來一回,不說密儀啟動所消耗的資源差別,單各種密儀發起速度和持續時間,都有可能讓強大的攻擊方進入翻車階段,最終攻守易勢。
有此根源,方才有大量的邊境與混亂之地的沖突,不僅是為了阻礙有矛盾的發展,更有保持常年摩擦,讓彼此密儀長期處于預熱狀態下的準備。
話至如此,這些重要人物們看似有著免死金牌的樣子,仿佛不到互相下定決心全面開展的那刻前,好似都不死之身?
然而并非如此,有許許多多的條件因素,可以來避免這種問題,也就是避免兩方打著打著,某一方忽然被特定類型的密儀威權加持,化身為不死戰神進行瘋狂亂殺,而實際消耗的代價卻微不足道。
只能說人類在鉆空子和利用漏洞的能力上,是超越任何生物的存在。
回歸正題,這類假設對費朗西斯來說已然不存在的。
他和佩里還有當年巴哈姆特事件的人員們,身上都背負著一樣玩意。
公約詛咒。
當年的前任南部州長,死于大洞密藏事件后的域外。
前州長為了盡可能保住華域所屬的領土,奮戰到最后一刻。
可以說沒有他與其部下的付出,就沒有現在華域南部方向的版圖。
而當年的南部州長,其死因里面,或多或少,就有阿來曼域的參與。
但這件事情說到根源上,包括費朗西斯在內,其實都感覺好他媽冤枉!
畢竟前任州長參與的各種戰斗里面,不僅有人類,也有諸多神秘生物。
全部算下來,阿來曼域有且只有一次的助攻,而且還不是拿頭的那個。
但那前州長,就好像他媽認定了阿來曼域,在將死時發起公約詛咒,更操蛋的事情是,大部分域都選擇了認同,這個鍋也就在巴哈姆特事件之后背了下來。
說起來費朗西斯當年也感覺奇怪,這份公約自成立后便沒有使用過,沒想到居然在今天給他碰見了。
好在這玩意還是有點限制的,公約詛咒的存在是永遠,但發起的次數只有三次,簡單來說只有當見到名單中的某一位或者某一群人時,可以由被授權的人士進行發起,進行時限不一的追殺狀態。
在這期間,以費朗西斯所在的阿來曼域為例,如果他遭遇生死危機,而阿來曼域又有相關的密儀可以為他提供幫助,那么往常只需要耗費“5”的資源,在這種階段下需要耗費“50”,這已經是足夠離譜的要求了。
同時呢,具有保護主權完整的密儀類型也不會觸發,淺顯來說則是敵人可以追到他的老巢,但戰略保護性的能力無法發動,如果需要尋求保護,只能期望于他人的幫助。
回到正題,讓他感覺到心中發寒的問題就在這里。
他費朗西斯受到公約詛咒的啟動,畢竟本尊待在域內,加上這么多年自身實力也非原地踏步,或多或少是有點底氣的。
但自己重要的旗子兼手下的佩里呢?
費朗西斯不覺得阿來曼域的有關人員,會浪費這么龐大的資源去救他。
尤其是空間惡魔毀約的問題沒解決前。
如果解決了倒還好,佩里的地位不變。
如果沒法解決,那佩里真沒有存在必要了。
而他自己也負擔不起那需要數十倍增加的資源消耗。
要知道每個密儀的啟動條件都不一樣的,相應的資源也是。
哪有那么多的基數儲備去整這玩意,他是大預言家,又不是大倉庫家。
所以對佩里而言,他很可能要走不出去了
回到眼下,剎那間的費朗西斯,可以說思緒萬千。
然而說一千道一萬,無非就是那幾個選擇題罷了。
看著丘征的神色與薛燮的怪笑,操控著佩里的費朗西斯做下決定。
他沒有與華域的這幫狗東西再做交流。
只見佩里的身體一震,眼神恢復了清明與一點茫然。
下一刻,一個老者的虛影在其背后浮現,那是一位身著白色麻袍的老人,丘壑皺紋的大臉加上那標志性到胸口的白色大胡子,無不代表了這是費朗西斯的本尊樣貌。
“請,賢者復蘇。
“我預言,佩里,將逃脫此地。”
費朗西斯的虛影如是說道,而佩里目光中閃過驚愕,沒等他做出反應,佩里的眉心裂開,里面有一滴血液在那流轉,當受到這份指示后,那血液化為純白光芒將他籠罩,旋即莫大的能量直沖天際,在薛燮絲毫不意外的注視下,打破了命運籠罩,將其帶走。
同時跑路的,還有費朗西斯的虛影。
“真舍得啊...”瞅著這番情況的薛燮咂咂嘴:
“看情況,本來這滴賢者之血應該是給佩里慢慢吸收的,估計是想培養出預言或者是預知體質,豁...要是給他成了,搭配著空間能力,還真是個麻煩存在。
“不過現在強行激發賢者之血隱藏的預言能力,那玩意也就廢了,就看他們舍不舍得下血本,再搗鼓一滴賢者之血給他,但話說回來嘛,老夫依稀記得他們好像沒多少存貨吧?嗯,好像是這樣。”
一旁的奘啼看著薛燮一臉笑容的說著,他言中散發光芒,浮現古樸文字。
很明顯,這老頭不是在胡言亂語,而是動用了天命者的能力。
眼見短暫的交手和倉促的交流戛然而止,奘啼則問道:
“接下來呢?”
薛燮笑一笑,他從虛空中摸出溫暖的玻璃茶杯喝一口:
“咱們的事情完成了,準備去下個地方。
“丘州長,這就你一個,要不要我陪著?”
面對這個問題,手拿山河圖的丘征搖頭:
“按照之前的方案來,這玩意不是你發起的么,在域外,我信得過你。”
此言一出,薛燮嘴角抽動,他這域內犯渾的名號算是打響了。
南命師薛燮挑動此地的命運端詳片刻,確定大概沒事,他一手搭在奘啼肩膀上,二人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磨掉的鉛筆畫一般,消失無影。
而在薛燮與奘啼走后,南部州長望向遠方,那一邊是阿來曼域的方向。
“你以為這就完事了?”
他低聲一語,往腰間一抹,手中出現一方大印。
這時的丘征,儼然沒有在花城附身陳澤和之前那般的粗魯姿態。
他面龐端莊嚴肅,腰桿挺的筆直,如同士兵接受檢閱。
“于此,宣告世界,赫卡里姆進入華域地屬歸類,已達深度階段,凡侵擾者,依照建域密儀公約,將視為對我方的主權宣戰,由今日起,凡未曾踏足此地的外域神秘人士,需經由綜委部外交部門溝通方可進入。
“于此,宣告此地,赫卡里姆為我華域地屬,凡有屬之域者的神秘人員,于五年內陸續撤離,逾期限者將視為滯留之徒,不受任何人倫保護,不享各類俘虜優待,一律視為破壞份子,格殺勿論。
“于此,宣告阿來曼域,以公約詛咒之名,對其名單如下之人發起圍剿,任何保護、庇護、掩護、支援,阻攔之人及組織等,將遭受相同效力。”
話音落下,丘征手中的大印劇烈顫動,而后一道碧綠波紋如同沖擊波一般勐然擴散,傳遍四方。
做完這些的南部州長收回威權之物,再將卷軸負于身后,默不吭聲的離開此地,只是他離開的方式既不華麗,也不精彩,而是一步一步的離開此地,向著赫卡里姆的深處走去
赫卡里姆·新·收歸要素·其之四:丈量域土。
2162年3月5日,赫卡里姆事件匯報。
華域方面宣布邊境之地·赫卡里姆進入收歸階段,已正式宣布主權,經我方觀測秘儀認定,已滿足各項條件,符合建域密儀公約,據部門分析,此地建議停止加派人員,預留神秘人員同樣建議有序撤離,地方危險等級上調為五級。
對此地的進度判斷出現錯誤,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根據大祭祀的分析,赫卡里姆恐早已在多年前便有布局,常年有四命師之一輪駐此地,以命運類威權的能力對我們的探測形成干擾。
個中情況,請允許我部另行報告。
████域███局
簽署人:███
阿來曼域,卡梅隆州,德克城。
德克城是一座讓人不論從空中或是踏足此地,第一感覺便是宗教色彩濃郁的地方,不論是不時就有身著復古著裝的人們,還是那些動輒成百近千年仍在有人使用的建筑們。
而要說最具色彩的,當屬此地最高山,賢者之山的成片建筑群,那里是許多阿來曼域人所向往的地方,在此處,走出數不清的預言者和大預言家們,而這些神秘人員不時便會舉行定期的公義活動,也是預言系的圣山之一。
所謂的公義活動,非是發派粥糧米面,乃是極具神秘特色的預測。
他們會給前來參與的普通市民們進行預言,或是身體健康,或是財運,或是愛情,凡是常人一生所有之事,皆可占卜。
在這座城市,最受人敬仰的職業不是企業家,金融家,也不是醫生,執法人員,而是這些居住賢者之山的相關人員們,哪怕是最普通,甚至沒有正式職位的人士,只需要身著那身白麻材質的衣袍,都能受到相當的禮遇。
不要懷疑,在華域,神秘與生活是盡可能隔離開的。
然而在阿來曼域卻不是如此,這里的神秘人員以及有關機構,基本是處于公開狀態的,人們可以知道神秘,知道之后產生好奇又該去哪里試試,看看能否得窺門徑。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氛圍環境,至少域內域外不少人士都是如此認為的。
贊同與反對者的論調也自古不休,但這終究是沒結果的。
因為怎么樣都有道理,怎么樣都能找到互相攻擊的地方。
但在華域的有關部門眼里,當那差別比達到1:537以上的神秘事件時,以綜委部、司律殿、天朗閣的牽頭決定下,他們毅然而然的決定嚴格執行著這份隔絕狀態,直到如今。
且說當下,在賢者之山的一座建筑里,一個大臉長胡的老頭從坐定中像是驚醒一般,整個人騰地一下從床上到地上,
毫沒有老頭該有的遲鈍,反而那魁梧的身軀顯得他非常的壯碩。
此人,正是大預言家·費朗西斯。
魂歸本尊的費朗西斯,面龐凝重著,他一招手,銀白色的權杖從旁邊落入他手中,他輕敲地面,眼中被幽藍光芒覆蓋,而后抬頭仰望湛藍天空,似乎要從其中尋找某些事物。
他,動用了預言能力。
片刻功夫,費朗西斯的腦海里面閃過了佩里安全回歸的畫面,這讓他緊繃的內心稍微放松些許,然而沒等他松口氣,其眉頭再次緊鎖,隨著費朗西斯加大預言的力量,他看見的非常抽象的畫面。
那是——
刀劍和火光,戰爭與毀滅。
大地在枯萎,生命在凋零。
再之后,畫面戛然而止。
費朗西斯感覺到一股龐大的阻礙,阻止著他定位更深入的內容。
而所得的信息,卻讓他有些猶疑:
“刀劍火光,戰爭毀滅,用來形容佩里的死亡或許可以。
“但那幅大地枯萎,生命凋零怎么可能對應到他的身上?
“他完全沒有這份位格顯現這種畫面才對。
“我身處域內使用預言家的能力,竟然只能得到這些只言片語,固然感受到了命師之力的阻撓,但還有一股力量才是真正阻礙我的源頭,我能感覺到,卻沒法確定,那人是誰?”
費朗西斯低頭尋思,眼神明暗不定。
他的思索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現在,他感受到一種訊息。
或者說是來自世界的公告。
費朗西斯的臉色瞬間非常難看。
“赫卡里姆...公約詛咒...該死...”
就在這時,費朗西斯像是察覺某種動靜,他驀地眺望遠方。
只見在德克城,賢者之山的天空此刻烏云密布,那些烏云仿佛認準此地,以至于整座賢者之山進入一種夜幕的感覺,而在這之外的的天空湛藍依舊。
那烏云之下,仿佛有一把鋒利的巨劍從中貫出,再劃開一道口子,展露里面深邃的黑色,在其中,有三個黃皮膚的人從里走出。
最前者,是一位手執古劍的男子,他面容顯得枯瘦,跟費朗西斯那七老八十的模樣不相上下,只是論體格來說,兩者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但他身上透露出的鋒芒,卻讓所有發現天空異變,而眺望者們的心中誕生出一個念頭——
誠服于他...的劍下,然后領死,不必反抗。
而在男子的左手邊,是一位身著黑色制服,不論是頭發還是面容又或衣服褲子,都給人顯得極為強迫癥的中年人,陰溝鼻,小眼睛,加上習慣性的微瞇,和那鼻溝兩側有著讓人側目的法令紋,讓人難生親近之心。
至于執劍男子的右手邊,則是一位藍色星空服的女子,年歲看起來似乎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眸子中充滿知性之感,搭配著讓人舒適的五官,仿佛是一位溫和的講師,總是能讓人駐足傾聽她的發言。
但——
費朗西斯可他媽不會這么覺得。
這三人出現的剎那,費朗西斯便要跑路。
然而他卻發現,自己走不了。
或者說預言給他的警告是——自己哪怕挪動一步,都會血濺三尺。
就在他天人交戰的時候,遠方空中的三人,也將目光鎖定下方之人。
執劍男子率先發言,他嗓音干枯飽含冷冽的說道:
“天朗閣副閣主,寇千囚,前來誅賊,閑雜人等速退。”
話音落下,他身化一道光芒向著費朗西斯撲去,其所過之處的下方,地面如同被某種銳利之物攆過,留下深深傷痕,普通人但凡直視此處狼藉,眼睛都會根據注視時間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當寇千囚來到費朗西斯不遠處時,連帶附近的建筑,都像是被某種力量給吞噬一般,全部消失,只留下平平整整的地基或地磚,顯然副閣主將對方拉入了另外一片空間。
在寇千囚行動與確認對方消失后,左側的嚴肅男子也開始行動,他和寇千囚一樣,如同昭告天下的姿態自報家門,同時動作:
“司律殿大法官,周布,補昔年漏罪,對賢者之山罪孽等眾予以裁定。”
周布聲音厚重的說道,他手中出現一本黑色封面的無字書籍,只見書頁自行翻動,最后定格于其中一頁,周布另外一手的食指輕撫過該頁上的條條文文,所過之處,字行放光。
“依司律法令,攜黑律禁典,于此宣判:襲殺華域等眾,將受極刑;籌謀等眾,將受畸變;受益等眾,將失理智;賢者之山,災禍根源,預言之承,助賊為虐,此地將山崩地裂,禍綿余世,酷及無辜。”
語畢,無形的力量從黑律禁典散發出來,哪怕是相距遠方,遙在天空的周布,也能聽到下方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莫測的地動山搖,但他的目光依然冷酷。
律法沒有給他帶來人情與慈悲。
相反,律法的力量讓他只服務于華域和司律殿的權威,至于阿來曼域的人?
不好意思,對周布而言,若非規則限制,他非常樂意修改法典,整出一個可以讓阿來曼域全部死絕的玩意,然后由他開個大。
最后的最后,那位湛藍華袍的女子也出手了。
只是相對寇千囚的干脆,周布的嚴謹,她的出手卻顯得有那么一點點血腥。
她真的很血腥,這女子的右手硬生生的鉆入自己胸膛,摘出活蹦亂跳的心臟。
“觀星臺輔星,藍如月,依星主法令,予阿來曼域當年行為的對等報復。
“秘儀·摘星。”
藍如月溫和的語氣說著的同時,將自己心臟捏碎。
緊接著她身旁出現道道藍環流轉,她仰望天空,而天空也在俯瞰著她。
在她的注視下,天空中逐漸有許多流星,至上而下的襲來,它們跨過層層阻礙,化作滅城之源,砸入該城,嵌入土地,帶起雨滴灑落水面的波紋,卷起漫天的煙塵,攜走無數的生命。
而始作俑者的女子,微笑如故,欣賞著城市的毀滅。
從某方面來說,費朗西斯的預言,成功了?
三位來自六御府的核心要員,也像那流星墜落一般,只是砸進阿來曼域的滄海一粟。
在這時間里面,有著許許多多的華域人屬,以精準定位的方式來到各處,開展一場血腥戰斗。
傍晚時分。
阿來曼域,一處白屋。
所謂的白屋,非是或里或外為白色。
而是一種代號,就好像安全屋一般。
在這里,封存著許多禁忌內容。
也有許多不可告人的內容,在這里展開會議。
正如現在,屋內坐著許多人,每個人都愁眉不展,又有點懵然。
“副域主,據匯總,白天開始到現在,華域已經有一百多位成員進入,俱是六御府叫得上名號的人,他們對當年巴哈姆特的人員進行絞殺,其中有十七人交手就被殺死,二十一人沒能支撐到應急部隊的支援,余下之人都在進行逃竄中,目前觀測分析來講,這份公約詛咒的一次效力會維持三個月左右。”
白屋內,一名部門人員總結發言。
被叫做副域主,坐在首位,鬢發花白的男人啞然一笑:
“華域這是要向我們開戰?
“要不咱們改名叫華域吧,伙計們?
“瞧瞧,覆蓋十一州六十七城的精準打擊,十四城被毀滅,連只蟑螂都沒活下來的那種,而大多部門卻都拒絕支援,當然,理由都是很充分的啊,公約詛咒嘛,怕以點帶面被牽扯進去嘛,擔心華域以這個作為由頭,真開啟域戰他們會搶占先機嘛,都很充分,我也沒話說啊。
“只是,他們這么做是為了什么,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呢,我也好給域主一個交代嘛,還是說這些年我們的情報部門已經變成了一群肥豬,連一點動向都搞不到了,要不來年學一下華域的春節,殺豬祭年啊?”
場內一時間無人說話,哪怕副域主正在陰陽怪氣,他們必須也只能忍著。
因為這些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們...也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好在,還是有些勇士的,比如左手邊第三位的部門負責人推推眼鏡說道:
“很遺憾,這是我們情報部門的失誤,但人屬的不同,決定了我們情報的工作難度,這個客觀問題,并非是用來推脫我們情報體系,某些部門的無能。
“從我部分析來說,這是一場很明顯的反擊,反擊當年巴哈姆特的事件,那些憑借公約詛咒,從而無視密儀威權壓制的華域人們,基本都是以當年巴哈姆特的方式出現,這是一種無聲的示威。
“依照目前動態來說,我們有理由懷疑,有些沒被殺死的人員,并非是失手,而是想故意誘導我等無關力量被帶入其中,他們好在這個特殊時節中對我們的有生力量進行精準消滅。”
這番話,讓屋內其它情報部門負責人心中暗恨,也讓其它部門負責人差點抱拳致謝,而主持會議的副域主也稍微消了些氣,略微認同:
“那有什么應對方案么?
“而我們能不能從這些人里,找出華域一些目前的現狀?
“畢竟,根據現在的信息,里面可是有相當多的新面孔。”
此言一出,屋內桌旁一左一右分別想起身發言,二人對視一眼,左手邊,之前發言的那名負責人在對方坐下后,再次說道:
“副域主,目前方案有兩種。
“第一種是全面開戰,做域戰的正式準備,但我必須得說,我們仍然沒做好準備,華域這次的行動和費朗西斯預言家的最后傳音來說,他們不僅是多部門協同,也是有著多樣化的目的,在我們沒搞清楚他們的根源目的前,我們的行動都會是被動的。
“其次,在事件發生后,我方外交部門發布照會,以試探的方式說我們不會干預巴哈姆特的事情,但華域方面的外交官以非常強硬姿態轉告我方,巴哈姆特的主權不容置喙,我們無權且無正當理由說什么干預或離開,一切后果皆為自負。
“從此分析,他們對從赫卡里姆到巴哈姆特方向的野心仍然不變,但肯定不是最終目的,必然有更大的訴求與決心在做別的事情,同時從戰力分析來說,哪怕密藏斷絕的華域,我們也仍然不能小覷。
副域主聽著下屬匯報的第一種方案,他認真思考一會,隨后搖頭:
“第一種不能用,其它的呢?”
匯報的負責人得到答復,便繼續說:
“第二種,也是最后一種。
“他們通過公約詛咒的方式,讓我們的主場優勢消失,密儀威權無法對他們形成壓制,也無法對自己人提供幫助,從而達到一種‘公平’的圍剿戰,這是他們的高招,但也是一個弱點,不過還是我方的一個憂慮。
“他們的弱點在于,仍然在客場作戰,倘若我們下定決心,這一百多名人員固然強大,但也就那樣,除了追殺費朗西斯的那三位非常棘手外,其他人其實并非無可匹敵。
“但憂慮也在這里,華域這次的針對性太強了,很明顯我們阿來曼域被滲透的嚴重,這仍然是我等情報部門的責任,但也脫不開域內安保部門的責任,而問題也在這里,副域主。
“這些人對我們來說不是無法解決,無法支援,僅是前者有考量,后者代價太大,但反過來說,這些人對華域來說也不是骨架,哪怕都折在阿來曼域,以他們現在造成的戰果已經足夠開香檳。
“因此,如華域的老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們無法確定這些看似精準打擊的人員,最終的身份是否為誘餌,將我們的核心人員引誘出來,染上公約詛咒,最后六御府正主級別的人物出手擊殺,倘若如是,哪怕折損一位,這代價我們都無法承受。
“故而,目前方案二的選擇考量有兩點。
“第一,將他們拉入我們的密藏,在那里公約詛咒的限制將會消失,我們會擁有新的主場優勢,但敗筆仍然在情報上面,他們如果真正的目的是滲透破壞我們的密藏,那這無異于羊入虎口。
“通道守護者最多也只能擋住追殺費朗西斯的那三位,剩下也無力阻攔,哪怕華域沒有新的人員注入,那百多人進去,我們密藏里面可沒幾個人能活的下來。
“第二,調集種子成員,強行給他們簽訂大量的惡魔契約,讓他們去消耗這些人,而且也只能種子級別的成員,低等級的承受不了過多惡魔契約,也無法阻擋這些人,再高一點的就這么犧牲掉,那還不如那些人直接死掉算了,畢竟當年參與巴哈姆特事件的人里,不是每個都像大預言家那樣,或是佩里這種資質的。”
情報負責人之一的成員說完,略微致意,坐了回去。
副域主端起咖啡一口氣全部喝光,沉思說道:
“密藏不可能讓他們進去,就調集種子成員吧,不過也別著急,那些被追殺的人,現在不是正在往人少的地方去么?
“那就讓他們再死一點,剩下的不是能打的,也是機靈的,到時候再幫他們爭取生機,種子的消耗和培育,終究比強行啟動密儀的消耗要低,就這么辦吧,費朗西斯那邊多關注一下,以及當年巴哈姆特事件的核心成員也是,盡量別讓他們死了。”
副域主初步敲定,他轉頭看向右手邊,之前起身的人:
“你呢?
“我記得,你是心理測量部門的負責人?”
被問話的人旋即起身:
“是的,副域主。”
副域主點點頭:“很少見你。”
“工作使然。”負責人略微彎腰。
“說吧,我想看看你們的意見,比方說從這些人里面,能分析出哪些,反正情報部門是指望不上了,呵...”副域主說道,言語對某些部門的不滿未曾消散。
心理測量部門的人稍微緊了緊領帶,有些嚴肅的報告:
“依照此次華域通過公約詛咒發起的突襲來看,我們結合近十年在外域不同地方的交手,通過能了解到的基本履歷,姓名,年齡,能力作為綜合,我部們得出一個結論,既是華域的行事風格現在已然愈發激烈。
“這之中必然有諸多內部因素,如神秘環境的改變,密藏的消失等等,也脫離不開其它許許多多的未知因素,最顯眼的,便是該事件一行人中,屬于華域六支柱部門的那三位副部級人物了。”
這位部門負責人的話語一出,成功引起屋內與會者們的興質或者說認真。
蓋因他們這些部門,不論曾經還是未來,都必然會與華域打交道,不管是哪種交道都脫離不開,同理,若能提前心中有數,那也約等于掌握了今天被動局面的那種有利條件。
稍作停頓,不知是出于職業特性還是什么,他繼續說道:
“我們以這三位副部級人物為例。
“在這之前,請允許我擅自將這三人做一個‘時代劃分’。
“我部將其分為大約三個時代,其一是密藏活躍時代,其二密藏沉寂時代,其三密藏隕落時代,用來對照華域當今成員,也可以叫做干員們的行為區別。”
“寇千囚我想大家并不陌生,現年九十六歲,正經老牌,雖為密藏活躍時代的代表人物之一,但從我們得知信息來看,他一生都未曾進入過密藏,身上掌握的能力俱是以己而發。
“縱然這般,他的戰績亦非常亮眼,不論是在華域的‘天命傳承’的前與后都是如此,有未經證實的傳言,寇千囚在大洞密藏隕落后,他完全有領受天命的資格,但他本人卻沒有接受,也就是說,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依仗任何外力。”
此內密傳言一出,讓包括副域主在內的許多老人,都不禁眼皮一跳,好在都是位高權重之人,養氣功夫俱是到家的,故而沒有插嘴打斷。
“這般人物身上有著明顯‘密藏活躍’時代的人物特性,既是這些人非常‘講規矩’,這一點在各域也能發現。
“當然,我們要將一些極端特例排除,比如南命師薛燮這類罪大惡極之人。”
心理部門的人如是說道,引得與會內諸多老人的深刻贊同和若有所思。
“同樣的,該判斷行為今天有所左證,寇千囚作為這行人理論上戰力最強的存在,實際對公約詛咒名單的人進行襲殺時,所造成的此生災害是最小的,基本不會傷及無辜人員,只要不阻擋他前進;當然,巴哈姆特事件名單的人里,也沒人能阻攔他,嗯,一合之將都沒有。”
說道此處,心理部門負責人繼續說道:
“再往下,是司律殿副殿主,周布為代表等人,他屬于密藏沉寂時代。
“周布...我想司法部的人應該也不陌生。”
負責人說著,將目光看向白屋內的一處人員。
而司法部的代表也是面色有些難看,憋出一句:
“這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
心理部旋即贊同:
“是的,周布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也是擁有密藏沉寂時代最為鮮明特點的人,他現年五十五歲,他出生華域靠近邊境的城市,家境微末,早年因神秘事件家中親人盡皆喪生,而他被司律殿的人救下來,最終被吸收進去。
“成年入職的他,感受到了密藏召喚,縱觀次數來說似乎得到的傳承不多,但也是不可否認的密藏人士,因此得到司律殿的資源傾斜,他從最基本的實習法徒開始工作時,便奉行酷律帶來真正的安定之理念。
“這一點在他成為邊境法徒之后尤為體現,具有一定禍動威權的邊境法徒們,最擅長的便是在他域進行破壞行動,而周布無疑于是當年最亮眼的新星。
“周布的成名之戰,其實是在我們阿來曼域身上,我們西部域外,當年的三邊境之地,現在的混亂之地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周布以一己之力,藏伏八年之久,一夜間挑動各大勢力到普通人的瘋狂廝殺,讓我們多年功夫一夜化為灰盡。
“而他也在那之后,從邊境法徒變為邊境仲裁者,再往后步步高升,只是我們沒想到現在的他,竟然已經是司律殿的大法官,相當于副殿主的存在了。
“我想說的是,周布身上擁有著明顯的‘沉寂時代’特點,既是因為密藏的緣故,出入次數不多,他們一身的能力大多都仰賴于這個世界的三大神秘能力,既是術式、儀式、秘儀為根基,已經不怎么使用密藏傳承了。
“同樣的,他們也非常習慣使用各類禁忌物品作為輔助,讓他們的能力得到指數型提升,這是行為方面的特點,不僅是華域,諸多有密藏困擾的都有如此,但華域在心理上的轉變,才是周布這類人的特點。
“他們基本上拋棄了規矩,只留下為數不多的底線,一切的行為皆以結果作為基點,這個過程中會造成什么影響,又或是什么困擾,傷害多少無辜人,在他們眼里來說不值一提,周布這類人的核心思維是維持所屬之域的存續。”
心理部門的負責人說完,與會眾人陷入沉思,而副域主喝了口咖啡:
“其實說到底,大家都差不多。”
副域主幽幽道。
心理部門負責人旋即點頭,表示肯定:
“是的,副域主,近幾十年來,各域的成員都有這些跡象。
“最后便是觀星臺的輔星,藍如月,她其實不算完全的密藏隕落時代,不過其人卻也相符,因此我將她列入其中。
“藍如月,三十五歲,相比上面二人,她算是家世不錯的,其父親與外公和爺爺,都是華域觀星臺的成員,雖職位不高,但這層身份,讓她從小就能被得到六御府的培養與資源傾斜,很小的年歲便進入考察與培養階段。
“她未曾進入過密藏,那時的華域密藏已經無法自主響應了,故而能了解的經歷階段來說,她的能力都是以現有的常規能力為主,各方面都不突出,在她早年乃至中年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觀星臺成員。
“有礙于此,我們對她的了解信息也不多,但我們仍能發現一點,那就是讓她擁有不菲實力,乃至風格大變的轉折點,是在前任星主退位,新任星主上位之后,新星主我們無法掌握情報信息,但從風格來說不難發現——
“現在的觀星臺一切以務實為主,他們近乎以朝著天朗閣這類純粹暴力部門的方向進行轉變,而藍如月就是其中的新星,她這些年所展露的能力全是以純粹的‘神秘能力’為基點,擅長以儀式與秘儀的戰斗。
“行為風格來說,更加的肆無忌憚,甚至可以說拋卻人性,如果說密藏沉寂時代的人物,他們為了華域存續,可以做出各種對外刷新下限的行為,那么密藏隕落時代的人們,大多都有一種以部門為尊的思維,既是域內常人的性命都是一種籌碼,一種量考。
“副域主,這便是我們心理測量部門的報告。”
語畢,白屋內的眾人,也品出其意思,不過都選擇沉默。
而副域主思考些許,看著對方,認真問道:
“實際上你想說的是,他們這次的行事風格,是純粹的作風改變?
“不一定有太多的后續,我們應該將找他們目的的注意力轉向其它方面?”
心理部的人頷首:
“是的,但只是可能,但我們在這里思慮太多的話,那也應該納入這一點為考慮,老一輩人雖然掌舵,然而客觀上是后輩在做事,當后輩們的集體思維出現改觀,即便是掌舵人也得做出改變,不然他們也無法干成事情。
“總而言之,我們其實不需要考慮太多,能救就救,救不了就讓他們死掉,算后賬的日子多得是,他們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跑不掉的,更應該將精力放在別處。”
結論一出,其他人面上雖說都沒有表現,但心下已經頗為認同。
不管是出于責任的推卸,利益的考量,還是其它,讓他們偏向這種方案。
就在副域主準備下達最終指令時,他的終端勐然響動。
他只能壓下話語,打開屏幕觀察信息。
而后,副域主的臉色發青,乃至不自禁的罵了一句廢物。
“廢物,這才六個小時都不到!”
副域主大罵一聲,見眾人投來目光,只得壓下脾氣,咬著牙說:
“費朗西斯這個廢物,將大惡魔·普朗克頓的能力展現了。”
“原來叫普朗克頓啊,舒服了舒服了,總算搞明白咯。”
華域那邊,一個沒有具體位置的宅子里,綜委部的部首笑出聲。
客堂內的右手邊,有一位身著金色華服的女子,正在優雅品茶,她見部首在拿起終端閱讀內容后的爽朗,略一思索后便抿嘴笑道:
“部首,看來一切還算順利呢。”
“是啊,府主。”老人笑著點頭,這時他好像頭皮發癢,撓頭說:
“但是溫玥那個小丫頭和薛燮這壞崽子,怎么忽然這么毒辣了呢?
“那份行動方案報告里,有很多看著不像是他們的手筆吶,后生可畏啊。”
老人喃喃自語,女子眼波流轉,笑而不語。
一時間,正如之前的時分里,二人都在各自沉默著。
赫卡里姆,十六城邦。
兩道身影如被素描般迅速刻畫出來。
來人正是薛燮與奘啼,薛燮依然精神抖擻,但奘啼卻滿臉疲憊。
由不得她不疲憊,薛燮這人,真的是個狗東西啊!
整個白天,她就像生產隊上的驢一般,在赫卡里姆當著清道夫。
所有被南命師拉出紅色名單的人員,都被他無情敲滅。
而那把錘子,就是她奘啼。
一天內干了幾十個人,還都實力不俗,即便是有天命傍身,她也快遭不住了。
臟活她干了,薛燮這個老逼登就專門當好人。
比如說另外一份綠色名單上的人,薛燮就會親自出馬。
先上門拜訪,再好言相勸。
譬如,西山市邊境外不遠處,有一個據點。
那里有一位叫做羅桑的摩哈迪域之人,對方還是一位歷史學者。
他就被南命師給盯上了,上門后瘋狂拍著對方肩膀,嘮著家常。
接著奘啼就看著南命師用莫名的威權,讓對方逐漸嘴歪眼斜,堪堪要以中風命運入棺材的時候,某種力量跨界而來,一番交談后他們二人才在對方幾近爆哭的目光中離開,這類惡行比比皆是,可謂是慘無人道。
在奘啼看來,她覺得還是給人來個痛快比較好。
大可不必栽到這老逼登的手里,那就不是自己死的問題了
奘啼出神間隙,他們來到了一間房前。
只見其門口,有一個沙灘椅。
上面坐著一個白發的小女孩,正在看書。
而她的肩膀上,有一只小紙人正在趴著。
見到這位小姑娘,薛燮臉笑成菊花,搓搓手:
“幼,我的小姑娘,有沒有想你薛爺爺吶
“讓爺爺看你長高幾分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