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藝術節。
從教室出來的時候,顧淵就看到了滿校園里濃重的節日氣氛和色彩繽紛的繁華景象,長達一天半的自由時間,這個校園在這段日子里完完全全地屬于學生自己。
文科班外面的走廊墻上用彩色的字卡貼了一句話: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塊是什么味道。
電影阿甘正傳里的經典臺詞,那是一部相當不錯的電影,但意識形態的痕跡過于濃重,顧淵對其談不上多么喜歡,當然,也不討厭。
十四班的教室里放著房東的貓的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可愛/可恨/可有/遺憾”
“是你/是他/又與誰相關”
“細細/緩緩/輕輕慢慢”
“失神歲月一去/無/返”
“偷來/的時光/總是/太短”
“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柔軟的旋律中,顧淵站在窗邊,從外向內望著雙手托腮望著黑板上方擴音器出神的池妤,很安靜又很美,一點兒也不像前段時間因為學業壓力而愁眉苦臉的女生。
從高三樓過來,提了一個裝滿了熱騰騰點心的野餐籃,柳卿思帶著無法現身的紫楓姐的心意正在往文學社的方向走,從樓梯上下來之后,剛剛走過碑廊,就看到了一臉溫暖的笑靠在大理石瓷磚上的顧淵,立刻別過臉來,不去看他,只顧向前跑去。
“卿思?”
誰能想到顧淵竟然主動叫住了她,兩手抓著野餐籃的把手站在走廊的出口背對著他,柳卿思覺得自己停下來也不是不停下來也不是,只可很手邊沒有鏡子,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臉上究竟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
“你手里拿的什么?”
不用鏡子了,顧淵主動繞到了她的面前,好在這家伙的注意力幾乎全部集中在了自己手里的野餐籃上,沒有看到她那張和點心同樣熱氣騰騰的臉。
“是紫楓姐托家里做好了送過來的,還熱著呢。”
“紫楓姐?”
“對啊,因為高三上一次的模考考得不太好,所以他們這一屆不被允許參加藝術節。她是這么跟我說的,‘雖然不能到場,但還是讓那幫孩子再次感受一下大姐姐的溫柔吧,這可是最后一次咯。’”
“那家伙在說些什么啊……搞得跟永別似的,明明還要在這個校園里待上半年多的時間。”顧淵掀開了遮住籃子頂部的那塊藍色絨布,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一下子撲面而來,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上去……很好吃。”
“喂,你不去找池妤嗎?跑過來跟我搭什么話?”
“我中午再來找她,她說想在教室里聽著歌睡半天。”顧淵輕輕地搖了搖頭,“走吧,我們先去活動室。”
說完,他順手就從柳卿思的手里接過了野餐籃,俯下身子的瞬間,溫熱的鼻息蹭到了女生的耳廓。
太近了!甚至能清晰地感受他的氣息,完全沒辦法這樣和他對視,卿思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向后退,被自己的鞋跟絆倒,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石階上,隨著坐地的姿勢,腳不由自主地伸長,把準備伸手來拉的顧淵直接蹬了出去,因為手里拿著野餐籃,于是身體失去平衡,以幾乎一模一樣的姿勢坐在了水泥地上。
“你這是搞什么啊……嘶——”
顧淵揉著被蹬到的右邊小腿骨站了起來,伸手把還在發愣的柳卿思也拉起來,發現她的手熱得發燙,抬頭一看,臉也是桃紅色的。
“咳咳,咳咳……”
她咳嗽了起來。
“不會是發燒了吧?話說回來你的咳嗽還沒有好嗎?”
原本的心跳加速和全身細胞都在灼燒的感覺瞬間冷卻,無法自主的呼吸,瞪大的眼睛迅速連眨了幾下,恢復了些許理智。卿思用了很大的力氣去踢顧淵的小腿骨,吃痛的男生再次跌坐在自己面前。
“好心當成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農夫與蛇的故事誠不欺我也。”
顧淵坐在地上長嘆了一口氣。
“就你話多,咳,咳咳……”
“喂,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我說沒事就沒事。”
說完,她就一個人直接朝文學社的方向走去。
顧淵眨了眨眼,抓起一旁的野餐籃,也快步趕了上去。
兩人進入活動室的時候,里面鬧哄哄的一團。
齊羽正在往窗戶上貼彩色貼紙和亮閃閃的紙花,陳穎和江璐坐在桌邊玩那種一根一根往外抽的積木,馮子秋正在屋子里繞圈,追著嘴里搶著一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小貓Joey,耳畔傳來鋼琴聲,熟悉的曲調,是肖邦。
卿思把裝滿點心的野餐籃放在桌上,顧淵則扭頭向右手邊看去。
“留聲機?這是哪來的?”
“哦,那是詩雨老師讓我拿過來的,說是前代文學社的東西,讓我們好好保存,而唱片嘛,是我和思思昨天從儲藏室里找出來的。”
“儲藏室?這里還有儲藏室的嗎?”
“有啊,就是那邊那個一直被椅子擋住的門。”陳穎指了指右邊角落里的那扇木門,現在已經是打開的狀態,“里面有不少古董哦,看樣子都是學長學姐們留下來的,有很多絕版書!”
與此同時,馮子秋終于追上了小貓Joey,它無路可逃,直接鉆到了卿思的腳邊,蹲在桌子底下用一雙瞳孔狹長的眼睛看著同樣蹲在桌邊的子秋。
“Joey——你又不乖……嗯?這是……魔方?”
卿思用手把Joey整個提起來,它原本嘴里叼著的東西順勢滾落在地上。
準確來說是一個異型魔方,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正方體,而是不規則的幾何體,表面是純凈的銀色而不是六種不同的色彩,不知道原本的形狀是什么樣的。
“魔方……”
思緒一下子飛回昨天晚上,那個叫葉秋玲的女孩子,好像就在找一個魔方。
“難道說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嗎……”
“什么?”齊羽回過頭來,問,“思思,你說什么?”
“昨天晚上,我在這里遇到了一個來找東西的學妹,我記得她就是在找一個魔方,應該就是這個。”
“異型魔方,竟然有女生會喜歡玩這個東西?”顧淵把魔方卿思手里接過來,隨意轉動了幾下,“我記得這東西還挺煩的,不過公式和普通魔方差異不大。”
“對了,說到那個女孩子,她的名字我覺得好熟悉,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她說她叫,葉秋玲,你們有印象嗎?”
“葉秋玲……葉秋玲……”
陳穎他們想了想,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但是顧淵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
“葉秋玲?你說葉秋玲?”
“對啊,是這個,原來你認識啊——”
柳卿思的尾音拖得很長,好像在抒發一種“你怎么什么女生都認識”的不滿。
“不……不過這個名字你們應該都有印象才對。”顧淵的目光停在手里那個異型魔方上,“上學期期末,我們在書架上曾經找到了一本日記,你們還記得嗎?”
“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本封面上有玉蘭花,后來神秘消失的那本日記!而且我們在詩雨老師那里還看到了一本一模一樣的!”齊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那本日記的主人,就是葉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