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啊啊啊……”
“你沒事吧?”
“嗯……好困……昨天三點多才睡的……天都快亮了,啊……”
“喂喂喂,這次聚會,最開始不就是你提議的嗎?明知道很重要,還不早點睡覺?”
八月一號,時隔大半個月終于又見到了齊羽,這個即將在下個月迎來自己十八歲生日的家伙比起以前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從出現在這里的第一刻起就不停地再打哈欠,整個人在人行道上東倒西歪的就像是小腦殘缺的喪尸一樣。
“是我提議的,所以即使我只睡了四個多小時,也照樣……準時啊來了啊……”
哈欠連天的女孩子穿了一件綠色的短袖上衣,還有一條深色的緊身牛仔褲,將近170 的身高硬是把標準碼的長褲穿成了九分褲,腳踝處露出一截短短的雪白。
“好困……早知道應該多睡一個小時的。”
“你也知道啊,三點多……做賊的都沒你勤奮吧?”
“不是啊,我是說,我應該晚一個小時來的。”
“還不是你說要去買禮物,所以才約定比其他人到的要早一個小時?”
“反正白等的人也只有你和馮子秋啊,沒事啦沒事啦,你們兩個嘛~”齊羽曲著手臂一上一下地擺著手,微微瞇著眼抿著嘴笑著說,“被放放鴿子也無所謂啦。”
“……”
如果不是因為她從生理特征上判定還算是個女孩子的話,顧淵真的很想給她那看起來像是微笑的貓咪一樣的臉上來一拳,太欠揍了。
“啊……熱死了熱死了,太陽好曬啊!!!”
“最高氣溫三十九度,即使現在才剛剛九點,實時氣溫也已經達到三十六度了,熱是應該的,忍著點吧。”
“不想忍……”
“那能怎么辦?你是能像后裔一樣把太陽射下來啊,還是準備就地把衣服全脫了直接裸奔啊?嗯——不管是你做出哪種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哦~”
“滾吶,色狼。”
“……你說話就說話,踢我干啥?”
“我想吃冰淇淋,草莓味的可愛多。”
“想吃就自己去買。”
“不想走路。”
“那就爬過去,反正街對面就有一家小店,喏,正好還是綠燈,四十秒,現在開始爬還來得及。”
“你怎么不爬?”
“我能走為什么要爬?再說了,想吃的又不是我。”
話音剛落,齊羽那雙米色的運動鞋就帶著風聲呼呼地飛了過來。雖然即使被踢中也不會很疼,但顧淵還是條件反射地向旁邊小跳了一下,結果女生一腳踢空,反而自己失去了平衡差點摔倒,一個踉蹌,抱住了旁邊的路燈桿。
這下可好,齊羽就像是個捕獵失敗的獵豹一樣,長牙舞爪地就披著長發沖了過來。
“顧——淵——!”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吃人啦!!!!!”
“——哦哦哦,對不起啊,來晚了來晚了。”
就在顧淵被逼到垃圾桶和電線桿形成的死角中陷入絕望時,馮子秋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現了,仿佛從天而降,直接出現在了兩人中間,把齊羽嚇了一跳。
“喂,冷不丁地冒出來,嚇死人了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
“沒有,也沒有很久。”顧淵看了一眼手表,九點過了五分,剛剛那么漫長的追逐時間竟然只有五分鐘嗎?齊羽這個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扭曲時間的魔法啊?
“給,草莓味的可愛多,就當是賠禮了。”
“……咦?”
顧淵這才注意到,馮子秋這個家伙的左手和右手上竟然各拿著一支甜筒,還嘶嘶地冒著冷氣,包裝紙上甚至沒有多少水珠,顯然是剛買的,而從他那幾乎被汗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脊梁上的衣服來看,他肯定是剛剛進行了一番長跑。
“啊,這個,我……”
“你剛剛不是喊著想吃嗎?怎么現在又不要了。”
眼看著齊羽支支吾吾地遲遲不接過來,顧淵奇怪地嘀咕了一句,但這句蚊子一樣的嘟噥還是被齊羽聽到了,結果就是小腿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這次躲無可躲了。
“行,多謝啦,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就吃,還踢我一腳……裝什么矜持……
顧淵一邊揉著小腿一邊朝齊羽翻了個白眼,算是無聲地抗議。
“哈哈哈哈……”馮子秋摸著頭發笑出了聲,這家伙真是憨得可以,“對了,卿思她,真的來不了了嗎?”
“嗯……說是早上已經有安排了,所以,她一會兒會掐著點直接去公園,暑假都過半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事要忙。”
“都怪你,你就不能早點問她嗎?”
“關我什么事啊?”
“你早點問她,她就會把時間空出來了啊,就不會安排別的事了啊。”
“你……行,我的鍋,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本來就是你的錯。”
“……強詞奪理……”
“呃……話說,齊羽,顧淵,我們要去哪里給紫楓姐買禮物?”
“江邊公園啊,哪里有好多禮品店,就在江堤上。”
“啊?為什么……非得去那里。”
“因為離得不遠呀。”
“可是那里離我們要野餐的游樂園很遠啊……”
顧淵的抗議完全無效,因為齊羽已經像是一頭小鹿一樣噠噠地跑出去了很遠,站在前面停下來了,壓根沒聽到他在說什么。他和馮子秋兩人加快了腳步,但仍然跟不上她。
“她今天好像很興奮啊……”
“那當然,她過去的一個月,幾乎每天都在計劃今天的聚會,提前兩周就定好了全部的行程,甚至昨天為此還焦慮地睡不著。”
“竟然嗎……”顧淵望著前方齊羽迎著太陽奔跑的背影喃喃道,“怪不得來的時候困得直打哈欠……還睡不著覺,真是跟小孩子一樣。”
“她一直都這樣啦,每次考試,每次聚會,每一次需要準備需要社交的場合,她都會為之焦慮很久,別看她平時總是大大咧咧的,其實……她比誰都在乎自己在別人心里的樣子。”
“我可沒看出來……還是你了解她。”
顧淵邊走邊兩手抱著后腦打了個哈欠,馮子秋輕輕地笑了笑以作回應,但那笑容里怎么看都有一分無奈,一分苦澀。
“沒有,其實我覺得我,一點都不了解她。”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算了,還是不說了吧。”
“扭扭捏捏的,真是,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說的?”
“還記得上次,我給她的那封情書嗎?”
“哦,我想起來了,是去年的時候,你用數列編碼的那封加密情書?”
“呃……其實不是編碼,不過也差不多吧。”
“嗯,那封情書怎么了?我后來也問過她,但是她好像不愿意回答的樣子。”
“大概在送出去兩周之后,我收到了回復。”
“嗯?回復?原來有正式回復啊!!!那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哦……”話說出口顧淵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后把視線從馮子秋身上移到前方的齊羽上,再移回來,“也就是說……你們……沒?嘶……不應該啊……她到底是怎么說的?”
“問題就在這里,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說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你不是看了嗎?難道你沒看她的回信嗎?”
“不是,我看了……但是……我打不開。”
“打不開?”顧淵不可思議地瞪了馮子秋一眼。
“喂——你們兩個笨蛋,大眼瞪小眼地斗雞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呀?快跟上!”
前方傳來齊羽的喊聲。
“就是打不開,字面意義上的。”
“怎么……怎么會打不開?”
兩人略微加快了腳步。
“因為那封信,是語音加密的。”
“語音加密?所以呢?你不知道密碼嗎?”
“不是,密碼我知道,是一首歌。”
“那你就直接唱啊。”
“不行。”
“為什么不行?”
“因為我是音癡。”
“音癡?”
顧淵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馮子秋也跟著停下來,男生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落寞。
“對,我完全控制不了音高,讓我唱歌解鎖,根本就做不到。”
“那,那你不能從網上找音頻嗎?”
“不行,因為……”馮子秋說到這里,撇頭望了一眼前方的齊羽,“因為,那首歌,是她自己寫的,網上,根本就沒有音頻。”
“這……”
顧淵也傻眼了,這兩個奇葩,一個用數學,一個用音樂,竟然把簡簡單單的情書交換搞得這么復雜。
“所以,也就是說,因為你解不開信,看不到里面的內容,所以……就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對……不過我也能猜到一點。”
“什么?”
“她知道我是音癡,而且是安全的音癡,所以我覺得,她這樣加密……就是不想讓我看到里面的內容吧,換句話說……恐怕里面寫的話……不會是我想看到的。”
“怎么可能……那之后每兩周,你的生日,她不是還送了你最喜歡的王菲的珍藏版CD嗎?”
“可能……是一種補償吧。哦對,因為陳穎說要把留聲機帶來,所以我還把那張CD帶上了,今天可以放來聽聽。”
說著,馮子秋還從包里摸出了一張精心包裝的CD盒,顧淵看了他一眼,疲憊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沉默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