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號中。
“律，咱老板的臉皮為啥能這么厚呀？”
“可以防激光，用來保護大腦。”
“我信了。”
運輸船中，長達半個小時的沉默過后。
突然，婆娑的身體開始輕顫。
她抬頭看向楊洛，平靜地點了點頭，低聲道：
“可以。”
楊洛怔了下。
真的行？
還沒等楊洛反應過來，少女婆娑的身體突然崩塌，化作了一縷縷細碎的灰燼，只留下了一團指甲蓋大小的粉紅色細胞團。
細胞團傳出了類似心跳的聲響。當著楊洛的面，婆娑選擇了自我崩解，留下了那團細胞。
這是婆娑自行進化出的能力一一重塑。
重塑的原理，還是利用了古神生命體的單細胞可完成整體增殖的特性。
一股股奇異能量環繞在那團細胞周圍，其中有三分之一直接涌向了楊洛。
楊洛心跳驟然加速，體溫開始飆升，渾身大量沁出汗液，整個人幾乎要爆炸了一樣。
不得已，楊洛直接離開這個船艙，撞開了走廊的舷窗，被粒子傳輸機帶回了東風號中。
026趕緊沖了上來，機器人緊急送來了大劑量的基因穩定液。
楊洛在不斷忍耐著渾身上下出現的疼痛。
大量的奇異生物能量，灌注進入了他的每個細胞，沖擊著他的每段神經。
就算是連續斬殺三頭四階女王，他累計獲得的提升，也不如這次提升幅度的一半。
現在楊洛只能慶幸。
慶幸自己一直勤勤懇懇地砍蟲子，慶幸女武神已經被殺過兩次，自己之前就分走了她的部分能量，為這具身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是剛走出科研船的自己，這下就算不自爆，也八成直接朝著肉瘤怪物進化了0。
“律!看好她!快送我去醫療艙!基因穩定液連續注入!”
“老板你放松!我會搞定這些事!”
“我快燒起來了!趕緊的!”
026一把扛起了楊洛，沖向了旁邊的醫療艙。
律操控著幾臺醫療機器人感到艦橋，配合026忙碌了好一陣。
等楊洛身體的各項指數相對穩定，律和026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老板這是怎么了？”026納悶地問。
“每次女武神死，老板都能在她那偷一部分生物能，”律解釋著，“這次可能是離著女武神太近了，或者，是女武神將部分古神生命體的奇異生物能讓給了老板……”
醫療艙中，楊洛渾身皮膚出現了如火焰般的紋路，似乎皮下大量的毛細血管在反復的破碎、愈合。
律和026焦急等在外面。
在那艘運輸船中，那團細胞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人類胚胎，胚胎已經有了明顯的身體結構，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發育。
律控制著一只機器人小心翼翼地抵達了這里，搬來了一些營養液，也不敢去動那只胚胎，將營養液擺在了胚胎附近。
大概半錮小時后，已經成長為嬰兒模樣的古神生命體，自己出現在了營養液中，吮吸著自己的大拇指，讓身體緩慢增長。
見證了這一幕的026突然有點想生寶寶了。
當然，她也就是想想，現在她還年輕，還能幫老板多干幾十年活。
新聯邦境內，帝國六大作戰集群同步前推。
凱瑟琳坐在毒刺艦駕駛位，一絲不茍地注視著前方的屏幕。
皇帝陛下就在旁邊那艘工業艦中。
從艦團開拔到現在，軍情局已經在軍隊內找出了十幾個間諜，雖然間諜們的軍銜都不高，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把皇帝陛下御駕親征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各大艦團都保持著引力干擾，就怕對方突然躍遷，攻擊后方這艘工業艦。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里的防護力度，僅次于帝國帝星，安全系數遠高于帝星圈的那些行宮。
凱瑟琳他們這輪班值守的八艘毒刺艦，也成為了重要的外圍防線。
“隊長，你休息下吧，我們三個一起盯著。”
幾名隊員在旁邊輕聲說著。
“好。”
凱瑟琳低聲應著，就算她是超級改造者，此刻精神狀態也有些疲倦。
“我去后面沙發睡一會，有情況立刻喊我。”
“隊長你其實不用這么緊張，偉大的陛下是不是真的在這艘工業艦里，誰都說不準。”
“就是，上面肯定有防范。”
“而且咱們只是幾十層防線中的一道防線，我們的毒刺艦也就能做點電磁干擾的活。”
凱瑟琳瞪了兩眼這兩女一男，正色道：“認真做事。”
三人咧嘴笑著，進入崗位后，也是一絲不茍地觀察各處。
他們也挺緊張。
凱瑟琳脫下風衣，修身的戰斗服凸顯著她美好的身體曲線。她躺下后給自己蓋上風衣，習慣性地拿出通信器，反復刷新著訊息界面。
他還是沒有消息傳過來，也不知道受傷是不是好點了。
凱瑟琳想給‘白色幽靈的小助理’發條消息，卻想起此刻只允許使用艦團內部網絡，只能將注意力轉移到當前的戰事上。
他們預計將會在三個小時后，抵達新聯邦的一顆小行政星附近。
根據前方探測回報，那里已經沒有軍人和軍艦，地表的城市空空蕩蕩，人們躲去了避難所，當地政府的負責人已經著手準備投降事宜，愿意接受一切投降條件。
那只是一顆小行政星，主要發展種植與畜牧業，因為地處偏僻，沒什么經濟價值，一點三倍標準重力的環境讓這里成為不了旅游勝地。
帝國艦團不會離這顆行政星太近，只會有小股艦隊進駐，表明他們已占領了這里。
‘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凱瑟琳仔細思考著。
她總覺得，帝國的推進雖然剛剛開始，但這也太平靜了。
凱瑟琳打開自己的聯系簿，仔細尋找了一遍，很快就發現，她并沒有可以聯絡的正常將官，現在唯一能直接交流的，就是其他七個超改者隊長，以及對他們發布命令的指揮官。
凱瑟琳給這名指揮官發了個消息，提醒對方注意一下前路可能會出現的陷阱埋伏。
該指揮官在幾分鐘后給了回信，回信的內容很簡單：
‘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請相信前線指揮人員。’
凱瑟琳聳聳肩，將通信器塞回了風衣口袋，轉身側躺開始閉目養神。
兩個半銀河時后，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和并不算強烈的引力波動，一則新聞傳遍了整個銀河系。
謝爾曼帝國艦團引爆已投降行政星，帝國將會摧毀接下來所遇到的每一顆星球，直到在銀河系消滅民主與自由。
戰爭，在輿論領域最先打響。
楊洛的身體差點就炸了。
他昏昏沉沉間不知道睡了多久，腦海中總是破碎的夢境，漢頓的記憶與自己在地球的記憶輪番轟炸。
但還好，他挺過來了。
睜開眼時還是在醫療艙內，楊洛第一件事就是渾身上下摸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出現‘疙瘩肉’，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眼中的世界似乎出現了一些變化，注意力稍微集中一些，似乎能直接看到空氣中流動的細微纖維。
感知更加敏銳。
渾身上下每個細胞似乎都能響應大腦發出去的指令。
他不用動彈，只是躺在那，就仿佛能將整個東風號納入自己的視線。
精神力量有了巨大的增幅。
婆娑這是，故意把那種奇異生物能分給了他一大筆？
什么意思，作為自己不殺她的謝禮？
亦或是，這就是婆娑的求生手段，讓他從實力上壓制住她，從而對她放下一些警惕心？
楊洛額頭冒出了兩個問號。
眼前的玻璃罩緩緩開啟，楊洛活動著脖子坐了起來，抬手摸了下胳肢窩。
之前他情況不太妙的時候，026拿著特制的激光注射儀，曾對著他胳肢窩一陣勐攻。
“老板，您醒了。”
角落里的幾臺投影裝置同時運轉，律的身影立刻出現在一旁，身上還穿著粉俏的護士裝。
醫療艙平滑地豎起，楊洛邁步走了出來，做了幾個簡單的伸展運動。
他突然有一種，自己可以將整個戰艦直接捏碎的錯覺。
這絕對是錯覺。
“我昏迷了多久？”
“五十多個銀河時。”
這么久？
楊洛怔了下：“女武神呢？”
“她在重新發育。”
律抬手輕點，投影屏鋪在了楊洛面前，里面快速播放著此前五十多個小時女武神的變化。
當畫面定格，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一圈金屬質地的積木玩具中，擺著大房子和游泳池。
楊洛禁不住歪了下頭。
女武神，玩積木？
哪怕身體重塑了，思維體和意識都是存在的吧？都應該是個成年人吧？這……
“她的眼神和腦電波復雜程度表示，她是有成熟心智的。”
律提醒道：
“但現在，她好像是在享受成長的過程，而且我她的身體在六個小時前抵達這個成長階段，就停止了生長。”
楊洛直呼搞不懂。
他想到了什么，閉上雙眼，靜靜地感應著。
深邃的星空與明亮的繁星再次出現。
少女模樣的婆娑似乎就在楊洛眼前，她蜷縮著身體，那雙空洞的雙眼對著遠方靜靜出神。
第一次，楊洛在她身上，沒有感受到那股壓制力。
這也是第一次，楊洛沒有產生發自內心的恐懼。
“她把部分力量給了我，是為了抹平我跟她之間的基因差距？”
楊洛問詢著，一旁的護士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老板，如果您暫時不用思考來自女武神的威脅，有兩件大事，我想先匯報給您。”
“什么大事？”
“一個是。”
楊洛面前的投影屏迅速切換畫面，一顆碧綠的行星出現在楊洛面前，旁邊是一連串的數據。
律快聲介紹道：
“這是新聯邦邊境的一顆次級行政星，以農業和畜牧業為主，生活著幾百萬人口，沒有正式命名，只有一個編號。”
“比較特殊的是，它是帝國無敵艦團、六大戰斗集群向前推進路上，第一個接觸到的新聯邦行政單位。”
“在四十三個銀河時之前，這顆行政星被引爆了。”
楊洛緊緊皺眉：“被引爆了？”
“引爆星核，行星解體。”
律切換到了下一個畫面，是行星炸開的畫面。
律快聲道：
“當時附近有一支帝國艦隊，但該艦隊并未主動攻擊此行星。”
“根據計算，行星內部星核引爆需要的能量，需要一艘千米級戰列艦直接轟擊星核，如果計算地殼和地幔的阻礙，需要一艘重型戰列艦連續轟擊十二次以上，才能引爆星核。”
“實際上，帝國艦隊一炮都沒開。”
“如果是提前安置好的起爆裝置，那就另當別論了。”
楊洛已經聽明白了律的意思：“你是說，新聯邦引爆了自己的次級行政星？”
“現在只有這個可能，當然不排除是其他反帝國勢力策劃了這次行動。”
律快速滑動手指，投影屏上的畫面連續變化，是銀河系各大政體的新聞版面。
“現在的結果就是，銀河系全境都在宣傳，帝國的怒火融化了一顆無名星球。”
“大部分媒體的引導方向，都是展現戰爭的殘酷性，說這是帝國決心的表現，是帝國要徹底摧毀新聯邦政體的先兆。”
“新聯邦控制的媒體，則朝著‘殘暴的帝國已經失去人性’、‘他們不允許自由的思想去動搖獨裁者的統治’、‘我們需要所有的自由國家聯合起來’這些方向進行引導。”
楊洛：
拿三百萬人的性命，一顆勉強能住人的行星，作為輿論反擊的籌碼。
這就是星際戰爭。
律嘆道：“現在，新聯邦國內各階層的戰意已經被完全點燃，各大資本已齊聚明特星，義務兵報名人數開始激增，而國際上聲援新聯邦的政體也越來越多。”
“這就是銀河系大國。”
楊洛輕輕嘆了口氣：
“三百萬人命，在他們眼里或許只是一個數字，因為沒有資產價值，所以連明特城的一座居民樓都不如。”
“是的老板，現在帝國在輿論方面直接陷入了被動，他們也沒想到新聯邦會出這種手段。”
“帝國的艦團呢？他們停止行軍了嗎？”
“并沒有，艦團行軍速度反而提升了。”
律正色道：
“在情報和宣傳工作上，帝國已經完敗給了新聯邦，他們必須在真正的戰場找回丟掉的面子。尤其是軍情局的那些家伙，巴不得要新聯邦主力艦團現身決戰。”
“新聯邦將主力艦隊都集中在了明特城附近的星域。”
“我覺得，他們主動炸了一顆小行政星還有個好處，就是利用輿論鉗制帝國，讓帝國無法以路上的行政星為要挾，逼迫他們的艦團前去決戰。”
“在明特城附近決戰的話，新聯邦會有很多優勢。”
楊洛揉了揉眉心，低聲道：“后續多關注下戰局，有能幫帝國的就幫一把，雖然我也想看帝國衰弱，但我更想看新聯邦跌下去。”
“是，律明白咱們的立場。”
“現在，就讓我看看這位女武神大人，”楊洛隨手脫下了黏煳煳的衣服，“她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律有點欲言又止。
半個小時后。
洗了個澡的楊洛，重新穿起外骨骼裝甲、掛起光劍，出現在了運輸船中。
幼年版的婆娑已經放棄了那些積木，蹲在一條機器人剛搭好的跑道旁，歪頭看著一只飛碟狀的小車來回滑動。
“好玩嗎？”
楊洛笑著問。
三歲模樣的婆娑扭頭看了眼楊洛，那雙無神的大眼多了幾分光亮。
她指了指自己：“名字。”
“名字？你叫婆娑啊。”
婆娑有些無語：“新名字!”
“啊這你這么一說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要不就叫、叫·老干媽？”
小婆娑攥起了粉嫩嫩的拳頭。
楊洛嘿嘿笑了兩聲：“開玩笑，開個玩笑，婆娑的名字挺好聽的，如果你糾結于更換一個名字這樣的形式主義，來嘗試開啟一段新的人生，那你大概率還是會陷入陰影，因為開局就已經只剩下了逃避的勇氣。”
她認真思考了幾秒，輕輕點頭，指了指楊洛。
“弟弟。”
又指了指自己。
“大姐姐!”
楊洛：
行吧，喊女武神大姐，自己其實也不虧，畢竟讓自己強大的基因，還是來自于這大姐。
“大姐，大姐哎，”楊洛訕笑著，“有什么需求盡管告訴我，看在你主動給了我這么多生物能量的份上，我盡量滿足你。”
小婆娑陷入了回憶，蹲在那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去海邊，就是她說出的第一個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