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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還不等王稟率軍到達揚州城,譚稹就連著派出來了上百騎來告訴王稟,蟻賊重軍圍城,高郵軍危在旦夕,調王稟速率大軍回援。
一旦高郵軍被蟻賊攻打下來,并沒有帶太多糧草的王稟所部,就將是一只深入的孤軍——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蟻賊全殲的孤軍。
沒辦法,王稟只能立即回援,準備跟譚稹內外夾擊那支膽大妄為又好運的沒有一頭撞到他部大軍的蟻賊。
這一路之上,久經戰陣的王稟,一直在急行軍的同時,又非常謹慎,每到一個可以被打伏擊的地方,他都會先派人去偵查一下,然后再分部通過,絕不給蟻賊任何可乘之機。
終于,王稟親率八千馬軍,及時趕回到了高郵軍。
可王稟剛一回來,就感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離高郵軍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王稟就看見高郵軍似乎并沒有被攻打過的跡象,城墻上掛著的也是宋軍的旗幟。
王稟再往下一看,就見一支虎賁軍的騎兵從容不迫的上馬,然后像風兒一樣打馬離開了。
見到這一幕,王稟的心就是一沉,他突然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莫非我中計了?!”
來到城下,王稟截住一個民夫,問他:“蟻賊有多少人馬?”
民夫怯懦的答道:“昨夜怕不是有三二萬人馬,酉時前后,蟻賊大部人馬便退到了遠處,而后便不知去向,之后便只剩剛剛那營蟻賊監視我等扎云梯、制木幔……”
聽到這里,王稟的心再度一沉,暗道:“不好!我定中計矣!”
這時,譚稹親自迎了出來:“幸得正臣相救及時,不然高郵軍必被蟻賊所破,大宋危矣。”
王稟壓抑著火氣說:“相公何出此言,本地哪有蟻賊在攻城?”
譚稹打了個哈哈:“那是蟻賊畏你正臣之名,散去了。”
王稟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火氣了:“蟻賊只有區區一營馬軍,寨中三二萬大軍,何必靠我之名震退?!”
譚稹聽言,臉不禁一沉:“正臣恁地說,可是覺得,本官手握三二萬大軍,不敢與區區一營蟻賊一戰?”
王稟沒說話,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表明他就是這個意思。
“哼!”
譚稹重哼了一聲:“昨夜在本官派人傳令你回援前,神居山已被蟻賊攻破,蟻賊又有三二萬大軍圍城,以當時之勢觀之,蟻賊未必沒有后續兵馬,而高郵軍若失,你部便是孤軍深入,必被蟻賊殲滅,恁地時,本官該與不該調你回援?”
王稟沒吱聲,那種情況下,譚稹調他回援其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畢竟,揚州城可以擇日再收復,但高郵軍卻是怎么都不能再丟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接到了譚稹的調令后,王稟就在第一時間馬不停蹄的回援。
見王稟的神色緩和了一些,譚稹又道:“且昨夜蟻賊統兵之人正是李存那賊廝,你該知曉,那賊廝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他是只留一營人馬在我城外,然安能確保此非他誘我出城之毒計?”
王稟一聽昨夜高郵軍外統兵的是李存,連忙確認:“相公怎知是李存那賊廝?”
譚稹一揮手,立即就有人拖上來了一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
譚稹指著這人說道:“此乃攻打神居山蟻賊周三,洪統制部下冒死才將他活捉至此,我親自對他嚴刑拷問過后得知,昨夜蟻賊統兵之人正是李存那賊廝,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問他。”
說到這里,譚稹朝東京汴梁方向拱了拱手:“譚稹雖辜負圣恩敗于蟻賊之手,然卻并非那畏戰之人,若非怕高郵軍失陷賊手,令伱部腹背受敵,譚稹必親率大軍與李存那賊廝再戰一次。”
對于譚稹慷慨激昂的話,王稟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現在他滿心都是章綡所統制的那五千鼎澧槍排手和七千江南禁軍的安危。
誰想,王稟才剛想到章綡所部宋軍,王稟回來的方向就突然響起了幾十聲密集的爆炸聲。
王稟當即就是一閉眼:“章綡兇多吉少矣!”
王稟很想回去救援章綡所部宋軍,可王稟一看自己手下這兩天一夜連著跑了兩百多里路的八千人困馬乏的人馬,他們哪還有可能再狂奔幾十里去救援?
退一步說,就算王稟勉強帶著這八千人馬殺回去,他們也不堪一戰,只能是給那些以逸待勞的蟻賊白白增加戰績罷了。
至于譚稹手下的人馬?他們連五百蟻賊堵門都不敢出城一戰,還能指望他們去救人?
此時,王稟才深刻的理解到譚稹和章綡為什么對李存如此畏懼,甚至有些明白了,譚稹和章綡為什么讓他不要使用計謀,要跟李存戰,就堂堂正正的跟李存會戰甚至是決戰。
“此賊極為擅長鉆人漏洞,制造戰機,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分而擊之,委實一難纏之敵,難怪與其交戰過之人皆畏之如虎矣!”
王稟又有些想不通:“此賊怎會處處占我先機,我自問已然全力以赴,卻為何總是棋差一招?”
王稟晃了晃頭,先將這個念頭壓下,然后請譚稹趕緊派幾個哨探沿著他來時的路去打探一下,看看章綡所部宋軍到底怎么樣了?
等哨探走后,王稟立即下令,讓自己所統制的這八千人馬休整,以防萬一。
安頓好這八千人馬后,王稟回到住處給童貫寫了一封親筆信,詳細說明了此戰,向童貫請罪,并請童貫務必盡快率領大軍南下,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也不能再分兵南下了。
——王稟很怕李存會膽大妄為的繞過高郵軍在童貫南下的必經之路偷襲童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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