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潛部和劉韐部分別被吳璘部和趙立部給擊潰了之后,在河北和河東的宋軍主力,甚至可以說宋軍目前的主力,就只有駐守于汾州的張孝純之子河東察訪使張灝部還保持著完整的建制。
此部宋軍中,僅統制官張思政所部就有十七萬大軍(其中有正規軍也有民兵)——其部一直對外宣稱雄兵百萬。
再加上,折可求部、劉光世部、冀景部等部人馬。
張灝部宋軍的總兵力高達二十五萬之眾,比河北和河東的乾軍加一起都多出十來萬。
僅以兵馬數量來算,一直沒有跟乾軍交手的張灝部,是宋軍三大主力中最多的一支。
在解潛部和劉韐部前去救援太原之際,張灝也派遣張思政、折可求、劉光世、冀景等將率兵向郭柵鎮進兵。
吳璘其實早就盯上張灝部這支趙宋王朝最后的倚仗了。
為了一舉擊潰張灝部宋軍,徹底掃清李存南下的障礙,吳璘將精銳全部抽調出來,伺機而動。
得知張灝部宋軍向郭柵鎮進兵,吳璘立即也率軍向郭柵鎮挺進。
張思政、折可求、劉光世、冀景等宋將,領兵進駐郭柵鎮后,得知吳璘要來跟他們會戰,他們便在郭柵鎮這里組織士兵深挖溝塹,高筑堡壘。
不過,張思政等宋將用宋軍的行軍速度來揣測乾軍的行軍速度,認為乾軍不可能來得太快,因此他們建造防御工事拖拖拉拉的。
結果,宋軍的防御工事還沒準備完畢,吳璘就率領乾軍的全部馬軍攻來了,并且立馬就對宋軍展開了攻擊。
宋軍靠著并不完善的防御工事拼命反擊,箭矢、炮石一齊射擊,聲勢非常嚇人。
然而,乾軍悍不畏死,吳璘以重甲騎兵在前,輕騎兵在后,冒死急攻,戰馬徑直向著宋軍的軍寨沖去。
張灝部的大部分宋軍,都是沒有跟乾軍交過手的新軍,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么悍不畏死的將士。
而且,乾軍現在已經演變出來了,在短兵相接之前,先用轟天雷發起一波集中轟炸,將敵人炸亂了,再縱馬發起沖擊的戰術。
這樣的乾軍根本就不是宋軍能抵擋得住的。
所以宋軍紛紛逃出軍寨。
來不及逃出的,大多都跪地受降,只有很少一部分負隅頑抗,被當場恪殺了。
乾軍大敗宋軍,攻破郭柵鎮,張灝部宋軍又潰逃回汾州。
戰后總結時,讓張灝等人感到有些不解,甚至感到有些蹊蹺的是,冀景部竟然絲毫損失都沒有,全軍都奔回汾州了。
有人指責冀景貪生怕死,不拼命作戰;有人譴責冀景品行惡劣,見危不救,率先領兵反奔汾州,導致全軍潰退;甚至還有人懷疑冀景已經暗投大乾王朝。
這時,有人翻出來當年冀景沒有堅守石嶺關、棄石嶺關而逃,才導致的乾軍輕而易舉的南下這筆舊賬。
張灝稍稍一調查,就確定了諸將所說得全都是事實,然后下令將冀景等五十二人公開處死。
隨后,張灝收斂被吳璘擊潰的宋軍準備再戰。
與此同時,吳璘也不甘心,只傷到了張灝部宋軍的皮毛,沒有徹底擊潰張灝部宋軍。
雙方都有再戰的意思。
于是,十幾日后,吳璘將張灝部宋軍誘到文水縣,并且連著佯敗宋軍兩場,麻痹了敵人。
次日黎明時分,吳璘派遣乾軍猛將楊再興,率領一萬游奕軍去夜襲張思正部。
自從被李存派來增援河東戰區,楊再興就憋著勁想打一場大仗,證明他自己的實力。
如今機會終于來了。
所以,接到吳璘的命令了之后,楊再興二話沒說就率領游奕軍來到了宋軍營地外。
楊再興親自登上山坡,用千里鏡觀察了宋軍的營地后,對左右說:“宋軍雖眾,然喧囂不整,看吾破之。”
說罷,楊再興就親率游奕軍向宋軍營地運動。
這兩天連勝了乾軍兩場,讓宋軍將士驕傲自滿,并松懈下來,以為乾軍不過如此。
正巧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
張思正就讓宋軍將士喝了一點酒,算是給將士過了一個中秋節。
酒精的作用,再加上連著打了兩仗人困馬乏。
慶祝過后,宋軍上下全都進入熟睡當中,一二十萬大軍的宋軍營地變得很安靜。
直到楊再興率領游奕軍沖入宋軍的營地當中,宋軍將士才被從夢中驚醒。
這些睡眼惺忪連兵器都沒找到的宋軍將士,哪里能抵擋得住乾軍當中最具有攻擊力的游奕軍的沖擊?
楊再興仿佛殺神一般,一口氣連挑了十八個宋軍營寨。
可楊再興猶嫌不夠。
——楊再興見這么殺實在太慢了,他大膽的將游亦軍分成二十支,四散沖殺。
宋軍被殺得人仰馬翻,四散撤退。
混亂之中,相互蹂踐而死傷之人,足有數萬之多,坑谷皆滿。
還有很大一部分宋軍將士因為天黑看不見方向而撤到了山上,然后這些宋軍將士才發現,山后竟然是峭巖絕壁,根本無路可走。
至于那些沒上山又沒能及時撤走的,很快就被隨后趕來的吳璘帶來的大部隊給包圍了。
吳璘派人去招降。
招降的人口才極好,他說:“此內戰也,你我皆漢人,此前并無生死大仇,何必死戰……我有一句肺腑之言,這天下姓李還是姓趙,與我等小民何干,我等小民只管安居樂業耳……若你等愛軍旅,我大乾低等士卒月錢亦有兩緡半,民夫皆有薪酬,童叟無欺,從不拖欠……想必你等亦聽說了,我軍大將多出自趙宋軍中,此戰都統吳璘將軍,亦出自趙宋西軍,伱等中若真有英雄豪杰,來我大乾,亦有英雄用武之地……”
宋軍將士聽了這些話后,一想也是,便紛紛放下武器投降了。
很快,那些逃到山上走投無路的宋軍將士,也紛紛被勸降。
讓宋軍將士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投降了以后,大乾王朝不僅妥善安排他們食宿,還派專門的醫師和護工來救治他們中的傷者。
而且,讓宋軍將士驚愕不已的是,為他們治傷的醫師總管,竟然是真真正正的皇妃——大乾王朝德妃陳妙貞。
這些年來,陳妙貞一直致力于治病救人,從南到北,可以說,李存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而在李存的支持下,陳妙貞建立了大量的專業醫院,并且為大量的窮苦人免費看病施藥。
另外,一有戰事,陳妙貞就帶著大量的醫師上戰場救死扶傷。
更讓人歌頌的是,陳妙貞不僅救治己方的人員,連敵方的人員她都盡心盡力的救治,她將李存隨口跟她說過得“醫者仁心”徹徹底底的貫徹了下去。
現如今,陳妙貞越來越被人歌頌,各地都有為她立生祠的人。
不夸張的說,李存的統治有這么穩,其中也少不了陳妙貞的功勞。
——好多人都在說,陳十四娘娘的官人,就應該是這天下之主,否則安能配得上陳十四娘娘?
在陳妙貞救治傷員的同時,大乾王朝特有的政工干部也紛紛開始出動,去俘虜中搞憶苦思甜……
文水之戰,張灝部的主力張思正部遭到了重創,十七萬大軍,死傷以及被俘了超過十萬,僅僅使臣、將佐的損失了都超過五百個,最后安全撤退的張思正部宋軍也就三成左右,其軍隨軍攜帶的數以十萬計的金銀、錢糧、縑帛等各種戰略物資幾乎全都被拋棄了。
張灝部的其他部宋軍,也有不同程度的傷亡和死傷。
戰至最激烈的時候,主帥張灝的中軍大帳都被楊再興給端了。
不夸張的說,也就是當時楊再興手下只有不足百騎,否則張灝都得被楊再興給斬首。
后來,張灝雖說逃得一命,但在離開文水后,張灝手下只剩數百名牙兵,他們保護著張灝一路向西,一直逃到了慈隰才停下了腳步。
而張思正率殘兵敗將逃回到汾州一清點,十七萬大軍,只有八千余人,五百來匹馬——除了被乾軍擊殺和俘虜的,其他人馬全都被打散了。
而被打散的宋軍將士,有的輾轉逃到其他宋軍當中,有的則逃去太行山落草為寇。
經此一戰,張灝部宋軍和解潛部宋軍差不多,也失去了跟乾軍正面交戰的能力。
至此,宋軍的所有有建制的主力部隊,都被乾軍給打碎了。
大乾王朝掃清了再次南下的所有主要障礙。
李存得知這一消息了之后下令,西路以吳璘為都統制,全面收復河東地區;東路以趙立為都統制,全面收復河北地區。
之前被李存暫時擱置的太原城和河北三鎮,也在此次掃清的范圍之內。
換而言之,這次李存要徹底占領河北和河東了。
與此同時,李存也開始移駕南下……
就在李存南下的同一天,在東京汴梁城的上空,忽然出現了一顆彗星。
這顆彗星數丈長,宛如一支利箭射向東京汴梁城。
而且,這顆彗星,還掠過了帝座星。
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彗星的出現往往預示著戰爭、瘟疫等災難即將降臨。
更何況,這顆彗星也太過詭異了,并且好像就是沖東京汴梁城而來的。
趙桓看到這顆彗星后,非常不安,甚至十分恐懼,他立即下詔書,反省自己的過錯,并下令求直言、減常膳、放宮女。
有些大臣見趙桓小題大做,安慰趙桓:“陛下英明勤政,上蒼怎會降下神罰,此必大乾將衰之照,而非我中國之憂也。”
可提舉醴泉觀譚世績,在聽到這些言論了之后,趕緊跑進宮中,提醒趙桓:“彗星垂象可畏,當修德以應天,不宜被阿諛之說所迷惑。”
趙桓覺得譚世績說得很有道理,于是下詔說明:他自嗣位以來,日夜小心謹慎,平常在便殿內辦公,很少回后宮;個人所需力求從簡,日常膳食由百品減去七十;共放出宮女一萬兩千余人,遠離歌舞,不好女色;備置臺諫,廣通言路,對于官民上書,親自閱覽到二更,希望能因以自警。然而,觀測天象者奏報,彗星出現,與之前記載相比,實為大異。他畏天之威,不敢安居,因而下詔防求民間疾苦,除苛解嬈,希望以此感召和氣,感通吉兆。
雖然趙桓已經下詔說明,他并沒有不德之事。
可不幸的事,還是降臨到了趙宋王朝。
解潛部、劉韐部和張灝部趙宋王朝的三支主力大軍兵敗的消息相繼傳到了東京汴梁城,使得趙宋王朝朝野上下皆為之巨震。
趙宋王朝新任宰相唐恪,四歲喪父,后以父蔭登第,哲宗紹圣元年,歷任郴縣尉、榆次知縣、擢提舉河東常平、江東轉運判官、戶部侍郎,至現在的少宰兼中書侍郎。
唐恪跟徐處仁一樣是從基層干起來,逐步被提拔到宰相之位的。
唐恪剛當上郴縣縣尉時,縣里有個百姓被害但尸體找不到,官吏抓了他的鄰居,強迫他自己承認是兇手,縣令認為是真實的。
唐恪為那人爭辯。
縣令說:“否將為君累。”
唐恪說:“吾為尉而盜不能捕,更俾亡辜死平?”
唐恪親自外出訪問尋找,晚上就有人來告發,天明就找到了尸體,于是抓獲了兇手。
唐恪任榆次知縣時,縣里有一個豪紳的兒子稱霸于鄉里,聚集逃亡者,包庇奸邪之人,不交納賦稅,前后的知縣都沒有敢問的。
唐恪用道理好言開導那個豪紳的兒子,他省悟自悔,改變當初行徑,而成為一個性情謹厚的人。
大觀年間,唐恪被任命為屯田員外郎,拿著符節招納夷人。
夷人開始害怕懷疑,衣服里面穿鎧甲來迎接唐恪。
唐恪讓幾十名衛兵都撤離,一人獨往。
夷人望見后歡快高呼,扔下兵器服從命令。
唐恪調任滄州時,黃河決堤,大水沖到城下,唐恪登城搶修。都統孟昌齡發去公文索要船只和士兵,唐恪報告說水勢正猛烈,船應當用來防備緊急情況;滄州是最遠的邊境,軍隊沒有皇帝的旨意不敢調遣。
孟昌齡大怒,彈劾唐恪。
可唐恪不為之所動,更加盡心治理水患。
大水退去,滄州城得以保全,趙佶下詔嘉獎唐恪。
宣和元年五月,東京汴梁城遭暴水淹沒,情況十分危急。
時任戶部侍郎的唐恪,臨危受命治水。
有人建議決南堤,以紓解宮城之水患。
唐恪反對這種害民之舉,他說:“水漲堤壞,淹沒居民,此無可奈何,今決而浸之,是魚鱉吾民也。”
而后,唐恪不顧個人安危,乘坐小舟,現場勘察暴水實情,以求因勢利導,最后決金堤,將暴水注之黃河。
不到半月東京汴梁城水退。
趙佶對唐恪大為稱贊:“宗廟社稷獲安,卿之力也。”
從唐恪的履歷上就不難看出來,唐恪此人,不僅履歷豐富,而且具有解決危機事件的魄力與能力。
唐恪是李邦彥推薦給趙桓的。
趙桓很看中唐恪的經歷,直接任用他為中書侍郎。
前段時間,大部分趙宋王朝的大臣都在致力于清算趙佶時代的權臣,就連趙桓都在趁著那個機會收攬皇權。
可唐恪卻對趙桓說:“今邊事甚急,已危急大宋存亡,改革時弊不急于一時,應先致力于應對邊事。言者不顧大體,糾纏于從前之事,以快一時之憤,豈不傷太上道君之心哉?蔡京、蔡攸、王黼、童貫之徒,既已貶斥在外,姑且可已矣。他日邊事既定,然后告知道君,請下一詔書,與天下共棄之,其誰曰不可?”
收攬皇權的目的達成了也回過味了的趙桓,覺得唐恪之前對他說得才是金玉良言,所以,在將徐處仁和吳敏罷免了之后,趙桓任命唐恪為宰相。
此時,趙宋王朝的領導班子變成了:宰相唐恪、何栗為中書侍郎、耿南仲為尚書左丞、陳過庭為尚書右丞、種師道知樞密院事、聶昌(聶山,趙桓為他改的名)同知樞密院事。
趙桓組建新的領導班子的初衷是,希望這些人能夠幫他挽救時局,保住趙宋王朝的江山社稷。
可這個新班子一成立,就發生了嚴重的分歧。
在種師道不在東京汴梁城的情況下,聶昌就是軍事第一人,他一上臺,就反對割地議和,對戰勝大乾王朝非常有信心。
他對趙桓說:“河北河東,乃大宋北方屏障,無河北,則東京不可都,無河東,則陜西危矣,怎能割之?望陛下傳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沖,簡禁旅以備出去,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后有大河,勁兵四面而至,乾軍敢再來,則墮吾網矣。臣愿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關,出其不意,掃其營以報。”
以扳倒王黼而聞名于朝野的何栗,也堅決反對割地求和,他說:“河北、河東,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況李賊變詐罔測,安能保其必信?割亦來,不割亦來!”
而深得趙桓信任的耿南仲,自始至終力主議和。他主張效仿澶淵之役的辦法,以河北和河東的賦稅來贖回河北和河東,換取兩國和平。如果大乾王朝不同意,則必須忍痛割讓河北和河東求和。在他看來,戰則必亡。
時局至此,唐恪在權衡利弊之后認為,目前階段,只有割地議和,才能保全趙宋王朝,至于以后,再視形勢而定。
主戰派和主和派在趙桓面前激烈辯論。
主戰派說:“河北、河東之民,皆吾赤子。如若棄地,則并其民棄之,豈為父母之意哉?”
主和派則說:“今我大宋已無可戰之軍,不棄河北、河東,安能存社稷?”
趙桓一想也是,宋軍的三大主力全都被乾軍給擊敗了,拿什么再去跟乾軍打,還是先議和,請大乾王朝暫緩進軍,把眼前的危急先給解決了吧。
最終,趙桓下定決心,遣太常少卿劉岑、宗正少卿宗澤、秘書少監李若水出使燕京,面見李存,割地議和。
可過了兩天之后,趙桓又采納主戰派的建議,組建四道總管:
以大名府知府趙野為北道總管,范訥為北道副總管;
以河南府知府王襄為西道總管,孫昭遠西道副總管;
以鄧州知州張叔夜為南道總管,高公純為副總管;
以應天府知府胡直孺為東道總管,朱勝非為副總管。
趙桓授予各道總管府以特權:事得專決,財得通用,官得辟置,兵得誅賞。
趙桓令他們立即做好備戰,緊急之時,將以羽檄召之保衛東京汴梁城。
就在劉岑、宗澤和李若水出發的前一刻,唐恪對趙桓說:“此次議和乃見大乾皇帝,劉岑職位不足也。”
趙桓于是改變了主意,升徽猷閣待制王云為禮部尚書,升李若水為吏部侍郎,讓他們二人前去面見李存議和,而宗澤得以免見李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