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怪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對這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來路刨根問底。
實在是,這除了因為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對此事真是打心底里好奇以外,還因為他們契丹人確實需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以便他們契丹人對未來做出判斷。
說得再直白一點,他們契丹人要根據李彥仙和姚友仲的回答來評估,大乾王朝還值不值他們契丹人信任,他們契丹人還要不要繼續為大乾王朝效力?
別怪他們契丹人會萌生出這樣的想法。
要知道,如果李彥仙和姚友仲不能代表大乾王朝拿出來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大乾王朝先對他們契丹人藏著心眼,背著他們契丹人搞出來了這么多糧草輜重、武器裝備。
而且,別忘了,這可是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主動來問,李彥仙和姚友仲才說的,而不是大乾王朝主動跟他們契丹人分享這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
而在此之前,他們契丹人可是缺衣少食少了有一段時間了。
另外,他們契丹人那里早就缺藥品了,不少身受輕傷的契丹人因為沒有藥品而拖成了重病,甚至拖死了。
要是乾軍這邊早就有藥品,那就是大乾王朝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契丹人死。
關鍵,他們契丹人要知道,大乾王朝到底有沒有持續向這里或者是向更西的地方運送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能力。
李彥仙和姚友仲拿出來的這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看著也不少。
但是,別忘了,這里連乾軍,帶契丹人,可是有十幾萬人馬。
僅乾軍現在手上所擁有的這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也就像姚友仲所說的那樣只夠用三兩個月的。
而東北漫長的冬季可是有半年時間。
問題是,哪怕冬季過去了,他們東北抗金聯軍與金人之間的戰斗仍就不可能完結,雙方還得繼續打下去,那時他們東北抗金聯軍還是需要大乾王朝為他們提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支持。
也就是說,不論什么時候,他們東北抗金聯軍都需要大乾王朝為其提供穩定的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支持。
所以,大乾王朝到底能不能做到這一點,他們契丹人必須要心中有數。
換一種說法,他們契丹人得知道,這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是不是只有這些,還是真的能源源不斷的給他們東北抗金聯軍提供?
說句最貼近生活的話,他們契丹人得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是可以繼續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的過日子,打仗的時候,繼續用火器覆蓋打擊,還是得勒著腰帶過日子,打仗的時候,盡量少使用一些火器?
關鍵的關鍵,這里面還有一個信任的問題。
如果大乾王朝不信任他們契丹人,他們契丹人干嘛還要為大乾王朝賣命,退一步說,就算他們契丹人迫不得已必須得為大乾王朝賣命,他們也可以選擇出十二分力氣,還是出二分力氣。
總而言之,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必須得為契丹人搞清楚這些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來龍去脈,還要搞清楚大乾王朝對他們契丹人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會不會像金人那樣,既想利用他們契丹人,又不信任他們契丹人。
看出來了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態度的堅決,李彥仙說:“此事本越少人知曉越好,畢竟此事與我東北抗金聯軍生死攸關,然耶律都統、蕭都監皆我大乾大將重臣,陛下有言在先,不得對二位有所隱瞞,先前乃是你契丹人所住之地與我等這里尚有一段距離,這糧草輜重、武器裝備又是近幾日才集中送來,還未來得及與二位交底,故而二位及契丹兄弟才有今日之疑。”
頓了頓,李彥仙又說:“正好今夜還有一批糧草輜重、武器裝備抵達,二位與姚都監同去,便知我等并非有意隱瞞二位及契丹兄弟,實是這幾日忙于接收朝廷送來的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無暇知會二位一聲。”
李彥仙的態度讓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很滿意。
而且,耶律余睹和蕭五六聽出來了,李彥仙的意思是,這批糧草輜重、武器裝備是近幾日才到的,大乾王朝的人不是故意隱瞞他們契丹人的,也沒有看著他們契丹人死的意思,更沒有要防著他們契丹人的意思。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就純粹是他們契丹人想多了,這也是如今已經走投無路的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最希望的。
不過,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什么樣的大餅沒接過?當初,完顏斜也活著的時候,還曾許諾過讓耶律余睹擔任金國的大監軍,可最后卻因為忌憚契丹人而言而無信,所以,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不會聽李彥仙說什么,只會看大乾王朝到底怎么做?
見李彥仙愿意對他們和盤托出,蕭五六趕緊將話拉了回來:“李都統、姚都監莫怪,實是大乾之前一直對我契丹人不錯,我契丹人因此一直心甘情愿為大乾效命,期待有朝一日徹底融入大乾,之后再無契丹、漢人之分,故而我契丹人皆不愿因此事與大乾生出間隙,叫金狗利用,還望李都統、姚都監理解……”
夜晚。
一條蜿蜒曲折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路上。
數千趕著馬拉扒犁的人舉著火把向大禿頂子山頂走去。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以及他們帶來的那二百契丹人,也在這數千人之中。
此時,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更是滿肚子疑惑!
去大禿頂子山頂上接收糧草輜重、武器裝備?
這不是扯蛋呢嗎?
這大禿頂子山頂上肯定沒有金軍。
可問題是,大乾王朝得派多少軍隊才能打出一條到達近千尺高的大禿頂子山頂上的糧道,又得派出多少民夫才能在這滴水成冰的季節將那么多糧草輜重、武器裝備運送到大禿頂子山頂上?
問題是,如果大乾王朝真能做到這一點,那還費這個勁干嘛,直接里應外合全殲了完顏昌部金軍,那豈不是更好。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保守估計,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要將這么多糧草輜重、武器裝備送到大禿頂子山頂上,搞不好得動用上百萬軍民,大乾王朝真準備動用這么多軍民,還真不如直接組織一場會戰,跟完顏昌部金軍一戰定勝負。
所以,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是真想不通,大乾王朝到底是怎么將這么多糧草輜重、武器裝備送到大禿頂子山頂上的。
而看乾軍現在擺出來的用數千架馬拉爬犁接收糧草輜重、武器裝備的架勢,也不像是在騙他們。
這就讓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更加費解:“他們葫蘆里到底賣得甚么藥?!”
不過,耶律余睹和蕭五六都很有城府,他們并沒有將心中的疑惑和費解表現出來。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很清楚,不管大乾王朝的人是不是在騙他們,謎底都很快會揭開,畢竟,這山路再長,也是有盡頭的。而且,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也憋著一股勁,他們倒要看看,大乾王朝到底有什么鬼神之能,將這絕不可能做到的事給做到。
來到了大禿頂子山頂上。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沒想到,這里竟然有一塊方圓三五百丈鏡面似的一片平地。
姚友仲對耶律余睹和蕭五六說:“咱們到了。”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四下看了看。
這里一眼就能看到頭,哪有什么糧草輜重、武器裝備?
這時,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心中同時升起一絲警覺:“莫非漢人欲加害我等?”
可這又說不通。
先不說,大乾王朝要害耶律余睹和蕭五六,有都是機會,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只說,大乾王朝要害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完全沒有必要帶著數千人馬費這么大勁爬到大禿頂子山頂上,在山下隨便找個地方就能輕而易舉的殺光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帶來的這兩百多人。
然而,不是要害他們,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又實在是想不通,他們都已經到地方了,卻不見糧草輜重、武器裝備。
難道是這糧草輜重、武器裝備還在路上?
想到這種可能,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一塊在心中搖頭。
還是那話,這么多糧草輜重、武器裝備,人挑馬馱的,得用多久、多少民夫才能運到這大禿頂子山頂上?就目前這種情形,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再者說了,他們已經在大禿頂子山頂上了,登高望遠,現在真要是有大部隊上山,他們絕不可能看不到由火把組成的長蛇陣。
不打火把?
那也絕不可能。
就是他們上山,都是人手一支火把。
就這樣,還有兩個人因為視線不好而摔傷了。
要是真有一支能運送如此多物資的民夫隊伍敢在這黑夜里不打火把就登蜿蜒陡峭的大禿頂子,只怕人貨都至少得損失兩三成。
所以肯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此刻,耶律余睹和蕭五六心里都快要抓狂了,他們忍不住去想:“總不能是從天上飛來的罷?”
就在這時,姚友仲一指遠方的天上,說道:“看,來了。”
“真從天上飛來的?!”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不敢相信的抬起頭,然后順著姚友仲手指的方向看去。
隨即耶律余睹和蕭五六的下巴就差點沒有驚掉了!
只見,此時遠處的天空中漂浮著上百個巨大的氣囊,其頭部和尾部尖銳,而身體中部則略微收緊,外觀呈現出優雅的流線型,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橄欖球!
當然,這個時代的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橄欖球,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球。
借著朦朦朧朧的月光,耶律余睹和蕭五六看見那些巨大的橢圓形的球上每一個都有一只大嘴、一對巨眼,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只只遠古惡獸破碎虛空而來一般!
再仔細看了一會,就會愕然發現,這些巨大的橢圓形的球的正下方,還有一個數丈見方的吊籃,而那吊籃中竟然還站著不少人!
“大乾竟然連這惡獸都能馴服為其所用?!長生天在上!!!”
耶律余睹和蕭五六以及他們帶來的那兩百多契丹人徹底被震懾住了!
有些契丹人甚至直接向著這些飛艇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
夜晚的黑暗被飛來的飛艇隊大伍打破,景象壯觀,充滿了未知的緊張與刺激。
每一艘飛艇都猶如一顆流星,帶著一條淡淡的光軌,那是它們在夜空中留下的軌跡。
它們就像夜空中的精靈,優雅而神秘。
它們的外形猶如一個個微小的燈籠,亮著溫暖的燈光,提供了一絲光明和希望。那些燈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有序的閃爍,為彼此指引著方向。
它們又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穿過黑暗的夜空。
隨著飛艇大隊的臨近,終于可以聽到它們引擎的轟鳴聲。
那是一種充滿力量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震動著空氣。
每一次的轟鳴都似乎在訴說著飛艇們的力量與決心,讓人感到一種不可抗拒的震撼。
最后,這上百艘飛艇完全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它們如同一片烏云,一片由燈光和引擎聲組成的烏云,瞬間籠罩了整個夜空。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充滿了動感和力量,讓第一次看到飛艇的契丹人,不僅僅是一次視覺上的震撼,更是一次心靈上的洗滌。
姚友仲在一旁給已經被飛艇大隊奪去心神的耶律余睹和蕭五六說:“此乃我大乾飛艇大隊,便是它們在這幾日送來了糧草輜重、武器裝備。”
接著,姚友仲指著打頭的一架飛艇,說:“飛艇之所以這種外形,乃是使得飛艇在空氣中移動時受到的阻力最小化,從而可以在消耗較少能量的情況下飛行更遠的距離。飛艇下面那些乃是一些附加的裝置,那是吊艙,那是發動機。這些裝置都是通過吊掛在飛艇下方的支架來進行固定的,這樣既可以保持飛艇的美觀,又可以確保裝置的安全性。”
頓了頓,姚友仲接著說:“飛艇上所畫獸首,乃欲震懾敵人。試想一下,若用飛艇攻城,只要其一出現在城池上方,定能將守城士卒嚇破了膽,更何況,還可以從飛艇上往下丟轟天雷、炸藥包等火器。而這飛艇下的吊艙可供人員乘坐及裝載貨物,還可以用于交通、運輸、軍事偵察、炮火定位、海岸巡視等方面,在軍事作戰發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說到這里,姚友仲不無自豪地說:“我大乾飛艇,一艘一次便可載十萬斤貨物,上百艘便可載上千萬斤貨物,有了它,我東北抗金聯軍何愁沒有糧草輜重、武器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