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調查組的人剛一下飛機立馬就被公司的車輛接走,趙四沒有避嫌直接跑到陸浩初的車上打探情報。
“老陸,現在網絡上到處瘋傳,長春功有問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雖然身處體制內已經一年多,但人脈還是太窄了比不上深耕多年的陸浩初。
“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跟你在任務情報里看到的差不多。長春功沒有問題,是有人想讓他有問題。”陸浩初回答道,
“早在高考后內部消息靈通的人就討論過這個問題,如果有人修行長春功出問題了該怎么辦?功法可沒有像食品檢測報告那樣的理論依據,一旦有人練功練出問題,其結果必然是謠言四起。”
“現在官府的公信力還能壓住,可人越死越多又該如何?公信力在人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何況有謠言。”
在陸浩初看來這件事情危險性不高,但是非常的棘手。公版修行法的推廣受到阻礙已成必然,官府無論采取什么手段只要保不住人民就是無用之功,一旦恐慌達到某種程度,說不定會停止推廣。
輿論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劍,用得好誰也攔不住。
“長春功是易哥開創的,用在世仙的名頭難道還不能得到信任嗎?”趙四說道,“全修行界都在用長春功,百姓又不是傻子肯定能明辨是非,直接說有人想要栽贓陷害不就得了。”
趙四對于此次任務的疑惑有三,一是散修宗門等等非官府修士抵觸甚至反抗公版修行法可以理解,但為何上來就直接攻擊中書府,那可是整個周地的權力核心。這不是直接踩著廟堂的臉,往那些尚書臉上拉屎嗎?
二,為何不能直接把原因公開,反正已經不需要隱瞞修行一事。
三,矛盾激化的過于迅速,從一開始死人到今天軍隊包圍宗門短短三天時間。
趙四都懷疑是不是官府早就想對那些宗門動刀了,所以才趁著機會馬上就讓軍隊提槍上陣。可這么做的話,為何又要成立調查組,刀都架別人脖子上了還不動手。
陸浩初微微放緩的車速,用正后視鏡看著趙四,說道:“所以你才不是當權者,當權者從來不講道理,而是保民心。打個比方,你的孩子在學校學習的長春功,而外界瘋傳到處有人死,伱還會讓他學嗎?”
趙四沉默片刻搖頭,道:“不學也不會沒命。”
他忽然發覺好像真的無解,如果是少數人還可以建立各種培訓基地,讓專門的人員去看護。如此將會極大的安撫人心,也會極大的提高作亂者暴露的風險。
可長春功是對全社會公開的。哪有那么多人看護?
“哈哈哈,就這個道理。”陸浩初笑道,“不修行又不會死,而且長春功可最正統的玄門功法。對行坐立食眠都有講究,甚至有條件的可以外敷內服藥草,尋常人想要練出個名堂至少也需要幾年。”
修行永遠不是坐在地上閉眼練氣,況且入定也是有講究的,運氣稍有不慎就會傷及根本。而公版修行法是以形煉氣,相當于升級版的太極拳。
最為致命的就是見效慢,它沒辦法一上手就能讓人感覺身體有使不完的勁。對于許多人來說練了跟沒練一樣,根本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
“所以有人說公版修行法推不動了,大概率最后會撤下來。只保留在網絡上的讓想練的人繼續練,如果那位沒有發話的話。”
陸浩初最后一句才是重中之重,如果公版修行法的創作者沒有發話,那廟堂大概率是保民心為先。
突然他又開口問道:“趙四為什么會讓你來?”
“我好歹也是一個筑基修士,還有天人感應在怎么就不能來了?”
趙四話剛剛說完,神情頓了頓,眼神微沉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他現在是修士班的重點培養修士,除非必要不可能讓他上陣,哪里有讓學生上戰場的道理?情況真的危急到這一步了嗎?
陸浩初沒有回頭,繼續問道:“是誰調你出來的?”
“中書府。”
“公司總部呢?”
“修士班歸官府管的,是廟堂親自下的令。”
三言兩語過后兩人不再多說,是靜靜的等待車輛抵達目的地。
趙四等移動調查組員來到了死者的家中,為了方便調查死者的尸體依舊留在房間,端坐在電腦桌前。
尸體被某種法術進行了冰封,渾身上下掛滿了白霜。
眾人兜兜轉轉逛了許久,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神識一寸一寸的掃蕩著房間的每一處地方。而趙四把死者升遷的直播錄像看了一遍又遍,仿佛真的是突然走火入魔死的。
“太刻意了,走火入魔怎么可能直接斃命?”趙四如實評價道。
可惜他這個發現已經不算是發現了,不知道多少參與過此案調查的人說過這句話。只要稍微懂一點修行常識的人都知道走火入魔很嚴重,可沒有到稍微碰到一點馬上斃命的地步。
其中必然有外力影響,而調查組的職責就是將其查明。
尋找了一個小時一無所果,在旁看著他們的陸浩初眼神微瞇倒,也沒什么意外。
他暗道:這廟堂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把這么一批人調過來,又不是金丹期大能,又不是審訊用的怎么調查。
趙四等人一無所獲后,離開案發現場剛走到小區樓下,就看到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妻跪在那里,哭喊手中捧著死者的黑白照。
“我的兒啊!活生生的一條命,就這么沒了,天殺的長春功啊!”
悲劇的哭喊聲響徹周遭千米,無數人圍成一團議論紛紛,其中不凡舉著手機拍攝著。
趙四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后繼續向前走。
陸浩初走在他身旁,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這是死者的父母,一輩子埋在田地里的農民,不知道怎么的就得到了死者死亡的消息。我們問他們,他們說突然想來看看兒子。”
情報中所有死者的死亡消息都被控制在一定范圍,雖然已經在互聯網上小范圍傳開,但總體而言知道的人不到5,鄉下的農民顯然不是這5。
“驗證過真偽沒?”趙四問道。
“都是真話,只是我們懷疑有人用法術給他們下了某種心理暗示。”陸浩初腦袋微不可察地左右搖晃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掃過周遭,隨后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之前我把他們抓起來了,免得擴大影響,但門內又讓我放人。”
“.”趙四微微瞪大眼睛,也壓低聲音:“我現在跑來得及嗎?”
先是宗門,后是官府,然后又是上清宮。
宗門意圖阻止公版修行法,襲擊中書府,然后軍隊圍山封廟。如此狀況不應該是以壓低影響為主,為何上清宮又讓陸浩初放人?這是什么操作?
難道上清宮要與易哥作對?
他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冬天結冰的河道上,每走一步都怕腳下的冰崩開把自己吞沒。
“可以,帶我一起,現在我們在這里打一架。”陸浩初滿臉鄭重的說道,“待會我輸給你,就說我勾搭你未婚妻,要抓我去天都讓你易哥評評理。”
“我靠,你小子毀我名聲是吧?”
“名聲是小,性命為大啊。”
“老陸別怕,我保你。”
兩人互相拌了一下嘴,陸浩初是認真的,而趙四雖然害怕但還沒走的打算。
他背后是有仙的,事情鬧得再大也能保住小命,有什么好怕的?
又是三日過后,軍隊與宗門的對峙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軍隊圍而不打,而宗門自始至終都沒有做出過太多的反抗。
而圍山封廟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民間,一支支軍隊的動向不可能隱瞞外界。況且部分宗門所立之地本就是名山大川,其原因是有靈氣氣眼。
雖然無法產出靈石,但是靈氣濃度比外界要高。
這都是當年周地為了獲得宗門幫助所給予的代價,如果不是上清宮的存在,恐怕周地會像趙地一樣大部分靈眼掌握在宗門手中。而能夠產出靈石的靈脈是官府的紅線,當年的人很有遠見的死守住了這條紅線。
大藤山,青州大山之一,呈東北至西南走向,長約110公里,寬45公里。
山體高大雄偉,遠看白云環繞,每逢清晨白煙如海浪般爬山而上。
山峰之上有幾處零零散散的道觀,一座道袍的道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時不時抬頭望向天上,在他們的眼簾中帶著一絲絲的恐懼與不安。
天上時不時有戰斗機飛過,發出陣陣的音爆聲。而山下一支部隊駐扎黑洞洞的火炮早已瞄準這里。
他們被軍隊包圍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當年哪怕是白蓮暴動官府與修士關系最為緊張的時刻,也沒有軍隊包圍這里。
主峰峰頂圣堂山,一處近些年來才修建起來的大殿中。
一個玄天道人盤坐于蒲團上,一縷縷傳音從虛空中傳入耳中。那是其他金丹修士的聯絡手段,無止境的爭吵與煩躁,所有人都在互相質疑。
“.中書府受到攻擊,是他們自砍一刀,還是我們中出了傻子?”
“.那些凡人欺人太甚,干脆跟他們反了算了。去哪都是修行,老夫不受這個氣!”
“.莫要意氣用事,官府不見得想把我們趕盡殺絕,否則軍隊早就打上來了。他們可能只是想壓低籌碼,降低我們的訴求。”
“.造反等招撫,可有人不希望我們招安。”
“.人是我們殺的,印刷廠是我們燒的,那中書府受襲就是我們做的。”
最終都歸咎為一句話,他們中計了。
長春功的推行受不得誣陷,他們只需要殺死一些百姓眼中修行長春功的公眾人物,如此便能夠達成目的。
玄天道人等人的訴求是想官府保障他們的修行需求,至于如何保障,他們給官府準備了兩條路。一條是給他們能夠產出靈石的靈脈,如此他們可以幫忙推行公版修行之法。
第2條路是直接打斷公版修行法的推廣,至少也要最大程度的降低影響力。
原本眾人的計劃是慢慢的給官府施壓,當人死得足夠多,影響力越來越大官府的壓力也會逐漸增加。最后無論如何他們的目的都會達成,哪怕撕破臉皮也比坐看官府完全控制靈氣好。
他們都活了成百上千年,不說每個人都是多智而近妖,但至少也是見過世面的。修行大能沒蠢人,因為蠢的都死了。
之所以被逼到只有兩條路走,不是因為他們腦子笨想不出另一條路,而是目前的局面只有兩條路。長春功的逆天之能超乎了所有人想象,一門能讓凡人修行的功法,簡直不可思議。
殺人誣害這一手聽起來簡單卻是最為直接的,計謀不需要過于復雜,而是能不能達到目的。
然而事事不順人意,本以為他們把刀向前一遞,就能夠抵在官府的心窩子上。可沒想到另一只手橫插進來,直接讓他們多向前邁了一步,刀子捅了進去。
“掌門,官府來人求見。”
門外有弟子拱手低頭說道。
玄天道人緩緩的嘆出了一口氣,道:“爭還是得爭的,吾等修行至今,非怕死之輩。”
他的聲音通過某種法門破開,虛空傳入了分布在神州各地修行大能耳中。有人獨坐于深山老林,有人隱秘在市區,有人行走在田間,更有甚者躺在古墓中。
無論是何種人都需要靈氣,都不希望靈氣大幅度下降。官府有官府的利益,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利益。
玄天道人斷開了傳音,起身邁步走出了門外。幾步之間就來到了山下,見到了官府的代表青州公司總指揮陸浩初,還有一名上清宮的金丹長老。
雙方互相寒暄了幾句。
陸浩初說道:“玄天前輩,我們奉命前來調查近日襲擊修行長春功之百姓的兇手,希望前輩配合一下調查。”
“找兇手為何找到貧道這里?”玄天道人不動聲色的問道,言語之中一片坦然。“修行之法走火入魔視為正常,凡人本就不該接觸修行。”
“死者修的是長春功,必然不會有問題。”陸浩初笑瞇瞇的回答,這句話是上頭給他們定下的基調,也是紅線。
長春功不會有問題。
“能悄無聲息的讓人七竅流血,也非尋常修士所為。玄天前輩恕我直言,您這種有一定的作案能力”
說話間陸浩初在觀察對方的神情,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這位金丹修士臉上竟無一分怒意。
看來大能修士也不是什么時候都端著架子,是換做往常早就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了。
玄天道人說道:“官府想搜貧道的魂?”
聲音沒有太多的起伏,可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氣氛陡然升高。
最終還是陸浩初開口化解道:“無證無據,官府是不會搜人神魂的。只是想請教道長,知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人七竅流血而死?”
“不知。”
玄天道人揮袖離開,第一次洽談不歡而散。
又過了三日,修行長春功而死亡的人再添30人。人數分布在全國各地并不算多,甚至比不上報失蹤的人數。
情況沒有像之前那樣失控,輿論完全被壓。
官府再次與宗門洽談,并不是關于此次事件,而是一改口風。想要以高薪聘請對方,讓宗門散修進入學校教學生修行長春功。
一些金丹期修士甚至收到了每月10公斤靈石的巨額薪資,若拿去公司換錢相當于800萬。但最終沒有談成,因為部分金丹修士想要一條小靈脈。
靈石終究是受人鉗制,并不安穩。可靈脈又是官府的紅線,最終兩方人只能不歡而散。
三日過后再次出現人員傷亡,這次再也沒有人死,而是受傷。
共計上百人因為修行長春功而住進了醫院,而活人的聲音永遠比死人大,長春功的問題開始引起了社會關注。接下來每隔三日便有人練功受傷,兇手的手段仁慈的許多,可造成的影響卻絲毫不弱于以前。
某些人的目的達到了,廟堂對于長春功的推廣受到阻礙,但尚書們并沒有為此感到憤怒。相反許多人保持樂觀態度,因為他們已經掌握了與對方交談的節奏。
不死人一切都好說,而那些人顯然接收到了這個意思。
宰相辦公室內。
助理欣喜的說道:“宰相,大喜,沒有人死了。看來那些修士接收到了我們的信號,有談攏的可能。”
“談?呵呵。”宰相潘君笑的搖頭,“最后是談不攏的,三日之后必起兵伐。他們想要的是靈脈,而這是我們的紅線不可能給他們。”
“只是我們希望他們不要越過紅線,而他們希望我們讓出一步。最終啊,只會落得拔劍相向,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好在我們有鎮國級,他們會解決一切的。”
聽到最后一句話助理頓時松了口氣,道:“差點忘了我們還有鎮國級在。”
“但我不希望他們出手。”
宰相潘君微瞇的眼眸里透露著異樣的光彩,笑吟吟說道:“小花啊,你要記住這天底下任何人出手都是有代價的,鎮國級現在就等著我們去求他們。而有一人沒有代價,那就是仙人。”
“法則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從陰陽,分別四時是為賢人,也為仙人。”
他翻過桌面的通玄書,手指落到了短短的一行字上。
仙人喜太平而不喜權,厭其權而予上清,故與百姓享天下太平
世人皆認為仙人其余鎮國級關系緊密,天然就是一個同盟,一個派系。
可宰相潘君不這么認為,仙人不是鎮國級派系的,只是鎮國級是他的半個附庸。
老街區的麻將館中,李易短袖人字拖,跨步坐在一字板凳上,周圍圍了一大圈的中老年人。所有人都在圍觀他打麻將,企圖學習到一些技術。
而李易則是右手拿著用塑料袋裝著的韭菜卷粉,左麻將,一邊吃一邊打好不自在。
“胡了,大四喜,給錢給錢。”
作為對手的三個老頭瞪大了眼睛,一雙老眼瞪得通紅,他們已經前前后后總計輸了有上百塊了。可就是贏不了面前這個小子,如此多人圍觀下又不可能出老千,難道他真的是賭神?
“警察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這一嗓子,麻將館內頓時一團大亂。眾人連忙將桌上的錢收好,聚集在李易身邊的一大群人也四處散開。
麻將館內僅僅用了數秒就變得一片祥和,大家各打各的牌桌上沒有任何的錢財。隨后幾個警察慢悠悠的走進來,例行公事的巡查了一番。
一個老警察拍了拍李易的肩膀,笑瞇瞇的說道:“李賭神,今天又贏了多少?”
李易面不改色的回答:“警官,我可是良民一個怎么可能賭錢,你問問其他人都是跟我玩樂呵樂呵而已。”
其他幾人面對警察的目光連連點頭,老小區的門衛大爺輸的最多,一邊點頭雙眼通紅的瞪著李易,擺明的一副輸紅眼的樣子。
他輸了足足50塊錢啊!幾乎有一半都是他輸的。
“正好我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李易像一條泥鰍一樣忽然掙脫了警察的手,眨眼間就跑出了麻將館。雖然穿的是人字拖,但跑起來跟飛一樣,眨眼間就看不到人了。
他當然不是因為躲警察而跑的,只是想借機贏了錢就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