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忌欲,俗名早已拋棄了幾十年,原本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學歷專科,年薪不過10萬,從事餐飲行業。一場交通事故讓他家破人亡,妻子孩子全部離自己而去。而他家里又是幾代單傳,父母死的早,眨眼間變成了孤家寡人。
他想過跳樓自殺后被一位大師勸說,就此皈依佛門,成了一名苦行僧。
在佛州記錄在冊的僧侶就有300萬,其中苦行僧占100萬,占總人口的1。普通的僧侶都有各自的寺廟寺廟,基本香火鼎盛,不愁吃穿。而苦行僧風餐露宿,吃穿用度皆靠化緣,也就是靠他人捐贈。
苦行僧化緣有三不要,不要錢,不要葷腥,不自取。
而忌欲度入佛門的師傅屬于中原佛宗,苦修非自殘。他們的苦修是相對世間安樂而言,舍棄諸如好衣、三餐、多眠等世間貪欲,修行無我,克欲克己,為出家苦行、頭陀苦行。
只不過在現代的語境中,將苦修的僧侶都稱之為苦行僧。但實際上他們來自各個教派,各自的理念都有不同。
而現在由于超凡的出現,來自修行界的佛門執掌大權,與之相近的中原佛宗就成了正統。其他教派在這些年里一直向佛門靠攏,其理念也因超凡力量而刪改。
原因無他,佛門經文真的能成佛。
現在他不叫忌欲,而渡殘,渡天下之殘。
“阿彌陀佛。”
渡殘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剛一起身,周圍一個像是信徒的大媽便捧著幾個白饅頭走了過來。
“大師,你肚子餓了么?”
“貧僧確實有些許饑渴,但我不能收。”渡殘看了一眼宛如雪一般的饅頭,此時的他仍未完全吸納所有記憶,只是以修行界的眼光看待。
這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的精面,他可以接受一些粗糧,但不能吃這種精面。
“大師為什么?”
大媽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緊張和凝重,她這個年紀的信徒最為誠懇與盲目。對于僧侶幾乎將其當作佛祖的代言人,而苦行僧往往會因為其行為方式蒙上神秘色彩。
“是不是我有罪業,您一定要告訴我,我.”
話還沒說完,大媽只見原本半瞇著眼睛的苦行僧微微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光,一瞬間仿佛就看穿了自己的五臟六腑。
“這位施主,無惡者至剛,你若有罪,佛祖也不救你。”
佛音渺渺,落入大媽耳中頓時讓對方腳軟跪地,隨后便是嘴巴半張發出驚恐的叫聲。
“啊!!!!!”
這里雖不是城市的中心,但是由于苦行僧的聚集,引來了大量的信徒與游客。這位大媽突然跪在一位僧人面前大吼大叫,如此景象瞬間吸引了周朝的目光。
幾個呼吸間,方圓幾百米的游客與信徒都看了過來,往日不管外界如何喧鬧都沒反應的苦行僧們也睜開了眼睛。
有的是道行尚淺,有的則是察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大媽沒有理會周圍人的目光,跪著爬上僧人,抱住對方的腿,哭喊道:“大師救救我,我有罪,我有罪。只要伱能幫我消除罪業,多少錢我都愿意。”
“阿彌陀佛,縱使你有金山銀山,也消除不了罪業。你如果是能將其用在好事上,也算積了一份功德,可來求貧僧就落了下乘。”
渡殘看著這個婦女,眼里沒有絲毫出家人的慈悲,枯瘦的面容不怒自威。
大雷音佛宗在修行界開遍天下,少數能將手伸進凡俗的宗門。他們的寺廟就如同曾經鼎盛的萬佛山一樣多,但與萬佛山不同的是大雷音佛宗不吃香火,只教化世人。
其中或許會有一些尸位素餐之輩,從中牟利之人,但大部分寺廟都是一心為民的。
大雷音佛宗教化世人的特殊性以及良好的口碑,讓凡俗中大量的人前去祭拜,其中自然不乏有人想要消除自身罪業。于是乎大雷音佛宗寺廟中都有官府的衙役,如果有殺人者直接上腳銬。
修行界凡俗的很多大案都是靠寺廟破的。
有的惡人警惕心極重不會,直接告訴僧人。但教化世人的僧侶大多都是從修行界進入凡俗歷練的,均會一門佛門法門《他心通》。
他心通,只讀罪業,無罪者至剛。
他看到了對方的罪業,也看到了她心中所想。
她殺過人,賣過小孩。其中有反抗激烈被她殺死的,也有成功被她賣出去的。從事這一罪業已經有20年之久,其中所販賣孩童不知幾何。
而最近幾年開始頻頻做噩夢,小病大病不斷,是為罪業纏身。
“你之罪,貧僧有一法可解。”
大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問道:“求大師救命,求大師救命!”
“死可消罪。”
渡殘嗓音平緩,眼中已有佛光顯現。
他微微吸氣將周遭的靈氣吸入體內,氣息快速的攀升,入練氣,一重,二重,三重
周遭部分有修為的僧侶,猛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渡殘。
佛州僧侶由于其特殊身份,基本都能夠接觸到修行,只不過有修為者少之又少。苦行僧作為其中意志最為堅定的,修士的比例要大許多。
一個往日一同坐在此地的苦修者,今日突然氣息不斷攀升,這如何讓人不驚訝?
難道是真佛降世了?
真佛降世,這是佛州對于轉世的稱呼。
此時這邊的騷動已經引來了警察,三個巡邏的警察擠開了人群,朝著中心的兩人趕去。
渡殘沒有理會,緩緩的抬起了手,掌心金光乍現。大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不再抱著渡殘大腿,轉身想跑。
可下一秒她的身體便被定在了原地,充滿佛意的嗓音傳入耳中。
“罪有大小,我佛愿渡眾生之罪,可渡法又有不同。施主既然有贖罪之心,我佛也有慈悲之意,無病痛而亡就是贖罪。”
眾生佛性本有,自性清凈,不識是迷,能識即悟。
若能大徹大悟,不失為一件善事。
是否要對惡人救贖,這一話題哪怕是佛門中也爭論了千萬年。各派有各派的見解,也有各自的解讀。有的認為教化惡人是為大功德,有的認為怒目金剛殺邪除惡。
基于這一點,各派對于如何讓惡人不再為惡這一處理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大雷音佛宗屬于超度派,殺一魔救一人。
渡殘不知曉對方是否真的已經懺悔?因為人心莫測人心善變,自己未能成佛,也無法勘探未來。
所以除惡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不要動!”
趕來的警察看到這一幕,紛紛拔出了槍對準渡殘。
最近幾年隨著天地異變的越發加劇各地區的公共治安系統早已更新,警察作為維護城市秩序的暴力部門,很清楚修士的破壞力。
他們此時已經按響了警報,很快便有公司修士來援。
渡殘自然不會理會凡人之言,一掌擊落拍在了大媽腦門上,力量透過皮相與頭骨瞬間將其腦袋攪成了一團漿糊。
一縷神魂被抽出來,其中就有買賣孩童的記憶。
而與此同時子彈已經出膛,危機感讓渡殘不得不作出反應,一個閃身躲開了子彈。子彈最終打在了河邊的護欄上,或落入了河水當中。
這一刻圍觀的群眾終于意識到危險性在一聲聲尖叫中四散而逃。
警察看著倒地的尸體,額頭微微冒汗,對著對講機不斷催促道:“出現傷亡,出現傷亡,請迅速派遣修士。”
渡殘望著警察手中的槍械,稍稍搜尋了一下記憶,道:“槍?凡人之物竟能發揮如此威力。阿彌陀佛,兩位官家貧僧斬惡非斬人,殺人為救人,莫要誤會了。”
他手指豎立,低聲念叨法號,配合其佛意倒是像一個佛門高人。
如此讓警察拿不定主意,不好繼續開槍,轉而交流道:“大師,殺人是犯法的,哪怕是惡人也不能隨便殺。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
“為何?”
渡殘又開始翻找記憶,隨后面露恍然:“如此倒是我莽撞了,但貧僧行事不受官府之約束。”
渡殘不認為自己需要接受官府的約束,再者依照法律,此人大概率很難除以死刑。哪怕最終判了死刑,也需要走幾年的流程。
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微微彎腰,說道:“阿彌陀佛,既然施主已消罪業,那貧僧便超度你之罪。”
言罷,渡殘轉身離去,踏著夜色的江水消失。
又過了幾分鐘,一名筑基修士從天而降,只看到一具尸體以及幾名警察。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修士當即立斷的向上匯報。
殺人者極有可能是新的轉世者。
三日后,佛州某山中的村子。
梯田連綿,帶著斗笠的農民春耕,突然一聲“偷孩子了”響徹整個村子。
無數的農民抄著棍棒循著聲音追趕著一個和尚,和尚抱著一個半大的少年狂奔,少年瘋狂的掙扎。
和尚身材瘦弱但健步如飛,哪怕是村里人騎著摩托也難以追上,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村民們的目光中,只留下一對夫婦抱頭痛哭。
有村民報警,半小時后警車進入村子了解情況,在了解了僧侶的外貌特征后引起了高度重視。
一則僧人搶孩子的新聞登上了幾個小時的熱搜。
某個單元樓,一戶普通人家。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不斷的響起,邋遢的中年男人掙扎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桌子上擺滿了空酒瓶與煙頭。
“誰呀?”
他通過貓眼望了一眼門外,只見一個黃衣僧侶站在門外。和尚在佛州有著崇高的地位,男子沒有多想便打開了房門。
“大師,如果想要齋飯可能要等一會兒,我剛剛”
中年男人話說到一半,隨后便將目光放到了僧人旁邊的少年身上。不知為何有種熟悉感,讓她想起了自己走丟多年的兒子。
渡殘把少年望前推了推,道:“阿彌陀佛,施主這是你的孩子嗎?”
“孩子?”男人愣了一下,隨后像是瘋魔的一樣抓住少年,在對方的叫喊聲中看到了脖子后面的胎記。
“兒子.是我兒子!哈哈哈哈老婆!孩子回來了!我們的孩子回來了。”
“老婆!你怎么不說話,孩子呀,我們朝思暮想的孩子。”
渡殘抬頭望去,只見屋內客廳擺放著一壇骨灰與黑白照片。
他想起了自己詢問師傅的一個問題,殺惡人是否有失出家人的慈悲,將其教化不是更符合我佛嗎?
當時師傅是如此回答:殺確實有失我佛之慈悲,可當貧僧看到受害之人,便覺得可殺。
“阿彌陀佛,殺人是斬業,殺惡是救人。”
他轉身離去,前往下一個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