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日真君,有點意思,這小藥王看來是撐不住了。”
遠在不同空間,乃至是不同時間的大宇衍圣發出些許笑聲,引得遠處正在參悟雷槍的秋無極,以及被過往時空殘影環繞的盤瓠為之側目。
“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看一群小孩子打架還能這么開心。”
盤瓠伸手抓起一個歲月殘影,一口將其吞入腹中,身上又多了一分不屬于無相的污濁氣息。
這些他逆轉時空所召喚來的虛影,對于無相而言是一種污穢。
無相者,天地之圓滿。
但比起這點污濁,若能繼續窺探那段歷史是值得的。
秋無極道:“劍意不錯,但終究差了一分剛烈。庇護之心,守護之意,一切利他性的想法對于劍道而言都是污濁。”
“利他性可以讓人無懼死亡,信仰便是如此。”盤瓠語氣平緩的反駁著,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知識淵博的學者。
他在天地復蘇之初,原身是一個教授,一個歷史學的教授其中不免就涉及到了宗教方面的問題。正因為這個契機,盤瓠毫不猶豫的選擇前往西域,成功李代桃僵搶占了幾十億香火。
嘗到這次甜頭,盤瓠把人類幾千年所有的人文知識全部都學了個遍。歷史,心理,哲學,生物,人類,宗教……等等,無數代人積累的知識,就像小餅干一樣被他吞入腹中。
幾千年的知識積累對于無相而已太少了。
秋無極道:“到了一定層次,弱者的犧牲就是笑話。意志連鋼鐵大炮都無法勝過,更何況道法之力。”
“看得出來,你很看不起這個世界之法。”
盤瓠微微搖頭,本不想多說,但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以及今后對付李長生的作用。
他斟酌一會兒,決定提點一下這個后生晚輩,對方也擔得起關于無相層次的提點。
“存在的事物都具備著兩面性,就如同天地的陰陽。我猶記得剛剛誕生靈智之時,天地陰陽是不分的,世界就是一片片破碎的空域。你知道星空嗎?見過隕石群嗎?我曾去過歲星,進入過那所謂的惡魔之眼,讓我有種回到年幼時的感覺,上邊所刮起的罡風隨便往這里一吹,都足以毀天滅地。”
“而歲星,在大約75年前,為這顆星球擋住了一顆彗星。歲星的引力太大了,它吸收了絕大部分來自宇宙的隕石,也免于讓這顆藍星飛離太陽。魔淵也是如此,他沉積著世間一切污濁。”
盤瓠仿佛就像吞噬的歷史虛影過多,變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明明是堪比神明的無相,卻訴說著人類的物理學。
秋無極聽不懂對方想要表達什么。
是要說這個世界法則之偉大?
單看行星之間的引力與持續時間確實勝過他們修士,但終究只是表象,只能對比化神以下的修士。
入道后,手段便不再局限于物質。
他能感覺到這方天地存在著一層薄膜,范圍附著在臭氧層附近,一旦脫離這個范圍,那么涉及法則的事物將會膨脹千萬倍。
“聽不懂嗎?那就多讀點書。”盤瓠裂嘴一笑,道:“伱有七巧玲瓏心,許多事情都能想明白。卻復蘇的太晚,不了解當今天地之運轉規律。”
“天道已經把所謂的物理給掌握了,如果說此前這顆星球就像細繩上的珠子,臨近的任何一顆星球都能對這里產生無與倫比的影響。那么從十幾年前開始,這里就是宇宙的中心,一切規則往外延伸的起點。”
“如果現在藍星飛向歲星,那么歲星會被天道撞碎,就像一顆煙花一樣炸開。乃至是黑洞,都是可以湮滅的,因為我們的法則高于物理。任何一條單獨的法則放在宇宙中,都是一個高維度的黑洞,肆無忌憚的傾覆一切。”
“我們是一個囚籠,囚禁最恐怖的天災。”
“而你看不到。”
秋無極內心多了一些模糊的感覺,七巧玲瓏心仿佛催促著自己,傳達著一種道韻。
但他還是看不到。
“我需要看當實物的兩面性?不對,我需要看到陰陽。”
盤瓠點頭,隨后又搖頭。
“對了一半,但還有一半。你知道了,但看不到。世間之道理大家都懂,唯獨無法掌握,只能遵循。”
“成為無相,否則你只是個瞎子,我們的一切行為落到你眼中都是不可名狀的。你難道沒看出來,大宇衍圣那家伙已經偷偷摸摸把藥王偷回來了嗎?”
什么?
秋無極扭頭望去,大宇衍圣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株草。
一株虛幻的藥王,看起來沒有任何實體,卻存在著幾乎以假亂真的氣息。
是真,還是假?
“說話不要太難聽,”大宇衍圣撫摸著藥王,虛幻而生機勃勃。
那不是虛影,而是真實存在的生機顆粒凝聚。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不過把他外泄的所有生機匯聚到一起。道法消散于天地間,表面溢出來的,都是無主之物。”
“難道道尊沒教過你嗎?天地氣機是恒久的,靈氣是不會消耗的,只不過會轉化成其他事物。”
大宇衍圣歪了歪腦袋,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
這對于秋無極這種層次的人來說這確實是常理,所謂的末法時代都是騙人的。靈氣從來不會消失,更不會變少,天道發展至今早已無限的接近圓滿。
一個沒有任何缺陷,凌駕于一切事物之上的至高存在。
所以秋無極不會懷疑藍星能撞碎黑洞,如果天地允許,一切皆允。
可大宇衍圣所作所為實在是太超乎常理了,連他都無法理解對方是如何做到將天地間一切自己想要的事物匯聚過來。這些顆粒連塵埃都算不上,恐怕只會存在幾毫秒徹底消散了。
一時間,秋無極仿佛看到了兩頭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怪物,兩尊法則的具象化,無限接近“神”定義的存在。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
這就是無相嗎?
秋無極逐漸收斂起內心那一絲想要平起平坐的念頭,承認了二者對自己的稱呼。
一個瞎子,無相中的瞎子。
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差了一步,沒想到這一步卻有百萬里之長。
“造化界里的存在好像跟李長生關系不錯。”盤瓠忽然說道,如此讓兩人投去詢問的目光。
只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只鳥兒,毛色金黃,氣息自然平和,入道之道行。若不是雙眼無神,難辨真假。
是歲月虛影,剛剛飛出去的小鳥,才幾分鐘也算歲月嗎?
大宇衍圣挑眉,他記得之前盤瓠說歲月虛影限制重重,如今看來有多少重就不一定了。
“十萬年的老樹精,古之道門絕天地通的漏網之魚,專門派人去找天下無雙之人。”
找我?
秋無極內心下意識冒出這個想法,因為在前世天下無雙一直是形容自己,轉世以后也是如此。
在他的記憶中,就這幾個月才不是自己的。
“李長生?”大宇衍圣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這個名字,讓本來有些提起精神的秋無極又低下了頭。
“他與李長生有關系,如此可不是一個好消息,要不.”
一縷殺意閃過,周遭的萬千氣機被牽動,若是在現實此刻已然天地色變。
一個李長生已經夠頭疼了,再來一個無相多少有些打破平衡。
四打一還有勝算,四打二意味著他們中可能會出現三打一的局面。
甚至是兩個人打一個李長生。
能贏嗎?
他們由衷的懷疑,并非對自身實力的不自信,而是他們看不到李長生的底,看不到對方的極限在哪里。
沒辦法對癥下藥。
“太冒險了。”盤瓠搖頭,“除非道尊打頭陣,否則我絕不會主動跳出來。他比我更著急,風險自然需要他來承擔。”
時刻保持斡旋的余地是他的原則,除了道尊以外,其實他們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跟同為無相的斗法。
以自身為尺,他們不認為能夠輕而易舉的殺死一位無相。特別是這棵老樹散發出來的氣息與行事作風,一看就是那種特別能茍的。
貿然出手說不準使出萬般手段都不一定能傷到對方。
最重要的是會暴露自己。
“我們跟李長生可沒有實際結仇,更無因果一說。”
盤瓠手掌收攏歲月虛影,砰的一下消失不見,只留下點點星光。
大宇衍圣眉頭一挑說道:“現在算是結下了,為什么?”
之前他可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不關緊的模樣,哪怕自己嘴皮子都快磨出泡了,對方仍然不為所動。
盤瓠其實什么都懂了,但家大業大的又不像自己光棍一條。
盤瓠沒有說,但大宇衍圣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緣由。
一個玉簡。
前者,過往不思,不昧,不惑。
北極圈邊緣,外興安嶺平原。
一月的雪花連綿成片,大片大片的凍土不適合人類居住,而其中孕育著數之不盡的靈藥,頗有幾分曾經太古神山的風采。
一只金色的鳥兒飛越山脈,不到一個時辰便越過了北極圈,進入神州。
眼觀八方,只見一座座山頭上,每隔一段都會有人類修士的氣息傳來。
這些人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擋住了來自北極圈的風波。
鳥兒落下,隨便找了一個看起來氣息中正平和的修士,也是修為最高者。
元嬰修為,化神道行。
“道……”
第一個音仍未落下,源頭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玄忽有所感的抬頭,天空一抹金光閃過,剛剛察覺的細微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么回事?敵人?
下一秒,清玄眼中的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疑惑。
我為什么要抬頭看?
虛空震蕩,一道熟悉的氣息與目光至千里之外投向這里。
在清玄的感知中,仿佛是一個通天徹地的身影屹立在自己面前,在祂面前自己就像塵埃般渺小。
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差距。
而他感覺沒有出錯。
“仙長?”
“剛剛有人對你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