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4年10月21日，廣寒站正南方向1140公里。
一只突擊艇緊貼地面疾速飛行，如同一只奔馳在草原上的黑豹，迅速而敏捷。
歐展鵬手握操縱桿，不斷調整飛行方向，既要保證速度不減，還要避開沿途的障礙物。
視線盡頭，一座環形山漸漸清晰。
那就是落艦山，自打斷艦落入其中，原本的名字就再也沒人提起。
嘟嘟——提示聲響，羅金堂的聲音出現：“各單位，按計劃執行！”
“收到！”歐展鵬確認命令，突擊艇輕盈一轉，減速停在一片矮坡之下。
落艦山口之外盡是禁飛區，戰機戰艦一律不得靠近，就算超低空突防也不例外——敵艦打穿地平線那一幕猶在眼前，一炮打穿山體又算得了什么？
艙門打開，所有人離開突擊艇，一群人躲在山坡后面，只把觀察設備探出棱線。
此時正是日上三竿，陽光斜垂，落艦山半邊照耀在陽光之下，另外半邊隱藏在之內，藍色的地球高掛天穹之上，宛如一顆稀世珍寶。
月面一如既往的蒼涼孤寂，初來時的新鮮，如今已經變成習慣。
謝禹低聲說：“太干凈了！”
矮坡附近，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月巖，可是越過矮坡，連稍大一點的石頭都看不見，就像有一條無形的分界，讓滿地的月巖不敢越雷池一步。
“敵人清理過嗎？”
“不清楚，沒聽說過。”歐展鵬連接衛星，落艦山附近的局勢一目了然，“前方未發現敵人活動！”
之所以把無人機的操作交給他，是因為月面的電磁環境不好，單兵設備通訊距離有限，信號必須通過突擊艇和衛星中轉。
衛星自空中俯視，環形山口依舊被黑暗籠罩，落于山內的敵艦只露出冰山一角。
正要仔細觀察，屏幕突然一黑，失去了衛星信號。
歐展鵬一愣神，耳中已經收到艦隊的通報：“四號衛星被敵人擊毀！”
他馬上通報情況：“謝隊，敵人摧毀衛星，艦隊已經補放，但飛到目標上空需要時間。”
“收到！”謝禹答應一聲，“放無人機！”
現代戰爭打的就是技術，靠人的眼睛偵察？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歷了。
幾個戰士不聲不響，取出槍發式無人機卡在槍口，推彈上膛，平端步槍扣下扳機。
槍口氣流噴涌，無人機貼地直飛，直到一公里外，才開啟自身的動力系統，加速器飛向落艦山。
另外還有一個戰士離開隱蔽點，退后幾步放下背上的箱子，打開之后，與箱蓋聯動的機械結構將一架半米長的無人機頂出箱外，按下發射鍵，無人機啟動引擎，自行發射升空，同樣飛向落艦山。
七個戰斗組先后發射三十多架槍發無人機，另有七架自發無人機，它們一路貼地疾飛，分別從不同方向飛向目標。
鏡頭之中，月面飛速后退，落艦山迅速放大，轉眼近在眼前。
眼看就要撞到山上，畫面陡然上揚，那是抵達山下的無人機抬升高度，沿著陡峭的破面一路上行。
直到越過山脊才重新拉平，接著調轉方向，俯沖進入山口。
三十多架無人機多角度拍攝，坑底的景象一目了然——內凹的山體之中，斷艦靜伏于內，艦體略微有些傾斜，如同一頭危險的巨龍，沉睡于巢穴之中。
歐展鵬正看著斷艦出神，忽然間鏡頭搖晃，接著翻轉黑屏，失去信號。
他立即切換信號源，可一連換了幾個，都是同樣的結果。
“謝隊，敵人擊落槍發機！”
“有沒有還能用的？”
歐展鵬繼續切換：“有，還有十七個！”
槍發無人機采用模塊化設計，飛行和偵察是兩個獨立的系統，擊落只是飛行系統遭到破壞，很多時候，偵察系統依舊可以繼續工作。
然而墜落之后很難保證鏡頭指向，十七個鏡頭全部指向不相干的方位，七扭八歪，每個畫面的角度都極度詭異，而且一個正對目標的都沒有。
歐展鵬馬上鎖定一個信號源，仔細調整鏡頭指向，希望能有所收獲。
這個時候，七架自發機飛越山脊，不等進入俯沖，已經打開機艙，向外拋灑數以百計的微型無人機。
更準確地說，是仿生昆蟲偵察機。
自發機體積更大速度更慢，幾乎是剛把敵艦納入鏡頭，就被敵人摧毀，但一路灑下的昆蟲機，正把前方的情況源源不斷地發送回來。
然而沒多一會兒，來自蟲機的畫面就變得模糊不清，信號越來越弱，直到徹底消失。
“怎么回事？”謝禹急了。
“應該是輻射，蟲機太小，月面的輻射又太高。”歐展鵬說。
蟲機是非常好用的偵察設備，但這里的環境太惡劣了，遠遠超出蟲機的承受范圍。
謝禹一個頭兩個大，連山口里的情況都看不到，這一仗還怎么打？
“展鵬，快想想辦法！”
“正在想……好了！”歐展鵬調整完畢，找到了三個能拍到敵艦的鏡頭，三副畫面拼在一起，才勉強湊出敵艦的全貌。
畫面歪歪扭扭，但總算是能看到了。
“干的好！”謝禹喜出望外。
視頻同步傳回艦隊，相關的設備和人員馬上展開全方位的分析，只用了幾秒鐘，就在敵艦表面做了數十個標記。
有的是艙門，有的是炮口，有的是護盾發生器，有的是推進器噴射口。
雖然都是猜測，卻也有極高的參考價值。
謝禹選中了一個最可能是炮口的標記：“放狗！”
突擊艇中立刻沖出來六只機器狗，它們方形的身體平貼地面，四條機械腿架在身體上方，隨著奔跑不停地伸縮，沒幾下就沖出去老遠，留下一路淺坑和飛揚的月塵。
“這東西是狗？”凌霄的聲音好像看見了母豬上樹，“哪有一點像狗的地方？四腳蜘蛛還差不多！”
“管他是貓是狗，跟咱們沒關系。”歐展鵬說，“跑的夠快就行了。”
奔跑中的機械狗只有四條腿不停運動，身體完全沒有起伏，不會因為騰空而影響速度。
“什么時候，咱們也能跑這么快就好了。”凌霄感慨地說。
歐展鵬翻白眼兒，跟機械狗比個錘子，跑一樣快很光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