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苗姆兩人,根據余列之前吩咐的,沒有打攪的掀開了陣法,法壇上的一幕進入她們的眼中,讓她們臉色煞白。
“法壇生灰,靈藥枯竭,我等該如何才能幫到列哥兒?”
這個想法在兩女的腦中出現,洛森面露絕望。
而苗姆眼睛亮著,她緊盯著自己手臂上的紅痣,立刻想起了自己所修煉的功法。
她之功法和尋常道徒的呼吸法不同,其名字中帶有“嫁衣”二字,一旦被破身,則體內的真氣精氣等等,都將如藥物一般,被破了她身子的道人攫取而去,以幫助對方修煉。
此功法,可以說就是大戶人家為了豢養藥人,以供自己突破時使用而編纂出來的。
眼下余列的突破到達了最后一步,卻是靈藥耗盡,解決如此問題的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將靈藥補充上去,并喚醒余列,讓他將補充的靈藥服食,繼續進行蛻變。
但是,且不說洛森和苗姆兩人暫且沒有辦法取來足夠的養魂藥物,就算是取來了,她們倆人現在也沒有合適的法子,去將余列喚醒吃藥。
畢竟余列現在是處在突破的當頭,其表面雖然無甚動靜,可是內里多半是天翻地覆,不得隨意干擾,特別是不可渡入真氣。
一個不好,兩人出手就不是在幫助余列,反倒是在害余列。
苗姆思量著這些,她目中的神色閃爍,猶豫和欣喜之色交換,心中道:
“根據我之功法的提及,此嫁衣功法因為是專門為了輔助他人突破的。用之,只需要陰陽相接即可,無須我主動的渡入真氣,甚至無須對方也運轉特別的功法等等……我體內的精氣元陰自行的就會逸散過去,如此便能在不妨礙對方突破修煉的情況下,輔助對方。
此一情況豈不就是,恰好適應郎君現在的困境?”
思量到這里,苗姆目中的猶豫之色消退,她面色一定,當即就要登上法壇,以自己之身子去幫助余列。
兩人相處多年,唯一的間隙也是早早地就去掉了,如今余列突破有難,她苗姆自然當是為之。
況且也不過是一具身子罷了,以她對余列的了解,余列絕不會過于大肆的采補她。而一旦余列成功的渡過了這一難關,她更是放心了,自信余列成就七品后,絕不會虧待了她。
可是苗姆剛剛跨出半步,她的身子就被人給緊緊的攥住了。
此人正是身子無力,幾乎就要癱軟在陣法邊緣的洛森。
洛森瞧見苗姆異動,面色緊張,抓著苗姆的胳膊,手指都發白。
她嘴皮動彈,告戒傳音:“妹妹不要著急!
就算郎君現在是遇見了問題,你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千萬不能隨意的過去。否則一旦沖撞,你我就是在幫倒忙,甚至是害死列哥兒了!”
苗姆聽見洛森說的,意識到了自己身旁還有一人。她嘴皮子嚅囁,當即就想要將洛森湖弄過去,說自己有妙計。
可是瞧見洛森臉上的緊張和嚴厲,為免太過耽擱時間,苗姆只得一咬牙,簡練的傳音過去,將自己的功法說給了洛森聽,并當即刷出自己的手臂,將守宮砂露了出來。
苗姆言語道:“姐姐請看,妹妹絕不是在誆騙你。眼下郎君丹藥耗盡,唯有此法,可以及時且無害的輔助郎君了。雖然也有風險,但你我豈能坐以待斃!
莫非姐姐以為,我要害了郎君么?”
苗姆的這番交代,讓洛森是腦子一懵,臉上的神色僵硬和尷尬。
她渾然沒有想到,苗姆修煉的功法竟然如此奇特,更是沒有預料到,苗姆打算的就是用這個法子來幫助余列,聽起來似乎也的確可行。
除此之外,洛森更是后知后覺的恍然:“難怪苗妹妹和列哥兒如此親密,常常做出羞死人之舉,但是她卻仍舊是個處子之身。我還以為,是列哥兒的口味實在是……”
腦中思緒翻滾,她的面色都為之發紅。
不過洛森的呼吸急促了幾下,脫口問:“當、當真?”
一個字還沒蹦出,她就口中一噎,連忙壓低,低聲絮叨,生怕干擾了法壇上的余列。
“正是。”苗姆這時也是有點羞意,頗是不好意思。但是她正色的點了點頭,并且鬼使神差的說出:
“還請姐姐成全。”
洛森聽見了苗姆后面的一句話,因為此刻形勢危急,她并沒有在意,而是低著頭,眉頭緊皺,苦苦的思索著。
而她所思索的,正是苗姆剛才一并說出的后患,一旦破身,苗姆的修為就會大退,甚至存在一定的可能被余列吸干了。
洛森組織著言語,抬頭看對方:“妹妹,你、當真要冒如此風險?”
苗姆聽見這話,面上露出笑意,她只是朝著洛森一拱手,便將洛森往陣法外輕輕推去。
只剩下她的傳音進入洛森的耳中:
“苗某既然能說出此番話,自然是做好了準備。還請姐姐在陣外,為我和郎君護法助興,勿要覺得苗某放蕩了。”
洛森恍忽的被推出了陣法,等反應過來后,臉上頓時露出羞愧和焦急之色,立刻就想要解釋自己剛才話中的真實意思。
她既不是懷疑苗姆沒有做好準備,也不是擔憂苗姆沒有想好后果,等下事到中途反悔。
洛森所擔心的,其實是此番由苗姆上陣,因為苗姆功法的緣故,苗姆損失實在是大、風險也實在是大了。
“我、我。”洛森站在陣法外面,欲言又止,哽了好一陣子,才低聲吐出:
“且先由我來試著幫助列哥兒修煉,我若是不行,你再上場,豈不是更加安穩么……”
她雖然沒有修煉嫁衣功法,但是元陰也尚在,且最近五年,因為時常在院子中瞧見礙眼場景的緣故,心思萌動間,情難自抑間,已是從道宮藏書閣中悄悄的借取來了多種功法典籍,懂得了不少,今非昔比。
由她洛森上陣幫助余列,照搬書籍,同樣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雖然不大,但風險也不會如苗姆一般大。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曾經的身份,這些話洛森實在是無法當著苗姆的面說出來。
就在洛森糾結的這幾息當中,另外一邊,苗姆已經是躡手躡腳的登上了法壇。
洛森透過竹簾一般的符陣望著,她看見了一道姣好的身影,其纖細修長,在法壇如同天鵝一般引頸,展現出優美的曲線。
這一幕牢牢的吸引住了洛森的注意,讓她倍感熟悉。
一時間,讓她還以為眼下并非是危險的異域世界,三人依舊是處在平和的院落中,而這對弟弟妹妹,又一次的背對著她在胡鬧。
可是視線一滑,洛森清晰的看見苗姆的躬下身子,其透出的影子在顫抖,緊張至極,捧向另外一道蜷縮在法壇上,一動不動的枯瘦身影。
這一幕讓洛森的心臟頓時狠狠的一揪,眼眶一紅,幾乎要掉下淚來。
都如此情景了,余列居然依舊沒有動彈、毫無反應,可見確實是“重傷待斃”。
只是看著,洛森都覺得自己能感受到了余列此刻的無助,聽見了余列在絕望中哀嚎:
“我好孤寒。”
心神顫抖著,她的面色逐漸變得堅定,吐出一口氣后,毅然而然的也上前一步,踏入了陣法當中。
三人行,必有師長焉。
她洛森既然身為三人當中的長姐,自古長姐如母,便萬不能讓妹妹和弟弟,兩個人都承受如此風險。她必須上之,以作庇護。
法壇上,苗姆正摸索著,咬著嘴唇,就要施展秘法。
因為擔心過于動了余列的身子,她的精神十分之灌注,竟然沒有察覺到身旁悄悄的走過來了一人。
于是一只溫柔的手,落在了她的手上,猝不及防的給她以溫熱。
苗姆驚疑的抬起頭,要叫出聲音,但立刻就聽見耳中響起柔柔的傳音:
“勿憂,姐姐來幫你。”
霎時間,苗姆愣住,然后身子一伏,倒在了洛森的脖頸旁,并且忍不住的張開口,咬在了洛森的肩膀。
洛森摸著苗姆的頭,柔聲安撫:
“不怕、不慌,有姐姐在,姐姐會看著的。”
苗姆松開口齒,小貓般低聲叫喚著:
“姐、姐。”
兩人都沒有太過分心,因為她們都知道,余列此刻蛻變未成,慘遭反噬,急需藥物,其肉身氣血必定是在被竭澤而漁的抽取著,處于痛苦中。
她們必須沉下心來,齊力解救余列!
此時此刻。
和兩女相隔為負,但是心神又隔閡不見的另外一邊。
余列的陰神藏在自家的腦部中,他以一種獨特的感官進駐靈臺,感覺靈臺成了一屋舍。
“他”盤坐其中,周身大放光明,正在以堅定的意志,打磨著自己惡念。
這股惡念來的突然,但也不過是其回光返照罷了。余列稍微打磨了些許,就將之重新打壓下了。
成功后,余列興高采烈,在靈臺中哈哈大笑:
“痛快!吾好痛快!”
此時余列再得意忘形,卻是全然的沒有隱患了,無論他再怎么樂極也不會生悲。
因為就在剛才打壓惡念的過程中,余列可以確定,自己已經將惡念吞食干凈,消耗徹底,一點兒渣滓都不剩下。
此刻,惡念就是他,他就是惡念,兩者不分彼此,但有主有次,并且惡念的那部分魂魄,消融在陰神里面,讓他的陰神徹底穩固了。
不過忽然,余列盤坐在自家靈臺里面,驚訝的發現靈臺中多出了一股精純至極的氣息。
準確的說,他已經是被這股精純的氣息包裹環繞,陰神沉浸其中。
余列探出神識,小心翼翼的將之采摘過來,想要看看這股氣息究竟是何物。
結果他的神識剛一接觸到,那氣息仿佛虎狼之婦般,順著他的神識就撲上了他的陰神。
這一情況讓余列大駭,還以為是自己開心的過早,又招來了災禍。
但是下一刻,他的陰神頓時酥麻,渾身哆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更加痛快的感覺,出現在余列的陰神感知中,讓他飄飄然,并且初步凝實的陰神,得此氣息后,身子更加凝實了,道行是勐地就往上竄了竄。
“好、好、好!”
余列大喜,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縈繞在他靈臺中這股氣息,其也是陰性,精純至極,極其適合滋養陰神,簡直就是陰神食之一分,即可壯大一分。
“好個突如其來的機緣!此是修成第一等陰神后,又一獎勵么?”
余列欣喜著,琢磨了一番,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剛才將惡念獸性徹底降服后,潛藏的潛力更進一步釋放出來了。
于是他盤坐在腦中,加大力度的吞食起靈臺中的陰性氣息,如饑似渴,免得浪費了。
汩汩!
啪啪!
余列大肆的吞吐著,很快就將自家靈臺的氣息一掃而空,而此時,他的陰神其實才吃了個一兩分飽。
于是他釋放出神識,要往腦部以外的肉身其余位置收刮而去,但忽然,又一股氣息,悄無聲息的進入了他的靈臺。
“咦!”
這下子讓余列感到驚奇和懷疑了。
因為他將神識探過去,采摘煉化,發現這股氣息和剛才的那一道類似,也能極大的滋補陰神,屬于陰性,可是兩股氣息給他的感覺,并不一樣。
其一股韌,一股柔;一道滑,一道潤……是兩股不同的“靈氣”。
余列琢磨著:“區區惡念獸性,被消化后,竟然能厚積薄發到這般地步,我的底蘊竟然如此深厚粗大?”
不過驚奇歸驚奇,琢磨歸琢磨,并不妨礙著他一邊懷疑,一邊采摘彌漫在靈臺中的氣息,以之為己用。
第二股氣息的數量,比第一股龐大,但是并沒有第一股好消化。余列囫圇的將之攝入陰神中,打算之后再好生的打磨吸收。
但是很快的,又一股氣息,在第二股氣息伏下時涌了上來,其赫然就是第一股。
余列再次采摘之,將其納入體內后,它連帶著尚未消化完的第二股氣息,也和他的陰神交織成形,輕易化開。
于是一股來,一股去,兩股此起彼伏,宛如浪奔馬躍。
余列便在此番變化中,蛻變得徹底,更是盡興,樂而不知陰神早該“回歸”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