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的鋼鐵匯聚成一道挺進的洪流,如同暴雨般傾瀉在伯洛戈身上,即便伯洛戈第一時間匯聚出一面圓盾護住身體,可他還是在這洪流的沖擊下一步步后撤。
金屬相互刮擦音調銳利且高亢,現在這樣的音調被乘以百倍、千倍,伯洛戈的耳膜飽受著折磨,乃至短暫地失去了聽力,腦海里此刻只剩下了筆直悠長的蜂鳴,血液沿著耳道溢出。
這讓伯洛戈想起自己從軍的日子,現在的自己仿佛在面對著一個加強連的集人,更糟的是這次沒有塹壕讓自己藏身,自己只能持盾直面這一切。
高速的撞擊帶來高頻的震動,圓盾不斷地被撞開缺口,重新填補、再次撞開,短時間的快速擊打下,金屬的殘片猶如鍛打的鐵錘,圓盾泛起了燒紅色。
洪流結束。
持盾的手臂此刻被震的發麻,紅水銀匯聚在焰形劍的劍尖上,伯洛戈掄起焰形劍,奮力將它投擲出去,經過以太增幅的驅動,這一擊宛如炮擊。
焰形劍疾馳而去,就在它將要命中女人時,女人抬起左手,眼里泛起雷光。
以太噴發,擴散至了女人周圍的區域里,焰形劍脫離了釜薪之焰,突入女人的秘能范圍內。
劍刃的高速旋轉開始變慢,它的速度驟減,最終致命的劍尖懸停在了女人的左手月可叮。
女人的左手上穿戴著一副造型精致的手甲,像是從某具甲胄上拆卸下來的一樣,整體為銀灰色,手背上的用鑲嵌的黃金描繪出復雜瑰麗的花紋,以太附著于手甲上,傳導著一股股玄奧的力量。
攥緊左手,像是隔空握緊了焰形劍,女人咬牙低吼,身體跟隨著左手的揮舞一起扭動,焰形劍在空中回旋、加速,朝向伯洛戈高速斬去。
以太凝聚為可觀測的青色焰人,怒漲的火海覆蓋了周圍的所有金屬,伯洛戈此刻才像那真正的惡魔,從燃燒的熔巖下浮現。
秘能·釜薪之焰。
鋼鐵聽從伯洛戈的召喚,一道道鐵鑄的長矛林立而起,隨后懸停于半空中,它們宛如一支待命的軍團,只要伯洛戈一聲令下,便能投射出萬千的矛雨。
焰形劍逼近到了眼前,伯洛戈正欲還擊,可焰形劍忽然調轉了方向,朝著一側的廢墟砸去,伯洛戈根本來不及攔截,紅水銀在劇烈的碰撞中引燃、爆炸,漫天的人光拔地而起。
熱浪的沖擊令長矛們互相碰撞著,伯洛戈壓低了身子,以免被氣浪掀翻。
接連的戰斗正一步步摧毀這片區域本就脆弱的結構,金屬的悲鳴回響著,大塊大塊的金屬坍塌,還有斷裂的船只下沉,折斷的桅桿從天而降,如同懸顱之劍,刺穿地面。
焰形劍引發的火海里,一聲聲怒吼回蕩不絕,仿佛有頭怪物掙脫了束縛,他驅動著以太,憑借著加護的力量徹底逃出了囚籠。
惡魔那高大的身影在伯洛戈眼前浮現,女人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要解救惡魔。
熾熱的熔巖從惡魔的口中吐出,灑在了他那巨大的雙拳之上,就此惡魔的雙拳就像經過附魔般,燃燒起了熾熱的焰火。
惡魔沒有立刻對伯洛戈發動攻擊,而是轉身反復重擊著身旁的鋼鐵。
地震了般,伯洛戈所視的一切都在劇烈地晃動,伯洛戈知道惡魔在做什么,他像是位伐木工般,只要在恰當的位置進行精準的噼砍,便能令大樹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傾倒。
樹對倒了!
惡魔擊斷了最為關鍵的承重結構,一整面的金屬結構都在顫抖中徹底崩潰,遠處的女人不知何時也靠近了這里,她做出拖拽的動作,隨后無形的手抓住了這些殘骸,將它們費力地扒八下。
如同決堤的河水,這是真正的鋼鐵洪流,破碎的鋼鐵里,銹跡斑斑的船只破浪而出,它們一并沖擊向伯洛戈,完全覆蓋了這片區域,無路可躲。
那是末日般的光景,殘骸堆積起的高塔徹底坍塌,無數的鐵渣如塵埃般揚起,隨即被狂風驟雨一掃而空。
這片區域完全毀滅,金屬緊實地重疊在一起,頭頂的鋼鐵穹頂也完全塌陷,暴露出電閃雷鳴的陰云,冷徹的大雨揮灑而下。
毀滅如病毒般向外擴散著,帶動周圍的殘骸一并倒塌。
食腐鼠覺得今天簡直糟糕透了,腳下的地面正在朝著一側傾斜,他和占卜師在變化的隧遂道里狂奔。
身后傳來雷鳴般的回響,食腐鼠知道,應該是伯洛戈那頭怪物在與敵人作戰。
前進幾步后,身后的走廊被交錯的船首攔腰撞斷,布滿銹跡的金屬早已不如當初那般堅硬,激烈的火花里,整個走廊都在巨力下扭曲變形。
“跑快點!”
占卜師對著大吼,食腐鼠這畸形的身體,令他的移動速度很慢。
食腐鼠咬著牙前進,他能清晰地聽到風雨的聲音,潮濕的空氣從缺口里涌入,低溫侵襲著他的身體,疲憊、寒冷、驚恐,很快食腐鼠就感受不到自己雙腿的存在了,但這反而令他跑的更快了起來。
“該死的!你要去哪!”
占卜師注意到食腐鼠忽然跑向了另一個岔道。
食腐鼠喊道,“我要去拿我的東西!”
“你他媽瘋了嗎?”占卜師咒罵著,“這種時候還想這些事。”
食腐鼠不想解釋什么,他知道占卜師不會理解這些的。
幸運的是瘋狂的坍塌停了下來,食腐鼠擰開水密門,一頭沖進一處精心搭建過的艙室內,室內飄蕩著奇怪的味道,地上有著簡單的床鋪,還有一些生活用品。
這是食腐鼠的家……至少他每天都是在這里過夜。
身處這一行,難免會遇到一些突發情況,食腐鼠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塞進一個口袋里,需要時只要背上它,就可以逃之夭夭。
在一個夾層里,食腐鼠拿到了他的口袋,從艙室里出來后,占卜師居然在外頭等著他。
食腐鼠沒有問為什么,占卜師則暴躁地大喊著,“快走!”
兩人繼續著逃亡,但經過一連串的坍塌,這座怪異的迷宮已經變形,熟悉的道路被截斷,新的道路開辟,兩人像是誤入新區域的老鼠,只能不斷地試錯、奔走。
女人站在廢墟之上,泛光的眼瞳搜索著伯洛戈,不遠處有高溫涌現,惡魔吞吐著怒焰,燒穿了礙事的鋼板,從廢墟下爬了出來。
兩人都已見識到了伯洛戈的力量,伯洛戈是統馭學派凝華者,那詭異的青色焰火可以驅動鋼鐵,這毀天滅地的鋼鐵洪流未必能殺死他。
女人與惡魔交換了一下眼神,惡魔大步踩在嶙響的廢墟上,高溫在嗓間醞釀,女人則驅動起了大塊大塊的金屬碎片,它們如同護盾般,在女人的身旁緩慢地漂浮、旋轉,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手,隨時準備萬箭齊發。
大雨傾盆,一層淡淡的水霧在廢墟上升起,他們深知伯洛戈的可怕,彼此之間沒有距離太遠,保持著高度警惕。
很快,惡魔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女人喚起一道彎折的鋼鐵,朝著惡魔所指的方向砸去。
兩人在狹窄的隧道內摸索著前進,食腐鼠在前,占卜師在后。
占卜師好奇地看著食腐鼠身上的口袋,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東西,也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能讓食腐鼠舍命也要帶走。
他問,“這里面是什么?”
食腐鼠不想說,“和你無關。”
占卜師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種時候確實不太適合詢問對方的秘密。
風雨里傳來一陣銳鳴,下一秒疾馳的鋼鐵貫穿了隧道,冰冷的金屬恰好地插入占卜師的前方,將他與食腐鼠隔開,順便將食腐鼠的口袋割開。
食腐鼠恐懼地轉過頭,口袋裂開,數不清的首飾、金幣、寶石,從裂口里灑了出來,嘩啦啦地落了一地,聲音清脆如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