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局自建立以來,遭遇過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戰事,其中唯一能威脅到墾室的本身的,也只有秘密戰爭時期,霸主·錫林的強勢入侵,他的大規模強權統馭,將堅固的墾室完全撕碎,令墾室陷入失控。
自那之后,秩序局警惕于下一個霸主·錫林的誕生,對墾室進行了多方面的加固,以避免這森嚴的堡壘再一次被人攻克,現在伯洛戈滲入骨髓靈魂的力量,觸發了墾室的警報。
伯洛戈停下了秘能的釋放,一臉茫然地看向四周,只見墾室完整躁動了起來,平整的墻面像是失去了固態的性質般,變得柔軟了起來,猶如液態一樣。
墻面像是一層幕布,一個又一個猙獰可怖的輪廓從幕布之上擠壓著、展現出了它們的姿態,仿佛下一秒它們就會破開幕布的限制,咬碎伯洛戈的身體。
刺耳的警鈴聲后,實戰室的所有出口皆被落下的巨石截斷,這片區域完全封鎖了起來,伯洛戈成為了籠中之鳥。
伯洛戈沒有驚慌,剛剛的幾十個小時內,他經歷了太多要命的事,眼下墾室的警報反而顯得平常。
反正沒有以太界的詭譎變化可怕。
靜候異變的同時,伯洛戈打量著自己掌心的紋路,那是煉金矩陣映射在體表之上的投影,伯洛戈猜是自己的秘能,觸發了警報。
秘能·統轄敕令。
作為負權者,伯洛戈以后面對的敵人多半也是負權者、乃至守壘者這一階位,對于身體進入以太化進程的他們而言,伯洛戈已經很難在肉體上對他們產生致命傷了,為此矩魂臨界的重要性就體現了出來,只要擊穿矩魂臨界,哪怕是以太化的負權者,也會在瞬息間死亡。
所以秘能·統轄敕令的真正力量是對以太互斥的干擾,對靈魂深層煉金矩陣的篡奪。
這便是極化之路后,無限狹銳所誕生的力量,伯洛戈不再專注于移山填海,而是更加微觀的層面,與霸主·錫林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如果說霸主·錫林的力量,像是一把沉重巨大的闊刃,隨意的一擊便能橫掃千軍,斬下數不清的頭顱,那么伯洛戈的力量,就是一把纖細狹窄的刺劍,它無法橫掃千軍,但一擊之下,卻可以摧毀凡人無法逾越的鐵壁,洞穿所有的壁障。
現在伯洛戈的秘能將更具侵略性,以太互斥的定律將不再適用于他,而他的以太也能更容易侵入敵人的矩魂臨界,從內部引爆他們的以太。
配合伯洛戈自身的加護·吮魂篡魄,伯洛戈像化身一位致命的掠奪者,擊碎敵人的矩魂臨界,收割所有人的生命。
“這就是分水嶺嗎?”
伯洛戈感嘆著,按照常規凝華者來計算,伯洛戈在同階之中,已經算是極為強大的了,但奈何伯洛戈面對的敵人與事件,往往都是超出規格的。
普通的外勤職員經歷一次超凡災難并活著回來,已經算是功績顯赫了,可這樣的超凡災難穿插滿了伯洛戈的職業生涯。
伯洛戈再怎么強化他的力量,哪怕是拿到怨咬,面對不斷復雜化、威脅提升的戰斗,還是顯得力不從心。
好在,隨著負權者階位的晉升,秘能·統轄敕令填補上了伯洛戈缺失的最后一塊。
握住力量的感覺很不錯,伯洛戈重拾了信心,他依舊保持著救世主情節,而這份情節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
至于剩下的力量,就只是常規的強化與拓展,當秘能發動時,伯洛戈的周邊區域,都將納入他以太涌動的范圍,任由他操控統馭。
伯洛戈心思一動,地面碎裂,一枚枚石鑄的劍刃懸浮在他身邊,與此同時墾室本能的保安措施已啟動,那些猙獰的身影破開了墻面的界限。
高墻崩塌,其后暴露出的不再是磚石,而是一團模湖的黑暗,里面閃爍著詭異的星光。
伯洛戈的心思一滯,許久之前,他曾見過這般景象,在貝爾芬格力量的扭曲下,他在墾室之中誤入進了日升之屋中。
實戰室的空間結構像是出現了畸變,伯洛戈所熟悉的磚石就像一層偽裝,它們之后是無盡的黑暗,黑暗里迸發著電弧與激光,熟悉的歌聲再一次響起。
“在這落淚之日。”
女人的哭泣聲攜帶著巨大的悲傷,具備著某種足以影響精神的力量,重擊著伯洛戈的神智。
蠕動的黑暗破開了壁障,它們化作漆黑的勐獸,朝著伯洛戈撲來,伯洛戈沒想到墾室的反應如此強烈。
懸浮于伯洛戈周邊的石劍,彈射而出,宛如密集的暴雨,撞擊在漆黑勐獸的身上,將這團影子打的支離破碎。
伯洛戈想統馭更多的磚石,此時他發覺自己腳下的大地也布滿了裂隙,磚石正在迅速消失,一并轉化為了漆黑的影子,仿佛這才是它們的本質。
正當黑暗要將伯洛戈團團包圍時,它們的動作紛紛一滯,像是時間定格了般,化作漆黑扭曲的叢林。
伯洛戈可沒有就此收手,高濃度的以太匯聚在他的掌心,像是以太刀劍般,以太在伯洛戈的手中凝聚成光耀的長釘,狠狠地刺入黑暗。
秘能·統轄敕令。
統治一切,來自君主的敕諭。
不知不覺中,伯洛戈成長的軌跡還是與錫林重疊了起來,只是這重疊的地方有些可笑。
他們都對墾室動過手。
如果有別人在這里,他們一定會覺得伯洛戈瘋了,伯洛戈居然在嘗試攻擊墾室,更令人感到窒息的是,伯洛戈居然真的具備攻擊墾室的力量,他才剛晉升為負權者而已。
“我一早就很好奇了。”
迸發的熾白之光將伯洛戈的臉龐映襯成了純黑與純白。
詭異的女聲仍在歌唱
“將要受審的罪人。”
伯洛戈本以為這詭譎的女聲源自于貝爾芬格的力量,可現在看來,這力量歸于墾室。
神秘莫測、無限開墾之室。
作為秩序局的堡壘,墾室內有著太多的秘密,它與伯洛戈見過的所有虛域都不同,經歷了這么多,仔細地思考一下,伯洛戈發覺墾室的技術是如此地超越這個時代。
伯洛戈的心底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它像數不清的絲線,將一個又一個的謎團聯系在了一起。
光耀的長釘一節節地刺入黑影之中,伯洛戈的以太大肆入侵,它一點點地落入伯洛戈的掌控中,熾白與青色交織,逐漸染上黑影。
墾室對伯洛戈發動的攻擊開始了分裂,一部分的影子站在了伯洛戈這一邊,受到他的統馭,另一部分的影子則發出怒嚎,像是在痛斥著背叛者們。
就在伯洛戈要更進一步時,黑影潰散,扭曲的漆黑叢林紛紛涌回了墻壁破開的缺口之中,伯洛戈的力量撲了個空。
伯洛戈深呼吸,保持著高度警惕,在他的注視下,開裂的墻壁重新愈合在了一起,所有隆起的磚石也歸于平靜,封鎖實戰室的巨石也再次挪移回原位。
就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伯洛戈再次統馭地面,試著挖開堅石,再度窺見那黑暗與女人的歌聲,可伯洛戈剛下挖了三米的距離后,無論他再怎么統馭,源源不斷的磚石填補而上,像是無窮無盡般,伯洛戈始終無法突破這距離的限制。
“你引起了警報?”
熟悉的聲音響起,伯洛戈轉過頭,瑪莫站在實戰室的入口處,高高在上俯視著伯洛戈。
伯洛戈點點頭,瑪莫長嘆了一口氣,“我才幾分鐘沒見面而已。”
“我晉升為負權者了,試了試新秘能,”伯洛戈看了眼不斷愈合的地表,“看樣子,墾室很記仇,它還記得霸主·錫林的力量。”
“你的秘能嗎?”
瑪莫這時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了伯洛戈的力量,正是源自于霸主·錫林,以太界的情報過于重要了,一時間讓他把這件事忘記了。
“嗯,我受到了煉金術師們的啟發,選擇了極化之路,無限狹銳,進而誕生了這樣的力量。”
伯洛戈身上的始動現象熄滅了下去,他補充道,“我現在可以對矩魂臨界展開攻勢了,雖然條件苛刻。”
“比起這些……”
不等瑪莫說些什么,伯洛戈接著問道。
“作為秩序局升華爐芯的初代部長,最初創建的幾人之一,真正意義上的活化石。”
伯洛戈看向老朽的瑪莫,他完全憑借著榮光者的力量,與大量的藥物維持,才活了如此之久,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墾室是由你打造的嗎?”
伯洛戈問出問題的同時,腦海里回想起了先前經歷的種種。
眾者來自于所羅門王的“合眾”技術,宇航員的全視之目,也是按照所羅門王的藍圖搭建而成……這些技術都有著一個相同的點。
它們具備超越時代的先進性。
那么這詭異莫測的墾室……
伯洛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還是說,墾室是由所羅門王打造的?”
瑪莫一言不發,他那老朽的面容里寫滿了憂愁,用力地按壓了一下太陽穴,現在瑪莫的心情,和幾個小時前的伯洛戈差不多。
充滿壓力與煩躁。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再怎么冷酷高效,始終都有著人的部分存在,這部分的人性令他們變得軟弱。
瑪莫說,“我沒想到過,你會問這個問題。”
“知道的越多,了解的事也就越多,”伯洛戈說,“就這樣不受控制地猜到了……所以墾室是所羅門王打造的?”
“準確說,墾室的前身是所羅門王打造的。”
瑪莫猶豫了一下,想到伯洛戈是探索以太界的關鍵,從情報權限角度來看,伯洛戈已經處于秩序局的核心層了。
秩序局至關重要的眾者都向他展露真容,這些情報,似乎也沒必要保密了。
“那束光,那道名為光灼的力量后,戰場化作焦土,大地分開裂隙,神圣之城墜落其中,成為了如今遺棄之地內的廢墟之城。”
瑪莫走到伯洛戈身邊,聲音逐漸清晰了起來。
“我們在戰爭結束后,對神圣之城進行了多次探索,雖然所羅門王已死,但神圣之城的虛域仍處于運轉中,我們對神圣之城的探索進度極為緩慢。
不得不感嘆所羅門王的偉大,即便是榮光者親自前往,也難以穿過層層虛域的限制,更不要說在神圣之城的深處,光灼的力量仍在燃燒,所以我們才投以此世禍惡的血肉,以此封印住這座廢墟之城。”
伯洛戈說,“可你們并不是完全的一無所獲。”
“我們發覺了神圣之城虛域的強大,對其展開了研究,并分割出了一部分出來,現在那部分虛域經過我們多年的改進與優化,變成了如今的墾室。”
瑪莫對伯洛戈坦言,“也就是說,在一定程度上,你可以把墾室看做新的神圣之城,兩者都來自于同一個虛域。”
一座新的圣城。
伯洛戈的心中早有準備,對于這樣的秘密,他表現的很平靜,低聲贊嘆道,“所羅門王還真是位偉大的學者……你見過所羅門王嗎?”
“見過。”
瑪莫點點頭,“畢竟我在那個時代,我也是位富有名氣的煉金術師,神圣之城尚未建立之際,我就與他見過面……那時他還不被人尊稱為所羅門王。”
伯洛戈留意到了瑪莫話語里的意思,他緊張了起來,“你知道所羅門王的名字。”
“他的真名嗎?當然。”
瑪莫讀出伯洛戈眼神里的好奇,他挖掘起了那久遠的回憶,瑪莫不受契約學派的真名封閉影響,但回憶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畢竟所羅門王的名號實在是過于深入人心了,以至于人們都自覺地忽略了,他成為所羅門王前的故事。
“所羅門王的名字是沃爾夫岡……”
瑪莫對伯洛戈說道,言語如重錘般撼動了伯洛戈的心神。
“沃爾夫岡·戈德。”
伯洛戈愣在了原地,腦海里卷起風暴,恍忽間他再次回到了記憶里的畫面,重重雷光中,那個名為沃爾夫岡·戈德的人朝著希爾伸出了手。
“他就是所羅門王?”伯洛戈直勾勾地看著瑪莫,“那個《破曉誓約》的見證者?”
瑪莫應和著,“嗯,他當時就是《破曉誓約》的見證者。”
伯洛戈記不清他后來是怎么離開的實戰室,隱約記得瑪莫要求自己寫一份關于秘能的詳細報告,這將令秩序局對于霸主·錫林的力量,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腦海渾渾噩噩,充滿胡亂的聲音,當伯洛戈回過神時,他已經來到了瞭望高塔。
這一部門位于墾室的頂層,也是秩序局少的有幾個對外的出口,雖然說,這個出口位于百米之上的高空。
伯洛戈坐在長椅上,微風拂過他的臉頰,向著外界投出視線,能清晰地俯視到誓言城·歐泊斯的全貌。
林立的高樓像是茁壯生長的枝干,流光在街道間穿行,像是城市的毛細血管,它們向外蔓延,一直到了視線的盡頭,地平線之下。
在這繁華之景中,一道駭然的傷疤橫跨了大地,升騰的霧氣形成了一道蘑孤狀的氣罩,它籠罩在大裂隙的上方,并時刻向外擴散著。
“沃爾夫岡·戈德……他就是所羅門王,而他也是宇航員的上一任選中者。”
伯洛戈注視著大裂隙的傷疤,嘴里喃喃自語著。
所羅門王的造物連接了秩序局與宇航員,伯洛戈不清楚他還會連接多少人。
回憶起畫面浮現,那個朝希爾伸出手的人,那個在所有學者注視下、受冕的人。
受冕之時,宇航員也在場,伯洛戈看到他了,那頭手握權杖的魔鬼。
伯洛戈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在白晝核心內,之所以能看到希爾的記憶,是在過往的某個時間里,希爾已經死去,他的靈魂回歸秘源,自己所看到的是靈魂的心智投影。
是秘源在故意這樣做嗎?
不然自己怎么能在萬千的靈魂里,準確地遇到希爾的靈魂。
秘源是想要告訴自己什么嗎?有關于所羅門王的事?
那么為何不直接令伯洛戈窺見所羅門王的靈魂呢?
還是說……所羅門王的靈魂并不在秘源內,他沒有死去,所以伯洛戈看不見他的記憶,也因此,伯洛戈只能通過希爾,通過那些曾與所羅門王有過聯系的人,從他們的記憶里,間接地看到所羅門王存在?
伯洛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瘋狂了,這一可能的成立需要太多的關鍵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秘源為什么要這樣做,以及所羅門王真的沒有死嗎?
所有人,無論是秩序局,還是其他超凡勢力,哪怕是魔鬼們、宇航員,他們都堅定地認為所羅門王已經死了,為什么自己會萌生出他還活著的假象呢?
況且,如果所羅門王沒有死的話,自己最后看到的加冕之時,又是源自于誰的記憶呢?
伯洛戈長呼了一口氣,痛苦地捂住了雙眼,短暫的停歇后,他意識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在希爾的記憶里,那個名為沃爾夫岡·戈德的人,掌握著咆孝的雷光,那勢不可擋的雷霆就連魔鬼也能傷到,哪怕魔鬼使用的是選中者的軀體。
可在人們的記憶里,所羅門王屬于契約學派,他又怎能掌握這滾滾雷光呢?
伯洛戈搞不懂,但他知道答桉在哪。
那埋葬在遺棄之地內,被無盡灰盡掩埋的廢墟之城。
伯洛戈隱約記得有人和自己說過,他誘惑著自己,前往那一切開始的地方,蠱惑自己去探索那已消逝在歷史之中的城市。
所羅門王的神圣之城·雷蒙蓋頓。
遠方地平的盡頭,一抹溫暖的曙光亮起,像是分開黑夜的光耀之劍,在城市樓群之間,留下一道燦金的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