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山火山噴發,摘星樓被毀;靈虛城遭到破壞,死傷枕藉。靈虛事變,舉世震驚……」刀長老徐徐道,「幾位可知道,這是誰人所為?」
他明知故問,賀靈川也不假思索:「靈虛城被毀,方燦然干的。」
刀長老點了點頭,心中暗驚。
方燦然在這次事變中起的作用,刀長老當然很清楚。而這幾人是從貝迦過來的,手里還捏著方燦然給的信物。
從時間上說,完全對得上靈虛事變。
聽話要聽話外音,眼前這少年一口道破,方燦然攪亂的只是靈虛城而已,并非「墟山」。
墟山變故,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這種細節誰能知曉呢?天宮不知道,刀長老組織內部的人也不知道。
只有實際參與者才清楚哇。
刀長老喃喃道:「聚靈大陣?」
靈虛城一夜驚變,是從墟山的火山噴發開始的。而刀長老又有自己的渠道,比旁人更清楚墟山聚靈大陣被打破、大火靈岨炬重得自由,才是這一切的開端。
若非墟山出事,方燦然怎么敢啟動靈虛城的暴亂?
他們在靈虛城運籌多年,也不過等來這么個機會。
賀靈川微笑:「這是何意?」
邊上的朱大娘和董銳也是一聲不吭,由他發揮。
刀長老欲言又止。
這少年到底是承認呢,還是不承認?
刀長老也是老江湖,略一琢磨就明白了。
對靈虛城來說,這是當世第一等重罪,一旦知道破壞者是誰,必定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所以這幾人絕不會承認。
那么,破壞聚靈大陣的到底是不是他們?這事恐怕不會有確定的答桉。
刀長老只知道,己方在靈虛城布局這么多年,經營這么多年,始終沒有找到破陣的契機。
天宮對于聚靈大陣的設置和防護,實是非常嚴密。組織付出那么多努力,甚至做出過重大犧牲,也未能成功。
這幾人若沒有真才實能,方燦然也不會給出那么高的評價了吧?
他定了定神:「請問,你們幾位隸屬哪一個組織?」
他能看出蛛妖修為了得,少年神氣內蘊,還有一個則是鬼猿的主人。這仨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但憑這三位就想在靈虛城翻天,還不太夠格。
他們應該另有助力。
這種潑天行動牽扯無數細節、無數變故,不可能以寥寥幾人之力完成。
賀靈川咳了一聲:「我們都是散人,閑云野鶴。」
刀長老立刻笑了:「無妨無妨,不說也罷。」
他是壓根兒不信,只道這幾人要保密。
畢竟雙方才第一次見面,哪敢全拋一片真心?
能在靈虛城辦成那種事的人,大概早就把「謹慎」二字寫成了自己的座右銘。
賀靈川也不解釋,指著鐵戒道:「老方在事后派來一只禽妖,給了我戒指和暗號,又說這里有人可以為我所用。」
其實方燦然的紙條上有好些人的聯系方式。賀靈川西出須羅國,順手找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
也就是嶸山的刀長老。
方燦然行事周密,刀長老可是很清楚的,否則方燦然也不可能在靈虛城臥底多年而不露馬腳。
這枚鐵戒會不會是被盜用的?
可能性極小。組織內的信物多種多樣,只有把正確的信物送給正確的人,再加口令才能對得上。
口令也有好多種。
如果賀靈川此刻亮出的信物或者口令是錯的,刀長老只會當場翻臉。
他順口一問:「什么樣的禽妖?」
「一頭大鸚鵡,顏色花里胡哨。」
刀長老點點頭,沒錯,方燦然的家傳鳥就是一頭色彩斑斕的大鸚鵡。
賀靈川又問:「我們走得早,不知道老方后面如何了?」
靈虛城大亂,他們三人幾乎是第一時間駕著蝸蟾逃離作桉現場。但方燦然才是后續一系列變故的策劃者,賀靈川在荒野待了好幾個月,不知其下落。
「他已經離開靈虛城。我還未接到進一步消息。」靈虛城離這里可太遠了,從東到西遞個消息不容易。
賀靈川點頭,并不意外。
以他對天神和妖帝的了解,受此奇恥大辱是一定要瘋狂報復的。
整個靈虛城都是風暴中心,方燦然繼續待在那里,風險太大。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再說了,他組織人手搞破壞,看那陣仗參與者不少。若其中一二被擒,不會供出方燦然么?
刀長老擺手:「他自會見機行事,用不到我們操心。」
現在他的注意力,都在賀靈川所說的「為我所用」四個字上。
方燦然不僅信任這個少年,還讓刀長老滿足他「要人」的需求?
若這幾人一手開啟了靈虛城和墟山的變故,貢獻卓越,的確值得方燦然,值得組織這樣看重。
結合賀靈川是組織外人這一點來看,方燦然給出「世間一品」口令的意思,就是此人極有價值,而且與己方同一戰線,刀長老一定要全力拉攏!
組織不缺人,缺的是人才、奇才。
所以,對方要人就給人,要錢就給錢,要方便就給足方便。
所以刀長老沉吟片刻才問:「賀公子有何去處?」
「先南下,后面要走一趟鳶國。」
「您要人手是為了?」他的語氣已經變得尊敬。
賀靈川一笑:「以壯行色。」
「開個小玩笑,長老勿怪。」賀靈川收斂笑容,「我后續還有好些行動,但是人手不足,需要各種人才。」
刀長老點了點頭:「月過中天,貴客們先休息罷,明天咱們再仔細參商?」
賀靈川知道他也要仔細籌算,于是站起來告辭。
刀長老抓了一把花生出來,遞給鬼猿。
小猴子很自然地雙手接過來,啃得不亦樂乎。
刀長老問董銳:「原來這猴兒是你的?」
「是啊,這家伙不聽我話,到處亂跑。」董銳狠狠瞪了鬼猿一眼,后者心虛地低下頭。
來路上,鬼猿已經跟他溝通過了。
于是嶸山弟子帶幾人去精舍歇息。
精疲力盡時泡個熱水浴,渾身上下都舒暢了,連日跋涉野地的勞頓一下子被趕跑。窗外不期而至的大雨只要不落在自己身上,就是瀟瀟落落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