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止。但刑龍柱最好一柱一用，收集魘氣后就不要拿去收取別物了，否則后期不好分離。”鐘勝光頓了一頓，“當然，要是收集來喂給大方壺，那就無所謂了。”
“原來如此！”賀靈川連連點頭，“原來如此，這就好！”
刑龍柱真是個寶貝，他的異想天開倒好像越來越靠譜了。
“好了，再說一件正事。”鐘勝光面容嚴肅，“你招安瀧川水匪的方式，我已經知道了，目前看來也有些效果，但我不贊成。有許多控訴送到我這里來，玉衡城士兵、瀧川附近的平民，都對你的做法很不滿，認為玉衡城在養匪為患。有人特地從玉衡城趕去盤龍城，專門告你的狀。”
從玉衡城到盤龍城，路程可不近。賀靈川想，這“上訪”的意志很堅定。
瀧川附近的平民曾是水匪劫掠的對象，對賀靈川這種“養虎為患”的做法當然想不開、很氣憤。
賀靈川張口，鐘勝光就擺斷他：“我為這件事開過幾次會，旁人同樣不贊成，但是紅將軍堅持，應該給你一次機會。老實講，這幾次會開得不太愉快。”
包括盤龍城高層也認為，即使有貝迦暗中搗鬼，瀧川水匪始終是上不得臺面的烏合之眾，玉衡城為什么把他們當老爺供著？
更不用說水匪不僅拿走路稅，還要從玉衡城支領薪水這件事，本身就有損玉衡城的財政進項。
不僅賺不到路稅，還要往外貼錢。
這相當于用良民的錢去供養水匪，性質很惡劣，難怪軍民反對。
對付這種敵人，盤龍城一貫的思路就是強力征服、武力鎮壓。打服了，對手自然就軟了。
過去十幾年，這套打法在盤龍荒原很吃得開。
“所以我來玉衡城，聽聽你的全盤計劃。”這也是鐘勝光給賀靈川的一次機會，“本來一個月前就該來的。”
賀靈川立刻道：“多謝指揮使！”
他當官也有好幾個月了，情商飛漲，知道話不必說透。鐘勝光一個月前就該來了，卻推遲到現在，為什么？
拖延一個多月的行程，就是給賀靈川爭取的時間。
只要賀靈川干出實際成績來，就比巧舌如簧更有說服力。
現在看來，鐘勝光的選擇很正確，賀靈川的辦法的確消耗最小，卻把剿匪進度往前推進了一大截。
但賀靈川注意到，鐘勝光要聽的是他的“全盤計劃”，也就是溫道倫的報告里沒有提及的部分。
是的，他很清楚溫道倫向盤龍城發去了報告。
溫先生向來溫文爾雅，能這么干，說明真被氣得不輕。
但賀靈川并不擔心上層將自己換掉。他推斷鐘勝光要么讓他中止計劃，要么令他回盤龍城述職，并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賀靈川已是盤龍城派守疆土的一方大員，不再是昔日的小兵。
面子上的尊重，鐘勝光還得給足。
有些話，面對面講出來比干巴巴的書面文字更有說服力。
但鐘勝光的反應比他預料的還要好，居然親自過來了。
雖說鐘指揮使的主要目的是會晤鹿洵，但這依舊表現出對賀靈川的重視。
他給了賀靈川一個最直接的機會，也希望賀靈川能好好把握。
這時候不宜再藏拙，賀靈川必須打動盤龍城的最高統治者：
“玉衡城的首要任務，是維持瀧川商路暢通安全，而不是剿滅多少水匪。有這條大動脈在，整片盤龍荒原才能源源不絕從外界獲得錢、糧、人的補充，盤龍城才能更加強大！比如鹿先生的到訪、我們后期與靈山的來往，都必須以商路暢通為前提。相比之下，玉衡城自身的收入反而不足道哉。”
鐘勝光嗯了一聲，站在他的角度通盤考慮，的確有這樣的計量。
某種意義上說，瀧川商路就是盤龍城的另一條生命線。
“但是辦妥這件事，又不能依靠盤龍城和大風軍。盤龍荒原上連年征戰，最近拔陵又犯我邊界，大風軍哪有余力管顧我們這里？”賀靈川嘆氣，“終歸得靠玉衡軍自己強大起來，方能保瀧川商路和盤龍東邊門戶的平安。”
鐘勝光靜靜聽著。
“您方才也說了，盤龍城的危機其實來源于貝迦。有彌天在，有大方壺在，它就一定不會放過盤龍城。只有盡快消滅西芰舊地的內亂之源、將玉衡軍練成百戰之師，才能與盤龍城互為犄角，互相守望。”賀靈川緩緩道，“這段窗口期很短，玉衡城不能浪費時間在西芰內亂和偽軍上。”
“說下去。”
“因此，瀧川水匪不剿則已，要剿必快。”賀靈川又道，“他們一直得到金梼和貝迦的暗中支持，所以要快刀斬亂麻，以免內憂外患勾結一起，窟窿越堵越大。”
誰能跟貝迦比消耗？玉衡城肯定是拼不過的，所以要快！
“千金寨和球花幫帶頭接受招安，現在瀧川內部已經亂成一團，伏山烈領著西芰偽軍襲殺了球花幫的幫主徐則壽，千金寨和球花幫等幾個匪幫已經聯合起來與之對抗，我趁機安插不少玉衡軍人進去，瀧川內部到處都是我們眼線。”
瀧川內部的變動每天都有新花樣，玉衡城的居民不知道，盤龍城也未必知道。
“如今局面大好，就該再加一把柴火！半個瀧川已在我們控制之下，就差打掉西芰偽軍，匪患即除！”
“匪患即除？”鐘勝光笑了，“你怎知道千金寨這些水匪不會再反水？你是以金錢招錄他們，并非憑軍威震懾。他們心中敬畏不足、機狡有余，一旦形勢有變，難免不起貳心。”
他從前清理盤龍荒漠上的土匪窩毫不手軟，對那些作惡多端的就整窩屠盡、一個不留。盤龍軍殺神威名傳揚出去，其他悍匪才會望風來降。
像賀靈川這樣以利誘之，瀧川水匪即不畏威也不懷德，就為日后埋下隱患。
賀靈川搖頭：“恰好相反，我的辦法可以解決瀧川匪患、讓玉衡城牢牢把控整個西芰地界，并且是兵不血刃、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