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貝迦短時間內或許不會再找他麻煩了,但霜葉國師呢?
霜葉國師看起來像是吃虧就認虧的人?至少青陽國師現在肯定不這么認為了。
賀靈川成功地把這件事,變成了他和霜葉國師之間的私人恩怨。
無論送他畫卷還是派伏山越過來,霜葉國師都在警告賀靈川:
我盯著你!
「這一局攻心為上,霜葉國師希望我自亂陣腳。只要我向伏山越傳遞錯誤情報,被霜葉發現,首先我和伏山越的情誼必受影響,其次——」他呼出一口氣,「這種欲蓋彌彰,本身就說明我忌憚霜葉,說明我的實力不強,因此才害怕曝露。」
「我弱他就強。我一旦露怯,霜葉那里多半就有動作。」
「所以我就坦蕩蕩現給他們看。」賀靈川換了個姿勢,「弱者遮遮掩掩,強者才展示實力。你看貓兒穿行叢林都是鬼鬼祟祟,唯恐被人發現行蹤;獅虎卻到處撒尿標記地盤,警告外敵不得靠近。」
「你這么說,是因為今天遇到焦玉了嗎?」
賀靈川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讓霜葉判斷錯誤,這樣對他、對我都好。這就叫作嚇阻。」
「真能唬住霜葉?」
「唬不了多久,希望那時候我們羽翼已經足夠豐滿。」賀靈川搓了搓手,「這次找到瞿昱仙人的遺書,讓我又有些新想法。我們在閃金平原的布局已經開始,希望上天多給我一點時間。」
「怎么?」鏡子微驚,「哪里會有麻煩?」
「我們在閃金入局越深,就不可能一直這么順利。」賀靈川緩緩道,「另外,我更擔心的是仰善。這里是我的根基,霜葉若想對我下手,最好的突破口還是仰善。」
說完這話,他就陷入了沉思。
他對伏山越、霜葉國師展現出來的「坦蕩」,何嘗不是另一個層面上的虛張聲勢?
鏡子也不再打擾他。
很快,盤絲島到了。
賀靈川看望蛛妖姐妹花,拎上了閃金平原的特產作為伴手禮。至于董銳,他下午就已經來過了,后又返回自己的苜蓿島。
二娘一直很穩定。
情緒穩定,產出穩定,賀靈川在不在仰善群島,它自己的日子都過得有滋有味;
順便一提,島上的小蜘蛛數量上翻兩成,斯文王對此有話要說。
賀靈川當即就給這對妖怪鄰居做了調解。
至于朱大娘,因為賀靈川始終沒有吹響蛛塤而不太開心。
「我最近苦練縮身術,現在已經可以將身形縮到——」它就在賀靈川面前變小了好幾號,最后與焦玉的體型差不多。「這么小了!」
「我行走閃金平原,只做生意不打仗。」賀靈川撒起謊來,眼都不眨。蛛妖的外形,還是太顯眼了。
「架都不打?」朱大娘失望極了,「閃金平原上就沒有不開眼的對手嗎?哦,你不是剛打過一個鬼王?」
「你這么一提,的確有個老熟人也去了閃金平原。」怎么安撫朱大娘,賀靈川很精通,「青陽國師如今已經是爻國的大監國。」
「青陽國師?」朱大娘前爪往地上一鑿,就在沙地上鑿出個深洞,「你想對付她?」
「我想跟她算筆賬。」
朱大娘很干脆道:「算我一個。」
青陽國師在墟山追殺過它,和百戰天一起。朱大娘可是很記仇的。
賀靈川連連點頭:「有機會的話。」
朱二娘就在邊上看著不說話。這個耿直的姐姐也太好騙了。
安撫完朱大娘,賀靈川就找她嘮嗑了:
「二娘,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群島讓你
費心了。」
朱二娘懶洋洋道:「你讓我盯著你那些手下,又不能露相,真是很麻煩。」
「啊?」邊上的朱大娘很驚訝,「有這回事?」
賀小子拜托妹妹去盯著他的手下?這是為什么呀?
朱二娘沒好氣對姐姐道:「沒有,你什么都沒聽到。」
朱大娘:「哦。」
她又不傻,起身去海邊散步了。
朱二娘這才接著道:「你離開次月,佰隆人就和嶸山人起了沖突。」
賀靈川上次離開仰善群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里的「人」。
人心復雜,人際關系最難處理,他遠赴重洋,對手下的管教難免松懈。
雖說他回來以后有丁作棟等心腹可以訊問,但人都有主觀性,他也不想被裹在信息繭房里,所以當初就拜托朱二娘遍灑耳目,幫他監察仰善的管理人員。
小蜘蛛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島嶼上,朱二娘獲取情報有天賦優勢。它跟賀靈川的手下沒有利益往來,更加客觀中立。
兼聽則明嘛,他需要更多信息源做交叉對照。
「起沖突的是哪兩個?」其實,丁作棟先前已經匯報過這件事了。
朱二娘如實以告,然后問他:「佰隆人和仰善人、和你手下的原班人馬都有點磕絆,你知道的吧?」
賀靈川點了點頭:「當然。」
佰隆人在群島的數量很大,人多勢眾膽氣就足,又不乏刺頭兒,跟其他居民起沖突是一點兒都不奇怪。
早在他意料之中。
雖說難免,但這種剛出現的小苗頭不及時掐滅,以后恐怕會養成禍患。
「對了,我有事要向蜃妖當面請教。」
「當面?」朱二娘站了起來,「你等等,我去問下。」
賀靈川取出蜃角遞給它。
于是朱二娘邁動八條大長腿,飛快溜下峭壁。
賀靈川就在山頭等著。誰說胖子都笨拙?蛛妖姐妹花身形那么肥碩,步態卻那么輕盈矯健。
看它們走路,總有一種詭異又和諧的美感。
也就盞茶工夫,停在賀靈川肩膀上的眼球蜘蛛就開了口:
「蜃妖不敢見你。或者說,它不見人,所以就由我傳話吧。」
這么社恐的妖怪,賀靈川還是頭一次遇到。蜃妖跟著朱二娘從魔巢沼澤一直搬到仰善,在盤絲島上住了一年多,賀靈川完全不知道它長什么模樣。
但他決定尊重它的習慣:「沒問題。」
還是朱二娘先傳話:「你從哪里搞來這只蜃角?它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