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時期,只能用激進手段。游大人想不想趕上進度?”
游榮之自然是想的,想得要命。
“按我的法子去做,落后的進度一定能趕上,四個月后一定能回款。如果辦不成,我自去向王上請罪。”賀靈川信誓旦旦,然后話鋒一轉,“否則這工程一定做不起來,我現在就去請辭。”
這大活兒都開起來了,也昭告全國全城了,那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賀靈川作為顧問能跑,游榮之作為主帥可跑不了。
“時不我待,就今晚吧。”
太陽都西斜了。
“現在?”游榮之立刻起身,“待我進宮一趟。”
他得請示爻王。
他在宮里待了一個多時辰。
當晚亥時,天水城擴建突然召集所有人聚議。
老天爺又在嘩嘩倒雨,大小官員冒雨齊聚一堂,官服都給打濕了。有幾個帶著酒氣,有些則是一臉困倦、連打呵欠。
“游大人哪,出了什么大事?”除了戰爭和天災,官員們很少連夜開會。
游榮之看著他們,暗嘆一口氣,正色道:“我剛從宮里出來,君上對都城東擴的進度,很是不滿。”
古家的女婿黃實祿即道:“都城東擴利在千秋,王上責備得是。但工程浩蕩、百項難調,屬實有現場的困難。比如徐大人督促物料,已經五天沒著家了。游大人,您也兩天沒合眼了吧?”
眾官紛紛道:“游大人辛苦!”
“施工的確慢了些,我等要更加勤勉,為君上和游大人分憂。”
“是極是極,明日起一定嚴抓進度。”
游榮之很清楚這些手下的話術,也清楚他們心中所想,當下轉頭看向賀靈川:“賀島主,你來吧。”
賀靈川原本冷眼旁觀、一聲不吭,聞聲抓出本厚厚的冊子,扔在桌面上。
“砰”地一聲,嚇所有人一跳。
“齊舒桓,你負責潘涂溝的舊屋拆除和石料搬運,三天前就應該完成,但直至今日只運到石料五十方,連任務的一成要求都未達到。”
戲臺搭好了,黑臉他來做。
齊舒桓沒料到自己被點名,啊了一聲才辯解:“這、這是因為連日下雨,村路濕濘,運石車會陷入泥里……”
“那里都是石地,真正的泥路只有短短五丈不到,以石板鋪墊即可運送。”賀靈川淡淡道,“過去七天,你總共在現場待了五個時辰,在城內的酒肆、茶樓和紅館坊卻有四倍時長。”
莫說齊舒桓呆怔,其他官員也是一臉驚訝,心下微寒。
賀驍還跟蹤他們個人的去向?
是了,王上派給他一支九百多人的護衛隊,他現在有的是人手。
齊舒桓正要開口,賀靈川下巴往門口一呶:“你不稱職,不用干了,走吧。”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齊舒桓一驚:“什么,我、我被……游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齊舒桓苦著臉:“游大人,王上……”
賀靈川打斷他,往門口一指:“快去。”
齊舒桓趕緊道:“下官知錯,后面一定勤勉辦差,再也不敢憊懶……”
賀靈川不為所動,盡顯冷酷無情:“求情無用,別浪費時間。”
齊舒桓看看他再看看游榮之,方知不可挽回,只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齊家花了大幾萬兩銀子,才在都城東擴工程里弄到一個位置。他只待了七天就被趕走,哥哥聽說以后,一定會把他罵到狗血淋頭!
賀靈川看都不看他一眼,順手翻翻桌上的冊子,又念出七八個名字,都是辦事不力、瀆職懈怠,還有一個甚至已經開始收賄。
不用說,通通走人。
賀靈川不聽理由,只叫人滾蛋。收賄的那個氣不過,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姓賀的你區區一個上議知事,有什么資格對我們頤指氣使?”
官場是講秩序、講等級的,這廝連個銜兒都沒有,就敢在這指手劃腳?
他說完這句話,大家看的不是賀靈川,而是游榮之。
項目的主帥在這里,游榮之才是那個說了算的人。
眾目睽睽之下,游榮之輕咳一聲:“先前,我和賀島主一起被王上召見,然后再一起來到這里。”
重點是“一起”。
先前進宮,爻王聽到賀靈川的要求,也十分詫異。
這廝是來要權哪。
游榮之又道:“賀島主方才也受了勛賞,三等梨香銀章。”
眾人都是一驚。
梨香章是爻國封賜給外國人的勛章,一共五等,每等當中又分三級。莫看賀驍只拿到三等,其實一等是頒給外國國君和外國勢力首領的,四等給兵牟,五等才是給工商的。
賀驍作為一個外商,能拿到三等梨香勛章,說明爻王對他是高度認可。
偏偏又頒在今晚,那就是給他加光環撐腰嘍。
所以賀靈川現在的腰板兒硬得很,當場打個響指,往那收賄的官員一指:“來人,帶走!”
這廝就被廷尉派來的宮差直接帶走。
走完這一套下馬威,議事廳內的氣氛就變了味兒,大家臉上的困倦都不見了,凝重得快要滴下水來。
王上是認真的?
賀靈川接著又念出一個名字,就是先前提到的徐大人。
徐大人臉色一變。過去七天,自己有五天都泡在工地上,連家都不回,對方還不滿意嗎?
他也有點脾氣,心一橫正想發作,卻聽游榮之笑道:“徐大人廢寢忘食、勤勉辛勞,可為
表率。王諭,提為匠作副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