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趙成如今雖然還困于山林之中,就連吳淵的威脅都沒有去掉,此刻卻是就已經在思量未來后勤方面的事情了。
黃天軍為什么不被看好?!
就是因為其從根子里,就是為這個時代的“大勢”所不能接受的。
一群泥腿子,何以站在他們的頭上?!
為民取利,就是與他們爭利!
除非黃天軍,否定自己起大事時候的理念,轉換路線,但這樣一來,卻是依然難以為世家豪族所接受,同時也失去了自己根基,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這種情況下,想要破局,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空間換時間,將戰線拉長,先培養出一批精英,四散出去,招兵買馬,并從民間尋找到聰慧的人,讓其讀書識字,學習管理。
如此有個數年,乃至是十年,便是星火燎原,大勢可成。
彼時,世家如反,破家滅門,豪族如反,殺人焚城,天下皆反,那便屠盡天下!
如此,自然是天下歸心,莫不服從。
心中殺念早起,趙成面色卻是分毫不顯,只是身上的氣,更加凜然了,好似利劍一般,可以斬斷天穹。
這氣隨心變,許多時候,氣數變化,不過是一念之間,當某種心念定下,整個人的氣象,都是截然不同。
不過,這有如天劍一般的氣,只是顯現了剎那,便已經消弭,卻并非消失,而是劍藏鞘中,斂去的鋒芒,只為出鞘的時候,可以更加鋒銳。
山林難行,如此半日,士卒已經疲憊,而最關鍵的,還是如此行進,看不到方向,后面又有追兵,種種東西加起來,自然是使得人心又一次的浮動。
見此變化,趙成只是下令道:“原地修整一刻!”
之后又言:“我想諸位將士心中定有疑惑,吾為何會繼續退避,不與虎豹騎血戰。”
“此次歷經生死,我得黃天眷顧,卻是可見黃天之氣。”
“以此地為基,在向東南前進半日,有我黃天袍澤,其人數,在四十之數,若能聚合,集百人之力,進可攻退可守,那虎豹騎,不過五五之數,在這山林之中,失了曾經之迅捷,彼時若是合圍,一擊可破!”
直到這時,趙成在終于透露出其中的原因。
之所以沒有在最初的時候說,卻是最初之時,人心已經無比振奮,若言真相,不過錦上添花。
而如今,卻是有半日消磨振奮,同時又有疑惑困擾在心,此刻用真相一掃疑惑,有顯現生機所在,立時便是人心再振。
畢竟,若有活路,誰愿意去拼命呢?!
特別是趙成的親兵魏野,更是早在半日前,就有勸阻的想法,此刻真相大白,有見眼前士卒的變化,立時感覺,自家的總旗,真的不一樣了。
舉手投足之間,顯得莫測,已有幾分大將之風。
若是能夠渡過這一劫,未來定然前途光明,而自己作為親兵,也自然是地位水漲船高,此念一出,他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要是趙成此刻,身上有塊可以顯示忠誠度的面板,定然可以看到,魏野的忠誠度,猛然的拔高了一大截。
甚至,不只是魏野,那兵卒之中,少數幾個心思靈活的人,也想到了這一點,目光也是變化的。
至于更多的,卻是想不了這么多這么遠了,只是感覺心中有了希望,本來疲憊的身體,都沒有那么疲憊了。
而趙成,雖然沒有顯示忠誠度的東西,但他此身,卻是有望氣之能,輕易的就感覺到了,眾人身上,氣的變化。
對此,趙成也不覺奇異,卻是心知,想要提升手下的忠誠,單純的對對方好,吃喝同住,不過是小道,換不來真正的忠誠。
想要手下人信服,最重要的,是能帶著手下立功,給手下提升地位的希望。
就像是現實里的封狼居胥的霍去病,行軍打仗的時候,吃喝用度都最好的,好動不動就懲罰手下,但依然是用兵如神,手下人都信服他。
原因很簡單,因為霍去病可以打贏,打贏就有軍功,所有人都有榮華富貴。
說起來,還是凡人的時候,趙成劍術剛剛起步,還有導演邀請他,去演這位傳奇人物,只是他沒有什么興趣罷了。
而如今,他和霍去病卻又不同,霍去病終究只是臣子,而他卻是想要劍鋒所指,天下跪服。
站在他的高度,雖然限于此身的強度,能夠發揮出來的各方面能力都有限,但想要學會行軍打仗,學會用兵如神,卻也不是什么難事,因為這些,他本就是會的,只是之前,這些東西用不上,是以沒有展現罷了。
另一邊,吳淵依然追在趙成一行人后面,且弄出了動靜。
對于趙成一行,竟然還未嘩變,他心中也是有幾分驚異的,沒想到,這一批黃天軍,竟然如此堅韌。
但他不認為,這個事情,還能再有變數。
而他手下的虎豹騎,雖然也有疲憊,但無論是身體狀態,還是精神狀態,都是遠超黃天軍的。
前一段時間的追逐騷擾,黃天軍不堪其擾,非常疲憊,虎豹騎也絕不輕松。
而山林作為虎豹騎的主場,入得此間之后,虎豹騎的反倒是得到了休養生息。
這也是吳淵信心的來源之一。
至于說,趙成一行人的前進速度有異,這種情況下,不該有這么快。
但這個速度,反倒是更加堅定了吳淵的信心。
意志、信仰、斗志這些東西,都是消耗品,只要還是人,就不可能無窮無盡。
如今驟然爆發,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要是對方越來越慢,他反而會認為這是想要做殊死一搏。
而眼前這般,不過是在取死。
又是半日,趙成一行人,已經疲憊到了極點,而山深林險,除非循著軌跡追尋,否則,區區幾十人藏在山林之中,根本不可能尋找到。
但趙成卻是望氣而來,卻是在一處矮坡,準確的找到了一處并不顯眼的營地。
還未靠近,趙成這一行人,就被營地的哨兵發現了。
對此,趙成毫不猶豫,高舉黃天符令,叱咤道:“此乃黃天符令,見之如見太平賢師,快叫你們的頭領來見我!”
說話之間,黃天符令明光大放。
而趙成手下的士卒,也是毫不猶豫的,按照趙成之前的安排,拖著疲憊的身軀,大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這卻是,趙成早知此地黃天殘部的頭領,是個有野心的人,若是不直接將其壓制,后面定生禍端。
而如今,他先一步,彰顯身份,先聲奪人,對方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一時之間,也無法施展了。
那哨兵不敢怠慢,當即回去稟告,而這般的動靜,根本瞞不過,很快的,整個營地,都知道有道人手持黃天符令過來了。
沒過多久,便有一個身高約在一米九,生的很黑的漢子,被一群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這個漢子,名叫王守正,本是黃天軍之中的一個伍長,手下不過統領四人,但隨著前一陣子兵亂,他卻是個有手段有想法的人,直接匯聚了四十多個人,進入了山中躲避災禍。
一段時間以來,他也建立了不小的威信,這四十多人,都信服他,聽從他的安排,以事急從權的名義,他也暫代校尉一職。
無疑,這就是他的根基了。
后續若是操作得當,這個暫代轉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甚至等到動亂稍止,他出山,繼續召集殘兵,未必不能成為司馬……
這種情況下,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官職比自己高的黃天軍之人了。
甚至,他已有想法,若是對方落單,那就直接在對方展露身份之前殺之。
這樣的亂世,死一個人,就和死一只雞一般,沒有什么區別。
若不然,要是讓對方加入隊伍,時間稍微久一點,自己就要被架空了。
這就是名義的力量。
就古往今來,多少皇帝,年幼登位,被架空,但在成年之后,卻可以奪回權柄……
主少國疑!
但要是主不少,時間久了,天長地久,在名義之下,力量自然會朝著那個地方匯聚。
但趙成的動作,卻是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此刻,他若是敢妄動,他敢保證,手下絕對有人愿意綁了他,前去向新主子邀功……
狠辣!
這個新主子,太狠辣了!
是以,心中雖然有千般念頭,萬種殺念,恨欲狂,但王守正還是不得不,一步一步來到趙成面前,并面對著黃天符令,直接跪下,以首叩地。
并呼喊道:“標下王守正,拜見尊使!”
而趙成卻是一眼就看出,此人雖然這般作態,但心里卻是想著,能否找個機會,將自己暗害。
就趙成知道的歷史里,此人日后卻是投了北方的袁初,但并未得到重用,只是三流人物,后面更是隨著袁初的兵敗而身死。
對此,趙成也是早有腹稿,當即就道:“王伍長能在亂軍之中,保得人如此多黃天袍澤,可謂忠勇,有功不得不賞。”
“王守正聽封!”
“事急從權,我命你暫代司馬一職,待到后續回歸主營,再來封正。”
此言一出,頓時萬籟俱寂,而王守正更是心中狂喜,這可是司馬,他自己都不過是暫代校尉,但趙成卻還提了他一級。
這讓他不得不思量,是不是自己高估這個道人了。
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人,更是對趙成新生好感,沒想到,這位上使,竟然如此的豪邁,如此的賞罰分明。
但還不待王守正高興多久,趙成卻是又道:“只是如今事態緊急,卻是來不及補全這一司人馬。”
“王守正!”
趙成陡然叱咤。
“標下在!”
王守正陡然一個激靈。
“如今你先為我親衛,護衛在我左右,待到出了山林,再給你補齊人馬。”
此言一出,王守正腦袋里頓時一炸。
無疑,這是奪權,赤裸裸的奪權。
但他還不能反抗,因為這怎么看都是恩典,他若是反抗,豈不是心有反意。
甚至他已經看到,趙成身后的親兵,手已經扶上了刀柄。
他若是還猶豫,怕是頃刻間,就有殺身之禍。
寒意涌現,讓他瞬間冷靜,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再無之前的桀驁,只是道:“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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