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問,姬正我笑了笑,要是換個人問,他未必會說,但對于慕玄這個師弟,他也不吝嗇解答。
這些年,他行走天下,又有太白劍宗的人脈,對于天下大勢的把握,可謂是非常的深刻。
場中的這些道人,哪怕是梵清夢這個在兩河流域一代,有著很大的名聲的仙子,怕是也無法與他相比。
是以,姬正我笑罷之后,道:“自黃天之亂以來,朝廷大統雖在,但天下豪杰,盡生異心,天下十二州,除去中州,余下是以州,皆有反意,只是或深或淺,或顯或隱罷了。”
“這十二州中,又有三方勢力,最是耀眼。”
“冀州袁氏,四世三公,千年以來,名聲廣傳天下,冀州之地,更是經營的滴水不漏,治下百姓,只知袁家,而不知朝廷,糧多將廣,靜可待天下亂,動可擊天下英,可謂是占盡天時,而那袁家的袁初,年少雖幼,卻已經賢明廣傳,天下皆道,其有古賢之風,更有流言,袁初出,天下安,人和已有。”
“再者,便是青州曹氏,曹家先祖,乃是大內之人名聲雖然不正,但曹家在青州,經營已有八百年之久,奮二十世之余烈,一連二十代,曹家之主皆是賢能,直有先秦之風!”
“而青州古前,乃是秦起之地,二者相合,更占一分氣數,而那曹家曹正,少而勇武,更是散開家財,接濟八方英豪,在綠林之中,名聲震天,有言稱其英豪義氣,天下無二。”
“至于第三方,卻是南荒吳起!”
“這南荒之地如今四分五裂,群豪并起,但南荒多山,山廣人稀,不管是出南荒,還是進南荒,都無比艱難,可謂是進而難攻,出亦難攻。”
“如今吳起,的確無論是和袁初,還是曹正,都無法比擬,但其最大的優勢,便是南荒獨立,外界難以干涉。”
“至少三年,至多五年,吳起便能一統南荒,而這五年,更能藉此而練兵,磨練出當世一流的強兵出來。”
“更重要的是,吳起可以憑借著戰爭,除去南荒漫長歲月以來,構筑出來的腐朽體質,一掃舊氣,讓南荒之地,煥然一新,如此再有五年,修整政治,積蓄糧食,磨練兵馬,可鑄萬世之基……”
姬正我侃侃而談,引來其他的一眾道人連連點頭,同時也可以聽出,姬正我如今最看好的,是最弱小的吳起。
至于原因,姬正我也說了。
道人們都是智慧不俗之輩,卻是明白,一掃舊氣,這是最大的優勢。
通過戰爭,把以前南荒之地構筑出來的攀枝錯節的關系網清理掉,全部換成自己的人,看起來,似乎比不過實打實的人口和力量。
但現實卻是,這種情況下,后續所爆發出來的戰爭潛力,才是最可怕的。
那王朝末年,體制腐朽,分明富有天下,但朝廷卻往往連練兵的錢,都拿不出來。
而朝廷初立,哪怕是天下還是百廢待興,但至多三五年,朝廷就能積蓄出遠征蠻夷的力量,由此可見新和舊的差距。
同樣是一斤糧食,經過層層盤剝,落到朝廷手上的,可能還不足十分之一,而若是制度新立,卻是可以實打實的收上來。
若真是南荒一掃天下新,南荒完全可以用不足其他繁華的州五分之一的人口,爆發出堪比兩個繁華的州的戰爭潛力。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吳起如今還很弱小,此刻若是去輔佐他,屬于是雪中送炭,而要是投效其他人,卻是錦上添花了,重要程度都是不一樣的。
當然,姬正我并沒有如今就去投效的意思,卻是知曉,后續吳起若是發展,定然會引得曹正忌憚來打,那時候,才是他出場的時候。
而黃天軍,之所以進入南荒,也是黃天道人,也有類似的考量。
隨著姬正我的起頭,另外幾個道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說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至于梵清夢,卻是靜靜的用心傾聽著。
而那話題的發起者慕玄,此刻也是一邊傾聽,一邊思考,心中卻是涌現出恍然。
在這種恍然之中,他越發的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幼稚一些了。
顯然,之前的自己,屬于是書讀多了,結果只曉得紙上談兵了,凡事都喜歡靠臆想。
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一窮二白的憑空創業?!
都是有所依靠的。
或是家里數代,數十代,甚至更多的積累。
又或是,本身就有著大義,靠著祖上的血脈,哪怕如今落魄了,但終究有大旗可以扯。
又或者,自己能力強大,娶一個好媳婦,靠著岳父的助力,平步青云。
那大蒼的太祖,便是占據了第一個,還有第三個。
而那黃天道的道人,哪有什么祖上的積累?黃天道,只是一艘將要傾覆的船。
至于大義,作為如今最大的反賊,哪有大義可占?!
而娶妻,道人的確不禁忌婚娶,但道人之道,獨善其身,修道就要破家,但凡有權有勢者,哪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道人?!
以上種種歸根結底,就是力量!
一個不過先天十人之氣的道人,哪有什么力量?!
自己顯然是讀書太過,只念及了劫運,卻沒有想到力量的因素。
一瞬間,慕玄只覺得,自己似乎長大了許多。
他看向天上的星空,群星璀璨,第一次感覺,這星空離大地,是如此的近。
但突然之間,卻是有一道赤色的流星,化作天穹。
“天落妖星?!”
慕玄心中閃過這么一個念頭。
而不只是他,其他的道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中立時便是生出種種念頭。
但無疑,這異象對朝廷而言,不是好事,但對道人而言,卻是吉祥的征兆,世道不亂,何以道成,何以竊天地造化?!
另一邊,夜色逐漸深邃,而深林之中,林木參天,更是晦暗,哪怕是舉著火把,也是行進艱難。
而在這個時候,吳淵卻是耳朵動了動,隱約聽到了縹緲的歌聲。
這讓他心頭一動,當即派出了一個虎豹騎前往查看。
根據他的估量,此地距離趙成所在,約莫有著五公里,要是平地上,五公里不算什么,這個距離很危險,但在深林之中,這確實安全的距離。
也是他武道高深,這才可以覺察到一點動靜。
此刻,聽聞歌聲,卻是讓他想到了一些東西。
約莫半個時辰后,那個作為斥候的虎豹騎回來了,并言道,他聽聞敵人的軍營里,有人在唱歌,哀婉低沉,似乎在思念家鄉……
聽聞此言,吳淵立時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時機,終于到了,天時已至,此刻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
還有一章在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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