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祭壇的中心，此刻供奉著的，卻是一塊玉板。
玉板的背面，書寫著的，是天地鈞開創的經文，古老而深邃。
至于正面，卻是劉光正親自書寫的一篇，誅魔的圣旨。
那圣旨呈現出朱紅色，卻是用朱砂，混合劉光正的指尖心血，書寫出來的。
的確，皇者在大地，沒有外顯的神異，但其一言一行，都自有氣數變化。
若無大蒼的氣數支持，單憑八個人仙，就像支撐起此般儀式，不過是白日做夢。
此刻，隨著儀式成就，這方圓九十多里的天地，都生出了巨大的變化，其中，種種物象，都被主持儀式的人，盡收眼底。
“明知前有埋伏，卻依然主動入甕，看來他對自己的道法，有著絕對的信心。”
又一人仙說道。
“強者都是自信的，恰如我等，這一次，不也帶著絕對的信心而來？！”
有人這么說。
另一邊，趙成卻像是在散步一般。
這個地界，還是在雍州之內，距離邊境，還有幾十里的距離，但以道人的手段，想要過來，卻是輕而易舉，設下多少關口都沒用。
而當趙成走近儀式的范圍，也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天地的變化。
本就沉重的世界，變得更加沉重，就像是將一塊石頭，壓縮了幾十幾百倍，更加的堅固，乃至是近乎不朽。
這便是八相之變，或者說“易”！
固然施展此儀式的不過是幾個人仙，但儀式不過是一把鑰匙，只是用來激活某些天地本身就存在的機制，完成這一步，的確需要力量，但卻并不需要多么巨大的力量。
儀式不斷的運轉，在趙成進入之前，儀式還只是遮蔽因果，斷絕感應，但等趙成進來之后，儀式的運轉卻是猛然加速。
本來按照道人們的計劃，是等趙成的隊伍走到半途，用八個武將，直接沖陣殺敵，先斬盡趙成的手下，再徹底牽扯住趙成的心力，好給導彈的發射，爭取時間。
但不想，計劃卻是完全趕不上變化。
而趙成卻是不急，就像是在自己的后花園里散步，輕松而寫意，絲毫不在意前方的連環殺局，反倒是，感悟著這一角天地的變化，從中汲取著某種道理。
但雖說如此，趙成的腳力何其可怕，哪怕此天地對于道法的壓制已經顯現，趙成依然是無比神速，很快的，就來到了一處道路旁的破落道觀附近。
這個道觀，名叫紫陽，廢棄于百年前，至于原因，卻是紫陽觀的道士，惡了當時的皇帝，于是直接被伐山破廟了。
當然，也有傳聞，說是紫陽觀得罪的不是皇帝，而是得罪了某個大太監，于是遭遇了橫禍。
自持之后，紫陽觀就廢棄了，因為涉及皇權，是以此地也無人敢占據，漸漸地，也就變成了乞丐窩。
不過，如今雍州歸趙，乞丐卻是沒有了，新朝的政令，只要入了戶籍，便有飯吃，后續更是安排出路，或是為工匠，或是為農夫，這可比乞丐朝不保夕要好多了。
哪怕是身有殘疾的，新朝也會有妥善的安排。
是以，在乞丐也離開后，這里就徹底沒有了半點人氣。
不過，就在趙成來到紫陽觀的時候，卻看到有幾個年輕人，結伴走了進去，這些人做游俠的打扮，手中刀劍，也有火器。
“傳說里，這紫陽觀當初被滅門，不是得罪了皇帝，而是紫陽觀得到了一本非常厲害的武功，當時的大太監，又很喜歡武功這個東西，索要之下不給，于是就把紫陽觀給滅了。”
其中一個年輕人，一邊走一邊說道。
“當然，據說那門武功，在滅門之夜就失蹤了，有人說，武功其實還藏在道觀里，并沒有被搶走，但這么多年以來，不知道多少人來這里尋找過，但都沒有半點收獲。”
“漸漸地，這個東西就越傳越玄乎了，說是只有有緣人，可以找到。”
“我們既然來了，就正好來撞撞運氣，萬一我們就是那有緣人呢？！”
那年輕人嬉笑道。
傳說就是是真是假，其實并不重要，甚至他本人，都不太信緣分這種東西，來這邊，也不過是剛好路過，想到了這個事了，感覺有趣，所以便過來了。
“如果那武功真的厲害，紫陽觀又怎么會被滅門，何況，那都是百年前的東西了，如今這天下，武功再厲害，比得過火器么？！”
“想那黑云莊，他們的莊主曾經也是聲名赫赫，號稱金剛不壞，神拳無敵，一身橫練功夫，已經是刀槍不入了，但就在半年前，還不是被一群商人，用了幾百只火槍，一個照面就打死了……”
一個眼中靈光很亮的女孩說道。
商人的地位以前很低賤，想要經商，總要給本地的武館山莊之類的交保護費，唯有如此，才能做生意，可謂是被盤剝的厲害。
就那黑云莊，便是靠著其莊主的武功，已經養著的一群打手，顯赫一時。
只是隨著大蒼朝廷開始賣軍火，一切都改變了。
的確，黑云莊也有買這些東西，但黑云莊當初能夠存在，靠的是強大的武功，但火槍，卻是抹平了武功的差距。
哪怕練武二十年，面對十人的火槍隊，一個照面就得死。
黑云莊雖然勢大，但架不住被盤剝的商人更多，以前商人是沒有掌握力量，是以只能忍受，如今一朝得勢，卻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反抗。
而結果么，自然是以武功的失敗為結局。
“也是，武功這東西，已經被淘汰了，一只火槍，不過二十兩銀子，而一個武者，至少是十幾年寒暑，至于食補藥補的消耗，那更是難以計量。”
“倒是道法，據說當初應天大將軍取天絕關的時候，三丈罡氣，粉碎萬物，不管是火槍還是大炮，都不能逾越這三丈天塹，這才是真正的無敵之道。”
女孩看不起武功，但卻對道法很推崇。
“三丈罡氣怎么可能？這個事，多半是以訛傳訛罷了，就那些個奪龍的王者，不都是喜歡搞這些鬼神之事么，就那大蒼的太祖，還說自己是金翅大鵬的轉世呢？！”
另一個年輕人反駁。
“有些東西，聽聽就好了，道經我也看過一些，就算是道法成仙了，據說也就三尺罡氣。”
“倒是武功，我倒是聽我祖爺爺說過，我祖爺爺的爺爺，親眼見過有一個武功無敵的強人，煉出了武道真罡，隔著一丈出拳，都能把人打的粉身碎骨，不過，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人似乎姓古，對，叫古道天。”
幾人一邊議論，一邊向著道觀里走去，但沒有走幾步，就生出了一種寒冷的感覺。
再然后，他們只覺是靈魂都凍僵了。
“想不到百多年了，外面竟然還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一個聲音響起，說話的，是一個老朽，須發皆白，那濃烈的寒冰氣息，就是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若是換個精神意志不夠堅定的，感受到這種冰寒氣息，怕是就會被活活“凍死”。
這個人不會別人，正是古道天。
和當初在北海的年輕姿態不同，他如今，卻是一副蒼老的姿態。
但這個姿態的他，反而更強了，因為他全部的生命力，都被他壓縮成了一個極點。
至于幾個誤入的年輕人，他也只是慨然了一句，隨后便沒有再去關注，不過是幾許塵埃罷了。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走進來的趙成身上。
若說這幾個年輕人，不過是塵埃，那此刻，趙成在他眼里，就是一輪恐怖的太陽。
當他進來的時候，一切的寒氣都消融了，簡直就像是傳說之中，圣皇所在之地，便是諸邪不侵。
古道天此刻凝視著眼前的“太陽”，一字一句的道：“趙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固然是勇氣，但并非是帝王所為。”
趙成聞言，笑了笑：“若是惡虎，自是不智，但不過幾只家貓，也敢稱虎？！”
“若是在外面，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
“但在這里，你看，天變了！”
這一天的天氣，本就是陰天，但此刻，天帝鈞的儀式，卻是帶來了天象的劇變。
一股壓抑的氣息，從穹天之上傳遞下來，壓迫的人，幾乎無法呼吸，而在那九天之上，更是似乎有無窮的雷霆，在雷云之中醞釀，隨時都會劈落下來，把人打的粉身碎骨。
反觀那古道天，此刻的氣機，確實漸漸地變得與天公相合。
他雖然是武夫，和道法并不同路，但在極短的時間內，他竟然就參悟了天帝道法的精髓，并融入了自身的武道之中。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天資可以解釋的了，而是真正的，時來天地同借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