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允熥主仆拎著大包小包出現在宮門口的時候,朱桂噗嗤一聲就笑噴了。
“大侄子,你穿成這樣是搞得哪一出啊!”
朱允熥跟朱桂關系不錯,當下也不隱瞞,直接把呂氏克扣自己月例銀子的事說了。
朱桂聽了這事也非常生氣,因為皇孫們的月例,本就是父皇省吃儉用省出來給孫子的零花錢,她呂氏哪來的臉克扣!
但對于朱允熥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朱桂依然予以了嚴厲的譴責。
“大侄子,你這樣不行,會被人看笑話的!”
“趕緊回去換件衣服,月錢的事十三叔幫你想辦法,保證從太子妃手里給你摳出來!”
朱允熥這人最沒有的就是“偶像包袱”,他才不在乎這些呢。
“十三叔,這是我跟呂氏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朱桂見朱允熥這么說也不在相勸,他知道朱允熥跟呂氏有仇,否則也不會掛在人家大腿上蕩秋千了,可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下。
“你輕點折騰,千萬別惹惱伱皇爺爺,否則他發起火來,嘖嘖……”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里也是一緊,一想到那老頭的鞭子,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我不就是穿的寒磣點嗎,又沒干啥違法亂紀的事……”
朱桂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父皇要是想收拾誰,有的是理由,才不管你犯不犯法呢。
“你要是不換衣服,那咱們現在就走?”
“走!”
兩人先是去了一趟朱桂的“寒舍”,朱桂換了套衣服,又吩咐個護衛拿著朱允熥的東西去典當,這才領著朱允熥重新上路。
秦王朱樉聽說大侄子來了,非常熱情的迎了出來,還專門命人中門打開來歡迎朱允熥的到來。
然而,當他看到大侄子穿的如此“局促”之時,依然笑噴了。
“大侄子,你這是搞得哪一出啊,你們太子府還沒窮到連一套合身的衣服都沒有的地步吧?”
還沒等朱允熥解釋,秦王府的門口駛過來一輛馬車,一身得體華服的朱允炆從馬車上下來。
秦王朱樉看到朱允熥和朱允炆同框,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他雖然覬覦儲位,但貿然看到大哥的兒子被人如此區別對待,心里還是非常不爽。
“呂氏挺不錯呀,把個庶子養的比嫡子還尊貴!”
朱允炆剛下馬車,正打算上前見禮,突然聽到二叔這番話,他整個人都是一愣。
“二叔何出此言?”
朱樉冷哼一聲,指了指一邊的朱允熥道。
“你看看你弟弟,在看看你自己,你不覺得羞愧嗎!”
朱允炆這時才注意到邊上那只碩大的黑色毛毛蟲,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家三弟!
“三弟,你怎么能穿成這樣?”
“趕緊回去換身衣服,要不咱們太子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朱允熥故意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對不起二哥,我今天不小心把衣服刮壞了,實在是沒別的衣服換了,只能把去年的找出來套上。”
“要是讓二哥覺得丟臉,我這就回去,再也不出門了……”
“你!”
朱樉的小妾鄧氏見氣氛不對,趕忙出來打圓場。
“來來來,大家趕緊進府吧,都站在門口像什么樣子!”
鄧氏一邊說,一邊上前拉住朱允炆的手,親自領著他向王府里走,一邊走還一邊噓寒問暖,顯得非常親切。
“允炆呀,你母妃向來可還安好?”
“回二嬸嬸,母妃尚好,只是前些時日因為思念父王,差點……”
“嗯嗯,這事嬸娘聽說了,你母妃性情剛烈,做出這等事并不奇怪……”
朱允熥一見兩人的親昵勁兒,就知道兩人關系不一般。
“十三叔,這……”
“這就是我跟你說,讓你趁早死了那個心的緣故。”
“小嬸嬸鄧氏,跟太子妃呂氏是手帕交,兩人關系好著呢,你在她面前裝窮沒有一點效果的。”
“哦哦……”
朱允熥聞言略顯失望,不過還是跟著眾人進了秦王府。
一進入秦王府朱允熥立馬感覺眼睛不夠用了,跟朱桂的狗窩比起來,秦王府確實奢華無比,光是進門的照壁,估計就比朱桂的整座王府都值錢。
朱允熥跟著眾人繞過照壁,映入眼簾的是富有江南風趣的亭臺樓閣,假山池沼。
這玩意他看不懂,只覺得很好看而已。給他印象最深的卻是池水,池水之清澈,使得里邊的魚兒真的仿佛空游無所依一般,非常的神奇有趣。
朱允熥跟著眾人來到主殿,這才發現里邊已經坐滿了人,自家那便宜三叔也在里邊,而且是非常靠近主位的位置。
朱棡看到鄧氏領著朱允炆進殿,臉上立馬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對這鄧氏和呂氏的看法非常樸素,那就是癩蛤蟆找青蛙,長得丑玩的花。
因此,連帶著朱允炆也看不上,覺得這孩子被其母親教壞了,非但沒繼承太子的仁義之心,反而處處透著一股小家子氣,做人做事處處透著算計和小氣。
相對來說,現在的朱允熥就順眼多了,連父皇的臉子都敢甩,真真有其父王的幾分風范了。
現在想起太子大哥生前把父皇氣得跳腳直罵之時,朱棡都忍不住會笑出聲。
可以預見,將來他大侄子,一定會扛過太子大哥的大旗,天天氣的那老頭暴跳如雷,哈哈哈……
就在朱棡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突然看到門口擠進來一只黑色的毛毛蟲,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他一邊看看穿著貼身合體的朱允炆,然后在看看穿著小了好幾號衣服的大侄子,氣的“騰”的一下站起來,一腳就把眼前的桌子踢翻了。
“還吃個什么吃,沒看咱大侄子都被呂氏那賤人欺負成啥樣了嗎!”
“來人,把本王的劍拿來!”
“本王今天若不宰了那呂氏,本王誓不為人!”
就在朱棡叫囂著要宰了呂氏之時,二虎領著幾個錦衣衛突然沖了進來。
二虎先是冷冷的環顧一周,見眾人的桌子上雖有佳肴,卻無酒水,臉色這才好看點。
大喪期間聚眾飲酒那可是大罪,全把他們抓緊錦衣衛大牢都不為過!
不過當他看到朱允熥之時,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錦衣衛的弟兄們說的不錯,這貨果然像個毛毛蟲!
“打擾諸位王爺了,陛下有口諭,命咱過來傳幾句話,順便在拿個人!”
眾人一聽有父皇口諭,趕忙起身離席跪地接旨。
朱棡聽聞父皇口諭,也當啷一聲扔下劍,跟著眾人跪下。
二虎見眾人跪好,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
“你們可真是咱的好皇兒啊,你們大哥剛下葬沒幾天,你們竟然有閑心宴飲享樂!”
“要是不愿意在京城待,就趁早給咱滾蛋,免得咱拿鞭子趕你們!”
秦王聽了這話心里那叫一個汗,這還真是老爺子的口吻,連語氣都沒差樣!
其他藩王聽了這口諭也是一驚,嚇得連忙磕頭請罪。
二虎傳完老朱的口諭,就不在搭理一眾藩王了,而是轉頭看向朱允熥。
“三皇孫殿下,皇爺讓卑職把您帶回去!”
“為啥呀?”
“你說呢?”
“我……”
“好吧!”
在朱允熥耷拉著腦袋跟二虎離開后,其他藩王也趕忙趁機告辭。
本來有些藩王就不想湊這個熱鬧,只不過礙于秦王大宗正的情面,不好意思拒絕罷了。
朱棡在聽過老爺子的口諭后,腦子也瞬間清明,并且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自家那大侄子,該不會是故意給呂氏上眼藥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呂氏就算再蠢,也不會在明面上苛待朱允熥,年節四季衣物定然是準備的妥妥當當的。
現在朱允熥故意穿成這樣,鐵定是呂氏又惹了這孫子,這孫子故意給她寒磣呢!
朱棡一想到這兒,心里更生氣了,恨不得沖出去把朱允熥抓過來胖揍一頓。
他想想就來氣,自己三十好幾的人了,差點被這孫子給擺一道!
在回去的路上,朱允熥不住的跟二虎打聽。
“虎叔,皇爺爺很生氣嗎?”
“也不是很生氣,就是摔了幾個前朝的青花瓷而已。”
“虎叔,我開書店的事皇爺爺不知道吧?”
“不知道,這事卑職一直幫您瞞著呢!”
朱允熥一聽不是書店的事,心里頓時放下不少,開心的說道。
”謝謝虎叔!“
二虎連忙擺手道。
“三殿下您先別忙著謝,還是想想一會兒咋應付皇爺吧。只是卑職就納悶了,太子妃又怎么惹到您了,讓您給她這般上眼藥?”
“她扣我的月例銀子!”
“呃呃……”
二虎聞言一下子沉默了,少主這是賠紅眼了吧?
三味書屋就在他眼皮底下盯著,他對于那邊的經營狀況非常了解。
這事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龍子龍孫做生意還能賠錢?
正常來說,只要他們放出風聲去,有的是人拿著銀子主動送上門,還怕你不要哩。
偏生三皇孫殿下邪門,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一文錢沒賺到不說,竟然賠進去幾千兩銀子。
當然,主要陪的是豫王的銀子,這孫子自己反倒是沒賠多少……
二虎想到這兒,心里不禁琢磨起來,是不是幫著少主放出去點風聲,讓武將這邊表表忠心,幫著三殿下把攤子支應起來?
他們武將這邊都不用多破費,只要每家買上一千本,就能幫少主扭虧為盈了。
武將那邊肯定樂意,就怕皇爺知道了不高興,以為他們對少主有啥企圖呢。
兩人很快就趕到皇宮,二虎再把某逆孫交給老朱后,就躲到一旁看熱鬧去了。
朱允熥磨磨蹭蹭來到老朱面前,看到老朱的鞭子擺在桌子上,嚇得他撲通一聲就跪了,跪的那叫一個干脆。
“皇爺爺我錯了,我不該……”
老朱正忙著批閱奏折呢,見這孫子過來了,趕忙指了指大殿的角落。
“去去去!”
“滾角落里跪著去,等咱批完了折子再來收拾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