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見老朱也這樣說,哭得更傷心了,只感覺自家那四棵可愛的大白菜,要被呂氏那惡婆娘給禍害了。
“才不是呢!”
“呂氏一定沒安好心,一定會暗中苛待妹妹們,我不能把妹妹們交給她教導,嗚嗚嗚……”
老朱聽到這般孩子話,也是一陣無語。
這孩子對呂氏的偏見也太大了吧,人家好心好意教導他妹妹,他竟然還懷疑人家?
“大孫啊,呂氏請示過咱,咱也是答應了的,你就別為這事操心了……”
“皇爺爺,您是皇帝呀,您說把誰嫁給誰,誰還敢不樂意嗎?”
“憑啥要沾她們呂家的光,咱們皇家的面子就這么不頂用嗎?”
老朱聽到大孫這樣說,長長嘆了一口氣。
“唉!”
“你以為當皇帝就能為所欲為,想干啥就干啥呀。”
“咱就算能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夫妻恩愛上去?”
“你大姑姑嫁給李善長家的長子,本來夫妻還挺恩愛的,可咱把李善長全家都殺了,你說你大姑姑那日子還能好過嗎?”
老朱說到這兒,心里也是一陣唏噓,感覺愧對大女兒。
但他的有愧,僅局限于沒給大女兒找個好人家。至于殺李善長一家嗎,殺了也就殺了,大不了百年之后去地底下跟李善長說道去。
“所以說,呂氏愿意操心你那四個妹妹的婚事,那是她們四個的造化,你就別跟著亂摻和了,免得影響你四個妹妹的前程。”
朱允熥一聽這話頓時不服氣了。
“憑啥我就是亂摻和!”
“憑啥我就影響她們前程了!”
“我大明未來皇太孫的妹妹,未來大明皇帝的妹妹,配什么人家配不上,哪里輪得到她呂氏來指手畫腳!”
老朱聽到這般大逆不道之言,當即將逆孫翻過來放在腿上,噼里啪啦地教育一遍。
“咱還沒昭告天下呢,你還不是咱大明的皇太孫,你哪來的臉說這個話!”
朱允熥“嗷嗷”叫了兩聲,聽到這話當即反問道。
“您老剛剛不是說了嗎,已經寫好冊封我為皇太孫的圣旨啦,難道您老晃點我?”
“咱是寫了,但咱還沒頒下去吶!”
“你這么大聲嚷嚷,傳出去平白讓人笑話!”
“那您老快點打,打完了我好去看看圣旨長啥樣,嘿嘿嘿……”
老朱見逆孫竟然還有心情笑,惱怒地重重打了兩下,就把他扔地上滾蛋了。
朱允熥得了自由,趕忙跑到御桉上一通翻找,只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皇爺爺,您把圣旨藏哪兒啦!”
“在桌子上的紫檀木匣子里!”
老朱聞言扯著脖子對外喊了一嗓子,隨即重新端起酒盅,美美地喝上一口。他這邊剛放下酒杯,就看到大孫樂顛顛地拿著一卷圣旨跑了過來。
“哇嘎嘎,這就是冊封我當皇太孫的圣旨,我可得好好看看!”
“國家建儲,禮從長嫡,天下之本在焉。”
“朕先是立皇長子朱標為儲,奈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現遵照古法,擇嫡長孫朱允熥為繼位。”
“朕孫允熥,天資聰穎,日表英氣。更兼為人孝悌,勤于王事,屢建奇功。”
“揚國威于海上,逞兇頑于邊陲。興教化于京畿,施恩澤于百業。”
“茲正位東宮,冊封為皇太孫。”
“望爾敬天惟謹,撫軍監國。恩威懷服,其心用永。固于邦家,尚慎戒之……”
任是朱允熥厚臉皮,可看到皇爺爺在圣旨上如此稱贊于他,依然讓他有點不好意思。
“皇爺爺,孫兒沒您說得那么好,孫兒還時常氣您來著……”
老朱聞言翻了翻眼皮,心道這鱉孫還知道自己頑劣呀。
“看完啦?”
“看完了就趕緊給咱放回去!”
“你以后要是再敢亂跑,不聽咱的話,咱就把圣旨上的名字換成別人!”
“哼哼!”
朱允熥一聽這話,趕忙顛顛地把圣旨放回去,然后老老實實地坐在老朱旁邊給老朱夾菜、倒酒。
老朱見大孫這般乖巧,開心得嘴都要咧到后腦勺了。一會兒說想吃這個,一會兒說想吃那個,總之哪個菜離他遠,他就想吃哪個。
這老頭不為了吃菜,就為了熘孫子玩。
“皇爺爺,我覺得圣旨上還能再加幾句,比如說鐘靈毓秀呀,聰明伶俐呀,乖巧可愛啦……”
老朱聽這孫子大言不慚地自賣自夸,聽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你可閉嘴吧!”
“趕緊坐下吃飯,少想那些沒用的!”
“另外,圣旨的是不許出去瞎嚷嚷,要是讓外邊那些文官知道,又該跟著瞎起哄了!”
朱允熥見老朱這樣說,這才站在桌子邊上開心地吃飯。老朱見他這個樣子,故意逗弄他道。
“咦!”
“你咋不坐著呢?”
朱允熥聞言白了老朱一眼。
“還不是某個壞老頭,拿鞭子抽打有功之人!”
老朱聽到這話,一邊嘿嘿地笑著,一邊拿過手帕擦嘴。
“你自己慢慢吃吧,咱先去外間批折子了!”
“一會兒吃完了趕緊給咱滾過來,把之前落下的功課給咱補了!”
“啊?”
“我不都是皇太孫了嗎,咋還要補功課!”
老朱聞言氣急敗壞地道。
“誰說你是啦!”
“你現在還只是個小鱉孫,咱還沒正式冊封你呢!”
“你要是再不聽話,咱就把你吊起來打!”
朱允熥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然后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
老朱知道這孫子故意磨蹭,但想著他在海上顛簸了那么些日子,身子一定很勞累,也就隨他去了。
這也是老朱滿腔怒火,可打到大孫的身上時,卻只是輕飄飄的幾鞭子的緣故。
老朱又等了半個時辰,還沒見那逆孫的動靜,小暴脾氣再也忍不住了。
他氣哼哼地起身,想著去教訓那逆孫一頓,來到偏殿之時,卻只見那逆孫趴在椅子上睡著了。
老朱見狀頓時生出一萬個心疼,趕忙俯下身子將逆孫給抱起來,放到里間的床榻上安頓好,這才戀戀不舍地去外間批閱奏折。
他這邊剛批閱沒多一會兒,就聽聞有人稟報,說信國公、宋國公、穎國公,連同幾位尚書一起求見。
老朱想都沒想就命人將他們給帶進來,因為就算他們不來,他也想派人去叫他們了。
這次朱允熥只帶了一千多人,就能把倭寇殺得丟盔卸甲,可謂是給朝廷掙了大大的臉面。
別看他嘴上說得嫌棄,但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臣等拜見陛下……”
“免禮!”
“幾位愛卿前來,可是為了咱大孫那只艦隊?”
兵部尚書茹瑺聞言老臉尷尬地一紅,他上次從朱允熥手里搶了個兵器作坊,最后被自己管得稀爛,已經讓他成為朝堂上的笑柄了。
但這次為了朝廷,為了法度,他還是得硬著頭皮走一遭。
“回稟陛下,微臣覺得朝廷對待三皇孫不公!”
“哦?”
茹瑺一開口,不僅是老朱蒙了,就連其他三位國公也蒙了。
他們仨之所以趕過來,乃是向陛下諫言,讓陛下增強大明水師之實力的。
現在聽到茹瑺也為朱允熥說話,幾個老將心里頓時生出不小的疑惑。
難道說,這老倌也棄暗投明啦?
“茹瑺,你這話是何意?”
“陛下,微臣覺得應該給隨同三皇孫出征的將士們一個名分,將他們編入大明軍戶,使之更好地為朝廷效力!”
老朱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這是來搶人的。
因為按照大明法度,大明所有軍隊都歸兵部調遣。一旦將大孫的手下編成軍戶,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兵部人。
不過這事倒也符合朝廷法度,不算啥過分的要求。
三位老將聽到茹瑺的話立馬不干了。
“陛下,三皇孫是可以統御三衛兵馬的,不妨將此次出征之將士,單獨編練為水師,專屬三皇孫個人統管。”
“這樣啊……”
茹瑺見皇帝陛下的思想有點傾斜,趕忙補充道。
“陛下,此舉萬萬不可,朝廷至今還沒有敢跟倭寇一戰的水師,此等強軍定要控制在朝廷手上!”
馮勝見茹瑺如此不要臉,當場就扯開破鑼嗓子大罵。
“茹瑺,你還能不能要點臉!”
“三皇孫這一千多人,沒吃朝廷一個子的餉銀,也沒吃朝廷一粒糧食,你憑啥說拿走就拿走!”
“誰說本官白拿啦?”
茹瑺說完這話,鄭重地朝著老朱行了一禮。
“陛下,微臣建議從大明各處衛所,抽調一萬五千精銳,充作三皇孫的專屬衛隊!”
“而且,這些人的餉銀、兵器、鎧甲、馬匹,兵部和戶部都會盡力籌措……”
戶部尚書陳宗理聽到這話,也趕忙上前一步。
“啟稟陛下,雖說現在戶部吃緊,但如果三皇孫愿意讓出這支艦隊,微臣還是會盡量籌措一番,盡可能地讓三皇孫滿意的。”
馮勝、傅友德、坐輪椅的湯和聽到這話,反倒不好意思插嘴了。
文官那邊能給出這個價碼,已經算是良心價了,而且是超值。
正常來說,藩王就藩的衛隊,很多都是到了地頭上臨時招募的,朝廷根本不管一文銀子。
如果朝廷真負責三皇孫衛隊的餉銀,這事還真可以商量。
老朱聞言也頗為心動,正好他本就不愿意大孫總往海上跑,正好借這個機會,都給他換成騎兵。
“這事也不是不行,但總得問過咱大孫再說。”
“陛下,何不召三皇孫出來,詢問一下三皇孫的意見?”
“咱大孫睡覺呢……”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不敢言語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下意識地小了幾分,生怕把皇帝的寶貝大孫子給吵醒。
“對了,你們說說,為啥咱大孫只用了一千多人,就能把倭寇打得抱頭鼠竄?”
“相對來說,咱們朝廷這么多年,也出動了不少衛所軍,咋就沒這么大戰果哩?”
兵部尚書茹瑺想了想道。
“陛下,微臣得知,三皇孫發明了一種新式火銃,威力較之大明現在配發的三眼銃,火銃等強出數倍,射程更是奇遠,可達百步開外!”
三個老將聽到這話,全都不屑地撇撇嘴,對茹瑺這個書呆子說的話嗤之以鼻。
“微臣還聽說,三皇孫手下都是錦衣衛子弟,訓練有素,令行禁止……”
三個老將聽茹瑺這樣說,更是笑出聲,直至老朱瞪了他們一眼,他們才捂著嘴巴去一旁偷笑去。
茹瑺被三個人笑得一陣郁悶。
“敢問三位老將,本官說的可曾有錯?”
傅友德比較厚道,只是笑笑不說話。馮勝可就不慣著茹瑺了,當場就拎著個嘴巴上來開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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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大了,錯得離譜!”
“咱來問你,咱大明的衛所軍就不訓練有素,就不令行禁止啦?”
“可憑啥咱大明的衛所軍,打不出這么大的勝仗哩?”
“這并不是訓練的關系,也不是武器的關系,實在是……”
馮勝說到這兒,朝著老朱拱拱手道。
“陛下,您也是帶過兵的人,您應該知道是為啥,微臣就不多說了……”
老朱聞言無奈的點點頭,他也想到是為啥了,但卻不能認。
茹瑺見馮勝吞吞吐吐的,當場就不樂意了。
“馮大嘴巴,你好歹也是個武將,說個話咋跟個娘們似的,變得婆婆媽媽了呢!”
馮勝哪受得住這個刺激,當場就懟了過去。
“你才是娘們哩,你全家都是娘們!”
“三皇孫之所以能贏,是因為三皇孫敢私分戰利品,手底下的小兵見到好處了,那還不跟打了雞血似的嗷嗷上呀!”
“至于你所說的武器啦,訓練啦,都不過是表象而已。”
“雖說有那些會打得更好,但若沒有重賞,你以為小兵會給你拼命?”
“因此,這支水師,只有放在三皇孫手里才最有用,一旦收到你們兵部,這輩子都別指望他們能打勝仗了!”
老朱趕忙打斷馮勝的話。
“夠了!”
“再敢咆孝朝堂,咱就命人把你拖出去!”
馮勝見老朱這樣說,這才氣哼哼地朝老朱拱拱手,然后躲到一旁生悶氣去了。
事實上,老朱也猜到這一點了,但卻不能承認這一點。
因為領兵大將私分戰利品乃是重罪,此舉有邀買軍心之嫌。
因此,哪怕他知道限制領兵大將,會有損朝廷軍隊的實力,但他也只能這樣做。
否則,大明就得淪落到唐末那般軍頭林立,藩鎮割據的局面。
“那就單獨成立一支玄武水師好了,將崇明水師也并入其中,駐地就設在崇明島即可。”
“依然歸于三皇孫統領!”
老朱一錘定音,眾人頓時不再爭論,開始聊起別的話題,比如說財政問題。
“陛下,聽聞三皇孫此次繳獲頗豐,不知可否劃撥戶部點,先給京官這個月的俸祿發了……”
“陛下,兵部也有些在冊的老兵,到了退伍的年紀,應該給予一定的賞賜……”
“陛下,近日城外聚集了數千災民,急需朝廷救濟……”
“陛下,皇宮也該修繕了……”
“陛下,臣等告退了……”
三位國公一看文官開口要錢,頓時沒興趣聽了。他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增強大明水師的力量,現在見老朱已經重視起來,也就不再多留了。
老朱一聽三個尚書都來找他要錢,頓時就有點不耐煩,朝著眾人揮揮袖子,一股腦全都趕了出去。
咱這剛入賬四十萬兩銀子,咱自己還沒捂熱乎呢,一個個就急吼吼地來要錢,這簡直成何體統!
再者說,進了郭慧妃那母貔貅手里的銀子,想要扣出來難如登天!
他這個皇帝都沒轍,就不信這些關潤有轍。
老朱在打發走眾人后,頓時跑到里間瞅了,當場就把他胖揍一頓。
“咱當你是舟船勞累,心疼你,想著讓你睡一覺,你竟然偷偷趴在被窩里看雜書!”
“看咱不打死你!”
“啪啪啪!”
“皇爺爺饒命,孫兒看的不是雜書,乃是航海方面的書!”
“哦?”
“咱瞅著上邊花花綠綠的,挺多圖畫……”
“這是海圖呀!”
“您看這里,這里就是日本島,這里是朝鮮……”
“皇爺爺,孫兒跟您說,這個叫根島縣有個世界上最大的銀礦,名叫石見銀山!”
“您聽聽這名字,銀山呀!”
“據說那地方銀子可多了,隨便一鏟子下去就能挖幾百兩銀子!”
“咱們大明要是出兵把這兒占了,您就再也不用為銀子發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