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洪武當咸魚
乾清宮。
老朱看著滿桌的飯菜,心里暗暗有幾分后悔。
自打給大孫安排了個差事,這孫子已經五天沒進宮了,害得他吃飯都沒胃口。
“二虎,你來陪咱用膳吧?”
“啊?”
二虎本想說自己已經吃過了,可看到皇爺那幽怨的眼神,實在是無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坐下吃飯。
事實上,陪皇帝吃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差事,哪怕是二虎這等親近之人,也是能躲就躲。
因為,皇帝的御膳并不見得多好吃,僅僅是更安全一點罷了。
再加上規矩多,坐也坐不安穩,吃得也拘謹,因此沒人愿意惹這個閑事。
不過二虎相對來說還好點,不怎么挑食,屬于那種給啥吃啥的人,非常好養活。
有了二虎的加入,飯桌上的食物快速減少,老朱的胃口也變得好了幾分,總算是喝了半碗粥,又吃了盤雞子炒韭菜。
就在二虎風卷殘云的準備摟席之時,門外的太監突然稟報說三皇孫殿下求見。
老朱聞言臉上立馬露出驚喜,二虎則是差點被煮雞子給噎住,暗忖自己把飯菜都吃了,一會兒三皇孫吃啥?
“讓他趕緊滾進來!”
“哼哼!”
“在宮的時候咱拎著他的耳朵,都沒教會他規矩。這才剛出去幾天,倒學得矯情哩!”
不多時,一陣快速的跑步聲傳來,緊接著朱允熥跟個大耗子似的從偏殿的小門鉆了進來,沖進來一把抱住老朱晃了晃。
“皇爺爺想我沒!”
“是不是這幾天想我想得睡不好覺,吃不好飯,哈哈哈!”
老朱被孫子晃悠得都快散架了,聽到逆孫這番話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誰呀!”
“來人呀,把這個皮猴子給咱叉出去!”
朱允熥賤兮兮地道。
“您老連我都不認識啦,我是您好大兒的好大兒呀!”
老朱本來板著的臉,聽到這話直接破防,噗嗤一聲笑出來。不過笑了一會兒,又抱怨似的罵了幾句。
“咱天天睡得好,吃得香,才不想你個沒良心的小逆孫哩!”
朱允熥早就料到老頭會生氣了,聽到這話趕忙解釋道。
“孫兒這不也是為國分憂嘛!”
“您不知道,孫兒這幾天跑遍了城里城外,跑得腿都細了!”
朱允熥一邊說,一邊撩起前擺,給老朱看自己的大腿。
老朱見他這般沒正形,氣惱地在他屁股上拍一下。
“別搞怪了,趕緊坐下來吃飯!”
老朱說完吃飯,不由朝著桌子看了一眼,見桌子上已經一片狼藉,忍不住瞪了二虎一眼。
“你這嘴也太快了,咱大孫還沒吃呢,就全都被你給吃光啦?”
二虎手里抓著兩個包子,正要往嘴里塞。突然聽到這話,一時間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直接僵在了那里。
“皇爺,要不卑職把這倆包子放回去?”
老朱一臉嫌棄地道。
“你都用手抓過了,咱大孫還咋吃!”
“老徐呢?”
老朱環顧一圈沒看到徐興祖,當即命令道。
“來人,去御膳房傳旨,趕緊給咱大孫再整治點飯菜!”
二虎聽到這話趕忙起身搶著說道。
“卑職這就去傳旨!”
朱允熥倒是沒有絲毫嫌棄,直接伸手抄起一個包子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跟老朱訴苦。
“皇爺爺,您是不知道呀,這幾天孫兒有多苦多累。”
“我都好幾天沒正經吃過飯了,在路上都是吃干糧對付!”
“您瞅瞅我是不是瘦了?”
老朱看著大孫越來越胖的大臉蛋子,咋看也沒看出來瘦來。而且對于大孫所說的頓頓吃干糧,他更是嗤之以鼻。
他早就派人打聽清楚了,這孫子天天都是在酒樓里叫了席面帶在路上吃。
雖說趕路、視察很辛苦,但他可沒委屈了自己,頓頓大魚大肉吃得好著呢。
不過老朱聽到大孫這樣說,心里還是有點小心疼。
畢竟,大孫這一路上的辛勞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虛假。
而且聽手下的密報說,大孫視察之時非常細致,不錯過每一個作坊,也不錯過每一道工序。
每去一個地方,都會認認真真地記錄所見所聞,還時不時地跟匠人聊天,詢問一些生產生活中的細節。
老朱每想到這里,心里都感覺酸酸的,大孫的這番做派,簡直跟他爹那個憨憨一個模樣……
朱標年輕的時候出去歷練,也是這般細致認真,還非常注意體察民情。
老朱本以為這皮猴子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干不了幾天就該回來跟自己訴苦了。沒想到訴苦是真的訴苦,但這逆孫卻是咬著牙把差事干了下來,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小逆孫,這幾天視察下來有啥感受?”
朱允熥正大口嚼著包子呢,突然聽到這話含含湖湖地回了一句。
“太苦了!”
老朱聞言心里暗暗一嘆,這才哪兒跟哪兒啊就叫苦,咱大兒當年出巡天下的時候才叫苦哩。
那時候剛剛結束戰亂,揚州那等繁華之地都杳無人煙,更何況真正的鄉村僻壤了。
然而,朱標都一路堅持下來,沒有說過一句叫苦的話。
看來這孫子還是缺乏歷練,真應該再派他出去走走,見識下真正的百姓疾苦。
“那群匠人過得太苦了,住的地方連面墻都沒有,就一個茅草棚子。”
“而且吃得也不好,能就著咸菜吃上幾碗干飯,都跟過了節似的。”
“皇爺爺,您當年到底是咋想的,整出這么個坑人的匠戶制度?”
老朱聽到前幾句話登時一愣,暗道這孫子不是為自己叫苦,是替匠人叫苦呀!
可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老朱的暴脾氣登時就上來了,斷喝一聲道。
“你懂個甚!”
“你才吃了幾天干飯,竟然敢臧否起咱來了,咱看你是屁股又癢了,想挨鞭子了吧!”
老朱自然知曉匠戶制度的弊病,就算一開始不知道,但當了二十幾年皇帝,年年都能收到匠戶逃亡的奏折,也能意識到匠戶制度有問題了。
但他從來沒想改變,或者說沒能力改變。
因為自古以來收稅都是大難題,尤其是對這種居無定所,名下還沒有恒產的工匠,更是不好收稅。
他們今年在金陵城做工,明年可能就跑北平去了,后年又指不定跑到哪兒去。
因此,將他們牢牢地固定在匠戶的戶籍上,一舉一動都在官府的監管下進行,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法。
不過他之所以如此生氣,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質疑他的人不對。
如果是普通人質疑一下,他就算不爽也不會在意。可朱允熥質疑,這就讓他有點惱羞成怒了。感覺自己這個皇爺爺的權威都受到了質疑,變得不那么權威了。
“多學多看,少說少做。”
“你以為拜了三個師父,就能對咱的執政指手畫腳?”
“咱告訴你,你小子還差得遠哩!”
“咱大明的匠人再苦,也好過蒙元的時候,起碼咱從沒濫殺過一人!”
“你去查查當年蒙元時期的匠人多慘,再來指摘咱的執政!”
朱允熥見到老朱生氣,趕忙縮了縮脖子,專心致志地干飯。
心里暗道那三個師父說的沒錯,要是真按照自己第一版條陳的寫法,皇爺爺看了不把自己吊起來打都怪了。
搞不好,還能直接擼了自己的差事,把自己重新攆到大本堂當小學僧去。
老朱見大孫只顧埋頭吃剩菜剩飯,心里又是一陣心疼,趕忙勸阻道。
“先別吃這些剩菜剩飯了,等一會兒御膳房給你端來新的再吃。”
朱允熥嘿嘿一笑道。
“沒事,孫兒不嫌棄,這也都是糧食,丟了也怪可惜的。”
老朱聞言瞪了大孫一眼道。
“咱嫌棄!”
“這都是二虎那廝吃剩下的狗剩,咱哪能讓你吃這個!”
二虎剛從御膳房回來,正好聽到這話,心里那叫一個尷尬啊。
這不是您老讓我吃的嗎,咋又成了我二虎的錯!
再者說,我那也不是狗剩,分明是虎剩……
不多時,御膳房又重新送過來一份御膳,老朱看著大孫吃得香甜,也跟著又吃了兩碗。
兩人吃過早膳后,老朱拿著牙簽慢悠悠地剔牙,朱允熥則跟個小海豹似的,坐在椅子上拍打著肚皮消化食。
老朱在剔完牙后,朝著朱允熥一伸手。
“拿來吧!”
“什么?”
“給咱的條陳呀!”
朱允熥聽到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
“皇爺爺,您怎么知道我帶著條陳的,您老該不會是在我身邊埋了眼線吧?”
老朱聞言隨口扯了個謊。
“這事還有問別人?”
“你一大早巴巴的進宮,肯定是給咱送條陳來了呀!”
“哦……”
朱允熥聽到老朱這樣說,這才從袖子里摸出寫好的條陳。老朱接過去正要看的時候,突然聽到太監稟報。
“啟稟皇爺,二皇孫跪在殿外請求覲見!”
老朱聞言心下頓時一陣疑惑。
“他來做什么?”
“回稟皇爺,二皇孫手里還捧著一份奏疏……”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坐不住了,趕忙起身走向殿外。
朱允炆看到皇爺爺走出來,趕忙俯身一禮。
“孫兒朱允炆,拜見祖父皇爺爺,恭祝皇爺爺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