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見朱允熥竟然敢跟他耍橫,小暴脾氣登時就上來了。“小兔崽子挺硬氣呀!”“咱今天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長了個鐵屁股!”“啪!”“嗷!”“啪!”“嗷!”“啪啪啪!”“嗷嗷嗷!”老朱噼里啪啦打了幾十鞭子,雖然打得朱允熥“嗷嗷”叫,但讓他郁悶的是,那小逆孫就跟螃蟹吃秤砣鐵了心似的,愣是死活不松口。老朱心里那叫一個氣啊,手上不由加重了幾分力道,直至打得某個逆孫哭出破音,喊聲也漸漸嘶啞,這才頹然地收起鞭子。“來人啊!”“將逆孫放下來吧,然后叫太醫過來給他診治!”“陛下,微臣來啦!”郝文杰早就被二虎叫過來了,剛剛一直等在門外。現在聽到陛下呼喚,登時顛顛地跑進來,然后輕車熟路地指揮眾人將朱允熥抬到床上去。哪怕郝文杰早就有心里準備,可當他看到朱允熥被打爛的屁股,依然倒吸一口涼氣。“三皇孫,這次又是因為啥事呀!”“銀子!”“皇爺爺惦記我掙的辛苦錢,非得逼我掏出來給朝廷,不給就往死里打我,嗚嗚嗚……”郝文杰聽到朱允熥這樣說,心中對皇帝陛下生出很大的不滿。“陛下,朝廷的開銷那么大,光靠三皇孫掙那點錢不過是杯水車薪,您未免對三皇孫太苛刻了……”老朱自然能聽出郝文杰的埋怨,但他懶得解釋,只是冷哼一聲就抬腿走了出去。待到老朱走后,郝文杰滿是心疼地勸道。“三皇孫,你也太不懂事了,陛下找你要錢那是看重你,你咋還能不給陛下面子呢?”“滿朝文武都知道秦王豪富,家里有百萬之資,但你啥時候見陛下找秦王要過錢?”剛走出門口的老朱,聽到這話驀地定住,暗道這郝文杰還算明事理,總算說了幾句像樣的話。咱找這逆孫要錢,那是咱看得起他,這逆孫竟然敢不給,真是打死都不解恨!朱允熥趴在床上一邊哭,一邊哽咽地解釋道。“郝太醫,我知道皇爺爺是跟我親近,這才逼我掏銀子的。”“他若是一開始就好言好語跟我說,我也就給了。可他上來就打,打了我好幾十鞭子都不吭聲,我要是再掏銀子,豈不是之前的打白挨了!”“呃……”郝文杰聽到這話頓時被朱允熥給說服,這孩子說得沒錯,這事是皇爺干得不厚道。老朱躲在門外聽到這話,心里也隱隱有點后悔,早知道這孩子這么好說話,就不拿鞭子嚇唬他了。然而,就在老朱想到這兒的時候,寢室里的朱允熥又說話了。“更何況,皇爺爺逼我交出來的錢,早就被我花光了。現在讓我掏錢,只能從別的地方挪用,會耽誤我正常的生意運轉的……”站在門外的老朱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拎著鞭子就沖了進來。“總共不過月余的時間,你就花了十幾萬兩銀子?”郝文杰聽到這話也傻眼了,他以為不過是幾萬兩銀子的事,心里還埋怨皇帝陛下小題大做呢。現在聽到是十幾萬兩銀子,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該!“你給咱說清楚,那么多銀子都花到什么地方了!”朱允熥聽到老朱的聲音,直接將臉轉向床里,緊咬著牙關也不喊疼了,只是暗暗地生悶氣。老朱見狀再次揚起鞭子打下去,正在給朱允熥上藥的郝文杰趕忙伸手阻攔,結結實實地挨了老朱一鞭子。“郝文杰,你給咱閃開!”“今天咋不打死這逆孫,咱都是他孫子!”郝文杰見皇帝陛下如此生氣,趕忙跪在地上求情。“陛下息怒!”“三皇孫年紀還小,您可千萬莫要跟他一般見識啊!”“他還小?”“咱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都給地主家放好幾年的牛哩!”“再年長三歲的時候,咱連爹娘都親手葬了!”朱允熥聽到這話當即回過頭,氣哼哼地回懟道。“我現在就已經沒爹沒娘了,你正好打死我,讓我跟爹娘去作伴吧,嗚嗚嗚……”“逆孫!”老朱再次揚起鞭子,郝文杰趕忙伸出兩只胳膊擋住。“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算治好了,以后也會留疤的!”老朱聽到這話,頹然地垂下手臂,氣呼呼地跑到外間生悶氣去了。郝文杰看著這對互相斗氣的爺孫倆,露出無奈的苦笑,心想這倆人的性子還真像,都是一樣的倔脾氣。老朱坐在外間沒多一會兒,就有小太監過來稟報。“陛下,日本王子、琉球使者、高麗使者、越南使者等前來賀壽,正在前殿等待陛下召見!”正常情況來說,壽宴是要舉行一整天的,分成好幾個階段。先是本朝文武勛貴恭賀,其次是藩國使臣恭賀,最后是宮里的宮娥太監恭賀。以前太子活著的時候,老朱都是把后兩樣交給太子去打理。有時候直接讓藩國使臣帶著禮物去文華殿,讓太子替他接見一番就完事了。現在太子不在,這些事又落到他的頭上。老朱強打起精神站起來,不甘心地看了眼寢室的方向,心里再次生出后悔之意。今天真不應該打孫子,怎么著也讓他替咱把后邊那兩件麻煩事干完再打呀!老朱去前朝露了個臉,肯定了一應藩國的孝心,回贈了使臣禮物,囑咐鴻臚寺好生照料,就再次借口身體不適熘了。然而,他這邊還沒走下御階呢,就看到禮官走了過來,拜倒在他面前。“陛下,您若身體不適,何不擇一皇室之人替您主持宴會,以免發生對各國使節招待不周之事。”老朱一看到這人跳出來,就知道他們安的是什么心。自己命禮部草擬封號,直至現在還沒呈上來不說,反倒是各地災害頻發的折子如同雪片一般飛來。不管是某地下冰雹,還是某地下暴雨,都會牽扯到天人感應,人君失德上。更有不少御史言官,借著彈劾蘄春侯打算讓幼子襲爵之事引經據典,闡述立長立嫡,長幼有序之說。老朱太明白他們心里那點小九九了,只是鑒于老三那邊始終沒動靜,這才懶得搭理他們,暫時順了他們的意,不再催促禮部那邊擬旨。現在這老倌跳出來,一定是受了某些人的攛掇,打算讓自己命朱允炆來主持宴會。如果換做平時,老朱沒準就答應了,可是剛剛逆孫生了一肚子氣,心里恨恨地想著,偏生不能讓他們如愿!“老五!”朱橚正在跟身邊的兩個國公閑話,突然聽到這話傻乎乎地站起來。“父皇,您是在叫兒臣?”老朱沒好氣地道。“不是你還能是誰!”“咱乏了,你替咱支應一下!”“啊?”朱橚聞言當場愣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上也露出狂喜之色。父皇這是要對自己委以重任啊!“啊!”“兒臣遵旨!”“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所托,一定竭誠款待諸位藩國使節!”“嗯!”老朱聞言點點頭,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殿。在老朱走后,文武百官看著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忙活的周王朱橚,心里再次泛起滴咕。皇帝陛下此舉是何意啊,難不成屬意周王殿下?燕王朱棣等人看到不停地張羅上酒、上菜的五弟,心里也是一陣困惑不解。父皇就算不喜二哥,那還有三哥和自己呢,怎么也輪不到老五吧?朱棣越想越氣,借著尿遁的理由出去熘達一圈。走到門外之時,突然聽到有人低聲輕喚自己,他回頭一看,只見徐家的小舅子徐增壽,穿著一身明晃晃的鎧甲,站在門口當門神呢。“怎么是你小子?”“今天輪到你當值了嗎?”徐增壽聽到姐夫的問話,當即苦兮兮地笑了笑道。“姐夫,我沒騙你吧,我在宮里就是看大門的,嘿嘿嘿……”如果徐增壽整天游手好閑,沒什么正經事干,他說不定也就帶去北平,給他攢點軍功尋個出路了。但現在見徐增壽已經有差事了,他心里頓時生出點別的想法,覺得這個位置將來對自己有大用。“增壽,不得胡言亂語!”“能夠常伴陛下左右,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徐增壽見姐夫也跟自家大哥似的假正經,不由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對著姐夫做了個鬼臉。朱棣也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過于嚴肅了,隨即開啟了拉家常模式。“今天宮里可曾發生過什么好玩的事情?”“有啊!”“剛剛陛下好像又打三皇孫了,打得三皇孫叫得那個慘喲,估摸沒有三天都別想下床了!”“哦?”朱棣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趣,拉著徐增壽去一旁閑聊。“父皇經常打三皇孫嗎?”“也不算經常吧,反正平均下來每個月至少一次……”“嘶……”“那這次又是因為啥呀?”徐增壽聞言搖了搖頭道。“這個真不知道,二虎親自守在乾清宮,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如果姐夫不急的話,給弟弟幾天時間,弟弟定然能給姐夫打探出來!”這就是朱棣不想讓徐增壽放棄這個職務的初衷,他現在急缺宮里的眼線,對于宮里發生之事完全是兩眼一抹黑。雖然朱棣心里是一萬個樂意的,但表面上還是得裝一下。“刺探宮闈之事可是大忌諱,你若是因此受到牽連,倒是讓我這個當姐夫的心里不安了。”“再者說,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知不知道的沒什么打緊!”徐增壽聞言再次嘻嘻一笑道。“姐夫有所不知,三皇孫挨打跟家常便飯似的,用不上兩天就能傳的滿宮皆知了,根本不需要費心去打聽,嘿嘿嘿……”“既如此,那就有勞增壽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