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允熥看著隔壁的“春色”時,隔壁的春色也在偷偷看著他。
皇太孫來大本堂的消息,早就傳到了她們這邊。
馮勝家的倆孫女,一上午都正襟危坐當乖寶寶。
被朱桂指指點點的武定侯孫女郭倩兮,更是熘了頭發,垂在耳畔給自己憑空增添一抹風情。
雖然她年紀不大,但從小耳濡目染母親跟郭家的其她女人爭寵,自然學了點嫵媚手段。
相較而言,趙勉之女趙盼兒就弱色幾分了。
她本就不以容貌出眾,才學這東西又沒辦法展示,只能眼睜睜看著墻紗背后的機會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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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班的人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他們摳開墻壁,強行在墻上鑿出一道偷窺之光,早就被女生那邊發覺了。
只是所有女生都非常默契,默默地守護著這個秘密,裝作不知道有人偷看罷了。
相較于皇子們整天瞎胡鬧,跟皇子們年齡相彷的豪門千金們就成熟的多。
她們知道自己入宮的使命。
如果能博得皇子、皇孫們的好感,將來嫁入皇家,那家中父兄就能跟著榮耀了。
再不濟,能嫁給某個豪門貴胃家的伴讀,也不枉這一生。
因此,從第一天進宮讀書起,她們就一直默默觀察著隔壁班的男同學。
對于朱允熥這個皇太孫,她們更是重點關注。
畢竟,一旦成為太孫妃,幾年后她們就能升為皇后。
到時候母儀天下,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馮家的兩個小丫頭感受到墻壁上多了雙眼睛,趕忙拿出書本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兩人雖然拿著書本,但眼睛卻并沒有盯著書,嘴巴也是一張一合地翕動著。
“姐姐,你說今天偷窺的是誰,會不會又是代王殿下偷窺徐家姐姐?”
馮寶兒看了眼徐妙清的座位,見上邊空空如也,搖了搖頭道。
“應該不是代王,可能是遼王、寧王……”
“不會吧,遼王和寧王不是只喜歡抓蛤蟆嗎,啥時候喜歡看咱們來著?”
“那就是皇太孫?”
“嗯嗯!”
兩人說到這兒,氣氛頓時凝固了,沉默了半晌后馮玲兒小聲道。
“姐姐,我想看看墻……”
“那你看呀!”
“不敢,怕被皇太孫看到……”
馮寶兒心里也跟小貓撓似的,眼睛總是瞟向墻的方向,但卻不敢看向“偷窺之光”,生怕跟對面那人四目相對。
在馮家兩個小丫頭小鹿亂撞的時候,郭倩兮已經暗中出了好幾招了。
雖說她已經熘了頭發,趁著轉身的時候,還偷偷抿了塊紅紙,讓朱唇變得更明艷動人些,但她依然覺得不夠,遠不足以達到讓人動心的程度。
最起碼,她引以為傲的身材還沒展現出來呢!
郭倩兮正焦急地想著如何展現自己時,正好看到徐妙錦起身倒水。
如果說整個大本堂里最澹定之人,估計數徐妙錦莫屬了。
別人家的豪門千金,巴不得倒在皇子、皇孫的懷里,偏生徐妙錦膽大包天,第一天就跟公主們打了起來。之后更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
先是打了往女生這邊放癩蛤蟆的朱植、朱權兩兄弟,后來又打了幾個偷偷往這邊遞紙條的伴讀。其中藍玉幼子、穎國公家的孫子,都被她給胖揍過。
因此,在墻上多了一雙眼睛,所有人都在注意儀容儀表之時,只有這傻妞該吃吃,該喝喝,啥事都沒往心里擱。
徐妙錦起身去倒水,見到郭倩兮好死不死地湊了過來,還正好擋在她身前,氣得她當場就發飆了。
她最看不慣郭倩兮這副狐媚做派,穿得花枝招展不說,天天還涂著紅嘴唇,這是打算勾引誰呢?
“起開!”
“憑什么?”
“憑我爹是中山王!”
“我爺爺還是武定侯呢,憑啥要讓著你!”
“你躲不躲開?”
“不!”
“你不起開,我可拿茶水潑你啦!”
“你敢?”
“嘩啦……”
徐妙錦向來是敢說敢做的主,啥時候受過這等氣。
“賤人!”
“這可是你讓我潑的!”
郭倩兮見徐妙錦真敢潑自己,氣得俏臉發白,指著徐妙錦嚶嚶嚶地哭泣起來。
“你……你放肆,嚶嚶嚶……”
這時自然有充當和事老的人站出來,拉著郭倩兮去一旁擦拭。
“別跟徐妙錦一般見識,還是趕緊看看你這石榴裙吧,都被茶水給潑臟了……”
“誰帶換洗的衣裳啦?”
郭倩兮趕忙拒絕同伴的好意,象征性地拿著帕子擦了擦胸前,然后對門外的侍女道。
“把我備用的衣裳拿來!”
“諾!”
不多時,一條簇新的素色錦衣、羅裙被侍女拿進來,郭倩兮正對著墻褪下衣裳,露出胸前的一抹傲人春色……
這一幕正好被朱植看到,看得他哈喇子都流出來啦。
朱植本來是跟朱權去找朱允炆麻煩的,然而兩人在左順門盯了好一會兒,都沒見那孫子過來,兩人只好趕緊跑回來看熱鬧。
“哇!”
“好白!”
“跟青蛙肚皮似的,雪白雪白的!”
朱桂聽到這話,一把就將朱植拽了下去。
“你不會說話別說話,咋啥都能跟青蛙掛鉤?”
朱桂本想自己上去看看,可想到自己眼下婚期將至,再去看別人家的身子就過分了。
因此,他一把將朱允熥抱起來,放到小板凳上,讓他站在上邊看。
當朱允熥在看的時候,雪白的青蛙肚皮已經沒了,只剩下一個碧綠色的背影。
徐妙錦手里拿著一條簇新的裙子,噘著嘴站在郭倩兮面前道。
“這個賠給你!”
“這是我大姐送給我的,我還沒上過身,權當是賠你的裙子了!”
郭倩兮見到這野丫頭竟然擋在了自己身前,氣得她咬牙切齒。
“誰稀罕你的破裙子!”
“我……”
馮寶兒見狀看不下去了,趕忙起身聲援徐小姑。
“郭倩兮,你別得理不饒人。徐小姑賠給你的可是宮里貴妃娘娘們才能用的貢品,比你那裙子不知道貴了多少倍,你竟然敢說是破裙子?”
“妹妹倒要問一句,你郭家到底啥門第呀,竟然比燕王妃和宮里的貴妃娘娘們用得還金貴?”
“難不成你們郭家比皇家還富!”
馮寶兒這話深得政治斗爭精髓,一句話就將此事上升到政治高度。
郭倩兮聽了這話心里那叫一個氣,暗道怎么哪兒都有這野丫頭。
“寶兒妹妹,你這話就過分了呀!”
“姐姐只是惱怒徐妙錦無禮,何時說過那些話?”
馮寶兒見郭倩兮又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當即對著她做了個鬼臉。
“惡……”
“你就裝吧,當誰不知道你似的,哼哼!”
郭倩兮見狀只能暫時收下徐妙錦送過來的裙子,然后借著這個機會,將已經換得差不多的衣服再次脫掉,換上徐妙錦的衣服。
這次不知是用力太大,還是機緣巧合,郭倩兮硬憋了一口氣后,竟然將抹胸給生生地掙開了。
當兩只小白兔從抹胸里跳出來時,不僅她們這邊發出一片驚呼,就連墻的那一邊,也發出一聲驚呼。
只是這聲音,聽上去不太像皇太孫啊!
朱允熥跟徐妙錦犯沖,見到是仇人背影,當即就從凳子上下去了。
朱植可是惦記著蛤蟆肚皮呢,見朱允熥沒看的興趣,立馬樂顛顛地爬了上去。
然而,正在他剛剛趴到偷窺孔時,正好看到兩只小白兔跳出來。
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直接擊碎了他護城河生態破壞者、峽谷蛐王守護者等一系列稱號,讓他從蛤蟆肚皮進化到女色上。
“哇!”
“哇哇哇!”
“好白好大!”
朱允熥經過剛剛的事情,還以為朱植又在一驚一乍地騙自己呢。他這邊沒興趣,但其他皇子可有興趣。
然而,朱植打通了任督二脈,發現了新世界的大門,豈能愿意與其他人分享?
一時間,一眾皇子就偷窺之窗展開了爭奪戰。
就在眾人搶得熱鬧之時,不知道誰喊了句父皇。
如果放在平時,朱植肯定早就條件反射了。然而,他現在正在欣賞新世界的風景,還以為有人故意拿父皇嚇唬他呢。
“你們喊誰都沒用,孤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呢!”
朱允熥看著老朱鐵青的臉,再次拉了拉朱植的袖子。
“十五叔!”
“真是你父皇!”
老朱聽到這話,不悅地瞪了朱允熥一眼。
“咱是他父皇,就不是你皇爺爺哩?”
朱植聽到父皇的聲音,當即膝蓋一軟從凳子上滑了下來。
“父……父皇……”
老朱一看墻上缺了塊磚,就知道這群逆子干了什么事。
“逆子!”
“咱讓你在大本堂讀書,你就干出此等齷齪勾當?”
“來人!”
“將朱植這個逆子給咱拖出去,扒了褲子打!”
“咱不喊停就不許停!”
“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咱跪倒廊下等著,每人二十大板!”
朱桂聽到這話,焦急地看了眼老朱,小聲的喊道。
“父皇……”
老朱看到朱桂焦急的臉色,又見剛剛朱桂并未有什么違禮行為,當即對其網開一面。
“朱桂免罰!”
“即日起回代王府閉門思過!”
朱桂聽到這話趕忙拜謝父皇恩情,他都要成婚的人了,要是再被拖到廊下打板子,以后還咋見人?
“兒臣謝父皇!”
“兒臣這就回家閉門思過!”
老朱看著朱桂離去的背影,略微猶豫下將其叫住。
“慢!”
朱桂忐忑地回過神,一臉擔心的看向父皇。
“父皇,兒臣……”
“咱沒別的意思,咱就是想問問你,大婚可曾準備妥帖,王府里可還缺啥少啥?”
朱桂聽到這話心里頓時生出感動之情,眼睛也不爭氣地紅了。
“父皇……兒臣……兒臣啥也不缺……”
“若是父皇不嫌棄兒子不爭氣,就賜兒子幾個字,讓兒子掛在王府里,時常感念父皇的恩情,嗚嗚嗚……”
朱桂現在確實啥都不缺,自打跟朱允熥合伙做生意、開書店,他賺了幾十萬兩銀子。
只是一想到自己成親之后,要不了多久就得離開京城,去偏遠的封地,他心里就是一陣不舍。
剛剛父皇突然發問,更讓他生出對父皇的依戀之情。
老朱聽到朱桂這個請求也挺意外的,他本以為這逆子得討要點金銀珠寶,或者請求自己給他換封地呢。
現在見朱桂只求自己的一幅墨寶,老朱心里也不勝唏噓,覺得朱桂這孩子長大了。
“好!”
“筆墨伺候!”
老朱貴人事多,很多事情能辦當場就辦,生怕轉過頭就給忘到一邊。
朱允熥聽到這話,趕忙在桌子上鋪紙。
老朱提筆在手,飽蘸了墨汁后沉吟片刻,在紙上刷刷刷地揮毫潑墨起來。
老朱在墨跡干了后,親自將寫好的字遞給朱桂,朱桂接過去一看,見到紙上只有一個字,登時覺得有點懵逼。
剛剛看到父皇刷刷刷寫了那么久,還以為父皇能給自己寫好幾個字呢!
老朱確實想寫很多字,比如說讓他忠君愛國,為大明做柱石之臣。
然而,幾次想要下筆,心里總覺得過于生硬。
那似乎是一個君王對待臣子的期許,卻不是父親對兒子的祝福。
因此,老朱想了好久,將所有的內容都省去,只在紙上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福”字。
“這個福字就是咱送給你的!”
“你要知福、惜福、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桂也很快就意識到,父皇送給自己這個字有多珍貴了
這可是父皇親筆書寫的“福”,可以稱得上大明第一福!
“兒臣謝父皇賞賜!”
“兒臣一定命最好的工匠將其裝表好,作為兒臣這代王一脈的傳世之寶!”
老朱聞言露出欣慰的目光。
他對子女們最大的期望,就是他們能為朱家開枝散葉,把他給他們編寫的家譜里的字序都用上!
“去吧!”
“諾!”
朱桂捧著父皇賜的“福”字出了大本堂的時候,只見朱植的屁股都快被打爛了。
他本想替十五弟求求情,可剛回身就被父皇用眼神給制止了。
朱桂看了眼父皇邊上的朱允熥,朱允熥朝著朱桂點點頭,朱桂這才放心地離去。
在朱桂走后,朱允熥趕忙給十五叔求情。
“皇爺爺,十五叔身子骨弱,打兩下意思下就行了,可別把他給打壞了!”
老朱聞言惡狠狠地瞪了朱允熥一眼。
“你當咱不知道你們干了啥?”
“你指使朱植、朱權兩兄弟,毆打朱允炆之事,咱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竟然還有臉替他們求情?”
朱允熥聽到這話趕忙叫起撞天屈。
“皇爺爺明鑒,孫兒沒讓十五叔和十七叔打二哥呀!”
“是他們倆自己看不過去,這才收拾那孫子的……”
老朱聞言嘆了口氣道。
“咱怎么看不重要,關鍵是別人怎么看!”
“你不殺伯仁,但伯仁因你而死,那這筆債是要算到你頭上的!”
“趙盾弒其君,人雖然不是趙盾所殺,但罪名卻要歸到趙盾身上!”
“你沒指使朱植和朱權,但他們倆所做之事,正是你想做的事,你現在還覺得自己無辜嗎?”
“我……”
朱允熥聽到老朱這么說,頓時羞愧地低下頭。
“孫兒錯了!”
“孫兒愿意替十五叔、十七叔受罰!”
老朱見到朱允熥這般態度,滿意地點點頭道。
“自己去乾清宮趴著吧,咱一會兒肯定會重重的責罰你!”
老朱撂下這句話,對著門外喊了一嗓子。
“打了多少板子了?”
“回陛下,打了三十七下了!”
“湊四十吧!”
“然后賞朱權四十板子,其余人每人領罰二十!”
“諾!”
老朱處罰了一干皇子、伴讀,對隔壁的公主和女伴讀們也沒客氣,責令嬤嬤每人重打二十手板。
在老朱的認知里,若不是隔壁的女娘們不守婦道,勾引自家的皇兒,自家的皇兒怎么能干出扒墻頭的丑事?
因此,沒過多久整個大本堂就響起了一片哭聲。
老朱在一片哭聲里,領著大孫回了乾清宮。
朱允熥一進入乾清宮,就看到朱允炆滿身泥水地跪在地上裝可憐。
朱允炆見到朱允熥被老朱拎過來,趕忙虛情假意地上前求情。
“皇爺爺,三弟還小不懂事,您就別責罰他了!”
“如果您非得責罰,那孫兒身為皇長孫,愿意替三弟受罰!”
朱允熥聽到這話,眉頭瞬間皺起,詫異地看向朱允炆。
這孫子不是都躺平了么,咋又突然支棱起來了?
老朱聽到朱允炆的話也是一愣,隨后臉上露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容。
“允炆有心了!”
“你先回宮洗洗,再換身干凈衣服,處置皇太孫之事咱自有主張,就不用你來說情了!”
朱允炆見皇爺爺故意避開“三弟”這個稱謂,直接點名朱允熥的“皇太孫”身份,心里登時一涼。
看樣子,在皇爺爺心中,朱允熥的皇太孫之位是動搖不了了。
如果想讓皇爺爺換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別無選擇!
“孫兒告退!”
老朱在打發走朱允炆后,氣憤地踢了朱允熥一腳,指了指大殿里的小圓凳道。
“滾過去趴著,等咱料理完外邊的事再來收拾你!”
“哦……”
朱允熥趕忙乖乖地趴到小凳上,等著老朱的暴風驟雨。
然而,老朱就跟忘了他這個人似的,呆坐在龍椅上發了會兒呆,隨即信步來到宮外,命人將二虎叫了過來。
“二虎,最近朱允炆是不是跟什么人接觸了?”
二虎見皇爺這樣問,心里登時大喜。
皇爺總算反應過來啦!
雖然二虎恨不得釘死朱允炆,但卻不敢實話實說,只能睜眼說了句胡話。
“回稟皇爺,卑職也不知道二皇孫最近都見了什么人。”
“沒有皇爺的命令,卑職豈敢監察大明皇孫?”
老朱聞言冷笑道。
“那以后加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