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升非常開心的扶起自己的便宜女婿,然后領著他進將軍府喝酒。
不過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常升找了個借口出去,然后徑直拐到后院的電訊室。
“給皇太孫發電報,就說恩克汗已經認我當岳父,讓皇太孫按照原定計劃行事。”
“諾!”
隨著一陣滴滴答的聲音響起,常升口述的內容,隨即被通信兵傳送回南京。
常升一如既往的留在原地,好奇的看著通信兵的操作,哪怕已經用了好幾個月這東西,他依然想不通,這東西是怎么把自己的話傳回去的。
不過有了這東西,打起仗了是真方便。不僅可以隨時呼叫支援,甚至還可以實時監測敵軍的動向。
只是目前皇太孫送過來的設備不多,只能在歸化城設置一個通信點。
不過皇太孫已經承諾了,只要有了多余的設備,定然給大軍備上幾十臺。
常升這么穩重的人,怎么可能臨時起意收一個北元可汗當女婿?
事實上,這是他早就跟朱允熥商量好的對策。
雖說朱允熥從來沒想過卸磨殺驢,但對于恩克汗來說,他對于大明并沒有實打實的歸屬感。
因此,在結合恩克汗對于評定北元的重要作用后,朱允熥跟張宗浚商量一番,決定在大明給他娶個媳婦。
其實最合適的聯姻對象是嫁個公主,這樣一來保證恩克汗死心塌地的跟大明走。
然而,老朱名下的公主,輩分上天然長朱允熥一輩,他可不想平白無故的多個北元姑父。
至于太子府的四個小郡主,朱允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豈能舍得嫁給番邦之人?
因此,糾結再三后,只能讓常升犧牲一下,讓他多一個便宜女婿了。
常升在大明地位尊崇,乃是皇太孫的親舅舅,是正經的皇親國戚。
雖說恩克汗娶的是常家婢女,但常升已經承諾會認其為義女,那就是給了他翁婿的名分,恩克汗也不會過于抵觸。
“稟大將軍,卑職已經將電報發回京城,并且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
常升點點頭,隨即問道。
“皇太孫可有別的指示?”
“沒有!”
“此時皇太孫殿下可能還沒看到電報呢,那邊破譯也需要一點時間。”
“哦哦……”
常升可搞不懂啥是破譯,不過既然通信兵這樣說,那他也就沒必要等著了。
“這是此次出征的戰報,戰報內容有點多,你看著發吧。”
通信兵看著厚厚的戰報也是一陣頭疼,這要是全發回去,能把他手指頭累折嘍。
“卑職提煉一下……”
“隨你,反正錦衣衛那邊也會八百里加急傳回去……”
常升交代完就優哉游哉的走出了通訊室,打算回去繼續跟自己的便宜女婿喝酒。
然而,他剛回到前廳附近,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藍義這個糙漢子拎著兩個大壇子,一邊往里走,一邊咋咋呼呼的跟守衛打招呼。
常升見狀趕忙迎了上去,好奇的打量壇子。
“藍義,你又拎了個什么東西?”
“大將軍,皇太孫又給咱們送好吃的啦!”
“沒出息!”
常升聞言一臉嫌棄的瞪了藍義一眼,嘴里批評著“沒出息”,但自己卻忍不住吞了兩次口水。
“都有啥?”
藍義得意的晃了晃一個壇子。
“這個是鹽水藕片,這個是鹽水黃瓜,都是嘎嘣脆的好東西!”
常升聽到這話,趕忙接過兩個壇子,大咧咧的走進前廳。
“來兩個廚子,把這兩壇鹽水菜拿下去炮制下,然后端上來招待貴客!”
“諾!”
不多時,廚師端著幾盤切好的黃瓜上來,給每一桌都送了一份。又過一會,什么清炒藕片,雞蛋炒黃瓜之類的炒菜就全都一股腦送上來了。
不過,客廳的人可等不及,就這么一小會的工夫,他們已經將盤子里的生黃瓜片給干完了。
其中吃得最快的還不是常升等人,而是常升新收的便宜女婿。
恩克汗吃完自己的一盤子覺得不過癮,還瞪起兩只眼睛打量著別人。
常升見狀趕忙命人將自己面前的黃瓜片送過去,把那恩克汗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太好吃了!”
“本汗還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
然而,恩克汗剛說完這話就被后來端上的菜打臉了。
不過他臉皮厚,壓根就不在乎,只是埋頭吃就行了。
在恩克汗將幾盤炒菜全都干完后,恩克汗拍著滾圓的肚皮說道。
“想不到此等寒冬臘月,還能吃到如此新鮮的蔬菜!”
藍義一邊慢條斯理的夾著菜,一邊附和著道。
“這話說得在理!”
“不過,咱們可都是沾了常大將軍的光。”
“你滿大明打聽去,除了咱們軍,哪家邊軍能吃上這么新鮮的黃瓜和藕片?”
“還不是皇太孫心疼舅舅,這才不惜血本地給咱們送補給啊,哈哈哈!”
常升聽到這話,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謙虛地說道。
“這話可過了!”
“皇太孫殿下跟我說過,現在這些壇裝蔬菜還只是試驗階段,不能大規模推廣開。”
“等過幾年,咱們大明將士,不論身處何處,都能吃到此等美味的鹽水蔬菜了!”
藍義才不信這等鬼話呢,不過他也懶得計較,有的吃就不錯了。
“來來來,我提議,咱們為皇太孫舉杯,拜謝皇太孫不遠千里給咱們送來此等新鮮菜蔬!”
在藍義的提一下,大廳內外頓時響起拜謝皇太孫的聲音。
常升在跟眾人干了一杯后,將目光落在恩克汗身上。
雖說他倆已經確定了翁婿關系,但該辦的事還是要辦的。
“恩克呀,這次帶回來的三萬俘虜可不太一樣,里邊有不少瓦剌人,瓦剌人桀驁難訓,你得多花點精力教會他們如何做事!”
恩克聞言趕忙起身行禮。
“岳父放心,小婿在大明這幾年不是白混的,早就總結出一套對付這些人的辦法。”
“哦?”
“說來聽聽,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第一步,先把他們綁在一根木頭上,讓他們吃喝拉撒都在一起。”
“第二步,餓上他們幾天,當他們扛不住的時候,主動求饒乞食的集中起來,再打散了分到老人中一起干活。”
“剩下的頑抗分子,直接給他們戴上腳鐐、手鐐,讓小婿的手下用皮鞭教他們干活就行。”
常升聞言對自家這個便宜女婿不由刮目相看,好家伙,管理俘虜都管理出經驗來了?
“那要是堅決反抗的呢?”
恩克汗聞言輕蔑的笑了笑。
“岳父大人,真堅決反抗的人,你覺得會被俘虜嗎?”
常升聽到這話一陣愕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此言大善!”
“我提議,咱們為這話干一杯!”
大廳中的其他人也跟著一陣大笑,隨即所有人一起舉杯。
恩克汗在喝完酒后,神色略有些暗然的道。
“說句不怕岳父笑話的話。”
“小婿在大明這些年,真沒覺得委屈,那些干活的俘虜也不覺得委屈。”
“因為哪怕在大明當俘虜,也能吃飽穿暖,日子還有個盼頭。”
“可在北元……”
恩克汗說到這兒不由淚流滿面,聲音也不由哽咽起來。
“草原上的牧民太苦了,辛辛苦苦放牧一年,可能到冬天連個蔽體的袍子都沒……”
其他人見他這樣,也不由放下酒杯。
大廳中在座的都是跟北元長年作戰的人,太知道北元的日子咋樣了。
有時候他們大明軍隊打過去,底層牧民非但不反抗,反而給他們帶路,告訴他們王庭在哪兒。
之所以會有這種現象,實在是北元權貴對底層的搜刮太狠了。
“小婿失態了,岳父和諸位將軍慢用,小汗先去看看那些俘虜……”
“好!”
“來人,帶恩克汗去見俘虜……”
恩克汗在親兵的帶領下,來到關押俘虜的營地。放眼望去,全都是破衣爛衫的族人,有的小孩兒甚至還光著腳,在雪地里不住地跳腳。
恩克見到此情此景,當即命人去集市上買幾百雙草鞋,發給光腳的孩子。
當幾百雙草鞋發下去后,柵欄內的北元俘虜,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神中多了一絲和善。
“我是你們的可汗!”
柵欄內的人聽到這話霎時間一陣騷動,很多人拼命地跑到柵欄前,死死的盯著恩克。
“你就是恩克汗?”
“你是草原人的叛徒!”
“你是草原人的恥辱!”
恩克汗聽著一眾族人的謾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當里邊的人罵得差不多了,恩克汗這才對著一旁的親兵說道。
“這次處理的不干凈?”
親兵聞言回復道。
“回來的時候匆忙,有些頭人和貴族沒來得及挑,估計混進來一些吧?”
“勞煩小將軍叫一些人過來,本汗要親自將其中的禍害挑出來,免得他們帶壞樸實的牧民。”
“好!”
不多時,親兵帶來幾百個人,打開柵欄簇擁著恩克汗走了進去。
恩克汗隨手一指,親兵就上前將那人帶出去,恩克汗指誰,親兵就帶誰。
沒用多長時間,恩克汗就挑出幾百個人。這些人里有頭人,有千戶,還有一些臉上涂抹著馬糞,偽裝成普通牧民的部落首領。
然而,不論多精致的偽裝,在恩克汗如鷹隼一般的眼神下,依然無所遁形。
“暫時就這些,將這些人都砍了吧。”
“諾!”
當親兵手起刀落開始砍人的時候,這些北元小貴族霎時發出歇斯底里的怒罵聲。
“恩克!”
“你這個草原之恥,長生天不會放過你!”
雖然謾罵的聲音很大,但依然不能阻止親兵營的刀。在一陣陣刀光閃過后,幾百個小貴族霎時身首異處。
然而,就在場中只剩下最后一人之時,那人卻瘋了一般朝著恩克大喊。
“恩克!”
“我是你的安達!”
“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安達?”
恩克汗自打來到大明就再也沒聽過別人喊他“安達”,突然聽到這聲安達,瞬間勾起他對草原的記憶。
“你是海力素?”
“我正是阿蘇特部的海力素!”
正在行刑的親兵營,見恩克汗認識這個俘虜,當即停止行刑。
恩克汗趕忙快步上前,一把扶起昔日的小伙伴。
“你真是海力素?”
“你怎么會跟瓦剌部的人攪合在一起?”
海力素聞言垂頭喪氣道。
“唉,別提了,我是奉了……”
海力素說到這兒突然住嘴了,他雖然成了大明俘虜,但還沒想過要出賣北元。
恩克汗也不再多問,而是跟親兵營隊長打了個招呼。
“小將軍,這人是我昔日伙伴,可否交由我帶走?”
“恩克汗請自便!”
親兵營隊長留下海力素,就領著一眾人離開了。
海力素見恩克汗在大明竟然這么有面,頓時對他一陣吹捧。
“看不出啊,你小子一點都不想俘虜,大明人竟然這么賣你面子!”
恩克汗對親兵營隊長也挺感激,畢竟他這個可汗可管不到人家,人家能給他面子,那是看在常將軍的面上。
“一般般吧,我今天認了大明的常升將軍當岳父,過段時間就要迎娶他的義女了。”
海力素聞言瞬間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
“哎呀呀,你趕緊給我解開繩子,我的手都快勒斷了!”
恩克汗聞言這才意識到,他光顧著跟小伙伴聊天了,竟然忘了幫他解開繩子。
隨著恩克汗手起刀落,海力素手上的繩子被割開。
海力素重新獲得自由,一邊晃悠著兩條胳膊,一邊朝著四處打量,琢磨著有沒有機會逃走。
恩克汗一看他那滴熘熘亂轉的小眼神,就知道這家伙心里琢磨啥呢,不由輕聲笑道。
“我勸你熄了逃跑的心思。”
“如果你逃跑后再被明人抓到,本汗也保不住你。”
海力素聞言尷尬地笑了笑。
“你多心了,此地防范這么嚴密,我哪敢逃跑啊……”
“不過我在汗庭的時候聽聞,被大明俘虜的人都要當奴隸干活?”
“你既然在大明這么有面子,能不能給我點優待?”
恩克汗聞言澹然一笑,指了指地上身首異處的尸體。
“跟他們相比,你已經受到優待了。否則,以你貴族的身份,根本就不能活命!”
“來吧,我的好安達,給我講講汗庭的事,現在的新可汗掌權了么,還是跟我當年一樣只能當個傀儡……”
在海力素利用“安達”情義來獲取恩克汗的信任之時,恩克汗也在利用海力素,獲取北元汗庭的情報。
海力素是不愿意當叛徒的,畢竟他還沒遭受過大明的毒打。
因此,面對恩克汗的詢問,他只是打著哈哈,顧左右而言他。
“安達,你什么時候成親,到時候可得請我喝一杯喜酒喲,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