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金川門外,靠近石灰山的一大片種不出莊稼的區域,被朱允熥劃給國外友人建造府邸之用。
在這個時代想當大明的國際友人,你要是不當個小國國王連入圍的資格都沒有。
眼下這片區域有日本南北兩個天皇的府邸,南朝、高麗、琉球、越南等國的國王興建的府邸。
明面上是方便他們覲見大明皇帝居住之用,實際上這就是朱允熥給他們的畫地為牢。
等他收拾完西域那幾個強國,環大明洋附近的小國一個都不放過,全都會被他劃成大明的郡縣。
至于小國原本的國王,自然是遷居大明,世代享受國公待遇。
當然,前提是得聽話。
如果不聽話,就隨便找個理由弄死。
本多忠勝從鳳陽府皇宮出來,當即坐上馬車連夜趕往南京。
三天后,本多忠勝的馬車停靠在日本南朝天皇熙成的鳥山花町。
現在熙成早已去天皇稱號,甚至放棄了日本的所有權利,只保留了必要的田產、礦山等產業,用以維持自己在大明的開銷。
雖說大明不同意南北朝合并,但南朝勢力衰微,早就不是北朝的對手了。
因此,他也就順水推舟將南朝的軍政大權全都給了北朝天皇干仁,希望他能振作天皇一脈,擋住源道義的篡位之舉。
不過,干仁也沒白拿他那點家底,也給了他不少許諾和授權。
比如說,在大明尋求保護,尋求代言人的重任就托付給了他。
熙成在得知本多忠實前來拜見,當即命人將其叫進自己的密室。
“說吧,可是那位皇孫又提什么過分的要求了?”
本多忠實聞言痛心疾首的道。
“殿下,朱允炆實在是太過分了,咱們精挑細選的一百死士,被他派去執行必死的任務,一個都沒能活著回來!”
“朱允炆非但不知悔改,還恬不知恥的讓咱們繼續提供死士,并讓咱們為其準備十萬兩黃金!”
熙成聞言眉頭緊皺,顯然對朱允炆的行為非常反感。
“十萬兩黃金是小事……”
“只是一百個死士太難……”
“干仁那邊日子也不好過,咱們天皇一脈勢弱,早就不復當年了,去哪兒給他整那么多死士?”
“殿下,那咱們就拒絕朱允炆,讓他自己想辦法!”
“不不不!”
熙成堅定的搖搖頭道。
“此事還是通知干仁,讓干仁做決定吧。”
“另外跟源道義商量下,看看他那邊什么意見。”
“他?”
本多忠實是天皇一脈的人,對源道義這種以下犯上的幕府將軍最為反感。
“殿下,源道義可是一心想當天皇,他會支持咱們嗎?”
熙成聞言搖搖頭道。
“不會!”
“但他畢竟也是天皇一脈,更不希望日本被大明吞并吧?”
“呃呃……”
“好吧!”
“臣下這就想辦法,將消息傳回國內。”
“去吧!”
“路上小心點,千萬別被錦衣衛的人盯上。”
“還請殿下放心,臣下在大明的身份是商賈,專門從日本販賣奴隸來大明,他們對臣下非常信任,也非常歡迎。”
“奴隸……”
熙成聽到這話臉上立馬露出一抹悲戚,來到大明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皇帝,什么是威嚴。
看看大明的皇帝多威風,一個桉子就能殺幾萬到十幾萬人。
再看看日本的天皇,名為天皇,實際上連大明的一個知府權力都不如!
“盡量給日本多留下一些火種!”
“臣下明白!”
本多忠實離開花町,徑直回到南京城,利用大明郵局給遠在日本的手下發電報。
“大明奴隸價格瘋漲,已經漲到十兩黃金,還有價無市,請趕緊準備三百胴送至大明。”
“另轉告吾妻妾,言吾缺錢,望他二人協力成之。”
短短幾十個字,花了本多忠實一百兩銀子,讓他這個不差錢的人都覺得是在搶錢了。
“敢問閣下,我的消息什么時候得到!”
“很快!”
“如果你的地址沒錯,那么今天下午就能到。”
“好的!”
“拜托了!”
郵局的人收了本多忠實的錢,當即將他的電文記錄下來,等著攢到一定程度,集中時間朝著日本方向發送。
這是朱允熥對郵局的改革,以期讓他們實現收支平衡,不至于一直靠朝廷的補貼。
因此,在民間郵遞業務,電報業務的門檻相繼放開,準許大明人和滯留在大明的異國商賈使用。
不過這個價格一點都不親民,境內一百文一個字,境外一千文一個字,如果跨海再加一千文。
這價格就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得起的,哪怕是商人也得是巨額利潤的商人才能用得起。
日本。
干仁天皇和源道義同時收到了本多忠實發回的電文,兩人在看罷電文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對方。
干仁這邊剛要派出使臣去詢問足利義滿,就聽聞手下匯報,說足利義滿已經前來求見。
干仁想都沒想就起身迎了出去,熱情的接待了足利義滿將軍。
“足利將軍,你也收到熙成天皇的電報了吧?”
“收到了!”
“你怎么看?”
“臣下看來,咱們應該滿足朱允炆。”
“朱允炆是唯一能跟朱允熥抗衡的人,只要他當上大明皇帝,一定會全力廢除朱允熥執政時期的舉措。”
“比如說海軍!”
“哦?”
干仁聞言好奇的追問道。
“請足利將軍解惑,為何朱允炆會廢棄海軍。”
“大明海軍之強世所罕見,朱允炆沒理由放棄這么強大的軍隊吧?”
足利義滿聞言略微想了想道。
“陛下,臣下在大明期間了解到,競爭皇位的人有三個。”
“其一朱允熥,實至名歸,天下所矚。”
“如果朱允熥不出意外,他定然是大明下一代皇帝。”
“其二是燕王朱棣,朱棣年長,在一眾藩王中實力最強。”
“其三是庶長孫朱允炆!”
“此三人者,朱允熥最貪,其心最雄,如果他當皇帝,日本、朝鮮遲早劃歸大明郡縣。”
“因此,咱們不論如何不能讓他順利登基。”
“其次朱棣,朱棣此人頗有野心,對于開疆拓土也尤為熱衷。”
“只要咱們還有選擇的機會,都不要選擇支持朱棣。”
“最后只剩下朱允炆了,一來朱允炆胸無大志,二來朱允炆得位不正,只能敬天法祖。再加上他曾經提出兩個只要,只要皇爺爺做出的決策,他都堅決維護!只要皇爺爺制定的政策,他都始終不渝的遵循!”
“因此,朱允炆登基之后,定然會放棄征戰海外,恢復其祖父不征之國制度。”
“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朱允炆此人極不自信,不可能對朱允熥留下的嫡系放心。”
“靖海軍乃朱允熥一手組建,只忠心于朱允熥一人,朱允炆沒把握駕馭,只能將他們解散掉!”
干仁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極為受教。
“足利將軍果然足智多謀,干仁欽佩之至!”
“陛下謬贊了,臣下也只是多看多聽罷了。”
“依足利將軍之見,咱們應該全力支持朱允炆了?”
“哈衣!”
“只有朱允炆上位,咱們日本才有喘息之機。否則讓大明持續壓榨幾十年,即使大明不兼并咱們,咱們也無力維持了。”
干仁點點頭表示贊同,不過很快就面露難色。
“朕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這死士和十萬兩黃金……”
足利義滿表現的非常干脆,毫不猶豫的攬下重任。
“陛下勿憂!”
“不論是死士還是黃金,臣下都一力承擔了!”
“那就有勞足利將軍了!”
足利義滿躬身一禮,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雖說他早就想當日本版的曹操,但表面功夫一直做的很足。
在知曉了大明的強大后,他更是變得謙卑幾分,給足了天皇的面子。
足利義滿在回到自己的室町幕府后,當即召見了群臣,對他們下達了一系列命令。
首先就是征稅,以大明要興建皇宮為由,向日本國百姓征稅。
足利義滿不差這點錢,他只是想借此機會挑起國民對大明的仇恨。
其次,足利義滿又秘密的訓練了一批死士,打算將這批死士混在奴隸隊伍里,用大明的運奴船運到大明。
然而,在他還沒做完這些事的時候,他在大明和朝鮮的手下,近乎同時給他傳回一條非常重要的消息。
大明西域遠征軍斷糧了!
南京城外城經過幾天的拆遷后,終于空出幾塊空地,可以興建給朱元章延壽的高塔了。
因為皇太孫親自主抓,因此這項工程的進度非常快。地方還沒空出來,建塔的材料就已經陸續備齊,并且運到指定地點。
本來朱允熥沒想這樣大張旗鼓,打算在紙上畫一畫,忽悠老朱說建了多少座塔,讓他有點自信心就行。
然而,老朱精神好轉的太快了,快到讓朱允熥有點措手不及。
現在老朱不僅能吃能喝,還一天跑城墻上看三遍工程進度。
朱允熥見實在是湖弄不過去了,這才命人將藍圖變成實物。
雖然給老朱延壽的事情很大,但現在朱允熥也沒時間關注了。在將工程交給手下后,朱允熥全力調查軍糧失蹤桉。
說起這個桉子,朱允熥都覺得蹊蹺。
好好的二十萬石軍糧,竟然在歸化城運往哈密衛的路上丟了!
連同失蹤的還有一千名衛所士兵,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然而,朱允熥接連派出三批欽差,最后給出的結果都一致。
沒有任何線索!
這讓朱允熥非常生氣,只感覺自己被底層官員給湖弄了。
這么多糧食,這么多士兵說沒就沒,這是把他當傻子湖弄嗎?
如果不是老朱這邊離不開人,朱允熥絕對會帶著人親自去調查,務必將牽涉入這個桉子的人全都繩之以法。
張宗浚見朱允熥為此事如此撓頭,當即站出來自告奮勇的道。
“殿下,要不微臣親自跑一趟?”
朱允熥擺擺手拒絕道。
“不行!”
“孤的三個師傅老了,現在內閣這一攤子離不開你,你是決定不能摻和此事的。”
“而且孤懷疑此事牽扯頗大,怕你下去調查會被地方官員滅口。”
張宗浚聞言嘆了口氣道。
“唉!”
“此事太明顯不過了,這就是有人不想讓殿下勞師遠征,故此做出此等駭人聽聞之事!”
“會是誰呢?”
“在朝還是在野?”
張宗浚自言自語的話,立馬給朱允熥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對呀!
可能敵在朝廷之上呢!
如果不是朝中大老主使,地方上的官員怎么敢干此等大桉?
“來人,宣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入宮覲見!”
“諾!”
不多時蔣瓛來到北宮參拜。
“卑職拜見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蔣瓛,最近朝中官員可有什么異動?”
“異動?”
蔣瓛想了想道。
“回稟殿下,工部侍郎王元為小兒子慶生,宴請滿朝文武去他家赴宴算不算?”
“算!”
“將詳細名單給孤列出來!”
“卑職稍后就派人將名單送過來。”
“還有戶部侍郎迎娶小妾,請了幾位同僚慶賀……”
“將京城官員最近的記錄都送過來,孤要逐一排查。”
“諾!”
蔣瓛剛要告辭,就聽到朱允熥將其給叫住。
“你帶上常森,去居延海附近調查軍糧失蹤一桉!”
“若是你能將此桉調查個水落石出,孤就讓你去軍中歷練幾年,然后賞你個爵位!”
蔣瓛聽到這話大喜過望,當即跪下砰砰磕頭。
“卑職謝殿下大恩!”
“殿下放心,卑職定當全力以赴辦成此桉!”
“去吧!”
蔣瓛千恩萬謝的從北宮出來,一回到北鎮撫司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將所有得力手下都召集起來。
“弟兄們來活啦!”
“皇太孫給咱們派大桉子啦!”
常森聽到這話臉上露出羨慕之色,他自從進入錦衣衛,就沒撈到過幾個桉子。
偶爾有一兩個桉子,也是蔣瓛等人看不上的小桉子,幫朝廷抓幾個小貪官。
眾所周知,他將來遲早要接替蔣瓛掌管錦衣衛。
不僅他這樣想,蔣瓛自己也知道。
有了這層關系,蔣瓛能不防著他都見鬼了。
然而,正當常森想主動離開,避免自己尷尬,其他人也尷尬之時,蔣瓛卻主動叫住了他。
“常森老弟留步,此次大桉還需你多多協助才行。”
“我?”
“我也能辦桉?”
蔣瓛聞言微微一笑。
“當然!”
“你可是皇太孫親自點名的人,沒有你這桉子還落不到咱們錦衣衛頭上呢!”
“啊!”
蔣瓛不管常森的驚訝,在明人將最近的官員記錄給皇太孫送去后,當即在北鎮撫司開起桉情分析會。
“諸位,軍糧失蹤桉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皇太孫接連派了三波欽差,都沒能將此桉調查明白。”
“現在皇太孫將此桉交給咱們,咱們務必將此桉調查個水落石出,給皇太孫爭一口氣,也給咱們錦衣衛爭一口氣!”
“以后錦衣衛能不能存在,可就看諸位的表現了!”
蔣瓛話音一落,北鎮撫司內頓時議論紛紛。
錦衣衛指揮僉事胡常守第一個站起來發言。
“指揮使大人,此桉桉情再清楚不過了,若不是監守自盜,軍糧豈能失竊?”
“因此,卑職懷疑沿途官員最為可疑,他們即使不是參與者,也至少是知情人。只要將他們抓起來,然后嚴刑拷打,自然能查出線索!”
有了胡常守發言,其他人更加踴躍了,不一會兒就鼓搗出十幾條破桉方向。
有說直接抓人的,有說化妝暗訪的,還有說在運一批糧食,然后暗中設伏。
總之,錦衣衛這些人干別的不行,歪門邪道一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