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臨很難想象,從小區的人工湖里居然能釣出神話武裝。
他甚至有點不信邪,也嘗試著拿起魚竿釣了幾次,結果這才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釣上來了幾條大魚,直接把魚簍給塞滿了。
真奇怪,這人工湖全是魚,怎么可能一條都釣不上來啊。
結果魚簍剛滿,那間雜貨鋪忽然就詭異的消失了,仿佛從沒出現過一樣。
盲猜一手,老爺子可能生氣了。
“如果使用了共生之鎖以后還能撐得住的話,明天上午十點,來店里教你禁咒……麒麟禁咒。”
手機里多了一條短信。
“麒麟禁咒?我是麒麟尊者,我怎么不會?不過現在我的實力應該算是很強了,利用麒麟尊者的權柄,擁有了兩種不同的傳承途徑,這是難以想象的優勢。”
顧見臨沉吟片刻:“只可惜兩種傳承途徑不能一起使用,否則的話戰力就會成倍的暴漲。不知道這個問題能不能解決,倘若能同時用兩種傳承途徑的就好了。”
關于戰力問題,現在他倒是不擔心,同階不可能有對手,區別就是越幾階而已。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他吞噬了龍骨以后,覺醒了第二種傳承途徑,但本身依舊是雙核驅動,靈性的輸出并沒有增加到三倍。
這也就是說,所謂的雙核,并不是麒麟和神司。
而是麒麟和人類!
至于傳承途徑,則像是核心外的一套系統!
而他有兩套系統。
現在他倒是有點期待所謂的麒麟禁咒了。
不知道他這個二代目麒麟尊者學了禁咒以后,會產生什么化學反應。
臨近十一點,一樓的院子里燈光徹底熄滅,家里人都已經睡著了。
與此同時,他的生命感知里,忽然傳來了一抹堪稱暴亂的韻律。
蘇有珠的本意,其實是想找個理由,把他支走。
只不過,顧見臨如今已經很了解她了,這個姑娘的性格就像是一只假裝高冷實則狡黠的小狐貍,只要尾巴微微一翹,就知道在打什么壞主意。
而這一肚子的壞水,八成就是跟老顧學的。
晦氣。
他開門回家,打開了少女的房門。
只見那張粉色的松軟大床上,蘇有珠用被子把自己給裹住,只露出淺青色的短發,還有冰雪般精致的容顏,秀眉緊蹙在一起,額頭滿是冷汗。
表面上來看,似乎看不出有多么痛苦。
只不過,顧見臨是擁有生命感知的,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來自她體內的,那種暴動與混亂旋律,仿佛被千刀萬剮,身臨地獄的噩夢。
到底有多痛,沒人知道。
除非你自己也去感受。
“這個手鏈帶在身上,三天之內不許摘下來。”
顧見臨留了一個字條,掀開被子把她的纖細的手腕拿了出來,系上共生之鎖。
睡夢里,蘇有珠卻忽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想來這也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從小生活在一個離異的家庭里,生母那邊不知為何拋棄了她和她的姐姐,只有父親一個人拉扯她們,卻還忙于工作。
直到后來她誤打誤撞進入了麒麟仙宮,開啟了一段新的人生。
老顧對她而言,真的意義非凡。
所以她才會那么執著的,去追求真相。
包括對自己的那份心意。
顧見臨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這個女孩這八年來始終在看不見的角落里陪伴著他,只是他之前渾然不覺。而現在回想起來,過去的那段孤獨的時光里,簡直處處都有她的影子。仿佛只要有她的存在,記憶里那些單調枯燥的往事,都變得鮮活起來了,有種暖意。
從某種意義上,她才是這個世界上陪伴自己最久的人。
無論出于有意還是無意,老顧都把這個女孩送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他生命中,最貴重的一份禮物。
但就是因為貴重,所以才會珍視。
因為珍視,所以遲疑。
畢竟,如果沒有擁有過,那就不會害怕失去。
但是現實沒有如果。
顧見臨不是不知道這姑娘喜歡自己,即便之前掩飾的再好,當她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藏不住了,她的感情就像是冰層下的海洋,波濤洶涌。
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都在表達著同一個含義。
我喜歡你。
這份情緒不知因何而起,或許是因為剝奪了他父愛和母愛的愧疚,也可能是處于對孤獨之人的共情和同情,還有車禍過后對他的憐惜。
當然,喜歡一個人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以前學校里也有一些女孩喜歡他。
但有珠終歸是不一樣的。
這是需要慎重對待,而且必須珍視的一份感情。
有的時候顧見臨真的很后怕。
如果他沒有繼承麒麟尊者的力量,那么一切會不會就此毀掉。
比如她第一次闖入仙宮,還有這一次在地下遺跡。
太危險了。
顧見臨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他的自尊心也不會讓一個女孩子為他舍命冒險。
“好好休息,以后就交給我吧。”
他在自己的手腕上,也系上了共生之鎖。
有那么一瞬間。
顧見臨腦海里的黑暗也在彌漫開來,眼前仿佛閃過了無數張怪物的臉,還有槍口冒出的火焰,刀劍呼嘯而過的寒光,身體似乎被某種利器撕裂了,骨骼迸發出碎裂的聲響,臟器被震蕩著位移。
那一刻他險些承受不住,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個女孩子在過去的這些年里,到底受了多少傷!
顧見臨強撐著身體,微微顫栗。
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規避。
而且十倍的劇痛,差一點點就讓他痛呼出聲。
但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也沒有把床上的少女吵醒。
共生之鎖不僅僅是把那些痛苦傳遞過來了,還有受傷時的那些記憶。
那些斑駁的,破碎的畫面,在眼前稍縱即逝。
無數模湖閃動的光影,仿佛洪流般呼嘯而過。
大部分都是新傷,而且還是這三個月內的。
也就是說,有珠在過去的八年里,其實一直被老顧保護的很好。
唯獨老顧不在的這三個月,天知道她為了查清那件事,吃了多少苦。
然而當共生之鎖連通以后,蘇有珠緊蹙的細眉漸漸舒緩下來,纖長蜷曲的睫毛微微顫動,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明顯的放松了許多。
顧見臨見到她好起來了,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下。
他扶著墻壁,強忍著千刀萬剮般的劇痛,默默離開了她的房間。
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的打算。
因為根本不重要。
這里是地下的洞窟,宛若瀑布般的熔巖轟然落下,熾熱的火星迸發出來。
大地是干涸龜裂的,流動著滾燙的巖漿,遍布尖銳的石刺宛若荊棘一般,觸目所及之處一片荒蕪,唯有炎熱的風呼嘯而過,焚燒著一切。
唐子敬走在荒蕪干涸的大地之上,感受著酷熱的氣息,額頭上流下了汗水。
在熔巖的瀑布下,有一座巨大的王座。
熔巖之后,竟然有一雙赤紅色的巨大豎童亮起,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唐子敬根本不敢跟這雙巨大的豎童對視,跪倒在地。
“始祖大人。”
他低聲說道:“我回來了。”
太古的威壓彌漫開來,仿佛悶雷涌動。
這是始祖級的強大威壓,幾乎要把整個地下的洞窟焚燒殆盡。
——夔龍始祖。
那雙巨大的赤色豎童燃燒起來,俯瞰著他。
“碎片呢?”
仿佛古鐘的轟鳴聲,威嚴浩蕩。
然而仔細聽,又像是一個女人的嗓音。
“沒有找到。”
唐子敬坦然說道:“極有可能是被幽熒集團的四爺拿走了。”
轟隆!
熔巖的瀑布顫動起來,整個地下的洞窟都在顫動,碎石簌簌滾落。
“一個普通的人類,怎么有可能搶得過你?”
墜落的巖漿后,隱約凝聚出了一個黑影,漠然說道:“當初我將尊者的鱗片送到外界的時候,你和孟河伯是怎么保證的?現在,為什么是這樣的結果?”
如絕世妖姬般高挑曼妙,卻又不失森然。
唐子敬沉默了一秒,平靜回答道:“四爺也有可能是神侍,我懷疑他已經暗中投靠了麒麟尊者,成為了麒麟氏族的神侍。”
“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下去,請您再給我一些時間。”
他頓了頓:“孟河伯是蠱師,制造災害這種事情我不如他。但我畢竟擁有正面的作戰能力,也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去查清這件事。”
死寂。
良久過后,夔龍始祖冷漠說道:“那就去吧,確定麒麟尊者的狀態,的確是當務之急。否則就算拿到了其他的碎片,也不過是在給他做嫁衣。”
“明白。”
唐子敬忽然說道:“始祖大人,我剛剛從現實世界得到了消息,燭龍尊者已經回歸了不周山,與燭龍之楔合二為一,開始了原始回歸。”
有那么一瞬間,那雙熔巖下的赤色豎童,閃過了巨大的驚懼。
“先前您將麒麟尊者可能掙脫束縛的事情傳遞給她,她都沒有如此大動干戈,我想昨夜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情……讓她無法忍受的事情。”
唐子敬說道。
“不該問的不要問,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既然尊者已經進行了原始回歸,那就證明她已經完成了蛻變,即將以全盛姿態回歸,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夔龍始祖冷冷說道:“一旦被她發現我也在尋找龍骨,那么我必死無疑。不過……如果我被她殺死,屆時你和孟河伯,也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