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過后,陳伯均喝了一口泡著枸杞的熱水,嘆了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沒好氣地笑罵道:“一個三階一個四階,就敢打麒麟尊者的主意,真是活膩歪了?那種級別的禁忌,連我都在考慮,要不要染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兩個小家伙是想要看命運泥板吧?呵,真有意思。”
這時,王太升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不是為自己求的呢?而是為了他們背后的勢力呢?一個是劍冢出身,另一個是青之王看重的學生。呵,這是看在總會長大限將至,心思開始活絡起來了?”
韓晶瞥了他一眼,冷淡說道:“天災們是不是想壞規矩,我不知道。雖然他們也都沒有幾年可活了,我更傾向于他們是為了仙宮里的長生之謎。但也不排除他們目前有想在協會內部,扶持某個派系的可能性。
毫無疑問,天災是守護人類世界的支柱。
只不過,因為他們的力量過于強大,所以必須受到限制。
否則,他們一動就是雷霆萬鈞,天災人禍。
一個念頭引發而引發的動蕩,或許就會顛覆世界。
哪怕天災們本身無意操縱世界,但也總有人會想要借助他們的影響力做事。
因此,上一代的總會長就曾經立下規矩。
天災不得掌權。
因此,白銀之王可以成立劍冢,培養你的學生,開枝散葉。
但你決不能試圖讓你的人在協會內部掌權。
同理,誰要頂撞了青之王,哪怕是協會的高層,你把他殺了也沒事。
那是他找死。
但以太協會內部,決不能有受你掌控的派系。
在二百年前的某次動蕩過后,以太協會甚至還啟動了天譴隕石。
以此來制衡天災。
那次動蕩,就是因為天災試圖掌權而起。
那位暴怒的朱教官拍著桌子,憤怒說道:“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是卑鄙的趁火打劫!我堅決不同意,我們要堅守底線,絕不妥協!”
“這不是妥不妥協的問題了。”
聶執事扭頭,望向一旁的議員。
張議員作為審判庭的代表,地位是遠遠要高于他的。
而且代表著圣者大人的意思。
“先等占卜的結果出來吧。”
張議員寒聲說道:“目前不排除雷霆有在危言聳聽的可能性。等到占卜的結果出來,證明這次的任務危險系數沒有那么高,那么我們派遣別人進入仙宮救援就可以,沒必要強求那兩個年輕人帶隊進去。”
“畢竟大家都知道,現在寒亭少爺他們都還活著,我更傾向于他們只是暫時遇到了一些麻煩,但并不會危急到生命,不是么?”
他冷哼一聲:“等吧。”
話說的有理。
然而他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畢竟歐米伽序列排名前十位,幾乎都是各個背景顯赫。
稍有差池,都是要出大事的。
尤其是,其中還有圣者大人的親孫子。
海風穿梭在甲板上,大型的遮陽傘在風里微動。
顧見臨坐在餐桌邊,攪拌著土豆泥:“還沒恭喜你,晉升四階。”
唐綾嗯了一聲,擺弄著她面前的一杯熱拿鐵:“嗯,你也三階了。”
然后撕開了七八包糖,一股腦的倒進去。
旁邊的一眾服務員都目瞪口呆。
餐廳的音樂輕快悠揚,一縷暮光斜下來,在木板上映出光斑。
黑云城寨基地里的餐廳是一艘巨大的古船改造的,據說是在探索麒麟仙宮海底的時候無意發現的古物,大概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
經過研究和鑒定,沒有什么科考價值,就被打撈上來加以改造,船艙內部的空間開拓以后足以容納八百個人,甲板上還可以露天就餐,優雅精致的裝潢風格和復古的內飾,還能欣賞海岸邊的美景,深受年輕人喜愛。
有不少情侶,從仙宮里歸來以后,都喜歡來這里約會。
“你確定你還要喝?”
顧見臨看著這份含糖量爆表的咖啡,陷入沉思。
他肩膀上的鸚鵡都驚呆了。
“怎么了?”
唐綾抬起那雙凜然的美眸,眼神狐疑。
然后若無其事的喝著拿鐵,神情很是愜意。
“沒事,你開心就好。”
顧見臨無言以對,只好問道:“說說吧,今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唐綾甩了甩一頭雪白的長發,沉思片刻,說道:“唔,大概就是我們在仙宮里開荒,進入了一片活葬坑里,那里有很多的活尸,還有幾個活著的遠古先民。對方的戰斗力不算特別強,但也算是比較棘手。”
“按照小隊分工,我一個人留下來對付幾十個活尸,順便保護黎明作戰序列的納米戰士,他們十個人去追擊那幾個遠古先民。”
她頓了頓:“但是就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一片詭異的血霧。”
顧見臨皺眉:“血霧?”
唐綾頷首:“在血霧里,我看到了一個隱約的,讓我感到忌憚的東西。”
顧見臨沉思片刻:“能讓十個五階同時消失,確實不得不忌憚。”
唐綾把椅子往后一拉,一雙修長細致的雪白雙腿交疊起來,嗓音清澈悅耳:“所以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以趁機狠狠的敲詐審判庭一筆。歐米伽序列的負責人雖然是陳司長,但他的任何行動都需要上報審批。”
“也就是說,真正要對這件事情負責的,是審判庭。如今審判庭確實勢大,但那是因為多方勢力都投資了他們。如果這些勢力的繼承人死了,會怎么樣?”
她攪拌著那杯熱拿鐵,說道:“更何況,李寒亭也在隊伍里。”
顧見臨沉默了一秒:“李寒亭是誰來著……”
唐綾看了他一眼:“就是被你嘲諷是廢物和垃圾的那個,他是圣者李青松的親孫子,是審判庭在歐米伽序列扶持的,所謂的天才。”
哦,想起來了。
顧見臨今天精神狀態不太好,腦子也不夠用了。
“審判庭的人,是很惜命的。他們現在一定在祈禱,占卜能夠盡快出結果,只要任務沒那么危險,他們就不用我們,啟用別人。”
唐綾唇邊牽起一絲嘲弄的意味,說道:“而只要我們能證明,這次的任務的確足夠危險,那么他們就必須要向我們妥協。畢竟現在剩下的戰力已經嚴重不足了,如果沒有你和我,單憑其他人是沒什么用的。”
“那種情況下,他們就只能選擇我們。”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說道:“而且我們只要在論壇里帶帶節奏,渲染一下陰森恐怖的氛圍,也就不會有人敢接這個任務。我是唯一的從仙宮里回來的第一梯隊,只要我裝出一副被嚇瘋的樣子,誰還敢去呢?”
顧見臨目瞪口呆。
“最毒不過女人心啊!”
鸚鵡怪叫道。
啪的一聲。
顧見臨反手把它抽到餐桌上,然后拿起一塊土豆泥塞進它嘴里:“閉嘴!”
唐綾瞥了一眼這鸚鵡,幽幽說道:“這鸚鵡跟你真是絕配啊。”
顧見臨板著臉:“什么意思,我不是,我沒有。”
唐綾又摸出手機,打開游戲開始充值,繼續抽卡:“你都不知道么?你跟這只鳥的名聲已經傳開了。以太協會官方有個手游《古神記》,在這款游戲里你可是新出的五星SSR人權卡,椅子殺人魔·顧見臨。自帶超強輸出和嘲諷,連攜寵物升滿級還能開全體嘲諷,我今天為了抽你已經氪進去兩萬四了。”
顧見臨眼前一黑:“什么東西?”
這一刻,鸚鵡都驚呆了。
這時,唐綾忽然說道:“出貨了。”
她把手機遞出去,屏幕上赫然金光閃閃。
顧見臨一眼瞥過去,看到了一個二次元畫風的,灰塵襯衫搭配修身褲的少年,手里還拎著一把椅子,渾身冒著陰森的鬼氣。
值得一提的是,肩膀上還有一只綠毛鸚鵡。
“這是誰干的?”
他忍不住問道。
“太虛啊。”
唐綾抽出卡以后,那雙凜然的美眸多了一抹愉悅,美滋滋地升級加技能,然后看角色的背景故事:“嗯,背景故事描寫的還挺寫實,委實是羨慕。我在這個游戲里雖然也是五星SSR,但顯然不如你熱門。”
她說道:“被動技能,破格挑戰。主動技,與人為善……”
顧見臨以手扶額,他心想能不能去把太虛的服務器給炸了啊。
“好了,說正事。”
唐綾放下手機,認真說道:“這件事確實需要你來幫忙,所以我才找你合作。至于我要的那份攻略檔案,其實最有價值的,應該是命運泥板。”
顧見臨皺眉:“命運泥板?”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嗯,那是從太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記載著古神族隱秘的泥板,具體有多少塊不得而知。”
唐綾輕聲解釋道:“命運泥板上刻著的是古神族的詭秘文字,很少有人能理解其含義。很多人得到泥板以后嘗試解讀,但最后都瘋了。傳說中泥板上記載著古神族的真正歷史和隱秘。你父親,當年就從麒麟仙宮里得到過一塊泥板,上交給了以太協會,有專家負責解讀。”
她頓了頓:“麒麟尊者在歷史上扮演著怎樣的角色,祂是第幾位降臨地球的古之至尊?祂所掌握的權柄是什么?兩千年來祂是怎樣的狀態?”
顧見臨瞇起眼睛,這些全都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麒麟尊者太神秘了,目前可能就只有以太協會掌握著屬于祂的秘密。”
唐綾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而他們就是通過解讀泥板,才得到的這些信息。當然,我聽我的老師說,由于個體的不同,解讀泥板時所看到的內容也不一樣。甚至有人能從泥板里,領悟出傳承途徑的禁咒。”
顧見臨內心微震,心想原來如此。
不得不說,這東西對他而言,似乎相當重要。
也不知道老顧留下的那些文件里,是否有關于命運泥板的解讀。
按照他的性格,多半是有的。
“我要的是原文,也就是真正的命運泥板。”
唐綾說道:“前人解讀的結果,我們也可以進行閱讀,而我們解讀出來的東西,未必就一定要告訴他們,這是屬于我們自己的寶藏。”
顧見臨評價道:“對于歐米伽序列的競爭而言,這確實至關重要。”
“畢竟是冒著風險去救人,總要分點好處。”
唐綾抬起美眸,伸出細白的右手,遞給她:“現在,就需要你的側寫了。”
顧見臨看著她的手,愣了一下。
“我們可以通過靈性的交換來進行同調,你沒試過么?”
唐綾淡然說道:“只要牽著手,當我們兩個的靈性發生交換以后,你就可以看到我腦海里的畫面。時間很充足,你可以反復觀看很多次。”
顧見臨心想原來如此:“那么占卜小組那邊呢?”
“我比較怕生,所以找了一個還算熟悉的五階女巫,對我進行共情。”
唐綾隨口說道:“所以就看你的側寫,能不能找到關鍵證據了。”
顧見臨明白了,一言不發地握住了她細軟的手。
十指相扣。
嗯,這還是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手感很好。
雖然常年練劍,但居然連一個繭子都沒有留下,應該是秘藥的效果吧。
顧見臨在腦子里胡思亂想。
然而就在這時,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喲,臨哥,這么巧?”
成有余這個小胖子及時出現。
旁邊還有聶相思和張誠。
沉默中,顧見臨和唐綾同時扭過頭。
成有余看到白發少女的一瞬間,脫口而出:“臥槽!”
張誠見到這位,連忙嚇得鞠躬:“唐師姐,中午好。”
聶相思也微微鞠躬說道:“唐師姐。”
忽然間,三個人的視線同時落到了他們兩個十指相扣的手上。
“呃,你們兩個這是?”
頓時,氣氛變得尷尬了。
好像打擾人家約會了!
顧見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唐綾卻不動聲色拎著琴箱起身,從對面坐到了他的旁邊,靠近甲板的圍欄。
看得出來,她確實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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