鈔能力永遠是那么樸實無華。
二娘帶來了不少物資。
除干凈衣裳外,二娘還帶了幾套干凈被褥,甚至,她將鄭修擺書房案上那盆心愛的域外金絲藤給挪了進來。
難得親力親為地將被褥鋪在屁股下,鄭修在被褥上蹦跶幾下,感受著腚下柔軟。
鄭修將那小盆栽放在陽光底下,瞅著牢房內的那一抹嫩綠,越看越歡喜。
要想日子過得去,總得帶幾分綠意。
瞧這綠得,多喜慶呀。
牢房的環境得以改善,鄭修哼著小戲曲,心滿意足,閉眸踏入心牢。
化身鄭善早已等候多時,蠢蠢欲動。
暴雨中。
鄭修一次次淋著雨,速刷山賊團。
他目前仍不知道這么玩下去能得到什么,但鄭修似乎有些上癮了,這癮頭沖淡了死亡的痛苦,越發上頭。
輕車熟路地走向“速刷”路線,從一開始的半時辰,到后來的數分鐘,鄭修的動作越來越純熟。
山賊首領李大錘的招式來來回回就那么幾招,甲乙丙丁的配合永遠都是存在著漏洞。
中午,疤老六不等鄭修吩咐,主動給鄭修添小灶,送上豐盛午膳,并悄悄說,二娘托人帶的美酒已然到位,一邊說還舔著臘腸般壯闊的嘴唇,看樣子那微微泄出的酒香讓他饞極了。
疤老六是個人才。鄭老板享受著豐盛的午膳,暗自琢磨著要不要挖走疤老六,許他富貴,讓他替自己賣命。
午膳過后,鄭修攆走要蹲牢前給鄭老爺守門的拉布拉多,再入心牢。
心牢中。
鄭修彈指,蚊蚋小字在虛空生成。
姓名鄭善
出生畫師
年齡三十二(正值壯年)
筋力二十(孔武有力)
步法十(靈巧敏銳)
體質十一(陽盛體健)
相貌三十六(英俊絕倫、器宇不凡、當世無雙)
意志三十一(忠貞剛烈、堅若磐石)
氣運十一(小有福佑)
體格二十(虎背熊腰)
學識十二(博而不精)
鄭修已記不清是第幾次踏入白鯉村鬼蜮。
正所謂為商之道,在于一字——薅。
鄭修逮住一根羊毛往死里薅,薅至如今,他的化身已經脫離了“腎虛猛男”的范疇,進階成真正的猛男畫師。
天色昏沉,濃霧撥開,鄭修急匆匆撞開濃霧,一路奔襲,氣息平穩。
一行行文字浮起,鄭修鳥都不鳥,一記鐵山靠,將扭曲的文字撞成煙霾。
直到鄭修在官道上碰見山賊頭李大錘,暴雨方才落下。
李大錘剛想喊話此路是我開,鄭修卻猛地抓住幾錠銀,先聲奪人:“皇城神武堂禁軍統領鄭善在此!下馬!打劫!”鄭大猛男雨中狂吼,同時瞄準李大錘與他座下母馬的面門,掄臂砸出碎銀。
他隨口胡謅了一個軍職。
皇城禁軍中是有這么一個官職,卻不是“鄭善”罷了。
“你他娘地還敢搶我李大錘?”
正所謂人要臉樹要皮。
李大錘即便在之前的“讀檔”中被薅了千百回,但每一次對他來說都是新的體驗。眼看蹲了一夜辛辛苦苦才守到的“肥羊”竟敢反搶他,李大錘又羞又怒,捂住左眼,指縫間溢出鮮血,又被雨刷下。
李大錘起了殺心,抽刀便殺。
“嘿嘿!”
鄭修早知道李大錘在急忙中習慣橫來一刀,他脖子一縮,一記滑鏟從馬肚子下滑過,順著沖勢一肘頂到小母馬胯下,滑鏟起身瞬間,山賊丙正好在不遠,鄭修趁著小母馬胯下吃痛將李大錘顛下的混亂,奪手搶過山賊丙的刀。
射人先射馬,殺人先砍頭。這一套流程鄭修在不斷死亡的摸索中早已是滾瓜爛熟,李大錘跌落馬背,鄭修如泰山壓頂,一腳踩住李大錘握刀那手,手起刀落,李大錘那兩目圓瞪的腦袋骨碌碌滾到一邊。
“哈哈哈——”
演了千百回,鄭修第一次將整套流程走得如此順暢,他忍不住大笑著,心中豪氣頓生,崩了一個口子的彎刀在雨中一抖,斜斜指著李大錘的無頭尸。
血的紅,雨的清,泥的黃,混成一滴滴,落下時像一朵紅花,綻在李大錘的尸體上。
“誰來領死!”
從鄭修遭遇山賊團、報家門、丟銀子、滑鏟、殺死李大錘,這一個流程不過眨眼功夫,李大錘便人頭落地。
這熟練程度令其余山賊驚在原地。
怎會如此熟練?
一眾李氏山賊嘍啰見來者不善,頭領身亡,不知是誰先哭喊一聲騎馬便跑,其他人紛紛效仿,在雨中倉皇逃竄。
“呼……”
鄭修此刻心情很復雜,不由生出幾分目睹老朋友遠去的傷感。
你無意中散發出的氣勢驚退了“李氏山賊團”,領悟特質“震懾”。
震懾(略懂皮毛)在特定的時機,你所散發出的無形氣勢,有可能令對方嚇得肝膽俱裂,令你不戰而勝,但這極少發生。
鄭修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瞇眼看著眼前飄出的文字,暗自咂舌,有幾分納悶。
但半晌后,鄭修釋然。
作為一名畫師,能散發出無形氣勢震懾他人…合理。
以畫服人。
斬死李大錘后,山賊團敗亡,鄭修回頭看了一眼,白鯉村便在身后。
“說不定真能速通?”
鄭修撇撇嘴,沒理會身后的白鯉村,往前走。
“噠噠噠……”
走著走著,急促的馬蹄聲至,摧枯拉朽地蓋過了雨聲。
只見一片浩浩蕩蕩的人影,騎馬來襲。
粗略估算,足足上百人。
“就是那人!”
“是他殺了大當家!”
“呸!皇城哪來的神武堂,狗賊,速速受死!”
“他定是蕭家的混賬!想詐我們!”
“為大當家報仇!”
“報仇!”
你被憤怒的“李氏山賊團”亂刀砍死,死無全尸。
被砍回現實的鄭修在被褥上因疼痛屈成了蚱蜢。
痛意退去,鄭修心有余悸。
尼瑪一個山賊團足足上百人?
你這是在攻城呢?
再一次進入鬼蜮,鄭修又一次剁了李大錘,無視烏泱云天中白雷滾滾,迅速躲入小樹林。
這時他直覺又一次觸發,打了一個激靈。
“速速過一個偵查!”
你投機取巧!
好,點數出暴擊了。
這次偵查出的信息非常詳細。
你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足跡,與狼藉的灌木叢,你發現,假若對方有著精湛的追蹤經驗,你即便躲在樹林中,也難以脫身。
雙足難逃七百四十條馬腿。
四周潛伏的山賊數量,超乎你的預料。
你區區一名尋常畫師,怎能斗得過鋪天蓋地的山賊團呢。
“假如?”
“鋪天蓋地?”
鄭修跌跌撞撞往林深跑,果然,偵查中“假如”得到印證,他們不是一般的山賊,沒多久就將鄭修追上。
你被憤怒的“李氏山賊團”亂刀砍死,成為野林肥料,或許多年以后,在你的滋潤下,這里將長出茁壯的參天大樹。
臨死前,這行文字讓鄭修生出一種被嘲諷的錯覺。
死著死著也就習慣了。
鄭修扭扭脖子,在心愛的金絲藤上撥弄幾下,收拾心情,再上官道。
先說說這里的地理位置。
目前看來,鬼蜮似乎是不設“邊界”的。
但鄭修右手側是陡峭上峰,若是攀爬……鄭修目測很難,摔成肉泥的概率極高,不做考慮。
前方是李家大錘哥,人馬近兩百。
左手側是聽似平和的白鯉村入口,以及小樹林兒。
那就掉頭。
鄭修作出決定。
很快下雨了。
鄭修過了一個偵查,偵查失敗。
又一群人馬涌來。
浩浩蕩蕩,雨中,那人數之多,讓鄭修頭皮發麻。
你遭遇“蕭氏山賊團”。
他們一時間未發現你的身影。
你被亂馬踩踏。
死。
……
“這不對啊!”
一連死了四次,鄭修渾身痛得快散架了,不得不躺在柔軟的被褥上休息,微微喘著氣,閉目養神。
這世道不對呀!
他在鬼蜮四次,無論選哪個方向,哪個岔路,都碰見了山賊團。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
可這回回遭山賊,這鬼蜮所在的世界觀定有蹊蹺。
太離譜了。
就像這路真是山賊們開的似地。
李氏山賊團。
林氏山賊團。
楚氏山賊團。
葉氏山賊團。
這姓氏一個比一個牛逼,跟隱世家族似地,可都跑出來打秋風?
這還是在暴雨滂沱下,光是“敬業”二字已經無法形容四大家族的行為了。
該用“喪心病狂”。
雖然他已經許多年沒出皇城跑商了,但自平定北蠻之亂后,天下逐漸太平,但凡拉扯大旗占山為王的早已被剿殺干凈,從良的從良,下海的下海,蹲大牢的蹲去了,哪來那么多山賊團伙。
離譜。
非得逼我鉆小樹林是吧?
鄭修越想,越覺得鬼蜮呈現給他的世界,并不是目前所在的大乾。
他更相信這是類似游戲般虛幻的世界,不然說不通。
況且,他在幾大山賊家族的嘎嘎亂殺中,已經很久沒刷出“得到歷練”的提示了,羊毛似乎薅盡,再去送死……不得勁。
“得,速通失敗。”
再一次熟練刷掉李大錘,嚇跑李氏山賊團,看著身下的無首尸,以及驚慌逃離的脫韁馬,鄭修從尸體上奪過刀鞘收好彎刀,沒有猶豫轉身回到路牌分岔處。
鄭修速刷數百回,如今化身短板得到彌補,鄭修也有了進入白鯉村的底氣。
在指路牌處,鄭修快速進入。
天色已黑如墨,加上暴雨掩飾,鄭修循著小路快速前行。
跑出數百米,鄭修聽見官道上傳來動靜,但鄭修卻無所謂了,他走得果斷,加上通往白鯉村本就有一條小路,他們很大可能會循著官道追,或是搜林,一時半會未必能找上。
碰上了再說吧。
無非就是“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再來”而已。
你無意中發現,在林中,有一條由許多人踏出了小路。
你認為,這似乎是一個熱鬧的村莊。
你內心深處充滿欣喜,在這雨夜中,能尋得一落腳處,上天待你不薄。
但你心中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可你卻無法分辨出,這不安來自何處。
或許是錯覺吧,你心里想。
天道公允,你胸懷抱負,吉人自有天相。
鄭修翻了一個白眼。
插旗沒完沒了了是吧。
在鄭修一邊在雨中鉆小樹林,暗道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怎的沒完沒了時。
他周圍忽然涌出了一陣霧氣。
雨刮不散,風吹不亂。
濃霧粘稠,糊住了鄭修的眼。
鄭修默然,靜觀其變。
濃霧中,黑色的細粉如蒼蠅般,組成了一行頗為丑陋的字體。
你即將完成“白鯉村·第一幕:雨夜不帶刀”。
即將進入第二幕·山村詭事。
即將進入第二幕·山村詭事。
即將進入第二幕·山村詭事。
你在猶豫是否繼續前進。
你察覺到,一旦前進,便很難回頭。
鄭修一連見了三次同樣的文字。
鄭修本就沒打算回頭,腳步不頓,繼續前行。很快,濃霧再次撥開。
熟悉的“開幕式”。
本來砸在身上嗤嗤痛的雨點驟停。
林中驚慌蟲鳴霎時俱寂。
你進一步深入門徑。
你頓悟“神游”!
噗通!
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