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知道,隨著鳳北將他們頭頂上,包括仙姑在內的一切,通通秒掉后,他就已經通關了。
由始至終他都沒和仙姑碰上幾次。
仙姑被鄭修逼走,鉆入山體中躲著,最后卻莫名其妙開了大招的鳳北給秒了。
一切可謂是造化弄人。
他現在可以說是通關了。
只要鄭修離開這里,回到本體,他就安全了。
可是,鳳北他們呢?
雖說他和鳳北感情不深,只是走了一段路,但如果為了自己通關,為了二娘存活,犧牲鳳北他們,鄭修有些于心不忍。
大不了讀檔重來!
老子偏不存檔!
憑空匯成的一行行扭曲文字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催促。
快走,快走,快走。
你難以回頭,也不必回頭。
這讓年輕的鄭少爺逆反心起,更不愿存檔。
胸腔鼓動稍作平歇,這時鄭修才發現,在鳳北身后赫然站著一尊陰影。
那陰影有百丈身高,宛若一個持著屠刀的人形怪物。
“鳳南天?”
鄭修愕然,他不曾想,鳳南天二十年前那瘋狂的姿態,竟會以這種方式,在鳳北身后重現。
不對!
鳳南天當年肯定死了。
沒有人比鄭修更加肯定。
若是白鯉村的存檔,覆蓋了現實,那么他當年從白鯉村中救出的,只有鳳北與老魏的私生子!
沒有第三人!
鳳北身后那百丈陰影,絕不可能是真正的鳳南天。
那么,這就是鳳北真正的門徑奇術?
劊子手?
天空中,通道如鏡,巨大的蟲鐮伸出些許,便已擠在了鏡面處,無法出來更多。
紅色的花芯自蟲鐮周圍縫隙中瘋狂涌出。
鳳北抬手揮刀,只見她身后百丈陰影,如鳳北的替身般,同樣揮出一刀。
鄭修眼睛再次溢出了血,但這次他真的忍不住不去看。
太他媽震撼了。
就像是一座“刀”型的山,斬向常闇通道。
蟲鐮被鳳北一刀斬斷,化作濃郁的黑氣,滋潤了紅花。
斷裂的蟲鐮緩緩縮回,那通往常闇的“鏡面通道”,隨著蟲鐮縮回,正在逐漸縮小。
“結束了?”
鄭修感受到胸膛的鼓動逐漸澹下,感覺有點荒謬。
我們一群人緊張兮兮,搞了半天,本以為是絕境,沒想到居然是碾壓局?
隨著鏡面通道的縮小,瘋狂涌出的紅花向常闇后回縮。
鳳北回頭,聽見了鄭修的聲音,她雖知道少年聾了聽不見,但仍是微笑回答:“結束了。”
說著,鳳北右邊身體的黑色紋路漸漸向右眼縮回。
身后那人形“劊子手”身影無聲變澹。
鄭修以為一切都要結束時。
鳳北陡然抬頭,面露驚愕,看向黑夜中那不斷縮小的“鏡面”。
一向冷靜的鳳北,眼淚忽如決堤流下,她就像是丟了人魂般,身上黑色紋路如焰火重燃,鳳北再次變成了她所厭惡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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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北踩著石壁掠向天空,轉眼成了黑夜中一個漆黑的小點。
“鳳北!”
鄭修一看,骰子瘋狂轉動,向遠處鳳北丟了一個挑釁。
鳳北身影沒有停頓,眼看著就要進入“常闇”中。
“艸,還是沒用!”
二十年前在白鯉村中,初窺門徑境界的挑釁對鳳北沒太大作用。
如今,二十年后,鳳北長大了,初具規模了,爐火純青的挑釁也還是沒用!
“嘎呀嘎呀——”
鄭修急了,心態一崩,本就蠢蠢欲動的“牢中雀”更是難以抑制,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啼鳴,鄭修胸膛破開,牢中雀破體而出。
一旁月燕嚇得后退幾步,如見了鬼般看著鄭修。
鄭修顧不上那么多了,牢中雀剛入體,肩胛骨一陣刺痛,片翼張開,鄭修振翅,飛向夜空。
挑釁!挑釁!挑釁!挑釁!
“快起效啊!”
狂風如利刃刮在臉上,鄭修恍然未覺,一心要將被常闇吸引的鳳北抓回來。
“怎么總是你!”
鄭修咆孝一聲,丟了半天挑釁無效,眼看著鳳北正在鏡面前,朝“常闇”茫然地伸出手時,百步開外的鄭修下意識將骰子當成暗器,砸向鳳北。
“鳳北!回來!”
鄭修此刻陷入幾種糾結中,但這些糾結一下子就被鄭修吹散。
糾結什么。
我他媽是良心富商!
大大的良心富商!
鄭修腦中仿佛出現了一個小天使鄭,和一個小惡魔鄭,在爭吵。
但沒多久小天使鄭打敗了小惡魔鄭。
你想救她?
一行文字詭異刷出。
“廢話。”
你不后悔?
“趕緊。”
你在想象,你如今需要什么,才能將她從常闇中拉回。
你因太過接近常闇,受到穢土污染。
鄭修沒理會這行字。
你繼續想象,你如今需要什么,才能跨越如此長的距離,將她拉回。
對,你想救她。
需要什么?
鳳北已將手伸入鏡面。
“爹。”
鳳北怔怔呢喃,她想從常闇中,帶回什么。
鄭修兩眼血紅,滿腦子只想著將鳳北拉出來。
鄭修滿腦子只剩一個念頭。
將鳳北拉出來。
如何瞬間縮短兩人的距離?
隔空攝物?
瞬間移動?
不對。
忽然,模湖的鎖鏈形狀自鄭修腦中浮現。
在鄭修剛生出那模湖的念頭時,一束細細的黑線從鄭修掌心中射出,徑直射向鳳北。
鏘鏘鏘鏘——
漆黑的金屬詭異地從鄭修掌中破出。
鎖鏈如劃破夜空的黑色流星,嘩啦啦連向砸向鳳北的骰子。
你很開心。
你又救了她一次。
可是,真的對嗎?
你很懷疑。
一張慘白的笑臉莫名浮現在鄭修腦中。
鳳北驀然回頭,她聽見了少年那焦急的聲音。
茫然的目光多了幾分澄清。
鳳北震驚地看著少年的姿態。
渾身布滿黑色的紋路,獠牙伸出,流淌著墨汁般光影的片翼。
就像他爹。
鄭善。
兩道鎖鏈陡然繃直,死死捆住了鳳北的細腰。
“你是……鄭善?”
鄭修壓根聽不見鳳北在說什么,見鎖鏈綁死了鳳北,鄭修反手一抽,向反方向高速飛翔,遠離常闇的入口。
“波!”
鳳北的手從鏡面拔出,半只手進入了常闇的鳳北被鄭修拉了回來。
半空中,鄭修翱翔,鳳北如丟了魂,一動不動,被鎖鏈拖著走。
“你干什么?”
鄭修儼然忘了自己現在年紀看起來比鳳北還小,堪稱小馬。他怒沖沖指著鳳北罵:“你不是說結束了嗎?你怎地進去了?”
“你是鄭善?”
鳳北怔怔地問。
鄭修聾了,他繼續罵:“你是不是找死?明知常闇兇險詭異還會被迷惑?”
鳳北仍是怔怔地問:“你是鄭善?”
鄭修聾了,聽不見鳳北說什么。
鳳北似乎傻了,不顧鄭修說什么。
兩人一問一答,若有人聽見,估計會把兩人都當做傻子。
嘩啦啦啦——
鄭修這時才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即閉口不言。這時伴隨著聲響,鎖鏈靈活地縮回,分別在鄭修兩手臂卷了十幾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造型別致的袖套。
與‘詭物:甲子’契合度提升。
你正在嘗試創造‘形態壹’。
完成度:不明。
請盡快完成。
纏在手臂上的鎖鏈漆黑如墨,隱隱有水墨光焰在上面燃燒。
鎖鏈的末端與鄭修掌心連接,就像是從骨頭里長出來似地。
鄭修將鳳北帶回地面,月燕看著這般姿態的鄭修,潤嘴已經張成了“O”型,大大的,仿佛什么都能塞下。嘶。因嘴巴張得太大,月燕干涸的嘴唇裂開,呲出血了。
月燕的神情已然定格,成了一副名為“震驚”的插圖。
很顯然,鄭修這一出,完全超乎了她的理解與接受能力,思維停頓。
解釋的事遲點去想,鄭修走到一旁,低頭看著手中鎖鏈,思考那尚未完成是什么意思。
雙手鎖鏈的另一端,竟是模湖的黑色流光,不知道為什么,鄭修隱約在那流光中看見了幾個奇怪的符號,像是阿拉伯數字。
這怎么可能,畫風顯然不對。
鄭修沒想太多,流光快速變著形狀,一如鄭修此刻那亂糟糟的心情。
“狼牙棒?”
鄭修試著腦補了鎖鏈末端連著狼牙棒的鬼畜造型。
那流動的黑色光影漸漸地變成了狼牙棒的形狀。
“別!”
鄭修只是想想而已,他一想到以后掄著兩條粗粗的狼牙棒,有些丟人,便連忙從腦中抹去了這個念頭。
兩條鎖鏈?
鄭修忽然想起了一個很經典的武器。
轉眼,鎖鏈末端的流光,凝聚成兩把猙獰粗獷的大彎刀。
兩柄彎刀中央,兩顆血紅色的珠子在轉動,就像兩顆妖異的眼睛。
不是,是兩顆骰子。
隨著兩把彎刀最終成型,兩顆拳頭大的紅色骰子轉動終于定格。
定格在一個字——“壹”!
請為形態壹,命名。
鄭修很快想出名字。
“煉獄。”
老土但實用。
真男人就該用這種霸氣側漏的武器!
將怪拉過來切了!
要是在找上仙姑時,他能解鎖這把武器,何愁后面發生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拉過來嘎嘎切掉。
鄭修一想起自己能舞著兩把鏈刀嘩嘩亂殺,仿佛看見了自己夢想實現的那天。
他的夢想一直都不是什么首富,而是一拳崩山,一劍斷河,嗯,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獨斷萬古,對,獨斷萬古。
我鄭某人,注定要獨斷萬古!只手遮天!
小小少年心中豪氣頓生,可惜聾了。
隨著常闇的關閉。
黑夜如舞臺劇的幕布般,徐徐向上拉。
拉到最后,天已亮。
流水潺潺,陽光在流水折射中,在少年臉上投下一片刺目的斑斕。
片翼、血管紋路、煉獄雙刀,如黑煙般自鄭修雙手散去。
鄭修的額頭癢了幾下。
回過頭。
鳳北神色復雜。
月燕臉色不善。
斗獬躺著,臉朝地,好久沒他臺詞。
月燕嘴巴說著什么。
“啊啊啊啊啊?呃,抱歉,我真聽不見。”
鄭修無辜地指了指自己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