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朦朧。
兩只俯沖下來的海妖降落在甲板上,她們嘴角流淌出半透明的涎水,正欲大快朵頤。
洛薩和般若已經一前一后,欺近至她們的面前。
面對來勢洶洶的兩人,兩只海妖被嚇了一跳,她們的身體很脆弱,覆有魚鱗和粘液的下半身還好,刀劍等銳器斬在上面,很容易就會滑落。
但上半身卻是脆弱的人體,她們能在深海中生存,憑依的是魔法的力量,而非堅韌的皮膚,哪里敢跟手握刀劍的洛薩硬拼。
賽琳娜只是起飛的速度稍微慢了些,她腳下流淌的鮮血,便在芙琳吉拉的鮮血魔法的操縱下,化作堅韌的綁帶。
綁帶繞過了她那滑膩膩的魚尾,攔腰將她死死扣在了甲板上。
洛薩哪里會放過如此好的時機,緊握著手半劍便大步迎上,隨著海浪輕微搖晃的船身,絲毫不能撼動他的身軀。
他的雙臂肌肉墳起,高舉大劍。
海妖賽琳娜拼命振動翅翼,雙手鋒利的指甲扣在綁帶上,拼命想要逃脫束縛,但又哪里由得了她呢。
“求你。”
“求你放過我,我會為你帶來海底的珍珠與寶石,那會使你成為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求你了!”
她語速極快地說道,竟是操著一口流利的,帶有少許小亞細亞口音的希臘語。
她的聲音清脆如百靈鳥。
她的姿容秀麗,國色天香。
但她面前的男人,卻有著鐵石一般的心腸,他冰冷的眼神中難以窺見任何憐憫與良善,鋒利的劍刃狠狠劈落。
噗通——
一顆美女的頭顱在甲板上咕嚕咕嚕滾遠了。
無頭尸體的頸腔里,噴濺出大片的血跡,恰巧落在洛薩的身后。
賽琳娜的表現,證明她們并非芙琳吉拉所說的低智,只是她們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嗜食人肉的欲念。
這便宣告了洛薩絲毫沒有跟對方合作的可能。
“琪娜!”
天空中,兩只海妖驚恐尖叫著。
賽琳娜在海妖中的名字,根本就不是賽琳娜,這是那名猶太商人,根據“塞壬”的音譯,給她取的名。
她們的臉上流出晶瑩的淚珠,紛紛張大了嘴,小巧的唇瓣間,露出滿口鋒利如鋸齒般的獠牙。
唇角緩緩撕裂開,僅剩少許皮肉相連,涎水從中溢出。
眨眼間,那誘人紅唇,便成了一張幾乎咧到了耳朵根兒的血盆大口。
下一刻。
兩只海妖齊齊發出凄厲的吶喊聲。
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悲傷的情緒。
籠罩在海面上的薄霧,都因此而翻騰了起來。
恐怖的音波,使洛薩萌生了一種宛如面對驚濤駭浪般的錯覺。
甲板上,憑空出現了一道道宛如刀劈斧砍的傷痕。
般若沒有絲毫猶豫,向前踏出一步,來到了洛薩的身前。
鬼面盾牌抵在前方。
鏗——
一連串金鐵相擊的聲音響起。
洛薩抵著般若的腰間,只覺前方傳來的力量大得驚人,兩人同時連連后撤了好幾步。
“這海妖竟然這么厲害?”
洛薩有些愕然。
雖然海妖的近身戰斗力遠遠不如狼人,但這遠程聲波攻擊,簡直堪比強弓勁弩。
“的確。”
般若點頭道:“而且它們會飛,我們的攻擊很難命中它們。”
“傻大個兒,吸引她們的注意!”
芙琳吉拉大聲用中文喊道,她身披的亞麻布長袍,隨著魔力的暴走而充盈起來。
白色的長發懸空而起。
“必須在空中解決掉她們,若是讓她們潛入水中,從水底鑿穿船底,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兒!”
般若罕見地語速極快,說了一長段話。
隨即,她手握的黑色盾牌上,鬼臉浮雕立刻變得生動了起來。
恐怖的地獄氣息,幾乎使她一瞬間,變成了世界的中心。
兩只海妖上下牙抑制不住地打顫,連尖嘯聲都停下了。
“那是刻耳柏洛斯的氣息,是地獄的門扉!”
“那明明在海底…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甲板上,兩到虛幻的身影緩緩從尸體上浮起,又如乳燕投林般向鬼臉浮雕張開的大嘴飛去。
“不!”
“不能讓琪娜的靈魂被吞噬!”
海妖們驚聲尖叫,想要撲過來阻止這一切。
就在這時,芙琳吉拉靈巧的身體,踩在船舷上,騰空而起。
她在半空中,向著甲板上肆意流淌的血漿張了張手,血水立刻匯聚而去,化作一柄散發著濃郁甜腥味的投矛。
“給我滾下來!”
鮮血投矛帶著刺耳尖嘯,向兩只海妖飛去,有著鮮血魔法的加持,這柄投矛的速度快到了極致。
但兩只海妖雖然心急,卻早已做好了防備,于這千鈞一發之際,竟是同時停在了原地。
鮮血投矛幾乎是貼著她們的臉從前面飛過。
然而下一刻,一面鋒利的黑色盾牌,便如極速旋轉的電鋸一般飛馳而出。
緊隨黑色盾牌丟出的,還有一柄新的鮮血投矛——這是芙琳吉拉緊跟著凝聚出來的,出現在的地方,是在躲在般若背后的洛薩的手中。
噗嗤——
黑色盾牌,將一只海妖攔腰斬斷。
而另一只,也被洛薩投擲出的投矛正中背后的翅翼,整個身體一歪,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跌落。
“死!”
芙琳吉拉攥緊了手掌。
那只被命中翅翼的海妖,還在半空中,那鮮血投矛便轟然炸開,血液化作一根根鋒利的細針,頓時將其扎成了篩子。
“太好了!”
洛薩有些振奮地說道。
這一波,他們三個的配合,堪稱是完美。
事實上,洛薩在丟出投矛的那一刻,也不敢確定自己能命中。
畢竟他之前練習在馬背上投擲投矛時,往往十次才能命中三次。
甲板上雖然不如馬背上顛簸,但也強不出多少。
般若長出了一口氣,張開手,飛遠的盾牌竟像是回旋鏢一般,又飛回到了她的手中。
這時,芙琳吉拉卻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芙琳!”
洛薩急忙走上前去。
“別急,只是透支了些精神力罷了,沒有大礙。”
般若語氣平淡道。
芙琳吉拉雖說也是史詩級扈從,但到底只有一級,洛薩擔心她無法無天,再加上囊中羞澀,也一直沒給她提升過等級。
這一系列大威力法術施出來,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圍。
洛薩抱住芙琳吉拉,只覺手中的少女輕飄飄的,竟像是紙片做的一般,仿佛隨時都會飄走。
“我們回船艙。”
洛薩急忙說道。
“嗯。”
…
傷痕累累的船只在第二天清早,于克里特島停泊。
這艘船在失去原主人后,理所應當地被洛薩征用了。
因此,修理船只的花費也落在了他的頭上,所幸只是甲板和桅桿有輕傷,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在克里特島,他們補給并替換了淡水。
這是座主體人口為希臘人的島嶼,島上的勢力犬牙交錯,東帝國,威尼斯,熱那亞甚至是阿尤布都在此投射著自己的勢力。
他們在島上的旅店修整了一個上午,于下午時分再度啟航,目標直指圣地的賈法城(也譯作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