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遙遠的奧地利邊疆轄區。
在維也納的行宮里,紅袍女巫依偎在意氣風發的利奧波德伯爵懷里,他手中揮舞著一封信,笑道:
“哈,我果然沒看錯這個洛薩,他是個有能耐的人,再加上他那個古板嚴肅的父親留下的人脈,這筆投資絕對是劃算的。”
“他怎么了?”
紅袍女巫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已得到了鮑德溫四世的看重,被賜封了一座希臘城堡,如今寫信給我,希望我能履行當初的約定。”
“希臘城堡?”
“他被冊封在東帝國的領土上了嗎:”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那是哪兒,但看名字肯定是希臘人統治圣地時,留下來的古老城堡。”
“總之,這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隨即,他背起手,臉色有些凝重:“只可惜,我前往圣地的時間又要推遲了,皇帝陛下向我發出了征召令。”
“如果我還想籌劃著把奧地利邊區從巴伐利亞分割出來,升格為奧地利公國,我恐怕不得不應召前去了。”
利奧波德伯爵算不上一個多虔誠的人,但他一心想著去往東征,闖蕩出偌大的名聲,攫取富饒的東方財富。
如果能在東方獲得一片封地,就再好不過了。
而洛薩若是能在圣地站穩腳跟,將成為他的一個有力臂助。
…
阿爾高伯爵領。
鷹堡。
維爾納伯爵拆開了信上的蠟封,認真讀著這封來自遙遠的地中海對面的信件。
不知不覺間,這個性格冷硬,像是一顆頑石般冰冷的男人,臉上罕見露出了一絲笑意。
奧托有些疑惑地看著維爾納伯爵臉上的笑容,問道:“父親,發生了什么讓您如此高興?”
維爾納伯爵立刻斂去了笑容,他將信丟給了奧托:“我就知道,那兩盞酒杯,就是你偷走塞給洛薩的,他已在信中說的清清楚楚。”
奧托臉色大變:“他特地寫信回來,就是為了出賣我?”
“呵。”
維爾納伯爵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拍了拍奧托的肩膀,神情莫名有些欣慰:“洛薩已經是男爵了,而且很得陛下器重,或許下次回來,他擁有的頭銜,將會比你我更加顯赫。”
奧托的臉上有些羨慕,但隨即又擔憂起來:“我很樂意看到有那么一天,但是薩拉丁…那是個很可怕的異教徒君王。”
維爾納伯爵點頭道:“的確,當初我們能夠擊敗他,運氣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現在的他,已經整合了麾下大部分的力量,他更難對付了。”
...
洛薩從王宮里出來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倫納德很狗腿地跑了過來,牽來妮薩安戰馬的韁繩:“圣...大人!陛下跟你都說了些什么?”
洛薩停住腳步,他的臉色變得很嚴肅:“我警告你,倫納德,不要再叫我這個稱呼,圣子是屬靈的,而我只是世俗的領主。”
“是,是的,大人。”
倫納德被洛薩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大跳。
“倫納德,我知道你是出于對我的敬畏,才總把這個稱呼掛在嘴邊。但你得知道,無論是耶路撒冷還是更遙遠的教皇城,沒人會喜歡一個活著的圣子。”
倫納德像是想到了某種可怕的可能,額頭上沁出大片的冷汗:“不,大人,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喊出這樣的稱呼了。”
洛薩點了點頭:“再有下次,伱的腦袋不會還安然留在你的脖頸上。”
他翻身躍上馬背,也不等倫納德,便縱馬帶隊,前往了康斯坦茨莊園。
走到半路時,一個戴兜帽的男人突然躥了出來。
洛薩本能拔出了武器,指向對方。
男人低聲道:“大人,我并無惡意,請隨我來,有一位大人物要召見你。”
戴兜帽的男人,只露出滿是青色胡茬的下巴,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紋章之類,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是什么樣的大人物,在圣地還需要如此藏頭露尾的?”
“您無需戒備,我們絕非是你的敵人。”
“呵。”
見洛薩無動于衷,男人長嘆了一口氣,道:“您可以帶著您的女巫和部分衛兵,請原諒吾主有迫不得已,無法與您公開相見的苦衷,等到了地方,您就知道是哪位大人物了。”
洛薩略一思索,點頭道:“你去帶路吧。”
一路來到了一家破舊的旅店。
洛薩一眼就認出了站在旅店門口的黑袍男人。
“阿卜杜拉!”
洛薩的臉上充滿了驚喜:“你就是那位所謂的大人物嗎?”
阿卜杜拉的臉上也露出笑意,久別重逢,永遠是值得開心的事。
但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可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要見你的,是我的少主。”
他指向里面:“跟我來。”
循著他的指引,洛薩見到了一個披著絲綢外衣,敞著胸膛的年輕男人。
他的身上戴了不少昂貴的裝飾,有著東方貴族特有的豪奢。
很顯然,這也是一位庫爾德貴族。
“我是伊斯瑪儀·麥利克·薩利赫,努爾丁之子,敘利亞之王,阿勒頗真正的主人。”
洛薩看著眼前這個膚色黝黑,眼神銳利的男人,疑惑道:“薩利赫...你不是已經病死了嗎?”
這位薩利赫,是努爾丁王死后,其權位的繼承人。
一直被薩拉丁軟禁在阿勒頗,前幾年才傳出病故的消息。
洛薩知道這些,還是因為薩拉丁曾效忠于努爾丁王,隨后又叛亂,十字軍貴族們常拿此事攻詰薩拉丁的人品。
實際上,洛薩覺得但凡換個東方國王,就不會只是“軟禁”這位薩利赫。
“只是替身罷了。”
薩利赫冷冷道:“如果不是那樣,我根本逃不出薩拉丁的掌控,這個叛逆之人,想像我的父親囚禁雷納德一樣,囚禁我十五年!甚至直到我死去!”
贊吉王朝的努爾丁,也就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父親,曾經生擒過雷納德伯爵,并將其關押了十五年之久。
在這期間,雷納德的第一任妻子病故,也使得雷納德丟掉了安條克大公的爵位。
所以雷納德才對拜火教徒們如此痛恨,甚至屢次襲擊經過他的領地的異教徒商隊,把好好的一條商路弄得雞飛狗跳。
從長遠利益上來看,明明維護好這條商路對他更有利。
如果讓雷納德發現了努爾丁的兒子就在耶路撒冷,他才不會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立刻就會帶兵前來,把薩利赫剁成肉醬。
“那么尊敬的薩利赫王,你可以說出你的來意了。”
“我要奪回阿勒頗,甚至是整個敘利亞,那里正被薩拉丁的爪牙薩伏丁占據著,我無時無刻都仿佛能聽到它在哀嚎,在呼喚著我。”
洛薩微笑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明白,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只是個小小的男爵。”
薩利赫輕哼道:“我知道你的地位并不顯赫,但你深受你的國王的器重,我要你把我引薦給鮑德溫,作為答謝,我愿意送你十名漂亮的女奴,一把大馬士革的彎刀。”
洛薩很痛快地答應了:“我會轉述你會晤吾王的想法,但我不保證國王陛下會答應接見你,同時,我希望能把你的謝禮折算成別的。”
薩利赫很豪氣地說道:“你想要什么?作為阿勒頗之主,盡管流落在外,但我的富有,仍舊遠超你這樣的法蘭克蠻子的想象。”
洛薩指了指阿卜杜拉,說道:“我希望能得到阿卜杜拉的效忠。”
薩利赫默然。
阿卜杜拉一臉驚異,欲言又止。
許久,薩利赫搖頭道:“不行,阿卜杜拉是我忠誠的戰士,信賴的臣下,而非古拉姆奴隸,我無權命令他效忠于一個異教徒。”
洛薩能清楚地看到阿卜杜拉長出了一口氣。
他暗嘆了一聲,只好道:“戰爭即將到來,我要戰馬,或是金銀幣,只有這兩樣,才能短時間內增加我的力量。”
“沒問題,我會給你十匹良駒,這夠了吧?”
洛薩點頭道:“當然,感謝你的慷慨,阿勒頗之主。”
洛薩語氣微頓,又道:“阿卜杜拉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戰士,你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薩利赫大笑道:“當然,如果能用金銀來換阿卜杜拉這樣的戰士,我愿意傾盡所有。”